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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凶手藏身在罗云大厦里面的话，那案发当时，杜经理以及在场的目击者看到拐角处的那名机车男子是谁？”江小夏想不明白。
　　　　　　“那名男子有可能是为了转移大家的视线，从而让真正的凶手有逃脱的机会。一旦大家认为他是凶手的话，那么所有人的注意力就不会在罗云大厦。”杨峥分析。
　　　　　　江小夏认为他的分析是有可能的，至于可能性有多大，那还得等她去证实了才知道。
　　　　　　吃过一顿饭，江小夏原本苍白的脸色渐渐缓和了些，杨峥这才满意地起身去结账。
　　　　　　两人穿过马路到了罗云大厦的正门前，江小夏倒是不急于先进大厦，她对杨峥说，“我们先去那条马路上看看，看看那个拐角是不是留下了凶手的线索，就算那个人不是凶手，但他也极有可能是帮凶。”
　　　　　　“好。”杨峥应道。
　　　　　　罗云大厦拐角的这条街道，狭窄而又不平坦。巷子延伸至一条欧式古建筑处，方才与正大道接壤。小巷子在平日里是被忽视的，但因为它与后排的古建筑相连，所以它又被保存下来。
　　　　　　站在巷口，斜视海亚湾饭店的正大门时，视野并不明朗。
　　　　　　“凶手若是站在这个位置开枪，击中目标的可能性几乎为零，除非真正的狙击高手。相反，凶手若是站在罗云大厦，正对海亚湾饭店大门，目标明确，视线明朗，开枪的命中率几乎为百分之九十九。”
　　　　　　“你都已经确认过了？”江小夏诧异地看着他。
　　　　　　杨峥点点头，他说：“今天上午你去医院的时候，我就来这边了，对现场做了勘查。最终总结的结果是，凶手是早就策划好的，而且不止一人，我想，他们应该是职业杀手。”
　　　　　　“职业杀手？那也就是说，幕后指使者定是与卢氏家族有深仇大恨。”江小夏说。
　　　　　　“嗯，我们再去罗云大厦探探，凶手藏身的位置应该十分隐蔽，不然他怎么可能会在最短的时间内逃离现场。”
　　　　　　杨峥带着江小夏又折返到罗云大厦，并通过手扶梯从一楼上到五楼，杨峥判断，凶手当时的位置应该就在大厦的这几层之间，因为从一至五的楼层位置看海亚湾饭店的正大门，视野十分清晰。
　　　　　　在乘坐渡轮返程的途中，江小夏站在船头凝望水面一言不发。
　　　　　　杨峥倚靠着栏杆，瞧着她呆愣的表情皱了下眉，他问：“你有什么打算？”
　　　　　　江小夏好似没有听明白。
　　　　　　“你父亲是为了救卢耀诚董事长才死的，所以凶手并不是冲着你父亲来的，我觉得，卢家人应该比你更迫切查到凶手的身份。”
　　　　　　“你的意思是？”江小夏扬着脑袋不解地看着他。
　　　　　　“我的意思再明确不过，追查凶手的事情交给警察和卢氏家族就可以了，你只需要耐心等待消息。”杨峥说。
　　　　　　“也许你说得没错，不过具体怎么决定，我需要见过卢耀诚董事长之后才知道。”江小夏的眼神越发黯淡，她凝视着他的眼睛，“我已经把你当做朋友了，接受了你的帮助也不介意你收集关于这个案子的新闻资料，不过……作为记者，我希望你根据事实报道，不要夸大其词。”
　　　　　　“这个当然，我有我的职业道德。”他拍着胸脯以自己的人格向她担保。
　　　　　　杨峥把江小夏送到西湾酒店的广场附近，然后跟她告别，“记住，有什么事情就给我打电话，随叫随到。”他话一说完，便带着一丝淡淡的微笑转身就走，容不得她说出半句感谢的话。
　　　　　　江小夏在西湾大酒店的大堂客厅里看到了等待已久的江小娜。
　　　　　　她把妹妹带到酒店的客房里，两人坐在沙发上抱头痛哭。
　　　　　　“姐，你见到爸爸了吗？”江小娜的眼睛和鼻子哭得通红。
　　　　　　江小夏一边给妹妹擦眼泪一边说，“小娜，有姐姐在，你别害怕，从今以后，姐姐会保护你。”
　　　　　　“爸爸是为了救卢董事长死的，景慧小姐说，我爸爸是她们家的大恩人，以后不管有什么困难都可以找她。”江小娜说。
　　　　　　提起卢景慧，江小夏的疑惑又再次然生了起来，她问：“来香港之前，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面对姐姐的质问，江小娜则辩解道，“我是担心你会难过。而且，那天你一晚上没有回来，到早上我找你的时候，你在洗澡，根本就没有听我说话，我想你一定很累，所以就没有告诉你。”
　　　　　　“卢家人在一开始的时候就把爸爸去世的消息告诉给你了，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江小夏越想越发不理解妹妹的行为。
　　　　　　“姐，我是真的害怕你难过。”
　　　　　　“是这样吗？”江小夏盯着妹妹略微躲闪的眼神质问，“我是从报纸上得知父亲遇害的消息，但只是不能确定消息的真实性，而你，是得到卢家人的亲口证实。当时，我在质疑消息真实性的时候，你也在场，你是看着我在一遍一遍地给卢家人打电话，可为什么就是不愿意跟我说实话？”
　　　　　　“姐。”江小娜的眉头紧皱，她似乎不太愿意继续这个话题。
　　　　　　江小夏将脸撇向一边，她认为妹妹的行为太任性了，可是转念一想，她又觉得是自己不够好，可能是平时给予妹妹的信任太少，以至于在重要的事情面前，她选择对她隐瞒。
　　　　　　“小娜，我以后会努力做一个好姐姐，也请你以后对姐姐要有信心，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要跟姐姐商量然后一起解决好吗？”江小夏抚着妹妹的背脊，她用手将妹妹扯过去的脸转了回来，真诚地看着她的眼睛，并发誓，“姐姐一定会做一个好姐姐的。”她把妹妹的头拥入怀里，嘴里默念，“你一定要相信姐姐。”
　　　　　　“爸爸的死是个意外，凶手只是冲着董事长去的，董事长家财万贯，平时生意场上得罪什么人是常有的事情，可能是竞争对手的恶意报复也说不定。姐，我们带着爸爸的骨灰回到汕海安葬，然后就不要再与卢家人纠缠了，好吗？”江小娜恳求。
　　　　　　江小夏却犹豫起来，她认为也许妹妹说得没错，父亲的死可能真的只是一场下属忠心救主的意外。可是，如果事情的真相不是这样呢？如果事情的真相正如潘百灵所说，父亲死亡只是卢氏家族的内部权益之争的牺牲品，若是就此罢手不追究真凶，她对不起父亲的在天之灵。

　　　　　　繁华落尽　第7章：快乐娃娃

　　　　　　她的眼睛一亮，立即起身冲出客房。
　　　　　　她在走廊里招来一名服务员，并向她打听卢耀诚的房间号，但是服务员并没有告诉她。江小夏又赶紧乘坐电梯下了楼，在酒店大堂向前台小姐打听，前台小姐抱歉地告诉她，卢耀诚先生和黎羽青女士在今天上午11点钟离开了西湾酒店，目前客房是由卢景源先生暂住。
　　　　　　江小夏向前台小姐说了声谢谢，然后走到大堂靠窗的休息区坐了下来，她的视线正对着酒店的电梯间，她静寂的等待着卢景源的出现。
　　　　　　果不其然，十分钟后卢景源和他的秘书李敬南一起走出电梯，两人在侧耳交流着什么。
　　　　　　江小夏鼓足勇气迎了上去，她拦在卢景源面前，与他略显不悦的眼睛对视了半会，她说：“卢先生，我想请问一下，董事长在哪里？”
　　　　　　“你找董事长做什么？”卢景源的表情越发严肃。
　　　　　　“关于我父亲的事情，我想我有必要也有权利跟董事长当面谈一谈。”她说。
　　　　　　“你想谈什么？”他问。
　　　　　　“关于凶手。”
　　　　　　卢景源的视线从江小夏坚定的眼神中收了回来，他侧头向身旁的李秘书询问时间，李敬南抬手看了眼手表，他回答，“现在是5点13分。”
　　　　　　卢景源的视线又重新看向了江小夏，他面无表情地告诉她，“等晚上9点钟，我们再谈。”
　　　　　　“如果我在这里等卢先生，卢先生是否确定晚上九点钟一定会出现？”江小夏问。
　　　　　　“如果江小姐不放心的话，可以跟我一起出去办完事情再回来。”卢景源甩下这句话就领着秘书一起大步跨出酒店，他似乎料定江小夏不会也不敢跟过来。
　　　　　　就在卢景源和李敬南坐上司机开过来的车子时，江小夏突然出现拦住那扇欲被关上的车门。
　　　　　　“卢先生，我明确的告诉你，我并没有时间去被动的等待和你谈判，我想我有权利也有义务为我的父亲讨回公道，而你们卢家人，不管是从道义还是责任，都有必要给我一个明确的表态。”
　　　　　　卢景源有些意外，这个看起来斯文而又柔弱的女孩不管是从说话的语气还是对事的态度，居然像极了她的父亲江万良。
　　　　　　“上车吧。”卢景源腾出座位让给她。
　　　　　　江小夏倒也不客气，和卢景源安静地坐在后车位置。
　　　　　　开车的司机是张华，李敬南坐在副驾驶位置。
　　　　　　车子向北一路行驶，穿过繁华的街道，又流动在层层交织的立交桥上。
　　　　　　车子里极其安静，江小夏几次想开口说话，但总是被卢景源一副冷漠高尚的脸给堵住。
　　　　　　然而卢景源始终都没有正视过她，就好像这个空间里只有他一个人而已。他也总是将脸转向窗外，望着茫茫的夜色遐想沉思。
　　　　　　李敬南回过头对卢景源说，“卢总，Lisa说云崖汇被人收购了，据调查，收购方出手阔绰，但身份神秘，幕后老板好像不是香港本地人。”
　　　　　　“云崖汇早该退出市场了，虽说占了罗云大厦最好的位置，但是业绩每年下滑，根本没有再苟延残喘的必要。”卢景源似乎对云崖汇被谁收购的兴趣并不大，他只是可惜了罗云大厦的地盘。
　　　　　　提起罗云大厦，江小夏特意注意了下他们的谈话，不过也就寥寥几句而已，好像对案件也起不了本质性的作用。
　　　　　　卢景源和李敬南的话题没有再继续下去，车内显得异常的安静。
　　　　　　江小夏从后视镜里偷偷探视了下卢景源的状态，他双手抱在胸前，眼睛微闭，看似在打盹。
　　　　　　她握着拳头凑到嘴前故作干咳，卢景源的腿挪动了一下，但眼睛并没有睁开，依旧保持着打盹的状态。
　　　　　　“额，那个……”江小夏支吾，她不知道这样贸然说话会不会显得没有礼貌。
　　　　　　“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卢景源说。
　　　　　　“我想问你对整个案子的看法是什么？或者，我真该和董事长当面谈谈。”
　　　　　　“你直接跟我谈就可以了，关于江万良先生的事情，已经由我全权负责。如果说，你需要补偿的话，这完全没有问题。”卢景源淡定自若。
　　　　　　“补偿的事情以后再说。”江小夏倒是毫不客气。
　　　　　　卢景源侧头瞥了她一眼，又继续端坐。
　　　　　　“目前找到凶手才是关键，我想你们应该比我更迫切的希望找出凶手是谁，从整个案子来看，凶手的目标是董事长，既然这一次凶手没有达到目的，我想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再找机会报复董事长。”
　　　　　　“凶手的目标是我的父亲？何以见得？”卢景源质问，他好像并不这么认为。
　　　　　　江小夏感到十分诧异，她道，“卢先生是什么意思？”
　　　　　　“江小姐，你这么聪明怎么会不理解我的意思，我相信你是了解自己的父亲的。”卢景源说。
　　　　　　车子在一条繁华街道的路口停下，卢景源下了车。
　　　　　　江小夏坐在车子里，从车窗看着他涌入人群，却不见李敬南和张华下车跟随，她很纳闷，这时，李敬南扭过头询问她的意见，“江小姐，我们现在要去美华公司办点事情，等会再过来接景源先生，你是要跟我们一起去还是留在这里等？”
　　　　　　“额？”江小夏回过神，她赶紧回答，“那我在这里等。”说完她便推门下了车。
　　　　　　张华和李敬南开着车子走了，江小夏站在路口，当她将视线从开走的车尾收回来，再去寻找卢景源的身影时，他似乎早已消失在人海之中。
　　　　　　迟疑了下，江小夏还是决定追踪卢景源离开的路线找过去。
　　　　　　热闹的街道，两旁摆满了琳琅满目的新奇玩意，江小夏此时并没有心情去多加在意，她穿梭在来往的人群中，努力地寻找着卢景源的身影。
　　　　　　路过装饰浪漫的礼品店，江小夏从玻璃窗外看到了卢景源的背影，此时的他正在货架前挑选一对陶瓷制作的娃娃。
　　　　　　“呵，看来这富家公子哥还真是接地气，倒也闲情逸致得很。”江小夏暗自嘲讽，她转过身走到门口的地方等了一会，时间过得很快，她见卢景源还未出来，正打算进去找他，他却不见了踪影。
　　　　　　江小夏向小店里的老板询问，“小姐，请问刚才在这里买东西的那位先生呢？”
　　　　　　“你说的是卢先生吗？”小店老板得到江小夏的肯定回答后方才继续说，“他走了。卢先生每年都会在我店里预定‘快乐’娃娃，他说，她妹妹很喜欢，看得出来，卢先生很疼爱他的妹妹。”
　　　　　　江小夏挤出笑容算作回应，她顺着小店老板手指的方向走了过去，在货架上，她看到摆得琳琅满目的陶瓷娃娃，在货架中心的字牌上，用繁体字写着‘快樂娃娃’四个字。

　　　　　　繁华落尽　第8章：疲惫不堪

　　　　　　看着那些瓷器娃娃笑得可爱的模样，江小夏觉得卢景源刻板冷漠的脸是做给别人看的，至少他对自己的妹妹还有一颗柔情疼爱之心。
　　　　　　江小夏从小店里出来，又顺着热闹的街道绕了一圈，直到她又回到来时下车的地方，她依旧没有再看到卢景源的身影。
　　　　　　她只能硬着头皮站在路口等待。
　　　　　　大约一个小时过后，张华和李敬南终于将车子开了过来。
　　　　　　李敬南下了车，他见江小夏呆呆地站在路口看起来有些许狼狈，他好奇地问，“江小姐为什么不去那边的咖啡厅里坐一坐？”
　　　　　　江小夏摇了摇头，她并不知道身后有一家咖啡厅。
　　　　　　李敬南淡淡地笑了一下，他说，“那就请江小姐先上车，我去接景源先生。”
　　　　　　“我看你还是给卢先生打个电话吧，那条街道上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可能会很难找到他。”江小夏建议。
　　　　　　李敬南愣了下，又含蓄一笑，“景源先生在咖啡厅，难道江小姐不知道吗？”
　　　　　　江小夏张大眼睛，她诧异地顺着李敬南的指向回转过头一看，身后的那家咖啡厅灯火阑珊，此时的卢景源正悠闲地坐在落地窗边，他一边品着咖啡一边漫不经心的欣赏着这边的风景。
　　　　　　江小夏怫然不悦。
　　　　　　她双手紧握成拳，快步绕过街道走进咖啡厅里，她站在卢景源的面前，懊恼地告诉他，“你这种人真的是可恶至极。”
　　　　　　卢景源看了她一眼，还是那张一贯的刻板而又冷峻的脸。江小夏从他的脸上看不出有任何生气的端倪，她完全猜不透他的情绪。倒是李敬南，显然被江小夏的话吓了一跳，估计他当助理多年还是头一次听到别人对自己老板说不客气的话。
　　　　　　卢景源放下咖啡杯，他从沙发上起身，一边跨步离开一边向李敬南询问，“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他似乎将江小夏的存在视若空气。
　　　　　　李敬南看了一眼江小夏，反应稍有迟钝，他回答，“都谈妥了，不过Lisa好像不太愿意留在香港打理美华公司，她说等总公司那边办完二十周年庆典后，想申请调回汕海工作。”
　　　　　　“你告诉Lisa，叫她打消回汕海工作的念头。”卢景源说。
　　　　　　车子开在返程的路线上，和来时一样的模式，张华开车，李敬南坐在副驾驶的位置神情缥缈。卢景源依旧双手抱在胸前，眼睛微闭像是在打盹。
　　　　　　车内的气氛很压抑，江小夏的心情跌落至谷底。
　　　　　　时间快要过九点，她瞅了卢景源一眼，紧皱着眉说，“卢先生，根据先前的约定，现在是九点钟正是我们开始谈判的时间。”
　　　　　　江小夏见卢景源没有反应，她更显生气地皱着眉头，抬起嗓门提高分贝说，“卢先生，我觉得现在很有必要跟你郑重的谈一谈。”
　　　　　　“嘘——”
　　　　　　李敬南扭过头来，他将食指竖在嘴边。
　　　　　　“江小姐，景源先生最近很辛苦，现在他睡着了，麻烦你不要打扰他。”李敬南一副忠心护主的样子。
　　　　　　江小夏捂着脸无奈地叹了口气，眯着眼睛静默片刻，这也才感觉到原来自己早已疲惫不堪，失眠多日的她眼皮沉重地搭在脸上，好像一闭眼睛就要睡死过去。
　　　　　　当她睁开眼睛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阳光刺眼地从窗帘的缝隙中射了进来，她赶紧起身下了床，拉开窗帘，眼睛被强烈的光束刺痛，她惯性的抬手遮挡。
　　　　　　“小娜。”江小夏开始在卧房里寻找着江小娜的身影。
　　　　　　对于妹妹的去处，她感到疑惑。走到客厅，她拾起茶几上的手机，这才发现时间已经到了晌午。
　　　　　　江小夏正要给妹妹拨通电话，这时，手机屏幕弹出一则新闻报道，标题赫然可见：诚耀集团董事长助理江万良今上午在港火化，骨灰将带回汕海安葬。大标题的下方又写着：海亚湾大饭店凶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