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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舅妈瞪着眼看着她，显然很想发火，然而就像肖央央说的，她都服软了，舅妈一个长辈还真能和她对骂么？
　　冷笑一声，舅妈说：“知道错就好！”
　　接下来的时间都没人再说话，沉闷的气氛再次降临。
　　看着碗里的饭，肖央央说不上来自己是什么感受。
　　是不是所有家庭都是这么的畸形？
　　因为是舅舅家在给外婆养老，所以她不会替已经“嫁出去”的女儿说话，哪怕崔丽英是她的亲女儿，每个月一分钱都没有少给她，有什么问题也从来没有回避过。
　　因为舅妈更能折腾，掌控着家庭的主权，所以舅舅也不敢替自己的妹妹说话，因为他们已经算不上是“一家人”了。
　　因为面前的人是“亲人”，所以崔丽英哪怕被伤害到也会选择忍让，不断地忍让。
　　或许她能毅然决然地和肖乾离婚，或许是觉得自己背后还能有“亲人”支撑着自己？也因为如此才会一而再地不让自己和亲人撕破脸，宁愿被伤害都要维持这种虚假的亲情？
　　肖央央不懂这种想法。
　　她反而突然有些庆幸她真正的父母在婚姻破裂之后就直接离婚，而不是维持着假象继续互相折磨。
　　沉默着吃完饭，崔丽英拒绝了舅舅让她回家坐坐的邀请，带着肖央央直接回了家。
　　一进门，还没坐下，崔丽英就对肖央央说：“你今天怎么回事？为什么要那样和舅妈说话？”
　　肖央央反问她：“你呢，你又是怎么回事？她都那么说你了你还要忍着？”
　　崔丽英皱着眉说：“说两句又能怎么样？你这样只会让你舅舅和外婆难做你知道吗？就算我回嘴了，我和你倒是可以一走了之，你舅舅和外婆怎么办？受气的是他们！”
　　肖央央完全无法理解崔丽英的脑回路：“你这么替他们着想，他们就在那里坐着听别人说自己的妹妹，自己的女儿，怎么也没见他们替你说句话？”
　　崔丽英噎住，沉默半响，她只能说：“我也不需要他们说什么，反正只是说几句而已…”
　　“你想过我看着别人这么说你是什么感觉吗？”肖央央问她。
　　想过以前的小姑娘是怎么看着你被自己的亲人伤害吗？
　　想过小姑娘是怎么有样学样地在自己的亲爸爸家里，想你一样“贤能”地忍耐吗！
　　肖央央有些无法控制情绪，她看着崔丽英说：“你知道我看着你那样被别人说，也会难过吗？也会…也会心疼啊！”
　　崔丽英愕然地看着肖央央。
　　被她这么看着，肖央央突然感觉一阵别扭，她转过脸，刚想着赶紧回房间，崔丽英突然一下站起来抱住了她。
　　她愣住。
　　崔丽英抱着她哭了起来。


第59章　啊没有标题
　　一阵叩门声。
　　“进来。”
　　杨助理推门走进会议室；　对时童说：“时总，肖小姐刚才来签了合约。”
　　顿住笔；　时童说：“知道了。”
　　杨助理退了出去。
　　会议室里还有另外两个人，分别是华容文化的丁副总，也就是卫南星的舅舅；　和《Ivy》的创意主编。
　　等杨助理退了出去，丁副总慢条斯理地问了一句：“是南星推荐的那个女生？她来签约了？”
　　“不是；　”翻开报表，时童说；　“只是签了这次特辑封面的合同。”
　　丁副总皱了皱眉：“一个不愿意签约的人，不管人气再怎么高；　也不会给华容带来一分钱的效益。时总；　我以为华容文化在‘创造文化’之前，首要目的，是盈利。而现在；　我不是很明白你的安排。”
　　时童看了丁副总一眼：“丁副总，我以为在之前的会议上我说的很清楚了？肖央央最近风头正热，如果我们能在她的热度降下去之前把握住这个话题…”
　　时童和丁副总据理力争着；　旁边的创意主编只是笑眯眯地看着两个人；　等时童说完了；　他才慢悠悠开口：“丁副总是商人嘛；　逐利的天性，谁不喜欢呢？但是呢，从我的角度来说；　作为一个搞艺术的人，没有人能拒绝那个小姑娘的脸。所以，《Ivy》这边是已经决定了。至于你们内部的事，还请私下说明吧。”
　　看了丁副总一眼，时童说：“那继续会议吧。”
　　“记得早点回来，要是有人欺负你不要怕，一定要给我打电话…”崔丽英说。
　　“知道了知道了，”肖央央在房间里收拾包，“我九点之前回来。”
　　崔丽英又絮叨了半天，就恨不能跟肖央央一起去了。
　　肖央央临出门了，她还在说：“记得到了给我发个消息，路上小心点。”
　　“知道了！”肖央央关上门。
　　中秋那天后，肖央央和崔丽英的关系终于缓和了。肖央央也和崔丽英认真解释了她的工作，还给她看了一些以前拍的花絮，崔丽英这才放下心来，也松口答应让她去拍摄这次的平面，但是在高考前只能再拍这一次。
　　正如杨助理所说，《Ivy》的封面大片，内页平面，还有专访和公开花絮，这次平面的机会是非常难得的。
　　如果…之后肖央央不会再踏进这个行业，错过了这次拍摄，她一定会遗憾多年。
　　她没有去想这个机会是谁帮她争取来的，除去后续发展，至少这次她的表现一定不会让人失望。
　　《Ivy》杂志的定位是女性向，主打“青春、健康、活力、时尚”的风格。
　　而这期十二月圣诞特辑的主题，是“天真有邪”，主打造型将实现华丽繁复和简洁明快的两种风格相碰撞，糅合少女天然的天真烂漫与内心的一点小邪恶，以展现出“洛丽塔”式的绮丽幻想。
　　而为了体现这种绮丽，本期造型的主打元素是蕾丝与荷叶褶，服装一方面着重剪裁，力求精致优雅，另一方面则拒绝出挑的颜色，要求简约而不简单。
　　听着艺术指导和造型师你一句我一句地讲着拍摄要求，肖央央感觉像是在看两个精分左右互搏。
　　“你知道的，这次是双人封面，你的合作对象算是老熟人了吧，听说你们之前就合作过了。”造型师说。
　　“啊，签合同的时候杨助理和我说过了，是Taylor。”肖央央点点头。
　　“这次造型我们这边沟通后，想让你扮演那个‘小妖精’的角色，”造型师问她，“《洛丽塔》你看过吧？就是那个恋童癖的故事。”
　　肖央央点头。
　　造型师说：“其中有一句台词，‘Lolita，　light　of　my　life，　fire　of　my　loins。　My　sin，　my　sou’，你知道吧，就是这种感觉。魅惑与纯真并存，是欲望，也是天使，带着一种天然的邪恶与残忍。”
　　“…我努力。”肖央央说。
　　幸亏她是中国的学生，做阅读理解可以说是专业级别的，不然这么玄乎又虚无缥缈的说法还真是令人窒息。
　　为了配合主题，肖央央的造型是哥特式的复古风格，很像前不久大热的一部英剧里的造型。
　　她分到的裙子是妖冶的绯红色，缀满了荷叶边和夸张珍珠装饰，一个人根本穿不上去，而超级紧的束腰让肖央央庆幸她前段时间一直有运动，不然要是临场穿不进衣服，她大概得自裁以谢罪。
　　相比服饰的繁复与妆容的艳丽，她的发型就简单了很多，只是烫卷后披散下来，用一根绸缎松松地束起。
　　耗费了一个多小时，她终于完成了造型。
　　对面的Taylor虽然分配的是小天使的角色，但是她的造型反而比肖央央的还要复杂夸张，一头铂金色长发被吹风机和发蜡弄的全部竖了起来，像一团白色的飞蓬草团。相对的，Taylor的服装是纯白或者茶色的长裙，配着粉色的芭蕾舞鞋和蕾丝长袜，结合她的五官，看起来非常有油画上的贵妇范。
　　“Wow，　it's　amazing，　you're　so　beautiful！”一看到她，Taylor就一如既往地作出了惊讶脸。
　　肖央央学着她的表情：“Oh，　thank　you。　You　are　beautiful，　too！”
　　Taylor大笑，贵妇范荡然无存。
　　拍摄场地也是满满的哥特式风格，精致的长毯；坠着蕾丝的各种椅套，沙发垫；还有黄铜的烛台，银质茶具，华美的吊灯…肖央央觉得如果黎曼在这里八成得乐的晕过去。
　　“Look！你觉得这个油画是不是真货？”Taylor小声问她。
　　肖央央看了看，表示质疑：“你知道我们这儿有个地方叫义乌么？”
　　Taylor摇头。
　　肖央央一本正经地给她科普了一下。
　　场务在旁边幽幽地说：“你们知道这个场地租下来要多少钱么？就这幅画，大概能把义乌的赝品全买下来。”
　　“咦——”倒吸一口冷气，Taylor和肖央央马上倒退五米并表示一定不要在那副油画拍照，万一出了意外，她们可买不起整个义乌的油画。
　　她们首先拍的是杂志内页，两页内页大概需要七到八张照片，公平起见，Taylor有三张单人，肖央央两张，然后两人合照两到三张。
　　内页拍摄完后，她们又接受了访谈。
　　Taylor接受采访时，杨助理把肖央央拉到了旁边。
　　“知道你的卖点是什么吗，是之前市一中的那件事。”杨助理说，“卖人设知道么，你的形象定位是脾气暴躁但是见义勇为的学霸少女，记得要往这方面引导。”
　　肖央央有点懵：“我以为我的形象定位是一个模特？”
　　杨助理看她的眼神像在看一个二傻子：“你以为我们是真的在培养模特吗？网红懂不懂？”
　　反应了一下，肖央央也觉得自己是傻子了。
　　她这165的身高，正要签了华容文化也不可能真的按部就班走正规模特路线。
　　“Taylor的人设是活泼可爱的健气少女，你自己注意着别和她撞人设了。”杨助理很直白地提醒了肖央央一句。
　　虽然没在网红圈混过，但肖央央还是大概知道这种网红撞人设的可怕之处。
　　“谢谢杨姐。”她说。
　　果然，她的访谈的第二个问题就是关于市一中校门口事件的。
　　尽量在不透露过多信息的情况下，肖央央把问题往她的个人性格方面做了延伸，一边强调自己是路见不平一声吼一边暗暗抖鸡皮疙瘩。
　　还拔刀呢，真要能选，她大概会向孙若云拔刀。
　　访谈完后，肖央央和Taylor在休息室吃午餐。
　　“央央，你还没和华容签约吗？”Taylor问她。
　　这种事没什么不可说的，肖央央也没瞒她：“没有。”
　　Taylor问她：“为什么？”
　　啃着面包，肖央央一时不知道怎么解释。
　　Taylor微微皱眉，说：“我觉得你这样不太好。”
　　肖央央看着她：“嗯，为什么？”
　　Taylor也没客气，直接说：“Do　you　know　how　many　girls　want　this　opportunity？我来中国整整三年才得到了这个机会，可你从一开始就有这么高的起点。Of　course，我不是在抨击你，也确实很羡慕你，但我确实觉得你这样让我很不高兴，因为我感觉你根本就不在意这个机会。”
　　Taylor的这番话非常直白，但肖央央并没有生气，她点点头：“你继续说，我在听。”
　　Taylor说：“如果你没有正确的思想觉悟，或者你根本就不把这个工作当做一回事，那你就不应该来参加拍摄。You　know，　you　are　disrespectful　of　the　profession。”
　　肖央央沉默。
　　Taylor看看她，突然伸出手抱了她一下：“我希望你不会生气。”
　　肖央央回抱了她一下：“不会，谢谢你。”
　　不管Taylor说这番话的动机是什么，对于肖央央而言，确实是有用的。
　　但下半场拍摄就要开始，她不能让这种情绪影响她的发挥。
　　“好的，给我一点情绪，一种魅惑的带着思考的情绪，不是干巴巴的漂亮花瓶。”艺术指导说，“好，换一个姿势。”
　　连拍几张，虽然照片的效果都不错，但看得出艺术指导并不是很满意。
　　肖央央和Taylor沟通了一下两人尝试靠地近了一些。
　　“啊！别动！”摄影师和艺术指导突然激动起来。
　　“保持这个姿势，央央，把你的眼神展现出来，对，看着镜头！”摄影师说，“Taylor，天真！想象一下你的主。”
　　“很好！”摄影师激动地大声说，“太美了！”
　　镜头里，肖央央贴近在Taylor的耳畔，勾人的眼神看向镜头，微微张开的红唇让她宛如在勾引船夫献身的塞壬海妖；而Taylor直视着镜头，神情虔诚而天真，不像是在祈祷庇佑的神之子，而是，她就是天神本身。
　　天真而残忍，魅惑且纯真。


第60章　饭局
　　拍好照；　大家激动地互相道谢后，肖央央和Taylor回到化妆间。
　　化妆师正在给肖央央卸妆；　杨助理突然走了进来。
　　和几位工作人员打了个招呼，她走到肖央央旁边：“感觉怎么样？”
　　肖央央笑着点了点头：“挺好的。”
　　闲聊了两句，杨助理说：“晚上华容有一个饭局；　时总的意思是想让你去露个脸，你觉得怎么样？”
　　旁边也在卸妆的Taylor小小地惊呼了一声。
　　而肖央央则有些迟疑。
　　无论是这次拍摄的机会；　还是饭局，时童提携她的意思很明显。
　　现在的问题只在于；　她到底想不想和华容签约。
　　杨助理似乎看出了她的犹豫，不知道是不是时童吩咐了她什么；　她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情绪；　只是说：“你不用担心，只是一次饭局而已，之后无论你做什么决定；　都是你的自由。”
　　她从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纸袋放到桌上：“这是时总给你选的衣服，想去的话等下就换上吧。”
　　肖央央最终还是答应了：“好的，谢谢杨姐。”
　　交代化妆师再给肖央央化个合适的妆；　杨助理离开了化妆间。
　　Taylor在旁边看了肖央央两眼；　语气恳切地说：“央央；　Miss时是真的很看重你啊。”
　　肖央央笑了笑；　没有搭腔。
　　重新化了个得体的妆容，肖央央拿着纸袋进了更衣室。
　　更衣室里的柔光投下，照耀在她的身上。
　　黑色针织连衣裙恰到好处地勾勒出体型；　亮白的欧根纱下盈盈透出白皙的臂弯，珍珠装饰的一字带高跟鞋衬托出小巧玲珑的脚踝。
　　茶色长发披散在肩头，耳坠摇曳，太阳花项链点缀在锁骨间。。
　　镜子里的人，不是那个暴躁嚣张特立独行的肖央央。
　　也不是那个死气沉沉跃下高楼的肖央央。
　　沐浴在两个肖央央的血水里重生，她到底应该活成什么样的肖央央？
　　迎着Taylor艳羡的目光，杨助理带着肖央央坐上了车。
　　“这个饭局只是一个小聚会，你不用太紧张，大方自然就好，”杨助理嘱咐她，“如果有什么人劝酒，你想喝就喝，不能喝就委婉拒绝，不用强迫自己。”
　　肖央央应声：“好。”
　　杨助理又说：“不过时总讨厌劝酒是出了名的，所以你也不用担心。”
　　毕竟她是那个一言不合就在饭桌上砸酒瓶子威胁猥琐男的时童啊。
　　肖央央想着往事，没忍住露出了微笑。
　　杨助理看看她，自己也笑起来：“算了，看你这样子压根也不紧张，我就不瞎操心了。”
　　到达酒店，杨助理带着肖央央进了包厢。
　　确实如杨助理所说，这只是一个各公司中高层的小聚会，也是几个正当红的网红的露脸大会。
　　所以肖央央不出意外地看到了正在谈笑风生的卫南星。
　　这次聚会的东道主正是华容文化，时童正坐在主位上和旁边的人说话，看见肖央央和杨助理进来，便向这边点了点头。
　　旁边几个高层助理早就练成了人精，一看时童的眼色便知道是什么意思，互相暧昧地交换了几个眼神。
　　卫南星自然也看到了她，停下话头。
　　肖央央走过去，落落大方地冲几个大叔阿姨做了自我介绍。
　　高层们这才转过视线来，客套了几句。
　　客套完了，卫南星正要叫肖央央坐到他旁边的位置上，时童身旁的一个大叔突然说：“这个小姑娘，是时总新签下的吗？”
　　时童这么公开地把她带过来，基本等于默认了肖央央是被签下了，但如果之后肖央央变卦，或者签了别家公司，那就相当于是打了时童的脸。
　　肖央央和时童对视一眼。
　　时童微笑道：“《Ivy》十二月的圣诞特辑封面，是她做模特。”
　　《Ivy》和华容文化签过合约，特辑封面都由华容文化旗下的模特拍摄——肖央央是唯一一个编外人员。
　　时童这么含糊地说倒也没问题，总有回转的余地。
　　但接下来大叔的反应让肖央央恶心了一下。
　　他眼神露骨地上下打量了一下还站着的肖央央，拍了拍自己左边坐着的女生的肩，啧了一声：“可惜了。”
　　这句话不可谓不意味深长，在座的人精们马上各自做了一番阅读理解，又用眼神互通有无了一番，纷纷看向时童。
　　业内出了名的暴脾气·时总只是微笑。
　　卫南星直接站起来拉着肖央央坐下。
　　看不上好戏的人精们忙纷纷岔开话题，场面一时热络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