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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希：“哦，邵桉说你明天再去他家一趟，工资一起结算。”





　第　7　章
所以说人不能对钱太看重，看太重的话，后果就和万尹琳一样。前一天被赶出门，今天又屁颠屁颠来邵桉家大门口吹冷风了。

面子？不存在的。

靠自己的本事挣钱，没毛病。

好在今天那老男人没有被五线谱套住灵魂，在她翻过铁门之后，就主动下来给她开了房门。从迈进大门那一刻起，万尹琳学会乖乖闭嘴，假装自己是个安静的哑巴，还特地带了个耳机来听歌，解决外放问题。

——昨晚上不知道脑子那根儿筋搭的不对，把邵桉的老歌翻出来听了个遍，居然喜欢得不得了，这使得她今天看这位有才人士还挺顺眼。

一屁股落座在沙发上，开始一天繁忙而紧张的工作。

男人和之前一样没话说，大概发炎的嗓子还没好。他保持着昨天那身打扮，白色毛衣黑色裤子配金丝眼镜，专心致志坐在钢琴后面写谱子的样子，依然那么像韩剧男主角。

不过万尹琳私以为，奇葩到这程度，“男主角”已经走远了，韩剧并不需要一个没有台词的男主角。

少女缩在沙发上，自觉带着耳机听音乐，全程与邵桉无互动，哪怕包括眼神交流。阿困就趴在她脚边上，叼着它的小球球，可惜万尹琳并不敢跟它瞎胡闹，唯恐弄出点声音又被扫地出门。

生活不易，钱不好挣，现在她体会到了。

在这样无声的环境下呆久了就会觉得很压抑，别说和她讲话了，哪怕一个微笑邵桉都没有过。以后别人问她“听说你去过邵桉家，你们聊些啥”，她怎么回答呢，说“就、就邵桉说‘关掉’，‘滚’啊”。

这人至今没有对她说过第三句话。

男人的周围仿佛围着一圈低气压，即使他的手指弹出来的是欢快音乐，也能让人感觉到他的内心并不太轻松。

看了会儿邵桉的往年作品，万尹琳忍不住瞟了他一眼，看见的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立马捂住眼睛拒绝再看第二眼。她还不如看MV里的邵桉，至少里面的他会笑，有表情，还很帅。

在这样的压抑环境下呆了半天，人实在憋坏了，趁着邵桉喝水休息她赶紧跑去院子里呆着，宁愿吹冷风也痛快。

一个写情歌那么溜的人，却是个无趣的老干部，这根本不科学。

给大希发信息——

专治不服万飞机：“你家老大是不是被何媛爱甩了之后精神不正常了？有人说奇才等于奇葩，他天生这么丧？”

大希：“分手都六年了，大兄dei。”

专治不服万飞机：“那就是天生不合群外带丧门脸。我觉得有必要收养阿困，他这种态度涉险冷暴力对待小动物。”

大希：“你能把自己养活就祖坟冒青烟了。”

脸被打得有点痛，少女扔了大金毛的球，看着阿困欢欢乐乐了跑去捡，抽空点燃一根香烟。啧……刚刚大希的消息她不想回复，感觉这朋友没得做了。

对了，邵桉有首歌叫什么来着，里面有句歌词叫“和你一起养了狗，你曾扔的球，我至今有保留”。它讲的是两个人的日常，单独拎出来有点傻里傻气，但是故事很感人。

听说阿困都九岁了，是中老年狗狗了，搞不好是邵桉跟歌坛一姐何媛爱一起养的。那么问题来了，扔过的球会不会真的被邵桉收进保险柜封存了。

虐恋，嗯，值得扒一扒。

她个人觉得，一手把前女友捧成天后，然后被前女友告之江湖不见，简直惨到变形。何媛爱已经走远了，而邵桉还在原地踏步甚至隐退，她坚定地这么认为这是一段苦恋，直接导致了情歌天王这颗巨星暗淡下来。

想着这桩陈年八卦，万尹琳忍不住哼起这首伤心情歌，并捞起阿困捡回来的球，丢得更远了。这一哼不得了，感觉来了一不小心就唱了起来。

蔡女士影视歌三栖巨星，早年也唱过歌开过演唱会，几乎可以说是半个天后了，后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不唱了。她这副嗓子遗传自她妈，虽然没有接受过训练，但水准还是有的。

阿困毫无反应，应该没怎么听过这首可能它充当了配角的歌。少女唱high了，贴在阿困耳朵边上玩命逗它，阿困被她吹得痒，不停摇脑袋的样子蠢爆了。

当唱到那句“狗天天掉毛，你懒得帮它洗澡”时，万尹琳鬼使神差一回头，眼睛一颤，被站在门口的男人吓得烟都掉了。

邵桉就倚在门框上，依然是那幅死人脸，皱眉的样子严肃得让万飞机那小马达似的心脏当时就受挫跳不动了。

“我……不敢了。”她一秒噤声，吐了吐舌头，立马做了个拉拉链的手势，生怕今天的打工的钱也黄了。

男人却没那么和善，一对深褐色的眼珠子探究地睇了睇她。挑剔，严格，渗人……

“过来。”他说，嗓子还是那样，疑似发炎。

向金钱低头并不丢人，万尹琳乖乖走过去。

“再唱一遍。”邵桉说。

“唱不出来。”

“这首歌听了几遍？”

“一遍。”

“跟我过来。”

男人一言不合发号施令，简洁的语言风格叫人无形之中矮上一截，自动屈服于他的“淫威”。万飞机现在飞不动了，当然，并不是不敢横，主要还是看在钱的面子上。

——万飞机，你忍一忍，拿到钱就可以跟老姐相依为命了。

跟着他上了楼，万尹琳赫然发现，别墅第三层居然是个超大的音乐天堂，摆满乐器就不提了，那洋气得冒鼻涕泡的录音棚才是最骚的。

咋一进入异世界，少女有点惶恐，比第一次看到美轩的巨型服装库还震撼。直到邵桉塞给他一本词谱，她才重新找回跑飞的意识，底气不足颤抖着嗓门儿问：“要搞啥飞机？！”

“现在进去，带上耳机，我放三遍《弃狗人士》。三遍过后你应该学会了，接着正式演唱，我来录音。”省话人士邵桉自顾自说着，戴上耳麦进行着准备工作，完全不是商量的态度。

凭什么？！万尹琳不干，偏着脑袋大退一步：“我为什么要唱，说好的灵感模特，又不是包身工……”

邵桉：“加一千工资，视认真程度考虑继续加薪。”

好嘞！

那三遍《弃狗人士》，万尹琳用了百分百的热情去学。不会看五线谱的她，甚至注意到几个变调下，对应小蝌蚪大脑袋踩的线略不同。

邵桉站在玻璃墙外，对她做手势——三遍听完，准备试唱——他的眼神很严肃，至今没有笑过哪怕小小的一点弧度，双眉之间川字存在了很长时间，比班主任还要班主任。

社会我邵哥，人狠话不多，存在感节节攀升，佩服佩服。

一半为了钱，一半屈服于淫威之下，这首《弃狗人士》万尹琳倾全力演绎，拿出了KTV麦霸的实力。

摘下耳麦，跑出录音棚，满怀期望等着加薪，邵桉却用手语告诉她“安静”。慢条斯理听完完整录音后，男人总算摘下耳麦，拧巴了很久的眉头总算舒展了。

少女眼中闪着星光：“所以，能给我加薪两千不？”

邵桉：“有兴趣唱歌吗？”

“哈？”

邵桉：“签约少安音乐，我亲自培养。”

“……”少女发呆中。

男人摘掉眼镜，眯着眼睛深深看了她一眼，给了很高的评价：“是我要的声音，音准不错，除了气息处理不到位，一切都完美。”

说好要去姐夫公司当采购员的，还可以跟老姐双宿双飞，突然给她整这个……这题超纲了，容她重启一下大脑主机。

她沉默下去没张嘴，相反邵桉倒是开了话匣子，扯着低哑的嗓子从专业的角度阐述对她的评价：“听三遍就可以完全学会，没有错音，你资质不错。听小艾说你缺钱，少安音乐的练习生月五千底薪，欢迎你加入。”

月四千的采购和月五千底薪的练习生，傻子才会考虑。

万尹琳一脸真诚地抬头，看着这个她踩着八厘米高跟鞋还需要仰视的男人，问：“当歌手有什么要求？”

“保护好嗓子，抽烟喝酒，频繁食用辣椒，生理期用嗓过度尽量避免，其他随意。”

少女听罢认真思考了三秒钟，然后掏了根儿烟叼嘴里，任性点上：“先把今天工钱结了，不接受套路。我烟瘾大，已经走远了。”

嗯，她就是傻子本傻。





　第　8　章
机场的广播播放了飞往A市的航班因航空管制延迟一小时起飞，戴着口罩的少女泄气地耷拉下脑袋。

第一次坐经济舱，没得VIP候机室蹲，只能把自己包成一个粽子，此时烟瘾犯了还不能摘下口罩吸一口，难受得要了老命。

顽皮的小孩在一旁打闹，家长埋头看手机，少女光亮的鞋被踩出几道印子。她能怎么办，尽管飞起一脚就可以踢废这俩小毛孩，但是……忍一忍，不要隔天又有她万尹琳的新闻上小报。

所以说，成为一个普通人，要忍耐的东西比想象得多太多了。

忍完这一趟，她就能和老姐双宿双飞，一切都是值得的。从小缺爱的她马上就要有一个可爱的家了，期待和姐夫斗智斗勇的争宠生活。

“啪——”尖锐的金属玩具砸在她身上。

万尹琳紧紧咬牙，压下心底窜高的火焰，换到角落里坐。出于无聊，她掏出手机靠批阅微博打发时间。第一站，老姐的微博。

贺兰十八V：“向日葵系列《黄色的风》局部，4月画展会展出。”

嗯，牛气冲天的老姐明年四月办画展，都开始宣传了。

第二站，姐夫微博。

南诚科技易霄V：“《一叶江湖》正在紧张制作中，先放几张场景建模。”

嗯，姐夫的事业也在蒸蒸日上。

第三站，姐夫弟弟易桥微博。

易桥：“赚了钱，可惜小姐姐不要我。”配股市行情截图。

嗯，跟她同岁，学金融的易桥已经挣到钱了。

捧着手机，万尹琳心里头突然神来一股迷茫——她呢，演员不当，歌手不当，去当采购小职员，这样真的好么？

——

第九遍女声版《弃狗人士》听完，邵桉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嗓子已经不会不舒服，不过他习惯了多喝水少说话，短短半小时就挂了几通电话，拒绝与人交流。

在那个女孩曾经坐过的沙发位置坐下，男人深皱眉头，回想起昨天那一番对话，至今不大相信自己会被拒绝。

为了追求音乐梦想，挤破头想要进少安音乐的年轻人多如牛毛。偏偏他看中的这个，呵，拒绝得干脆彻底，要了钱立刻就走人。

还一脸挑衅地叼着一只烟。

他有理由怀疑，自己的音乐事业开始走下坡路了。继嗓子出问题以后，捧人的能力也被无情质疑，等于遭遇雪上加霜。

不过手机收到的一条信息却有力地反驳了他的自我怀疑。

何媛爱：“咱俩当年是和平分手，我从来没想过会走到今天这步。向你邀歌我只是随口说说，你的经纪人完全没必要冷嘲热讽。我想我们还是朋友，一定存在什么误会，不如出来吃个饭吧，好久没有见过你了。”

何媛爱，歌坛一姐，却连续两张专辑被批评歌曲水平太low。找他邀歌并不是如她解释的随口说说而已，他又不傻。这就间接证明了，他写歌的水平还是得到认可的。

这两年沉寂下去，他这里存了一些歌，没有找到适合唱的人，单是那女孩的出现就催生了三首。

歌的确挺多，但是一首都不会给不对的人。

在自我怀疑与重塑自信间，男人一口喝干杯里的水，哐当放下杯子，终于忍受不住给艾希打去一通电话。

邵桉：“她走了？”

艾希：“啊？哦……刚刚说飞机晚点一小时，大概还没上飞机。”

邵桉：“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把她给我留下来。她走，你也滚蛋。她留，你工资翻倍。”

艾希当时就打了个寒噤，扔下一句“保证完成任务”，第一次主动挂了老板电话，马不停蹄联系万尹琳。

——

少女此时正在机场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没关系的，人生潇潇洒洒何必拼谁赚得多。有钱人拼命工作不着家，海景房保姆享受的例子还少吗。

她就是她，得过且过享受人生，爱咋咋地。工作不分高低贵贱，采购也可以牛气冲天，你要2B笔，我给你买4B的，不服别用。我开着车子在外晃悠，你们在写字楼呕心沥血，对比之下，还是她比较爽一点。

至于钱，穷有穷的活法，有烟抽有酒喝啥都好说。

距离广播通知的登机时间还有四十分钟，万尹琳长舒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要太激动。刚想和大希聊一聊自己的最新感悟，倒是这货先把电话打了过来。

她找了个安静的角落接电话。

艾希：“别上飞机！”

“干哈，有炸｜弹？”

“你给我出来，甭管改签还是退票，钱我出。”

“我有理由怀疑你目的不纯，有话直说谢谢。手机充电不要钱啊，老子那么穷。”

“你说你是不是没良心？你去A市讨生活咱俩还没道过别，是朋友吗？酒我请，你出来，我开车来接你。”

好吧，万尹琳耸耸肩，屁颠屁颠跑出机场，看在酒的面子上乖乖等艾希的车。

不开玩笑，她都素了好几天，酒是早就想喝的。

一个小时后，两人勾肩搭背走进熟悉的酒吧，要了个小包厢。艾希那不差钱的样子宛如一个富婆，尤其是半句废话没有转给她一千机票钱的时候。

坐进沙发里，点燃一只香烟猛吸一口，万尹琳终于感觉浑身舒服了，她弹弹烟灰，睇了大希一眼：“行了，你组织下语言，好好阐述一下以上行为的目的。老子不傻，背后定有蹊跷——你在给邵桉当说客？”

是什么促使一个叫嚣着给她一千块钱晚饭钱后自己就得吃糠的人，出手如此大方，原因有两个，一她意外捡钱了，二有求于人。

她更偏向于第二个原因。

大希耸耸肩，呵呵笑：“难得聪明一回，你猜对了，是邵桉要留你。”

少女长长一声叹，服了她：“我已经明确表示，生理期不浪倒是做得到，但是烟酒戒不了。他说很看好我的声音，抱歉，我并不看好枯燥的生活。”

服务生把酒水果品送进包厢，少女随口说了句谢谢，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继续道：“我有那刻苦奋斗的心，干嘛不好好在自己妈手下拍戏。”

大希用一指禅直戳她脑门心，替她着急：“朋友，现在是邵桉要捧你，不是阿猫阿狗，你奋斗一下能累死啊。他老人家一出手，你出道只要一个月就能把这辈子的烟钱都赚了，忍个两三年赚够钱就可以退隐江湖，抽出个肺癌都没人管你。”

“两三年？算了吧。”少女脑子不大灵光，别的没听清楚，倒是把时间刻度计算得清清楚楚。毕竟啥都没她烟酒好，“及时行乐”是她的座右铭。

艾希有心无力，打心眼儿里不相信自己能说服她：“你傻啊，不会偷偷抽吗。”没关系的，是老大说不管用什么办法必须把万尹琳留下来的。

也是哦，又不是24小时和邵桉在一起。这个理由勉强可以说服她，少女点点头，然后她轻咬嘴皮又摇了摇头：“不不不，让我再考虑一下。”

高脚杯里的液体那么诱人，指缝中夹着的香烟那么美妙，而她，只能抽空慰问它们，这是件残忍的事。她的脑子就是那么一根筋，面前放着一块大蛋糕，却还要犹豫切蛋糕万一奶油弄脏自己的手怎么办。

“邵桉帮我出张专辑要多久？”她问。现在她心里有座天枰，一头放着烟酒和自由，一头放着钱和有头有脸的生活，现状是两边持平。

“他手里过百的歌压着没录，你唱的话肯定挑最好的给你，那必须是要多快有多快呗。”艾希一脸憧憬，苍蝇一样搓手，“讲道理，老娘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你会成为天选之子。邵桉还说要亲自栽培，我告诉你，也就他前女友有这待遇。”

被拿来和前女友比，万尹琳并不觉得是一件光荣的事，怎么听怎么觉得不舒服。

“哦，那他干嘛跟他前女友分手？”

大希一脸犯傻，翻着白眼努力回想：“不造啊，我一年多前才跟着老大的。听前辈说好像是和平分手的……嗯……反正何媛爱就一卯足了劲儿往上爬的女人，攀上山海娱乐老总谢冬了呗，回头就踹了跳板属性的男朋友。”

哦——她说怎么老觉得何媛爱这名字在其他地方听过，搞了半天是山海娱乐的准老板娘啊。这个山海娱乐是美轩娱乐的死对头，蔡女士每每说起都咬牙切齿的东西，假设她万尹琳向山海发出签约意向，山海绝对会签了她，再反手用她气死蔡女士。

是的，就是这么贱的一家公司。

八卦之魂熊熊燃烧，少女烟都抽忘记了：“那你老大就为了这么个人渣属性的女人，把自己作到今天这个地步？”

谈话早已偏离中心，面对一个玩乐至上毫无进取心的败家二代，艾希也是无处使力。就这么着吧，聊呗，回头等着被老大开掉。

很是挫败，一口干了半听啤酒，大希摆摆手：“放屁，我老大退居幕后才不是因为那婊砸，他又不是为了谁才混迹歌坛的。”

这是个未解之谜——情歌天王为何突然隐退，两年未出一张专辑，甚至期间从未露面？网传他太累了，在休假，这个理由连自黑智力只有八岁的万飞机都骗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