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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知刚要左转，就从旁边的黑影里跳出来一个人。
　　顾瑶余光瞄见了，吓了一跳。
　　定睛一看；　是学校里的一个男生；　比她高一年级；　学习很差；　性格很暴躁；　从高一到高三都知道这个人；　大家都躲着走，还有不少身材矮小性格内向的男同学被他勒索过钱。
　　顾瑶皱了下眉头，一下子就感觉到危险，她可不会侥幸地认为是对方认错人了，这条路现在没别人，显然就是在堵她。
　　她脚下一转，立刻往左边的路扎，再走一百米就到大路了。
　　可这一百米还是太长了。
　　顾瑶甚至跑了起来。
　　对于这种突发情况，顾瑶已经算是反应快的了，换作其他女生可能还要愣一下神，但她从看清人影，到拔腿跑起来，不过是两秒的时间。
　　可惜，情况并不会因为她的反应快而好转。
　　顾瑶跑了也就十几米，就感觉肩膀上的书包被人用力一拽，那书包本来就沉，她背着跑就是负重前行，如今被人这样一拽，重心倏地就往后栽去。
　　顾瑶一下子仰在地上，伞也滚到一边，她摔得生疼。
　　那黑影逼近到她面前，发出让人恶心的笑声，紧接着，那男生一把拽住她的书包带，用力向后拖。
　　顾瑶被那力道拖着往后走，十分狼狈，双手和双脚努力撑住地面，却在地上划出一道道痕迹。
　　这种情况，她是应该高声呼救的，谁还会在这个时候故作高冷呢？
　　可顾瑶没有喊，她不是端着放不下，而是真的喊不出来。
　　饶是她再冷静，这种事也是第一次遇到，她的声音卡在喉咙里，根本发不出来。
　　情急之下，她只好在地上滚了一下，肩膀和胯骨摩擦在地，可她却因为这个举动而从书包带里挣脱出来。
　　那男生拖到一半，手上的力道轻了，一转头，就看到顾瑶狼狈的往大路跑。
　　男生骂了一声“操”，又一次追上去，这回是一把揪住顾瑶的头发，用力往回拽。
　　顾瑶疼得龇牙咧嘴，五官都纠结在一起。
　　她下意识去捂住自己的头皮，想挣脱，但因为看不到目标，背对着男生，很快就被他拖行的头晕目眩。
　　顾瑶侧身用手去抓男生，却扑了空。
　　下一秒，她就被男生扔进矮树丛里。
　　矮树丛里不仅有杂草，还有树枝树杈和泥土，雨水也在这里汇聚成小泥塘。
　　顾瑶现在这些泥泞当中，根本顾不得自己有多少伤，她下意识抓住一把泥土，混合着树杈，尽管头上一阵晕眩，雨水浇灌下来阻挡了大部分视线，可她还是暗暗找寻着生机，想着只要这个男生挨近她，她就让他断子绝孙！
　　男生很快就挨近顾瑶，他用力拽住她的腿，防止她挣扎。
　　顾瑶感觉到重量压上来，铆足了劲儿将手里的泥和树杈拍向男生的脸。
　　男生中招了。
　　可是这根本不可能制止他的动作，他骂了两声，抓住顾瑶的头发要往旁边的石头上撞。
　　顾瑶慌乱中失去了重心，眼前景象来回晃动，她想阻止男生，双腿乱踢，想踢中他的要害。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男生的力量突然松懈了。
　　顾瑶趴在地上喘着气，不知道为什么他放了她，只是想到可能下一秒她就会被打晕，所以她根本还没看清楚眼前的情况，就手脚并用的往后错。
　　直到顾瑶听到矮树丛沙沙作响，男生似乎退出了树丛，然后又是一阵拳打脚踢的声音。
　　顾瑶愣了愣，第一反应就是有人来了。
　　可她没有立刻冲出去，只是透过树丛的缝隙，隐约看到一个身材很高大的少年，正在揍那个倒在地上的男生。
　　顾瑶不敢耽搁，立刻从地上爬起来。
　　她的校服全都贴在身上，又冰又冷，她的手脚有点不听使唤，站起来就打晃，她勉强走出树丛，感觉到那些树杈划过皮肤。
　　她没有在意，只是有些呆愣的看着正在揍人的少年——又是他。
　　男生已经被打的晕头转向了，在地上做着无谓的挣扎。
　　顾瑶看了片刻，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这种人渣，干脆死了算了。
　　然后，她扫到落在几步外的书包，她跌跌撞撞的走过去，从包的侧兜翻出一把折叠的瑞士军刀，她打开刀刃折回来，却不是把刀子递给少年。
　　“够了，让我来。”
　　这五个字落下，在雨声中额外清晰。
　　顾瑶的声音有些发紧，有些沙哑，却也坚决。
　　少年的动作停了，其实他每一下都没有打中要害，却又让这个男生饱受皮肉之苦，不管怎么说，也得把这种禽兽打的两个月下不了床，让他以后都留下阴影，不敢再犯。
　　直到少年看到了顾瑶手里的刀。
　　他登时一愣，却见顾瑶目光冰冷的盯着男生的下身。
　　她蹲了下去，手起刀……
　　少年一把抓住顾瑶，用力将她扯起来“你疯了！”
　　顾瑶瞪向少年，脸上全是雨水，令她的眼神也有些湿漉，可她连眼皮子都不眨，只是说“一刀下去，一干二净。”
　　少年一噎，手上力道却没有松“不行，为了这种人渣，犯不上赔上自己的未来，你会坐牢的。”
　　顾瑶想了一下这个可能性，很认真地回答“我是正当防卫。”
　　少年顿觉好笑“他已经失去反抗能力了，你这时候下刀，已经不是正当防卫，你这是故意的。”
　　“哦，我还是未成年。”顾瑶又想到一条。
　　少年解释道“你满十六岁了，是要负刑事责任的。”
　　一阵沉默。
　　一时间，只有雨声风声。
　　那男生已经晕厥在地。
　　顾瑶和少年就站在雨里大眼瞪小眼了好一会儿，半晌，她眼里的冷漠渐渐散去。
　　“你放手吧，我不会下刀了。”
　　“哦。”
　　少年松开手，却好像还有点担忧，带着一点警惕的看着顾瑶。
　　顾瑶却没理他，转身走回到书包的位置，将刀子收好。
　　少年松了口气，跟上来替她把书包捡起来，顺手背在右侧肩膀，说“你受伤了，走，我带你处理一下伤口。”
　　顾瑶点了下头，脚下却是一转，向反方向走去。
　　少年还以为她是去捡雨伞的，没想到顾瑶将雨伞捡起之后，却就势在到底男生的下半身踩了一脚。
　　她很用力。
　　那男生即便晕厥了，也疼的皱起眉，在地上抽搐了两下。
　　顾瑶打着伞走回来，脸上是麻木的“走吧。”
　　少年“…………”
　　少年把自己的校服外套扔给顾瑶，顾瑶也没矫情，将外套穿好，把自己和湿漉漉的校服裹得严严实实。
　　两人叫了出租车，顾瑶坚持不回家，先找一个安静的地方上点药水。
　　少年想了一下，就说了自己家的地址。
　　顾瑶也没多想，一直看着窗外默不作声，她的脑子到现在还是嗡嗡的，虽然没什么表情，可精神上绷着的那根弦差一点就要断了。
　　她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绪，做不到没心没肺，她甚至在想，要是刚才被那个男生得手了，她接下来该怎么办？
　　告他？杀了他？还是自杀。
　　她很快就否认了第三种可能，接着又第一种划掉。
　　她想，她大概会杀人。
　　而且她不认为这有什么问题，别人欺负她，她不能给自己讨债么，如果相信法律可以伸张正义，这世界上就不会有那么多qiang　jian｜犯逍遥法外了。
　　如果她杀了他，事后再去坐牢，不管是无期还是死刑，起码她觉得心里好过点，自己的债自己讨，也不冤。
　　这一路上，顾瑶没吭过一声，少年也没有主动跟她搭话。
　　司机师傅透过后照镜看过两人好几次，直到车子在目的地停稳，师傅这才问了一句“姑娘，你没事吧？”
　　顾瑶一怔，从沉思中醒过神，看向司机师傅，发现他眼神不太对，再看看自己和少年，忽然明白了，司机师傅大概是会错意了，以为他们发生过争执。
　　也是这个瞬间，顾瑶从后照镜里看到了一个狼狈的女生，头发很凌乱，像是个疯子，脸上和额头上有伤，还有泥土，有一块血渍干涸了，但是乍一看很是触目惊心。
　　顾瑶张张嘴，说“我没事，刚出了点意外，是他救了我。”
　　司机师傅这才松口气，看向少年的眼神又变了“没事就好，嗨，出门小心点，尤其是个女孩子。”
　　“嗯。”
　　少年耸了下肩，交了车费，率先下车。
　　顾瑶跟着他，走了几步来到一个单元楼前。
　　楼层不高，一共就五层，是老式的，但是环境很安静。
　　顾瑶跟着少年拾阶而上，来到二楼就见少年拿出钥匙开门，同样老式的防盗门发出吱呀声。
　　少年率先进屋，换上拖鞋，又从鞋柜里翻出一双新的，递给顾瑶。
　　“只有男士的，有点大，凑合吧。”
　　顾瑶点了下头，蹲下身子解鞋带。
　　少年很快走进屋里，又很快出来，将一条同样全新的毛巾递给顾瑶。
　　顾瑶接过来罩在头上。
　　等她换好鞋，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走向客厅时，这才看清少年家的摆设。
　　到处都充斥了硬朗的味道，看几眼就可以确定这个家里没有女人，东西收拾的还算干净，用的东西却以实用为主，不见柔和的色调。
　　少年进了卧室，一阵动静传出来，像是在翻箱倒柜。
　　等他出来时，手里多了一条男生的长裤，一件t恤衫。
　　少年说“这是我的衣服，t恤穿过，不过洗得很干净，裤子是新的，前两天才买的。你要不要换？”
　　少年还以为顾瑶会犹豫，毕竟是第一次到一个不太熟的男生家里，还要换衣服。
　　谁知顾瑶却直接接过来，问“洗手间怎么走？”
　　“哦，那边，深色的那扇门。”
　　等顾瑶进了洗手间，将门合上，传来扣锁的声音，少年才醒过神，又从柜子里翻出医药箱，打开盖子查看里面的药水。
　　顾瑶衣服换的很快，不到十分钟，她就走出洗手间。
　　t恤罩在身上，像是一个麻布袋，裤腿也很长，被她挽了起来，露出脚踝，脚上穿的是多出一个宽边的拖鞋，走路时不跟脚，“吧嗒吧嗒”的响着。
　　少年已经将医药箱里的几种药水拿出来放在茶几上，听到声音下意识转头一看，刚好见到这幅景象。
　　顾瑶手里还多了一把梳子，是他常用的，她正在梳头。
　　少年又是一愣，终于忍不住说“你就不怕我对你图谋不轨啊，才经历过那么一出，你心可真大。”
　　顾瑶走过来坐在沙发上，看着他将药水拧开，倒在医用纱布上，动作很娴熟。
　　“你要是和那个禽兽一样，就不会把我带回你家了，直接在路边解决我更快。”
　　“……”
　　少年清咳两声“把手给我。”
　　顾瑶把手递过去，少年很快处理起手臂、手肘的伤口。
　　顾瑶的手心里也磨出血，这会儿才觉得沙沙的疼。
　　她偶尔会皱起眉，下意识往后躲，不过一声没叫，就是忍着。
　　少年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动作放的无比的轻。
　　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活跃气氛，半晌过去，少年忽然说了这样一句“其实严格来讲，我对你也算是图谋不轨。”
　　顾瑶一顿，有些诧异的抬起眼，刚好对上少年的黑眸。
　　他眯着眼笑了一下，连自己都觉得尴尬“要不然我干嘛老从北区跑南区去啊，你真以为咱们每次都是巧遇？”
　　顾瑶安静了几秒，好几个问题滑到嘴边，一时间不知道该问哪个。
　　她的心也忽快忽慢的跳着，两颊莫名其妙的发热。
　　然后，她问道“你们十六中的课不多么，你每次都翘课过来的？”
　　“多，不过我学习好，旷几节课也跟得上。”少年说，“你看像是今天这种特殊情况，要不是我出现的及时，后果不堪设想。以你的性格，八成会和那混蛋同归于尽。”
　　顾瑶看了少年一眼，说“我只会杀了他，不会自杀。”
　　少年叹道“所以啊，还好让我撞上了。以后找机会，我教你两招，万一再遇到类似的情况，你也知道怎么制造机会逃跑，我也不是次次都能遇到。”
　　“你盼我点好，什么次次。”
　　“嗨，我就这么一说，你也走走心吧，你们学校好多人盯着你呢，这都多晚了，你还往那小路走，你这不是给那些流氓制造机会吗？”
　　这回顾瑶没吭声。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轻声说道“谢谢。”
　　少年动作一顿，有些诧异的看向顾瑶“谢什么，我这就是路见不平一声吼啊。”
　　“…………”
　　顾瑶忍着翻白眼的冲动，直接把脸别开了。
　　少年咧嘴一乐，气氛缓解完了，又开始转正题“还有啊，你有点法盲，待会儿我跟你讲讲这‘正当防卫’的尺度，可别一个不小心变成防卫过当，或是故意杀人罪了，就算你学会擒拿术，也得量力而行，只要对方没有反抗能力就得收手。对了，你那瑞士军刀简直就是个摆设，放在书包侧兜，你拿出来是需要时间的，情急之下哪顾得上？就算你拿出来了，就你那点力气，还不知道用巧劲儿，万一被对方抢走了，成了作案工具，那得呕死。”
　　顾瑶又把脸转了回来，皱着眉，却没有反驳一句，反而还认真地听着他的分析，竟然觉得很有道理。
　　直到少年话落，顾瑶才问“你懂这么多，你家里是做律师的？”
　　“哦，不是，我是以后想当律师，不过我老子不同意，他最痛恨的职业就是律师。”
　　“为什么？”
　　“因为他是刑警啊，他亲手抓过很多坏人，好几个都因为当律师的口才好，在法庭上扳回一局。”
　　“刑警？”这一点顾瑶倒是没想到，“北区的？”
　　少年笑了“是啊，北区刑警队大队长——徐海震。这名字响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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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5章Chapter　145

　　chater　145
　　顾瑶一下子从梦中惊醒。
　　她喘了两口气；　只觉得浑身冰冷；　幸而身上盖着薄毯。
　　她知道她已经回到现实了；　等了片刻才睁开眼，秦松刚好端了一杯温水过来，递给她。
　　顾瑶坐起身，接过水喝了半杯。
　　她真是渴坏了。
　　秦松坐下来问“这回看到什么？我听你一直在问‘你是谁’。”
　　顾瑶动作一顿；　想了想，大概是她想知道那个少年是谁吧。
　　“我见到了一个人，不过看不清长相，也不知道名字；　我想可能还要后续再催眠几次。”
　　秦松笑了笑“好，你先回去休息几天；　等歇过来了咱们再约下一次。”
　　“嗯。”
　　直到顾瑶离开；　秦松都没有再问顾瑶见到什么事什么场景，顾瑶也没有主动提的意思；　他们公事多年，秦松知道顾瑶的脾气和为人；　就算失忆了也没有多大变化；　她很少说自己的私事；　更不要提谈心了。
　　秦松并不知道；　顾瑶一离开他的办公室；　脸色就变了。
　　她脚下走得很快；　片刻不停的来到停车场；　取车回家。
　　车子开上大路；　她就拨打了徐烁的手机。
　　徐烁没有接，大约没看到，或是在忙。
　　顾瑶一直等到电话自动切断。
　　几分钟后，徐烁把电话打回来了。
　　“咦，你找过我？”徐烁的口吻一如往常，“刚才我在洗手间，手机静音了。怎么了，找我啥事？”
　　“哦。”顾瑶一愣，话到嘴边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该怎么说，一时半会儿又想不到合适的理由，便只好道，“我忽然忘了。”
　　“……”徐烁沉默了两秒，问“你没事吧？是不是头疼，怎么瞬间失忆？”
　　“不疼，我没事，我在开车，走了下神就忘了。”
　　顾瑶声音有些发紧，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以前和徐烁对话都是很自然顺畅，怎么经过了这次催眠，反倒不自在了……
　　那催眠也不代表什么呀，不过就是十年前的一场恋爱，她怎么会这么轻易受影响，心里还跳的有点快。
　　顾瑶皱皱眉，很快将话题带开“对了，小秋的案子进展如何？”
　　徐烁说“这礼拜还要开一次庭，基本就要判了。”
　　“嗯，辛苦了。”顾瑶接了一句，“晚上打算吃什么，要不要我叫个大餐给你们送过去？我现在就在福华街，过去不远。”
　　手机里一阵沉默。
　　顾瑶“喂”了两声，还以为断线了。
　　谁知徐烁突然说“哎，仙女，你又给我们送餐啊？是不是又有什么事。你提前给我铺垫一下，我好根据事情的大小来预定大餐的规格啊。”
　　徐烁这话自然是开玩笑的，他在阮时秋的案子上尽心尽力，顾瑶要表示一下善意也很正常，不过上次顾瑶送餐来就是有事相求，所以徐烁就趁机揶揄两句。
　　顾瑶也知道他就是随口一说，可是知道归知道，乍一听到这话，脸色顿时就耷拉下来了。
　　果然，上赶着不是买卖，稍微对他好一点就来劲儿。
　　她忽然觉得，刚才在催眠梦境里见到的少年根本就不是他。
　　“挑三拣四，大餐没有了，再见。”顾瑶的语气又冷又硬，话一出来就切断电话，都不带商量的。
　　随即她脚下油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