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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愿此生不负你-第10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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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我这个人,说话算话。”

    摊了一下手,艾擎笑着走向了连翘。

    眼眶里的泪水直飙,连翘被绑着的手腕突然一翻,死死盯着邢烈火流血的伤口,惨白的嘴唇勾出一抹诡异的笑容来,近乎疯狂地大吼。

    “不许过来!邢烈火,你马上给我退后,回去……要不然,我马上死给你看。”

    “连翘!”邢烈火喊得撕心裂肺。

    这个丫头疯了,简直就是疯了!

    就在刚刚,她反绑的手竟然顺着绳索将引爆器捏在了手心里。

    “连翘,不要!”邢烈火大声嘶吼着,沾满了鲜血的手把资料揉成了一团,手背上青筋跳动,鲜血一滴滴淌入了泥土。

    没有放开引爆器,连翘疯狂地哭着大喊。

    “退后!滚出去,我不想见到你,永远也不想见到你!你给我滚啦!”

    “好,好,我退,傻丫头,你不要做傻事,千万不要……”邢烈火嗓子哑了,拖着虚弱不堪的身体一步一步退后,因为失血过多和紧张,面上苍白得像一片儿白纸。

    连翘死死咬着下唇,转头望着艾擎。

    “你也退。”

    一眨眼的功夫形势就变了,艾擎冷冷地看着她,蹙起眉头答了一声儿“好”,却一步都没有退开,往她身后绕了过去。

    不过,连翘的眼睛里,已经看不见他了。

    她盯着邢烈火,声音越发尖锐地喊了起来。

    “再退,你再退……你赶紧离开……”

    邢烈火心头沉得没边了,可他知道,依了她这会儿的状态,真的敢按下引爆器,她真的敢……

    他只能不断的后退。

    一百米,一百二十米,一百五十米……

    她看着他,命令着他。他也看着她,距离越来越远,视线终于看不清,可彼此却都知道,对方的眼睛里,一定都有自己。

    痛苦地看着被鲜血模糊了的男人,连翘心痛得快要窒息了。

    长了这么大,她还从来没有过这种,被人逼到了绝境的感觉。

    到了这步田地,除了死,她还能怎么办?

    她不死,他就得死。他是英雄一生的铁血军人,不能为了她变得跟她的爸爸一样,为了一个女人犯下泄露机密的罪行。

    这种结果,她不能接受。

    不知道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在支撑,她只知道单单是看着他身受重伤的模样,就已经接受不了,还能看到他死吗?

    她不能再等了。

    再拖下去,他肯定会死。

    对着林中的山风,她高声大喊,“邢烈火,你听清楚了,我要你活着,好好的活着,娶个漂亮的媳妇儿,生几个活蹦乱跳的孩子。至于你家的房间里,就不要挂我们的照片了,因为我不想再看到你,再也不想……”

    没有时间再多思考,她视线贪婪地望着受了伤却俊朗依旧的男人,满是泪痕的脸上,带着绝美的笑容,手指慢慢按向了手心里的引爆器。

    嚓嚓嚓……

    炸药的引线在她的身上哧哧的冒起了青烟儿,蹿得极快……

    “连翘,不要!”

    邢烈火双目赤红,鲜血顿时从口中喷了出来,猛地向她飞奔过去。

    她的举动太快……

    不止邢烈火疯了,就连艾擎也震惊了。

    终究,他还是一个赌徒。而且还,是一个总输给她的赌徒。

    她没有恨邢烈火,一点也没有恨。

    可是,即便她可以不恨他,艾擎也实在想象不出是什么样的感情能让她毫不犹豫的选择牺牲自己来保全他的性命和荣誉。到这一刻,他终于知道,这一辈子,他都不会有任何的机会了。

    因为这个女人,完全就看不到他在身边,或者说,她看见了自己在身边儿,却根本就没有顾及到他的性命,而义无反顾地按下了引爆器。

    震撼的一幕出现了。

    艾擎带着他妖孽的笑容扑了上去,紧紧抱住了连翘。

    轰隆隆——

    轰隆隆——

    伴随着一阵阵“轰隆隆”的惊天震响,山谷的丛林里升起了一团团带着黑色浓烟的“蘑菇云”,强大的冲击波剧烈得仿若地震,几乎把整个山谷的树木都摇动了起来。

    基地,连翘,包括艾擎,一切的一切,都在炸声里灰飞烟灭了!

    “不要,连翘,不要啊……”

    浑身打着颤,邢烈火跪倒在地,撕心裂肺地疯狂大吼,悲痛凄呛的咆哮声反复在山谷里回荡着,传出去了很远很远。

    咝啦……

    咝啦……

    似乎为了应和他的心境,树木摇动得沙沙直响。

    “连翘——”呐喊着,他‘噗’的喷出了一大口鲜血,嘴唇不断抽搐着,发出一声声如同野狼般的长嗥。

    “连翘——”

    一声又一声。

    声音越来越微弱,他的神智在逐渐流失。

    他想,他似乎永远失去她了。

    ——火哥,我遭遇啥意外之类的不小心挂掉了,你记得替我孝敬小姨……

    ——喂,邢烈火,就算我挂了,我也不许你娶别的女人,听到没有?

    ——唉,我太自私了是不是?好啦好啦,拉着脸干嘛,如果我要真挂了,那你还是找个好女人结婚吧……

    ——你必须得把咱俩的结婚照挂在你们新房的床对面,知道吗?我得天天看着你跟你小妻子办事儿……

    ——火哥!火哥!

    她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响起。

    他不相信,她就这样没了。

    不可能的!

    他的耳朵边上没有了爆炸声,只有她的哭声。她还在哭,她在叫他去救她,作为他的男人,他为什么就没有救下她来?

    他无能!他真的好无能!

    长久地跪在地上,他很想大哭,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放声地狂嗥一回。可是,他张大了嘴巴,喉结不断的上下滑动着,可胸膛里就像是卡了什么,眼泪怎么也流不出来,全都硬生生地憋在喉咙里。

    他终于知道,原来一个人痛极,恨极,哀极,怒极的时候。

    竟然,是无泪的!

    一滴也没有。

坑深 096米 六年后,林花谢了春红——

    林花谢了春红,

    太匆匆,

    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胭脂泪,

    相留醉,

    几时重?

    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

    “连翘,你离开都快六年了,我一直很好,你过得怎么样?”

    手机屏幕的微光反射在邢烈火依旧冷峻的脸上,比冰雕还冷硬的脸上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甚至都看不出他有任何痛苦的情绪,只是那只紧紧地捏着手机的手有些抖。

    他一个字一个字的编辑着QQ信息,等编辑好后,又认真地看了一遍又一遍,才点击了发送——

    这事儿,是他六年以来每天的必修课。

    在这近六年的时间时,不论他工作怎么变化,不论他有多么忙,有多么累,每天晚上临睡前雷打不动的,他必然会给连翘道一声平安。

    只不过,他对着道平安的人,只能是那个叫着‘流氓红太狼’的QQ小头像。

    这个QQ是连翘当初留在他手机上的,六年的时间,他每天24小时都保持着在线的状态,而这个QQ上,当初只有一个好友,现在仍然只有一个好友,一个永远灰下去的头像。

    每天都会看一遍,她曾经发过来的唯一一条信息。

    “呼呼,亲戚走了——”

    而此时,X市,那个雪花纷飞的夜晚,那温暖如春的心心相印房,都会一一映入眼帘!

    道平安,说平安,不过只是他克制自己情绪的一个方法罢了。

    因为只有这样,他才有理由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她还在,就在那儿,只不过是暂时的离开了,她总有一天会回来的。因为,时隔六年之后,他耳边总能听到她的娇俏的笑声,脑子里始终浮动着她各种各样的表情。

    每每想到她的笑容,他总会不自觉地轻扬起唇来,心里默默念叨:妮儿,你说过,即便你不要我了,我也得乖乖等着你回来找我,我现在做到了,你说说该给我什么奖励呢?

    可是,都六年了,干嘛还不回来,到底要我等你多久?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日子过得属实太匆匆,眼睛一闭一睁,一天就过去了,麻也没有干。

    可是,对于邢烈火来说,他却过得却十二万分的艰难,六年的每一天,他几乎都是数着日子过来的。

    连翘,你都离开六年了!

    准确点说是五年零五个月,更准确点说是一千九百八十天。

    他的周围,该结婚的都结婚了,有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在他们的眼里那日子过得是多么的快啊。常常听到他们摇着头报怨,婚姻啊,他妈就是爱情的坟墓,结婚前俩人多好啊,怎么结了婚就变了味儿?

    他只有苦笑。

    有个坟墓埋葬的人多幸福,总比他这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人强多了吧?

    放好那个永远不会回复的手机,他长叹了一声,拿过床头柜上的水杯,还有水杯旁边那个蓝色的玻璃瓶,轻轻拧开,倒出了一粒儿药来,就着温开水吞服了下去。

    这同样也是他的习惯,每晚小武都会在他的床边放一杯温开水,放上这种特制的安眠药物。

    一般的时候,他是不吃它的,而是选择在窗户那里静静地坐着,泡上一壶清茶,看烟雾袅袅,再点燃一根儿香烟,然后用长长的夜晚来想她,来回忆他俩短短几个月之间发生的点点滴滴。

    有时候,他特别恨自己的记忆力那么的好,几乎每一个片断,每一句话他都能记得清清楚楚,恍然如昨……

    而每当天亮之后,他面前的烟灰缸里,总会被填满烧尽的烟蒂。

    不过,如果第二天有特别重要的事情要办,就比如现在,他为了保证自己的精神状态,就必须靠吃这种药物来强迫自己进入睡眠状态了。

    放好水杯,他躺了下去,慢慢闭上了眼睛……

    ……

    “嗯,火哥……”

    朦胧间,耳边是他妮儿娇娇的低叹声,那种软到骨子里的声音让他觉得太过真实,忍不住狠狠抱紧了她。是真的,果然是真的,他狠狠地蹭着她的头发,颤抖着声音,不确定地问:

    “连翘,是你吗?”

    她的眼睛还是那么雾蒙蒙的,声音还是那么软腻腻的。

    “王八蛋啊邢烈火,不是我是谁,你又想哪个姑娘了?”

    他一下子笑出了声儿,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像是特别害怕她跑掉似的低下头就狠狠地去吻她,直到吻得她只能喘气儿唤他的名字,他也一点儿都不想饶了她。六年啊,怎么能狠心让他等六年?他必须要狠狠的要他,教训这个狠心的东西……

    “火哥……”

    她是连翘?真的是连翘!

    这项认知,让他激动得话都不会说了。

    他妮儿总算是回来了么?总算是又回来了吗?

    她带着香味儿的滚烫呼吸真的近在咫尺了,他可以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在她身上泄得一塌糊涂,也看见她颤抖着小身板儿气喘吁吁的哭。

    “邢烈火,你干嘛那么凶,干嘛那么狠?”

    心里升腾起一种强烈而又真实的快活感,他眼睛酸涩着噙着她的唇不要命的亲吻,然后带着心满意足地情绪去爱她。

    “妮儿,我的妮儿,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可惜,她的眼神忽然变得冷厉了起来。

    她一声不响地看着他,一双带着血丝的眼睛怒瞪着,然后,缓缓抬起那纤细白嫩的手指,就那么冷冷地指着他——

    “是你,你这个魔鬼,就是你杀了我的爸爸。”

    “火哥,你知道12岁的我,抱着那个覆盖着军旗的骨灰盒时,是怎样的绝望么?”

    “连翘,我没有,当年我……”

    他失神地喊出她的名字来,张着嘴想要辩解,可是后面的声音却卡在了喉咙里,怎么都说不出口来。接着,耳朵边儿上又是一声急促刺耳的声音响起。

    “叮呤——”

    电话!

    激灵一下,他猛地睁开了眼睛。

    天亮了?!

    他习惯性地伸出手想要去抱她,可怀里面空空如也,身边也空空如也。他困惑的眼神儿环顾着四周,也是空空如也……

    下一秒,他脑子彻底清醒了。

    原来又是一场春夢加噩梦。

    揉了揉太阳穴,他抹了一把满头的虚汗,无奈地苦笑。而身上湿黏黏的感觉也在强烈地提醒他这个可笑的悲剧。一个33岁的大老爷们儿,因为梦到了和她的激情而梦遗了。

    其实,这么些年以来,他不止一次在春夢与噩梦的交替中渡过长长的夜晚,而每一次都跟现在一样,全是汗湿,梦里那么真实的死亡,还有那么真实的鲜血,都让他头痛不己。

    可是,却没有一次,像这回那么有真实感。

    喟叹一声,他烦躁地拿过手机来。

    一瞧,拉他出噩梦的不是别人,正是眼下幸福得直冒泡的卫燎。

    他三两下脱掉身上湿掉的內裤,接起电话,冷冷的一个字。

    “说!”

    这时候,卫燎正愉快地站在自家的阳台上,一只手里抱着儿子,一只手拿着手机笑嘻嘻地恭喜。

    “老大,听说今儿八一大楼的仪式特别的隆重哦,恭喜啊,又一颗将星在这片土地上冉冉升起。”

    “嗯。”

    一个凉飓飓的‘嗯’字让卫燎哀叹了,那心情立马从阳光明媚的六月穿越到了寒冬刺骨的腊月,脸上的笑容也直接就僵掉了。

    当然,他自然也明白这么些年老大是怎么过来的。

    他的话越来越少,语言越来越精炼,面部的表情也越来越少,大多数时候一整天都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

    现在红刺的战士们,私底下给他取的外号就叫僵尸。

    不过,要说他是行尸走肉吧,他该干的工作一样不落,甚至比嫂子在的时候还要发了狠的拼命,这六年下来,立下了赫赫的战功无数,每有危险就冲在前面,仅仅是一等功就被授予了两次。

    本来依他的功勋,任大校晋满了四年,在两年前就应该晋衔了。不过,因为条例对晋升将级有一个特别的规定,那就得必须得补缺。也就是说,将官的名额是限定的,必须有人退下来了,下面才能有机会补上去。

    今天,正是邢烈火晋升将官的大喜日子,红刺每个人都在为这事儿欢欣鼓舞。可他到好,即便这样儿,也换不来一丝笑容?

    无奈,无语。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嫂子离开已经快六年了,而现在,他跟舒爽的儿子已经三岁半了,铭诚跟他家里那媳妇儿的儿子谢小时也已经四岁了,所有的一切事物和人都在改变,唯有他跟六年前从国境线被抬回来的时候,一模一样,没有任何的表情。

    你要说他还活着吧,感觉像个死人,要说他像个死人吧,可他还会喘气儿。

    作为哥们儿,作为同样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生死追逐才换回来今天幸福婚姻的他,心里又何尝不明白他痛失所爱的心情?不过说一千道一万,他也不愿意这哥们儿就守着一份完全无望的感情,这样虚度光阴一年又一年。

    也许不是当事人永远都无法明白吧,他最终还是叹着气儿规劝。

    “老大,嫂子已经没了,你究竟还要等什么?做兄弟的知道你不好受,可是事实已经这样儿了,咱还得向前看不是?干嘛非得往牛角尖儿里钻呢,咱试着甩开包袱,往前走一步,找个妹子……”

    “你准备改行?”冷冷的一声质问,带着他无以伦比的低气压从无影儿的电话线儿里传了过来,直接将卫燎长长的后叙谈话给堵在了嘴里。

    望了望臂弯里的儿子,他无奈只有搬救兵了。

    “儿子,来,给干爹说两句儿!”

    “好,爸爸。”小小的卫舒子歪着小脑袋笑得蛮甜,虽说他才三岁半,已经很懂得讨大人稀罕了,虽然那个干爹像个大冰块儿似的,可是却不会凶他和小时哥哥,自己很喜欢他。

    “干爹——”

    奶声奶气的声音传了过来,邢烈火叹了一口气。

    “乖。”

    然后沉默了,可是他却没有挂掉电话,他喜欢听孩子们奶声奶气,纯洁得好像天使一般的笑声,哪怕他不说只言片语,但这种感觉能让他的心情稍微好转一点儿,这是除了连翘之外,唯一能影响他喜怒哀乐的小东西了。

    直到看到时间差不多了,他才和小卫舒子说了再见挂掉了电话。爬起来,他看着那条狼狈的旧內裤,眉头蹙紧了却没有舍得丢掉。

    当初连翘给他买了四条內裤,他换来换去整整穿了六年……

    要是有人知道,他们英雄无敌的邢老大整整六年时间就只穿过这四条內裤,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匆匆洗完澡,他又仔仔细细地将內裤洗净晾好,然后才穿上那套簇新的将官礼服,站在了镜子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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