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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神经又有些抽紧，回头。
　　顾景承却没有立即说什么，椅子滑动转了个方向，扶着额像是在思考什么。
　　金济宁也不着急，恭敬站着，等待新的指示。
　　秒针滴答滴答。
　　金济宁在心里默默数到六时，顾景承开口：
　　“打内线，找个借口叫她上来。”
　　一楼前台。
　　江夜茴坐在右手边，正在电脑前统计各部门申请的办公用品。
　　方圆坐在左手边，在跟谁发着微信。两人井水不犯河水。
　　这时，桌上的座机响起。
　　以往这都是方圆的活，她习惯性接起电话，声音娇柔，“您好，铭基传媒。”
　　“您想和我们顾总通电话？请问您怎么称呼？有预约吗？”
　　“不好意思张先生，我打断您一下。没有预约的话，您可以留言，我会转达给总裁秘书室。”
　　江夜茴注意到方圆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声音却丝毫不受影响，心中也是佩服。
　　“……所以您是想自荐当明星？您可以发送资料和照片到我们公司邮箱，如果符合要求，会有专人联系您。”
　　方圆依旧保持四十五度角职业式嘴角上扬，语气客气有礼。
　　“不好意思，我这边又有电话要进来。您可以到我们公司网站查看邮箱，谢谢您的来电，再见。”
　　挂断电话，方圆表情立即变了，语气不屑，“嘁！网上挂的那个邮箱，自荐信估计都有成千上万封没人看了，都以为自己是傅声陆明明呢！”
　　没过一会，电话又响起。
　　方圆没有要接的意思，看她一眼，“我做过示范了，学着点。”
　　江夜茴弯起嘴角敷衍的笑笑，接起电话。
　　“您好，铭基传媒。”
　　“对，请问您有什么事？”
　　“请问您贵姓？”
　　“好的，杜先生，我帮您转接广告部。”
　　说完，江夜茴也没看号码簿直接按下一个分机号。
　　一直在盯着她一举一动的方圆心中惊讶，之前确实见她拿着号码簿看来着，难道这么快就把那么多分机号给记住了？
　　江夜茴放下电话，继续做统计表格。
　　她性格虽然有些懒散，但是真要做起事来一向利索。不过，她记忆力还没好到能像方圆以为的那样能在短短时间里把那么多部门分机号给记住，之前只是花了几分钟优先把几个容易被电话来访的部门给记了而已。
　　接着有送快递的过来，江夜茴有条不紊地一一接收登记摆放好，并且按照收件人姓名群内私信通知人来取。
　　不久又有人来面试，江夜茴见方圆没什么反应，主动询问对方姓名和应聘职位，在和人力资源部确认之后，请对方到接待区填写资料。
　　没想到前台工作还挺忙。
　　江夜茴打印完一份文件，刚回到座位坐下，又接了一个电话。
　　“您好，这里是前台。”
　　方圆转脸看看，这才发现是内线座机，不由竖起耳朵听。
　　对方像是说了什么，江夜茴微微讶异之后回答：“好的，我马上过来。”
　　等她挂掉电话，方圆立即追问：“是谁？”
　　江夜茴语气淡淡，“他说他是总裁助理。”
　　方圆大惊，“金济宁？二十一层的金助理？”
　　江夜茴点头，“他让我上二十一楼会议室准备茶水，说是有一个管理层会议。”
　　方圆吃惊，二十一层有一个庞大的秘书室，专门服务于总裁办公室，怎么会叫前台准备茶水？
　　看出她脸上的疑惑，江夜茴补充道：“金助理说，秘书室的人现在都很忙，腾不开手。”
　　方圆点思索，这倒是有可能，她从前那位旧搭档偶尔也会被叫上去帮忙。
　　她盯着江夜茴，怀疑地问：“金助理点名叫你上去？”
　　江夜茴眼睛里闪过一丝亮光，模棱两可回答：“我也不知道，可能刚好是我接电话。”
　　这样才合理嘛，金助理估计连她叫什么都不知道。方圆释然，心中立刻有了一番计较。
　　金济宁是总裁助理，位同副总，在铭基大楼里算得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虽说外形和顾先生比差远了，但也算长得周正。
　　多少有自知之明的女人不敢觊觎顾景承，但是对年轻优秀的金济宁抱有很多幻想，奈何金济宁就是个木疙瘩，从来没对谁的示好有过回应。
　　方圆心中雀跃，不管怎么样，这是个露脸的好机会，之前带傅声工作室的人上楼，也只是把人交到秘书室，她并没见到金助理。
　　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让一个刚来的菜鸟给占去！
　　她理所当然道：“主管说了，会务服务工作由我负责。我上去。”
　　江夜茴其实巴不得她去呢，脸上却故意露出一丝不情愿，勉强说：“那好吧。”
　　方圆看在眼里，心中有些不快。她故意凑近江夜茴，拍拍她肩膀，以前辈的口吻说话：“妹妹，别贪心。”
　　江夜茴心中好笑，她确实想上二十一楼看看，但显然不是今天，楼上有人说不定正磨刀霍霍呢。
　　她好奇道：“听说二十一楼的美女很多，是不是真的？”
　　“那当然，秘书室随便拎出来一个都有才又有貌，你这种不够瞧的。”
　　方圆轻哼一声，拿出一个小镜子照照，补了补口红，又整理下衣服，屁股一扭离开前台。
　　谁知刚走到电梯口，就遇到从电梯下来的金济宁和傅声工作室的那两位客户。
　　她心中惊诧，跟随金济宁和两位客户又重新回到接待大厅，迟疑道：“金助理，您刚才不是打电话……”
　　金济宁没回答她，看看表说：“现在是十一点，你立即安排一辆车，严总他们要去机场，中午十二点半的飞机。”
　　“好的。”方圆意识到时间挺赶，立即回到前台，拨打电话要求调派车辆。
　　在她打电话的同时，金济宁随意看一眼站在一旁的江夜茴，问：“你是新来的？”
　　江夜茴心知不妙，硬着头皮微笑，“是，我是江夜茴。”
　　“嗯。”金济宁点点头，像是随口说：“你上二十一楼帮忙，二号会议室。”
　　江夜茴心中叫苦，原本以为能逃过一劫，如今职位低微也无权拒绝，只好回答：“好的。”
　　“方圆，你等一下送严总他们上车。”
　　金济宁面带歉意地对傅声工作室的人说：“我就不送二位了，楼上还有一个临时会议。”
　　二人当即表示理解。
　　于是，江夜茴在方圆暗含嫉妒的眼神中跟着金济宁一起进入电梯。
　　还没等电梯门关上，金济宁立即恭敬地站到一边。
　　江夜茴注意到刚才进电梯时他像是无意中瞥了她脖子一眼，心思一动，摸摸项链，笑问：“有什么问题？”
　　金济宁一愣，忙解释：“顾先生挑的项链果然很适合您。”
　　江夜茴微微挑眉，“你怎么知道是顾先生送的？”
　　金助理不假思索地回答：“那天是您生日，我陪顾先生在机场挑的。”
　　江夜茴心中惊讶不已，那条放了很久的项链竟然是送给她的？
　　她记忆中很快出现某个片段，当时在机场，他打电话给她确实说生日快乐来着。
　　所以，项链是那时买的？那为什么当时见面又没送她？
　　她微微蹙眉，仔细观察金济宁，他目光坦荡，不像是说谎的样子。
　　电梯在别的楼层停下，没有人进来，门又重新合上。
　　一时理不清，江夜茴决定暂时先把项链的事放一边，因为眼前有一道难过的坎。
　　“金助理”，她笑问：“楼上会议几点开始？有哪些人参加？”
　　金济宁看看时间，一板一眼回答：“还有十五分钟。参会人员是集团各部门以及分公司的负责人。”
　　江夜茴思忖，看来是挺重要的会议，又细问：“我只需要准备茶水？有没有什么讲究和忌讳？”
　　“顾先生只喝煮的咖啡，刘副总喜欢碧螺春，王副总爱喝龙井，他们坐的位置是固定的。其他人普通绿茶就可以。材料楼上茶水间都有。”
　　江夜茴注意到金助理和她说话时，视线焦点在她头顶处，心思一动，眯着眼弯起嘴角问：“楼上真有会议？”
　　“是。”金济宁目光依旧坦诚，却在和江夜茴对视两秒后，眼睛微微移开。
　　江夜茴心中就有些怀疑了，看看渐渐往上升的数字，试问：“金助理，你觉得我现在下楼会怎么样？”
　　“太太，已经到了。”金济宁抬手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叮”的一声，电梯门果然开了。
　　这么快？
　　江夜茴跨出电梯，昂首挺胸，心情莫名开始悲壮起来。
　　什么叫“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她现在就是。


第27章　
　　刚步出电梯，江夜茴就被头顶璀璨的水晶吊灯给晃花了眼。
　　她眯起眼睛，入目所及是一个八角形两层挑高的奢华大厅。
　　往里走几步，两旁巨大的落地窗边放了几张看起来十分舒适的沙茶色沙发椅和方桌，透过窗外能看见繁华的商业街和北港的明珠塔，可以想象夜幕降临时坐在窗边欣赏夜景必定十分惬意。
　　而脚下是绣着古典纹样的欧式地毯，高跟鞋踩上去一点声音都听不见。
　　一楼明明是简洁明快的装修风格，到了二十一楼，不管是桌子椅子，还是地毯吊灯处处透露着一股奢华。
　　江夜茴简直以为自己踏进的是一家五星级酒店，不由感慨到：“这装修……挺别致啊。”
　　金助理像是深以为然，隐隐透着自豪，“自从顾先生接手以后，这里让人重新装修过。”
　　江夜茴大概能理解顾景承的做法，这人骨子里就很霸道，他把二叔弄进监狱必定已是恨之入骨，怎么可能还允许在二十一楼他的地盘留有那人的任何痕迹。
　　往前走已经到办公区域，江夜茴自觉落在金助理身后，亦步亦趋。
　　金助理领她走近一扇门，门牌上写着：秘书室。象征性地敲两下，金助理推门进去。
　　映入眼帘的就是各式环肥燕瘦，清一色的女人，穿着整齐划一的粉蓝色套装，个个面容姣好，身材窈窕。
　　啧啧啧，江夜茴忍不住腹诽，周围环绕着这么一群美人，真是想不动心都难。别看顾景承平时面无表情一副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的样，其实还是挺会享受的嘛！
　　一二三四五……
　　她在心里数了数，正好八个。
　　总裁身边的女人待遇就是不一般，她先前送急件给市场部时，他们的工作环境虽然已经不错，可和这间秘书室一比还是差远了，就连这里的花花草草、办公桌椅都比楼下的气派。
　　八位秘书果然都在忙，听见有人进来也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就又埋头工作。
　　有的在翻资料，有的在飞速敲键盘，有的在按计算器，还有人在打印装订，总之没有一个是闲着的。
　　这样看来，金助理说腾不出手倒也不是假话。
　　这时，金济宁开口：“孙秘书，你带她去茶水间。”
　　江夜茴就见一个留着披肩长发长相温婉的女人从里面座位站起身，朝她看过来，声音温柔，“好的。”
　　江夜茴心知，这就是酒店艳闻的女主角了。
　　孙秘书走到门口，对着江夜茴微微一笑，“请跟我来。”
　　江夜茴和金助理轻点下头，随着孙秘书离开。
　　前行过程中，江夜茴留心观察，秘书室旁边就是金济宁的总裁助理办公室，再往前才是总裁办公室。
　　此时，总裁办公室两扇暗玫色大门正紧紧闭着，江夜茴注意到孙秘书情不自禁往那看了一眼。
　　而她们其实只是停在金济宁办公室的对面，门敞开着，是一间富丽堂皇的豪华茶水间。
　　进门后，孙秘书转脸看她，随口问：“第一天上班，感觉怎么样？”
　　江夜茴心知，她必定是从她身上穿的制服判断出她是第一天上班的新前台，因为早上她们在一楼没碰过面，金助理刚才也没介绍她。
　　她弯起嘴角，“有点忙，不过感觉还不错。”
　　孙秘书也并没有要和她聊天的意思，打开茶柜，“东西都在这了，我还要回去做事。”
　　“谢谢。”江夜茴浅浅笑着。
　　说话的同时她已经开始工作，把料理台上两个电热水壶都接上水，按下烧水开关。
　　孙秘书站在一旁看着她利索的动作，目光闪了闪，转身离开。
　　江夜茴手上动作不停，眼睛在查看墙上陈列的各式饮杯，却突然叫住已经快要走到门口的人，“孙秘书，听说你要调职？”
　　孙秘书脚步一顿，面露惊异，回头看她，已是一副云淡风轻，“看来大家都知道了。”
　　江夜茴望着打开的茶柜暗暗叹气，什么碧螺春龙井都好说，关键是有人要喝手煮咖啡。
　　她本来以为有咖啡粉还方便些，现在看来还得先磨咖啡豆再煮，时间根本来不及。
　　她看一眼手表，还是拿出咖啡豆和研磨机，瞥瞥停在门边的孙秘书，开口道：“如果我是你，不会这么轻易离开。”
　　孙秘书脸色一白，再没有刚见面时的那种安然温婉。
　　江夜茴放进适量咖啡豆，右手摇着研磨机，语气淡淡，“费经心思走到这一步，你真就甘心离开？”
　　孙秘书苍白的脸上出现片刻惊惶，震惊地瞪着江夜茴足足有两秒，随后像是泄了一口气，喃喃说道：“我还能怎么办？现在已经由不得我。”
　　江夜茴皱眉，“他让你离开？”
　　这个大猪蹄子！睡完了就把人一脚踢开？
　　“不离开又能怎么办呢！这里已经没有我的位置，”孙秘书嘴角露出一丝讽笑，“所以今天的茶务才会轮到你来做！”
　　原来是这样。所以她是故意不磨咖啡豆，等着那个临时接替的人出糗，好让顾景承记起她的好？
　　江夜茴敛下眼底的惊讶，再抬头看她，竟有些同情，“你爱他？”
　　孙秘书一怔，神情由茫然转为苦涩，低声说道：“秘书室有八个人，每个人的分工不同，有文字秘书、业务秘书、还有行政的、涉外的、公关的。大家面上笑呵呵，暗里却在较着劲，谁都希望能得到他的另眼相待。”
　　她轻笑出声，“这栋大楼里何止秘书室，还有很多数不清的女人爱慕他，远远不止我一个。”
　　心中啧啧两声，江夜茴看着她失落的脸，好奇，“爱……是什么感觉？”
　　孙秘书有些奇怪地看她一眼，叹口气，“我不知道。大概就是天天想看到他，幻想着可以一辈子陪在他身边。”
　　即使江夜茴能在剧本里编出各种爱恨情仇，却还是无法理解和感同身受，就算是当初的叶淮，她也不会有想要和他天天在一起共度一生的想法。
　　好吧，她不得不再一次承认，她与爱无缘，不管是谈的爱还是做的爱。
　　两人陷入沉默，空气中隐隐传来咖啡豆被磨碎散发出来的香气。
　　孙秘书突然开口，“谢谢你。”
　　江夜茴奇怪，“谢什么？”
　　“你相信么？这么多天，这是我第一次说起和顾先生的事，从前玩得好的同事也开始避着我，她们只敢在背后嚼舌根，而你却是当面问我，我竟然觉得很痛快。”
　　孙秘书轻声笑着，笑里果然含着一丝畅意。
　　江夜茴没忘记顾景承说的游戏，劝她，“他可能是迫于周家的压力才要让你走，或者你再试试？说点好话流点眼泪什么的，说不定他就心软了呢！”
　　她想起上次她被他咬痛半真半假哭时他紧张的神色。
　　孙秘书听了她的话，面色果然有些犹豫。
　　江夜茴再接再厉，“没有你，也有别的女人。或许是赵秘书，刘秘书，任何你的同事。你以后如何自处？”
　　孙秘书心中一震，像是陷入沉思，接着面露怀疑地看着她，“你为什么这么希望我……？”
　　江夜茴一手继续研磨，一手取出待会要用到的茶叶，叹口气，耸耸肩，“我就见不得女孩子伤心，我今年的生日愿望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孙秘书讶异地看她，良久，神色恢复平静，抿抿嘴，“时间不多了，祝你好运。”
　　江夜茴比了个“ok”的手势，默送孙秘书离开。
　　热水烧好，她有条不紊地汤壶、温杯、分别置入碧螺春、龙井和庐山云雾，接着高冲刮沫，最后低斟入一套白色骨瓷茶杯。
　　同时，她把另一壶烧好的水温度设置在八十七摄氏度，以备后用。
　　接下来就剩顾景承的手煮咖啡了，她抬手看表，再看看还没完全成粉的咖啡豆，知道已经来不及。
　　她迅速在茶柜中找出一罐菊花茶，取了几瓣放入一个墨绿色的骨瓷杯中，简单注水冲泡，就算是完成。
　　室内放有银色的餐车，她放好托盘，把茶杯一一摆上去，盖上杯盖，推着餐车出门。
　　之前来时，她已经观察过，茶水间旁边是一号会议室，再往前走就是二号会议室。
　　江夜茴推着餐车进去，见里面有个穿着粉蓝色套装正在忙碌的身影，她正在调试投影仪，桌上每个座位面前都已经放了一份文件。
　　江夜茴这才确信是真要开会，知道她是秘书室中的一位，主动对她笑笑。
　　粉蓝色看了看她，并没给出回应，面色也有些冷淡，却略感意外地瞥了餐车托盘里的菊花茶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