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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羽青的笑声将尴尬的气氛化解，卢耀诚也点头表示没有什么意见。
　　　　　　“江小姐，你确定嫁给卢景源？”卢景慧突然问。
　　　　　　江小夏的神情黯淡，她无开口的措辞。想到卢景源此时正陪着与他毫无血缘关系的卢景寻在郊外看雪，她已经失去了对这段感情的期望，并且没有任何信心和勇气去回答旁人的问题。
　　　　　　“爸，我看你们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吧，江小姐未必就真的喜欢你的景源，而景源，他也许心里有了别人呢？你老人家又何必让自己的几个儿子被这个女人耍的团团转，我们卢家向来就把脸面看得比任何东西都重要，所以我奉劝你们一句，完全没有必要为了这个女人的财富践踏了我们卢家的尊严。”卢景慧语气凌厉。本来她为了自己的哥哥卢景沣改变了对江小夏的态度，也说服自己接纳她成为自己的嫂子。可是从昨天晚上开始，当她看到卢景沣情绪悲伤的时候，她的脾气就被彻底激怒。
　　　　　　“景慧，你先回房。”卢耀诚冷着脸，试图将卢景慧打发离开。
　　　　　　可卢景慧非但没有离开的意思，反倒把话说得愈加绝情，“爸，我看你还是休要管这些闲事了，有点时间还不如好好吃喝玩乐。他们年轻人的感情你是看不懂，你根本就不知道这之间究竟有多么复杂。”
　　　　　　卢耀诚的神情愈发严肃，他无奈地叹了声气，思虑再三，他终于说，“江小姐，我们还是去书房谈谈吧。”
　　　　　　黎羽青忙走过去将卢耀诚扶站起来，在往楼上书房走去的时候，她又不忘回头提醒江小夏一句，“小夏，你跟着我们一起到书房。”
　　　　　　江小夏正要跟上他们的脚步，卢景慧起身一把拦住了她的去路。
　　　　　　黎羽青发现身后没有跟来的脚步声，她一回头，正见卢景慧堵在江小夏的面前，于是她喊了一句，“小夏，你就别楞站在那里了，赶紧过来吧。”
　　　　　　黎羽青的话并没有把江小夏解围出来，卢景慧唇齿麻利地回道，“江小姐等会再过去，她说现在有话要对我说。”
　　　　　　黎羽青皱着眉，虽然知道是卢景慧的强行之词，考虑到卢耀诚的身体状况，她只好忍着怨言没再说什么，默默地扶着卢耀诚去了楼上的书房。
　　　　　　“景慧小姐，我真不明白，为什么你的态度总是转变得这么快，千变万化，让人捉摸不透。”江小夏冷静地说。
　　　　　　“千变万化、捉摸不透、朝三暮四这些词应该是从我嘴里说出来形容你的。”卢景慧扬头冷笑起来，又继续伶牙俐齿地说，“江小夏，我真是不得不佩服你勾引男人的本领，卢景贤为了你放弃了仇恨，竟然还把苦心得到手的天寿公司股权又还给了你，卢景源为了你可以当众得罪英奇集团。而我哥呢，因为你，也把江万良的欠债一笔勾销了，他为了你，居然茶不思饭不想，甚至是要与我这个妹妹决裂……”
　　　　　　江小夏的心情在抽搐，颤抖。她把黯淡的目光从卢景慧的脸上木然地挪开，低垂着视线看向地板，她的大脑，好像连思考都做不到。
　　　　　　“你跟我解释一下，为什么不选择我哥哥？”卢景慧厉声问。
　　　　　　江小夏微微张合双唇，她的心疼痛得说不出口。她只是为了找到杀父凶手才接近卢家的人，如今却无奈地卷到情感的纠缠中，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景慧小姐，如果我告诉你……”江小夏的眼神中透着一股悲凉的气息，她鼓起勇气与卢景慧的眼睛对视，舔了下干燥的嘴唇，她继续说，“我不会选择和卢家的任何人结婚。”
　　　　　　卢景慧目瞪口呆，她诧异地问，“你刚刚说，说你不会选择？不会选择任何人是吗？”
　　　　　　“我之所以出现在你们卢家，其目的只是为了调查我父亲的案子。我从来没有想过嫁到卢家来。哪怕是一开始和卢景贤的交往，也是因为我以为他只是杨峥而已。”江小夏解释道。
　　　　　　卢景慧似笑非笑起来，她又摇头表示不相信，“怎么可能？你都已经到家里来见我父亲了，这如何说明你就没有想要嫁到卢家的野心？如果你是答应嫁给我哥，也许我会举手欢迎，可黎羽青说，卢景源已经跟你求婚了，你现在跟我说不会选择任何人？是在考验我的智商吗？”
　　　　　　卢景慧随即被自己的猜测激怒起来，她断定了江小夏只是拿这种假话敷衍自己。
　　　　　　“江小夏，你现在是一点都不会顾及你妹妹的前途了，敢拿假话欺骗我？”
　　　　　　“景慧小姐，我没有任何欺骗你的意思。”
　　　　　　“你还嘴硬？”卢景慧恨不得用眼睛直接杀死她。
　　　　　　江小夏将目光从她的脸上慢慢挪向别处，默默地盯着架子上摆放的一盆开得正盛的冬梅。她的耳边传来卢景慧生气的喘息声，回过神，她说，“景源先生并没有跟我求过婚。如果你们都说他并不是真的爱我，都认为他心里其实爱的是别人，现在，我相信了。”
　　　　　　卢景慧楞了片刻，她一脸狐疑地问，“你的意思是？”
　　　　　　“景慧小姐，我的意思还不明显吗？”江小夏扯着嘴角苦苦一笑，她遗憾地说，“虽然我是对景源先生动了心，但是并没有想过要嫁到卢家来。更何况，景源先生也未必是真心想要娶我。”
　　　　　　“既然你没有嫁给卢景源的打算，那为什么会答应我父亲到家里来？要知道，他们请你过来，无非就是谈一谈你和景源的婚事，顺便跟你联络感情。”
　　　　　　“你应该知道，董事长的身体情况不是很好，我答应过来，只不过是想见机行事而已。”
　　　　　　“好一个见机行事。”卢景慧拍了拍手掌，江小夏不知道她鼓掌的动作是不是暗含着讽刺的味道。
　　　　　　“既然如此，你何不答应嫁给我哥哥？”卢景慧鼓掌过后，又将一只手搭在了江小夏的肩膀上，她劝说道，“我哥是真心爱你的，他虽然腿脚不便，但是不会影响你们结婚后的生活。而且医生说我哥的腿是有望恢复的。小夏，女人最重要的就是嫁给一个知冷知热的人，对自己一心一意。我哥是这样的人，但是卢景源不是。你既然考虑到我父亲的身体健康，何必成全他的心意照顾我哥？”
　　　　　　“景慧小姐，既然我已经把不会嫁到卢家的话都说出口了，你又何必为难我让我改口呢。”江小夏说。
　　　　　　“可是……”卢景慧打算继续说点什么，突然她的余光察觉到楼梯口站着一个人影，于是她把眼睛确认了过去，正见黎羽青站在扶梯的第一个台阶上，她一只手搭在扶手上，另一只手握成拳头垂在身体的边侧。
　　　　　　卢景慧忙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她故作冷静地对江小夏说，“我爸爸在楼上等你，你快去吧。”
　　　　　　江小夏向卢景慧说了声告辞，然后提着脚步轻盈地向黎羽青走去。
　　　　　　黎羽青轻轻地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语气温柔地说，“上去吧。”同江小夏一同上楼之前，她还不忘用锋利的眼睛不满地瞪了卢景慧一眼。
　　　　　　快要靠近卢耀诚的书房门口时，在江小夏进去之前，黎羽青特地对她嘱咐起来。
　　　　　　“小夏，不管卢景慧跟你说了什么，在董事长的面前，说话一定要慎之又慎。现在，董事长已经认为你就是景源的未婚妻，所以，请你务必以景源未婚妻子的身份同董事长谈话。”
　　　　　　江小夏迟疑了片刻，然后点头应了下来。
　　　　　　“还有就是，不管景源有没有跟你求婚，你和他既然已经交往了，就是他的女朋友。情侣之间发生点不愉快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只要是吵吵嘴就能解决的便可不必放在心上。今天景源不在家里，我们且不要管他究竟去了哪里，和谁做了什么，只要他是爱你的，这就足够了。”黎羽青像哄孩子一样哄着江小夏开心。她不希望卢耀诚从江小夏的脸上看出不愉快。
　　　　　　“我知道了。”江小夏回答。
　　　　　　“这就好。”黎羽青拍了拍她衣领上根本就不存在的灰尘，然后在她的背脊做了一个轻推的动作。
　　　　　　江小夏站在卢耀诚半掩的书房门口，她用手在门上轻轻地敲了两下。
　　　　　　“进来。”卢耀诚的声音从书房里面传出。
　　　　　　江小夏推门走了进去，一回头，见黎羽青站在门口并没有跟进来，她朝她做了一个点头示意，江小夏并不清楚，黎羽青的点头是在告诉自己要好好说话，还是让她不要害怕。
　　　　　　黎羽青在外头将书房的门关上，江小夏顿时紧张起来。
　　　　　　“江小姐，请坐下吧。”卢耀诚指着她面前的椅子说。
　　　　　　“谢……谢谢董事长。”江小夏蹑手蹑脚地挪了下椅子，然后端正地坐了下来。

　　　　　　繁华落尽　第293章：值得牵挂

　　　　　　江小夏一抬头，看见的便是卢耀诚一张面无血色的脸，想到这个人即将离开这个世界，她的心里不禁掀起阵阵悲伤的波澜。含着一汪眼泪低下头，她不敢轻易地再将头抬起来。
　　　　　　“江小姐，我郑重地问你一遍，你和景源是在真心诚意地谈恋爱？”
　　　　　　江小夏的耳边顿时浮出各种声音，略微迟疑，她淡淡地笑了，然后以缓和的速度回答道，“是，是真心诚意的。”
　　　　　　“那我再你一个问题，你对景沣就没有丝毫的爱意？”卢耀诚借着灯光注视着她低垂的脸。
　　　　　　江小夏做出一脸坦然，她终于抬起头勇敢地与卢耀诚对视起来，过了一会，又淡定地说，“董事长，回答您的第一个问题时，我已经跟您确定与景源先生是在真心诚意的谈恋爱，既然是真心诚意，我又怎么可能会对别人产生丝毫的爱意？”
　　　　　　卢耀诚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时才点头笑道，“江小夏伶牙俐齿，难怪我的儿子们都喜欢你。”
　　　　　　江小夏的脸上显出了苦涩的无奈之意。
　　　　　　书房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中，空气犹如瞬间凝固，江小夏的思绪也随之漂游到了千里之外。
　　　　　　卢耀诚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又缓缓地抬起头看向江小夏的脸色，他微微打量了一下，说，“江小姐，既然景源已经向你求婚了，那我和你黎阿姨是该商量一下选个黄道吉日把你们的婚事给办了。”稍顿，卢耀诚又问，“江小姐，请问你对婚礼的事宜有什么要求吗？”
　　　　　　“董事长，我想……我和景源先生结婚的事情还是等景源先生回来再商量，再者说，诚耀集团现在的情况不是很好，我建议还是先等景源先生把公司里头的事情处理圆满再谈结婚的事情也不迟。”江小夏说。
　　　　　　卢耀诚连连摇头，他的脸色在灯光下映得像一张白纸，他遗憾地说，“你们是年轻人，有时间可以等，可以拖，可是我没有。我的日子屈指可数，在我闭眼之前，我最大的心愿就是看着我的几个孩子结婚。以前是我太过把家族的名声和利益看得重要，把所有的精力都耗费在经营家族的事业上，而现在，我终于明白，人这辈子，只有在快死的时候才知道血缘亲情是最令我牵挂，也是最值得在意的东西。”
　　　　　　江小夏凝视着卢耀诚被泪水浸湿的眼眶，她感慨道，“董事长，听到你这一番话，我终于感到您还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在以前，我一直觉得您是一个高傲冷漠的人，您事业有成，也许毫无闲暇的时间过问底下的一下小事。趁着这个机会，我可以斗胆问您一个问题吗？”
　　　　　　卢耀诚的神情严谨起来，他似乎在猜测着江小夏问题的内容，甚至是在犹豫要不要给她这个机会讨论与结婚五官的话题。他想到自己是个短命的人，在屈指可数的日子里，就算是为自己死后在另一个世界积点阴德。于是，他一脸祥和地回答，“你问吧。”
　　　　　　“请问我父亲，他是为您挡枪而死的吗？”江小夏紧张地注视着卢耀诚的神情，她生怕错过了他脸上的任何一个动作和表情，生怕错失了与真相相关的线索。
　　　　　　卢耀诚扬头哀叹了一声气，然后起身将双手沉重地扶在办公桌上，他微微弓着身子将头埋得低沉，过了好一会，才抬起头意味深长地回答她，“我早就知道你会为你父亲案子穷追不舍。江小姐，我实话告诉你，其实我也不能肯定凶手就一定是冲着我来的，我也不能肯定，凶手是不是将我和江万良先生同时列入了黑名单中，甚至是我更不能肯定，凶手他只是想杀江万良先生灭口。所有的可能性，我都不能肯定地回答你。”
　　　　　　江小夏感到失望不已，本以为卢耀诚答应回答她的问题时，她便接近了真相。可是没有想到，卢耀诚一番毫无痛痒的话却愈发让她的思绪凌乱起来。
　　　　　　“既然您什么都不能确定，那为什么当初不愿向家属坦诚，而要对我们做出避开不见的行为。甚至是连谁是嫌疑人都不愿意追查下去？”江小夏问。
　　　　　　“江小姐，既然江先生已经死了，而我也是一个频死之人，这个案子是谁干的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不愿意查，是因为我的身体也许并不能等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再说了，我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交代给了景源，查不查下去，怎么查下去，景源都会斟酌的。”
　　　　　　江小夏只能对卢耀诚的这个问题表示无奈，既然他已经把话说得这么明白，她也没有必要再就其他的问题寻求一个答案。
　　　　　　她的身子僵硬地坐在卢耀诚的面前，目光低垂，沉重地注视着一米以外的地毯上的花纹。
　　　　　　“江小姐，我的景源就交给你照顾了。”
　　　　　　江小夏听着卢耀诚的声音，她的视线微微抬了起来，注意力最后落在卢耀诚的书架上。她的思绪恍然间被什么牵扯了一下，眼睛也骤然睁大，紧促着眉思索了片刻。然后又将目光转向卢耀诚，她小心翼翼地问，“董事长，我记得您的书架上摆放了一件微海大师的柳叶瓶……”
　　　　　　卢耀诚不紧不慢地回答，“江小姐，我也记得我告诉过你，我的花瓶被我的景贤打碎了，好像当时你也在场？”
　　　　　　江小夏尴尬地笑了笑，没想到卢耀诚倒是将这件事情记得很是清楚。可江小夏也明明记得，卢景贤打碎的并不是微海大师那带有特色的柳叶瓶，而是一款高档的青花瓷。既然卢耀诚一口咬定那款花瓶就是被卢景贤摔碎的，江小夏也没有办法和证据否认这一切。
　　　　　　只是她不明白，卢耀诚为什么会撒谎。
　　　　　　“江小姐，你还没有告诉我，对和景源的婚礼究竟有什么想法？有什么想法直说无妨。”卢耀诚显然不想再聊婚礼以外的话题。他今天请她过来的目的，也正是为了确认和商讨他们结婚的事情。
　　　　　　江小夏感到浑身不自在，她觉得自己好像是一个戴着假未婚妻的面具在卢耀诚面前演戏的人。她一边应付着卢耀诚关乎婚礼的话题，一边大脑又毫不受控制的猜测着卢景源此时的处境。于是，她觉得自己更加的可笑，身体像长满了荆棘一样坐立难安。
　　　　　　正在她不知所措的时候，书房的门被人轻轻的敲了两下，然后又被轻轻地推开。
　　　　　　救星来了，江小夏忙将脸转了过去，只见黎羽青站在门口朝屋里的卢耀诚说，“开饭了。”
　　　　　　卢耀诚“嗯”了一声，扶着桌子站了起身，黎羽青急忙上前把立在书架旁边的拐杖递给他，然后搀扶着他的另一只手臂从书桌前走了出来。
　　　　　　“江小姐，下楼吃饭吧。”黎羽青客气地对江小夏说。
　　　　　　“好。”江小夏礼貌地应了一声。
　　　　　　卢家的餐桌上摆满了菜式，江小夏看到卢景慧和卢景沣隔着距离坐在席间。偌大的餐桌边，连着江小夏自己，统共才坐了五个人。
　　　　　　卢耀诚坐在正席位置，黎羽青坐在他的旁侧位置。在开席之前，黎羽青凑到卢耀诚的耳边小声问了一句，“谈得怎么样了？”
　　　　　　卢耀诚没有答话。
　　　　　　黎羽青瞧着卢耀诚的脸色，虽然看似平静，但从沉默的态度判断，谈的结果应该不是很理想。她警惕地看向了江小夏。江小夏的余光注意到黎羽青向自己投射过来的视线，为了回避尴尬，她特意将头压低了些。
　　　　　　没有得到江小夏的回应，黎羽青不禁蹙起了眉头。
　　　　　　江小夏的正面坐着卢景沣，只要一抬头便会看见卢景沣的脸。于是，她更不敢随意地抬起头来。
　　　　　　卢景慧扫着餐桌上摆满的美味佳肴，她嘲讽道，“看来家里真是请了贵客，晚餐吃得这么丰盛，我这筷子都不知道该动哪一道菜了，哎，真是看都看得眼光缭乱。”
　　　　　　餐桌上鸦雀无声，卢景慧感觉自己的话犹如自讨了没趣。
　　　　　　略微沉默了片刻，她又干咳了一声来打消空气中的沉寂，视线依次从江小夏的脸上移向了黎羽青，然后又从黎羽青的脸上看向了卢耀诚，再从卢耀诚严肃的表情中看向了同一排坐着的卢景沣，最后注意力又重新回到了江小夏的身上，她捂着嘴扑哧一笑道，“这是怎么了？请了贵客回来吃饭，居然都是一声不吭，这样多不热闹？”
　　　　　　卢景慧急忙拾起筷子站起身，她用脚将身后的椅子推开，绕过长长的餐桌走到江小夏的面前，然后给江小夏的盘子里夹了几样菜，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