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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欠的大，还的也是够大的了。饭还没请呢，她眼瞧着四千块多就没有了，再加上饭钱，她那张额度小的可怜的信用卡眼看就有刷爆了的趋势。两个多月的工资就这么没了，和罚她一个季度的绩效俨然已经差不了多少了。
　　好不容易东西都收拾好了，顾微凉回到沈冰身边，想着怎么着也要回去了吧，就听沈冰斗志昂扬地说道，“好了，下面就剩下化妆品和香水了！香奈儿和迪奥，你喜欢哪个牌子多一点？拜托，别这样看着我！你想把你脏乎乎的唇印留在红酒杯上吗？专业一点啊顾！经！理！”
　　如此，等到了和叶晁远约好的日子，沈冰又拽她出去做了个头发，才施施然开车送她去餐厅，一路上还尽职尽责地讲了些用餐礼仪之类的。并以两个人的革命友谊做担保，顾微凉现在的样子土爆了，叶晁远是绝对不会再看上她了。
　　目送顾微凉挺胸抬头，四肢僵硬的走进餐厅，沈冰憋了一肚子的笑才终于爆发出来。女孩子一边捂着肚子一边给秦川打电话，“告诉叶晁远，叫他什么贵点什么。不割那丫头的肉，她是不长记性的。”
　　因为是请客的那个，顾微凉到的早了些，眼看叶晁远没来，她便开始研究起菜单来。法文菜单，下面跟着中文翻译，顾微凉轻轻舒了一口气，好歹不算太尴尬，可再看那菜单上的价格，她眼前一黑，直恨不得晕倒在餐厅里。
　　什么688，788；988……万恶的资本主义，怎么也跟着讲封建迷信的，这么喜欢8。要是都喜欢1的话，她这可以省多少钱啊。
　　叶晁远一踏进餐厅，便看到了顾微凉。这样的餐厅，平素里人本就不多，只见女孩子坐在角落里，头发盘成一个优雅的髻，上头还缀了些饰品。白色套装是最基本的款式，穿在她身上，略有些老气，和那样干净的眼，并不相称。只妆容倒是用了心的，淡淡的精致，显出姣好的轮廓来。
　　女孩子专注地看着菜单，眼睛几乎要贴上去了似的，嘴里还念念有词。想到秦川帮他递过来的话，叶晁远不禁笑了起来，眼底掠过一丝难得的狡黠和顽皮。
　　直到叶晁远在她面前坐下，顾微凉才惊觉请的客人已经到了，她慌忙间扔下菜单，不好意思地答道，“啊叶总，你来了。”
　　叶晁远听到这个称呼，眉头微挑，却没说什么，只淡淡道，“不好意思，路上有点堵车，晚了一点。”
　　微凉急忙道，“不要紧，不要紧。”
　　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尴尬。微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侍者恰巧路过，彬彬有礼地问道，“请问两位需要点餐吗？”
　　叶晁远微一颔首，拿过菜单，毫不客气的点了餐。他说的是法语，顾微凉完全听不懂，只能一脸茫然地看着男人和侍者有问有答的样子。
　　叶晁远修长的手指搭在菜单上，流利的法语从他嘴里吐出来，像是诗歌般婉转，纵然是与侍者谈话，他的脸上也挂着得体而礼貌的笑容，整个人优雅至极，叫顾微凉不禁看呆了片刻。
　　直到叶晁远重新看她，她才回过神来。
　　“怎么了？”叶晁远询问道。
　　“没什么。”顾微凉急忙摇了摇头。
　　菜品上的并不慢，从沙拉开始，随后是法式洋葱汤、鹅肝酱煎鲜贝、西冷牛排、黄油焗蜗牛……佐以红酒，味道确实不错，不过顾微凉还是搞不懂为什么这些菜可以这么贵。
　　餐厅里安静的很，食客也多是低声交谈。吃东西的时候，两个人都不怎么说话，及至侍者撤掉了盘碟，递上甜品，顾微凉才终于得了空，开始谈正事了。
　　“不管怎么说，那天要谢谢叶总的帮忙，要不然任务我是肯定完不成的。”微凉捏着酒杯，有点不好意思地对叶晁远说。开始强硬的拒绝人家的关照，到头来还是劳驾人家来帮忙，她也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你刚开始做这个，没有人脉，又是林嫣然授意他们，肯定是捉襟见肘，帮个忙也不过是举手之劳。”叶晁远的口气淡淡地疏离，不似当初，反倒叫顾微凉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到底是帮了忙的，我敬您一杯。”顾微凉愣了愣，才笑着说道。
　　“抿一口意思意思就好了，西餐不兴那样喝酒。”叶晁远看顾微凉一副实在的准备先干为敬的模样，急忙说道。
　　顾微凉听此，也觉得甚好，只小口抿了，就放下来，还忍不住感叹道，“这么说还是西餐好啊，不用多喝酒。”
　　一看便知是根本不想应酬的。
　　叶晁远不禁莞尔。随即男人清了清嗓子，把提前早就准备好的台词搬了出来，“我前两天已经和你们张行长说好了，以后我这边还是你来负责。”
　　“哎？”顾微凉瞪大了眼睛看他，刚要说什么，却被叶晁远用一个手势制止了，“但你并不是只负责我一个人。张行长会按照正常的工作量给你安排工作。后续的资金安排，我也会按照公司的需要来办，账务的进出都是正常的，月底年底我也不保证不会对外支付大宗的货款，你不需要有太多心理负担。找到你，只不过是因为我不愿意和苏秀文起冲突。她父亲与我有生意上的往来。”
　　叶晁远虽是点到为止，顾微凉却是懂了。苏秀文向来娇蛮，在行里没得罪过的人，十根手指头都数的过来，她对叶晁远有意思的那点破事，几乎也是人尽皆是。叶晁远若是对她没意思，想避开她，倒也说得过去。
　　看顾微凉的眼里放下戒备，叶晁远心里的小狐狸不禁翘了翘尾巴。
　　“倒是我错怪叶总了。”顾微凉弯了弯眼睛，“我自罚一口吧。”说罢，女孩子豪迈地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
　　她倒是学的够快。叶晁远不禁笑了。
　　两个人又聊了些有的没的，慢慢吃着甜品，慢慢品着红酒。
　　叶晁远点的是好酒，酒香缠绵，口感温润，酸而不涩，便是向来嫌弃红酒难喝的顾微凉都觉得味道不错。
　　餐厅里小提琴声阵阵，灯光晦暗，两个人轻声交谈，各自去看对方隐在光晕下的轮廓，都是说不出的醉人，似比这酒更叫人着迷。
　　及至酒瓶空了，顾微凉晃晃悠悠站起来，才发现，自己好像喝得多了一丁点。说是喝得多了，也不过是四分之一罢了，大部分酒还是叶晁远喝得。
　　可红酒后劲大，顾微凉站起来，正是头有些晕晕的时候，她打了手势，示意结账。侍者把小票盛在漂亮盘子里端上来。一大堆法文她自然是看不懂的，但阿拉伯数字顾微凉显然明白。
　　五位数！不是说要两三千就可以了吗？怎么会是五位数！
　　顾微凉瞪大了眼睛，酒气熏得她的小脸红扑扑的，但她的酒却是瞬间醒了的。
　　叶晁远绕有兴致地看着顾微凉瞬间改变的气质，刚才还是软趴趴的，现在却像只张牙舞爪的小狮子，只恨不得揪着侍者的领口大声咆哮，“为什么这么贵！为什么这么贵！”
　　当然，顾微凉还记得，站在她旁边的可不是沈冰，而是叶晁远，丢人也不能丢的这么彻底。
　　她飞快地又瞄了一眼菜单，沉声问道，“这个一万八的是什么？”
　　“就是那瓶06年的拉菲。”侍者见惯了场面，谦恭而淡定地答道。
　　顾微凉觉得自己竟然还没有心梗还真是命大啊，她淡定地掏出手机，准备给沈冰打个电话。拜托，她信用卡额度总共才两万，前两天已经用了六七千，哪还有钱付酒钱啊！
　　这时节，叶晁远优雅地从皮夹里取出卡来，侍者拿了POS机刷了卡。
　　顾微凉迅速挂断了沈冰的电话，“怎么可以让你请呢？说好了是我请你的。”女孩子还有点倔强呢。
　　“可是你好像没带够钱，还是下次吧。”叶晁远轻描淡写地按下了这件事，率先走出了餐厅的大门。
　　秦城的夜晚颇有些凉意，顾微凉穿的单薄，被冷风一吹，瑟瑟发抖起来。女孩子向来是要温度不要风度的，这种时候格外顶不住。
　　叶晁远便脱了西服外套给她。
　　顾微凉闻着清淡的烟草香味，心里莫名的有些踏实和安心。
　　两个人都喝了酒，是以并未开车，就这样沿街而行。
　　这时节正是夜生活刚刚开始的时候，华灯初上，街道上车水马龙，远光灯刺得人晃眼。叶晁远悄悄偷看顾微凉的侧脸，女孩子低着头，不知想什么想的出了神，看着鞋尖儿上的水钻，在黑夜里格外扎眼。
　　顾微凉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正在走神，也没看是谁的电话，便接了起来。
　　对面一片沉默。
　　顾微凉有些纳闷地问道，“喂？喂？请问哪位？”
　　“微凉，你在哪？”是梁无绪的声音，气势汹汹地口气，仿佛对待红杏出墙的老婆似的。
　　女孩子不自觉地撅了撅嘴，“关你什么事？”
　　梁无绪便笑了，是那种气极反笑的感觉，顾微凉分明看不见他的脸，却也仿佛能听出他的表情来。
　　“你现在回头，看后面。”
　　顾微凉下意识地回了头，那辆她曾经坐过的宝马就停在路边，车上的人隐在黑暗中，看不真切，徒留下一点猩红的烟头明明灭灭着。

　　☆、第14章　念念不忘

　　遇到梁无绪说是凑巧，倒也是理所当然了。
　　秦城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高端商务区也不过那么一片，海边的度假胜地，靠近别墅区，风景优美，气候凉爽，建筑风格也是别致。大酒店林立，都打着高端的旗号，海参鲍翅，应有尽有。若是宴请重要客人，选在那周围也是正常。
　　梁无绪今晚要请规划局的领导，叶晁远也是知道的，两个人出来的时候，大抵也是梁无绪送走了重要客人，准备回家的时候。
　　青年人喝了酒，烟味混着酒味儿，呛人的很，叫顾微凉微微蹙眉。
　　“现在酒驾是要被拘留的。”顾微凉对梁无绪说。
　　许是微醺，梁无绪不再是嬉皮笑脸的样子，他凑近了，专注地盯着顾微凉身上披着的西服外套，声音轻的吓人，“你和他出去吃饭吗？”
　　“是又怎么样？”顾微凉反问他。
　　“呵，是啊。咱俩非亲非故的，不关我的事啊。”梁无绪哈哈笑起来，目光转动，却比平时更嚣张，更凶狠，“不过顾微凉，我告诉你。很快，叶晁远就会变成穷光蛋了，还是离他远一点的好。”
　　顾微凉被梁无绪的态度吓了一跳，转头看叶晁远，叶晁远倒是无所谓的耸耸肩，“如果真有那一天，我一定到梁总家登门道贺，恭喜你除掉了自己的死对头。”
　　两个男人之间那浓郁的火药味叫顾微凉有点不敢吱声。商场上的事她刚刚涉及，并不知道的那么深入，只能谨慎的选择沉默。
　　很快，梁无绪的代驾到了，他与微凉道了别，随后离开。
　　马达声咆哮而过，顾微凉仍是怔忪，叶晁远站到她身旁，淡淡答道，“走吧，前面有车站，我送你回家。”
　　叶晁远的背影挺拔而宽阔，顾微凉看着他，莫名便安下心来。
　　算了，不要多想，横竖和自己也没什么关系的。
　　自那天被狠宰一顿以后，叶晁远就再没露过面，行里对顾微凉的待遇也如他所言，十分之正常，这叫顾微凉颇有些不现实的感觉，很是暗自窃喜了一阵，享受这难得的清闲。
　　然而这清闲并未持续多久，叶晁远是消停了，梁无绪又来了。顾微凉抓狂地看着好整以暇地坐在客户经理办公室的梁公子。天气渐渐有些凉了，梁无绪穿了件灰色风衣，蓝色牛仔裤和马丁靴，时髦的紧，十足的公子哥儿打扮。
　　“顾经理，要有点职业素养，好好跟我推销推销什么理财产品之类的嘛。”梁无绪又恢复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看顾微凉对他不冷不淡，立时露出一副委屈的小模样，哀怨地说道。
　　顾微凉忍无可忍，“梁大少，你办的这个是验资户，买不了理财谢谢。你要是还想开张卡，我倒是可以帮你填个单子。”
　　梁无绪根本没听进去，只直勾勾地盯着顾微凉，点了点头说，“好好，开卡，开卡。”
　　顾微凉：“……”
　　话已出口，这卡是一定要开的，更何况梁无绪亲自来一趟，她顾微凉不卖力拉拢，只怕张行长也是不让的。
　　填好了单子，复印了证件，顾微凉将资料一并交给柜员，随即开始和梁无绪按部就班的推荐起理财产品来，并成功营销了一名“私人银行客户”。
　　听说梁大少亲自来开户，张行长一口水差点呛出来。
　　当初林嫣然在酒桌上“语出惊人”的事，虽在行里并未传开，但几个在场的高层那是都知道的。老人家正在办公室里纠结着要不要下去看热闹的时候，就被私人银行部的邓总敲了门。
　　“你手下那个顾微凉还真是厉害啊，几句话就把梁无绪搞定了？老子上回帮他搭桥牵线，请了好几个投资商，也没见他这么热情，主动送上门啊。”
　　“我告诉你，别想挖我的墙角。”张行立时警觉道，“我这几年培养几个好手容易吗我，全叫你私人银行部挖去。”
　　“今天不挖角，不挖角，小年轻多锻炼几年我再挖。”邓总深谙脸皮定要厚的道理，乐呵呵地说道。
　　“……”张行长默默捂住了胸口，随即却正色道，“说正经的，这事其实有点难办。梁无绪这次是来开验资户的，梁家拿下了城南那个软件园的招标，准备单开一个分公司专门处理这个项目。”
　　“城南那个软件园？那个不是叶晁远一直在跟的项目吗？”邓总的脸色也是一变，“怎么让梁家拿到了？这要是让叶晁远知道了，恐怕不太好吧。”
　　“可不就是说吗……”张行重重得叹了口气。
　　从叶晁远的口里夺食，梁家这位大公子也是胆量大的很，两个人又跑到一个银行开户，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遇上了岂不是尴尬。银行夹在两个大户中间，两边都不能得罪，委实有些难办啊。
　　与此同时，顾微凉还在和梁无绪扯皮呢。一边将表格上缴，一边和私人银行部的高级客户经理开始帮梁无绪制定理财方案，一步步跟进。她是学金融的，对于投资方面的内容，还算有些兴趣，是以也是尽心尽力。
　　梁无绪却是心不在焉的很，一直专注地盯着顾微凉，目光烁烁，横扫过她的眉眼，脖颈……
　　“梁大少还真是兴师动众啊。”张行被邓总绊住了没下来，苏秀文倒是先一步打听了消息，一听是顾微凉接待的，更是又恨又妒，径直冲了下来。
　　“秀文啊，哦对，我倒是忘了，你也在这上班。”梁无绪心不在焉的答道，“你好像也在这里干了两年多了吧，还没干够啊，还是早点继承家业的好，再过几年，适应不了多不好。”
　　苏秀文应了一声，脸色却是一变。她在孙家的地位颇有些尴尬。苏秀文并非独女，上头还有两个异母的双胞胎哥哥，是她父亲前妻的孩子，个顶个的能干。她一个女孩子，性格学历又比不上两个哥哥，日后的家族企业，股份大概能分一些，公司只怕是轮不到她来管的。
　　偏偏她最爱耍大小姐脾气，有些客户都不放在眼里，客户经理给客户甩脸子，也只有苏秀文干得出来。可对梁无绪，她却是不敢的。梁家在秦城是什么地位？孙家又是什么地位？且独子和排行老三的女儿又是不一样。
　　是以，虽然是同辈，但苏秀文在梁无绪面前向来是矮三分的。
　　梁无绪若是无心这般说便罢了，若是有心，那当真是故意戳她的痛处了。
　　“微凉你还真是好福气啊，前两天叶晁远叶总刚送了存款过来，今天梁大少也来送存款了。”苏秀文不敢朝梁无绪发脾气，转而朝顾微凉开了火。
　　顾微凉抬头看她一眼，“嗯，最近财运不错，大概是过年的时候烧对了香。”
　　“是啊，微凉人长得漂亮，话又少，不爱唠叨，在她这办业务舒服。”梁无绪笑眯眯地开口，“以后我都准备在她这办了。”
　　苏秀文听得心里窝火，却又开不得那个口。她和梁无绪是有些交情的，本想仗着这个硬从顾微凉手里抢户，没想到梁无绪竟故意驳了她的面子，叫她自找没趣的很，只好悻悻地走了。
　　顾微凉一边填表格一边头也不抬地说，“恭喜梁大少成功让我又得罪了一次同事。”
　　梁无绪坏笑，“是你仇恨值太高，我拉不回来。”
　　开对公户向来是个“大活儿”，顾微凉忙前忙后足足一上午，梁无绪才把业务办完了。这么大的户按着惯例，张行长下楼来请客，顾微凉自是要作陪的。
　　好在工作日的中午，大家都不会多喝酒，张行长只带了顾微凉，那边梁无绪带了单位的会计，四个人在行里周围的小酒店坐一坐，一人开一瓶啤酒，只做些了解。
　　酒至半酣，自是宾主尽欢，听梁无绪透露了这个项目的资金，张行长更是笑得合不拢嘴，直说微凉是员福将，特别招财。梁无绪听了只一笑而过，并不多言。及至最后，他支开提车的会计，随即才跟张行长说道，“听说有一次您和叶晁远一起吃饭的时候，林嫣然说了些我和微凉之间有的没的。”
　　这你都能知道，听谁说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