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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浩东握了握苏静之的手，“这件事情以后都不要提起了，那个混账已经死了，就当他没有存在过，杨拂晓就是我的亲生女儿，我会待她像和盛微微一样。”
　　在套房门外，盛微微脸色有点白，转过来看了一眼沈宸良，沈宸良比了一个手指在唇上，拉着她默默地离开。
　　………………
　　在酒店外，盛浩东的女助理扶着杨拂晓上了车，从后视镜看着这个对着车窗默默流泪的女孩儿，二十三岁，应该正是介于女孩儿和女人之间的蜕变，是最吸引人的时候。
　　杨拂晓哭了很久，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脑子里的东西太多太杂，一时间难以理清楚，全都阻塞了，心阻塞了，泪腺倒是没有阻塞。
　　沈家的大门在眼前晃过，杨拂晓没有叫停车，前面开车的女助理也没有停。
　　现在杨拂晓哭的眼睛通红，回去了也肯定要有人问。
　　女助理便开着车载着杨拂晓环城转悠。
　　一直到了东郊。
　　在这样的夜晚，夏日的燥热拉住了春天的尾巴，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
　　“停车。”
　　杨拂晓已经调整好了思绪，不再流眼泪了，透过车窗，看见这是一座墓园。
　　“麻烦您，我想进去看个人。”
　　女助理点了点头，车子靠边停下来，然后跟着杨拂晓一同进去。
　　夜晚的墓园，好像陷入了一种诡谲之中，空气红弥散着一股莫名的甜香，杨拂晓看了看远处，有一处树林，应该是里面不知名的花儿开了。
　　杨拂晓看着墓碑上的照片，又看了看上面刻下的字迹，不由得就笑了。
　　许慕珩，我又来看你了。
　　尽管，这座墓碑下，并不是你。
　　其实，杨拂晓并没有把许慕珩当成死了，他只是离开了一段时间，而每每看到顾青城，就会联想到许慕珩，他们其实本质上是一个人。
　　如果顾青城真的对一个人好的话，也可以像许慕珩那样。
　　杨拂晓本来是想要在地上坐着，和许慕珩说会儿话，但是女助理说：“杨小姐，你怀着孕，坐在地上容易着凉。”
　　杨拂晓笑了笑，“都已经盘腿坐不下去了。”
　　女助理向后退了一步，距离远一点，听不到杨拂晓说话，才站住，使杨拂晓还是在她的视野之中。
　　其实，杨拂晓是属于那种长相清秀，但是笑起来好看的女孩儿。
　　杨拂晓在墓碑前站了很长时间，觉得有点腰酸，肚子里的这个东西好像是越来越重了，也没有多少动静，胎动都很少。
　　她在自己的肚皮上轻轻地拍了两下，“宝宝，你说我给你起个什么小名儿好呢……豆豆，壮壮，西西……”
　　杨拂晓列出了一连串的名字，又拿不定主意，索性就先不起了，等到这孩子出来了，说几个名儿让他自己抓阄。
　　她转过身，猛然愣了一下，在身后的人竟然是顾青城。
　　他是什么时候到的，那个女助理呢？
　　顾青城向她走过来，杨拂晓则是站着没有动。
　　她可没忘，现在在别人面前，她的眼睛还是看不见的。
　　顾青城单手抄着裤袋，“是我。”
　　他自然而然地携起杨拂晓的手，“姚美先走了，我开车把你送回去。”末了，他还没有忘了补上一句，“姚美就是盛董的助理。”
　　哦，就是刚刚送她过来的那个女助理。
　　顾青城说：“去年我们就是在这个墓园见的吧。”
　　又回到了这个墓园，杨拂晓恍然间想起来，去年在这个墓园第一次见到顾青城，她以为见到了许慕珩，然后追着车跑。
　　恍然间已经过了一年了。
　　“是的，是去年。”
　　“因为那天是我大舅舅沈世的忌日，是沈洲让我过来看一眼的，不过，现在已经没必要了。”
　　沈世还活着，那座墓碑下并不是沈世。
　　顾青城把杨拂晓送到沈家门口，虽然已经知道杨拂晓眼睛复明了，但是既然是她不提，他索性也没有点破，让门卫的人将杨拂晓送到别墅里去，才踩下油门离开。
　　………………
　　在沈家，安安稳稳的度过两天。
　　这天中午，杨拂晓正在整理自己的二稿论文，还有不到一个多月就要去毕业答辩了，不过她的论文经由多人智慧而成，导师第二次退回来，竟然只纠正了几点关于格式上的错误。
　　答辩的话，用导师的话来说，只要论文是你自己写出来的，那么答辩都不会是问题。
　　可是，这篇论文有好多人帮她啊。
　　杨拂晓在眼睛复明之后，又把论文从头到尾看了好几遍，一些鲜明的观点几乎都背了下来。
　　记忆里好，就这点比较好。
　　她问了小组的组长，孟曦是不是把论文也交了？
　　小组组长说：“我们组第一稿都交了，到下周之前是第二稿。”
　　孟曦还交论文，就说明她现在还在c市里，只不过不知道去了哪里，应该是躲着的吧。
　　孟曦照样不接杨拂晓的电话，杨拂晓索性便不给她打了，知道她还在，还好。
　　就在杨拂晓将论文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林妈忽然敲了敲门：“少奶奶，有人找。”
　　有人找？
　　杨拂晓没有想到，来找她的，竟然是盛浩东。
　　在客厅的沙发上，玉明秀请盛浩东坐下来，“盛董您来了，真是有失远迎。”
　　盛浩东笑了笑，“沈太太，前几天我听我夫人说过您。”
　　玉明秀让林妈给盛浩东看茶，“我还要谢谢您夫人呢，给我家小儿媳看眼睛。”
　　都是客套话，说的一丝不漏。
　　杨拂晓被林妈带出来，和盛浩东问好之后，就坐在沙发上当花瓶，听着这两人的客套话连着客套话，真是替他们累。
　　玉明秀当然是竭尽任何时候为现在风雨飘摇的mSc铺路，而盛浩东也是纵横商场多少年，投资什么都是要经过精密核查的，现下也只是四两拨千斤的打太极。
　　别说杨拂晓听出来了，玉明秀也不会不明白，这就是摆明了不合作的架势。
　　“其实，我今天过来，是想要接拂晓去吃顿饭。”
　　玉明秀欣然答应，“可以啊，只不过我这小儿媳眼睛瞧不见，盛董还是多费心了……”
　　杨拂晓当然知道，盛浩东接她出来，究竟是想要说哪方面的事情。
　　司机在前面开车，杨拂晓原本想要上副驾的位置，但是盛浩东已经拉开了后座的门，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杨拂晓上了车，在如坐针毡几分钟之后，直接切入正题，“盛董您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说。”
　　盛浩东笑了一声，摇了摇头，“拂晓，你还真的是和你妈妈一模一样的脾气。”
　　杨拂晓的耳根有些红，“我没有妈妈。”
　　“盛微微昨天也说了，她没有爸爸，你们姐妹两个还真的是挺默契的哈，”盛浩东爽朗的笑了两声，“但是，血缘亲情是可以抹掉的么？我知道你一直都很渴望亲情，渴望有一个温暖的家。”
　　杨拂晓低着头，没有说话。
　　“昨天，我和你妈妈去了疗养院，去看了你外婆。”
　　杨拂晓听见这句话，猛地抬起头来，“外婆她……”
　　盛浩东笑的很慈祥，“你打个电话问问？”
　　杨拂晓对于盛浩东没有一丁点的防备心，既然盛浩东提到了，她便立即拿出手机给外婆打电话。
　　“外婆？”
　　杨老太太知道拂晓会给她打电话，“嗯，拂晓，是外婆。”
　　“我听盛董说，我妈妈她……”
　　“你妈妈回来看我了，”杨老太太说，“回来了就好。”
　　其实杨老太太对于苏静之这个女儿，又何尝没有过恨呢，但是当初，孩子是她和老伴儿要女儿生下的，对于苏静之的离开也是默许的。
　　幸好，回来了。
　　杨老太太知道杨拂晓心里还有个疙瘩，说：“她是你妈妈，能陪着你走半辈子，等我这个老太婆走了，最起码还有你妈妈陪着你……人心都是肉长的，我知道你心里面难受，但是人总归是要向前看的，拂晓，过去那些不开心的事儿，都放下吧，你妈回来了，就好。”
　　杨拂晓抿着唇，没有说话。
　　外婆年纪大了，女儿回来了，自然是想要享阖家欢乐。
　　“嗯，我知道了外婆，你也好好照顾你自己，过几天我去看您。”
　　杨老太太笑了几声，“你大着肚子跑什么？我回头自己回去，我总要看看我的曾外孙出生。”
　　挂断电话，车也已经停了，在一家医院门前。
　　盛浩东问：“去做亲子鉴定么？”
　　杨拂晓忽然想起，玉明秀曾经逼迫她羊水穿刺做的亲子鉴定，鉴定的是她的孩子，那种被逼迫，被怀疑的感觉……
　　现在，这另外一份亲子鉴定，是自己和父亲。
　　杨拂晓转过来看着盛浩东的面庞，抿了抿唇，“不去了，您都这样信任我，我也信您。”

　　☆、正文128　你什么时候离婚？

　　没有进医院，车子在医院门口停了一下，便开走了。
　　盛浩东带着杨拂晓去了一家餐馆吃饭，杨拂晓本以为会叫上苏静之，但是，等到盛浩东点过菜让端上来。杨拂晓才知道，只有他们两个人。
　　杨拂晓既然已经在苏静之面前露出过眼睛复明的真相。那么现在在盛浩东面前，也就不用遮遮掩掩了。
　　但是盛浩东依旧很照顾她，点了有一道是大闸蟹，有餐馆的师傅可以在房间里帮忙拆分，盛浩东看了一眼杨拂晓，摆手让大厨出去，然后自己捋袖子用工具将蟹肉从大闸蟹里面剥离出来。
　　杨拂晓看着面前这个中年男人，虽然已经年近半百，但是身上的气度，却是好像是酿制的葡萄酒，时间越久越香醇。
　　这样的男人，即便是在年轻的时候。也是风度翩翩吧，成功男人，成熟男人身上总是会有一种吸引力，苏静之会被吸引，也是难免的。
　　说实话，杨拂晓真的怪过苏静之，恨过苏静之，恨不得她已经死了。
　　在她期盼着母亲的时候，这个女人没有回来，现在在她已经心如死灰的时候又回来做什么？
　　可是，到了现在，杨拂晓忽然间就明白了。
　　那种久违的暖暖的亲情。不远多远，都不会淡。
　　盛浩东剥好蟹肉给杨拂晓放在面前的碟子里，抽出湿巾来擦了擦手指，“你尝尝，这个蟹肉不用蘸酱料，酱料的味道都已经透过蟹壳浸透蟹肉了。”
　　杨拂晓点了点头，吃掉了碟子中的蟹肉和蟹黄。
　　盛浩东对杨拂晓特别好，杨拂晓吃着碟子中盛浩东用公筷帮她夹的才，眼眶都有些温热。
　　原来，来自于父亲的关怀这样美好。
　　如果从来都没有过的话。那么就不会有想念，但是，一旦感受到过，内心最柔软的地方就已经被触动了，想要的更多。
　　其实，杨拂晓真的很羡慕盛微微，甚至是盛雨落，出生便可以受到父母的关心爱护。
　　吃过饭，盛浩东送杨拂晓回沈宅，“等到下个星期，我们要回澳门，你跟我们一起回去么？”
　　杨拂晓低垂着头，“等到我孩子生下来，我会去看您的。”
　　盛浩东解开安全带。在杨拂晓下车之前，伸手抱了她一下。
　　“孩子，你不要怨你妈妈，人在这个社会上，都并不是一个个体，而是和社会有千丝万缕关系，牵一发而动全身，”盛浩东说，“每个人都有不得已的苦衷，就像你现在，肚子里的孩子明明是顾青城的，但是却嫁给了沈家，所以，有一些事情，从来都不像是表面上看到的这样肤浅。”
　　杨拂晓伸了伸手，想要回抱一下这个父亲一样的男人，最终还是垂下了手臂。
　　“嗯，我明白。”
　　………………
　　盛浩东回到酒店，苏静之坐立不安，听见房门响声，便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怎么样？”
　　盛浩东笑着安抚道：“你不用这么担心，挺好的，这孩子已经接受了。”
　　苏静之听了松了一口气。
　　“谢谢。”
　　“你谢我做什么，拂晓这孩子懂事儿，我挺喜欢这孩子，”盛浩东抚了抚苏静之的肩膀，“你不用多想，想要联系她来吃饭，如果你不想打电话，就让我来打，她的心结需要时间解开，你也一样。”
　　苏静之转开脸。
　　盛浩东知道苏静之现在心里也是梗着一根刺，要不然她不会在夜深人静地时候向他哭诉，不该生下那个孩子，也不会在夜晚做恶梦，反反复复地重复着别碰我。
　　“拂晓是你的孩子，也是我的亲生孩子，过去的事儿，都不要想了，”盛浩东说，“我们现在有三个女儿，怎么样拂晓也比盛微微要懂事儿的多了……”
　　想到盛微微，盛浩东就是一阵头疼。
　　倒是安抚了杨拂晓，但是，盛微微这边看似很暴怒，对她又不能说实话，盛微微的性子太过于直来直去。
　　………………
　　而事实上，盛微微在沈宸良的公寓套房里，已经睁眼看了一整天的天花板，都快把天花板盯出一个洞来了，脑子里的东西分分钟成浆糊。
　　如果说杨拂晓脑子里乱作一团，那么盛微微也好不到哪里去，特别是在听到盛浩东和苏静之的对话之后。
　　沈宸良给盛微微削了一个苹果，“明天有一个案子需要去见当事人，你去么？”
　　盛微微将搭在额上的手臂拿开，啃了一口苹果，“去。”
　　沈宸良枕在盛微微枕侧，侧头看着盛微微的面庞，“你现在想说什么？”
　　盛微微趴在枕头上，啃着苹果，咔嚓脆响，“我想通了，拂晓挺可怜的，我什么都不会说的，我爸都能拉的下脸来，我有什么不能的，我怎么也要比他更强，拂晓性格也好，对我也好，是我姐姐我有什么不开心的……只不过我还是看不惯那个狐狸……算了，她是拂晓的妈妈，我原谅她了。”
　　沈宸良听着盛微微胡言乱语的话，笑着摇了摇头，揉了一把她原本就乱糟糟的头发。
　　盛微微比较单纯，想的简单。
　　………………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寻找，顾青城的妈妈依旧是下落不明，没有找到。
　　杨拂晓手机里存有一张沈晚君的照片，还是在过年那一天，在饭桌上拍的，沈晚君穿着一件高领的米白色毛衣，脸上漾着笑意。
　　当时就杨拂晓的手机在手边，便用她的手机拍了有很多张照片，还有顾青城和沈晚君的合照。
　　杨拂晓想了想，把照片给顾青城发了过去。
　　没有回复。
　　她也没有指望着要回复，把手机放在一边，杨拂晓开始准备论文答辩的问题。
　　………………
　　本周三，杨拂晓去学校参加了答辩。
　　是通过顾青城的关系，向导师提出的特别申请。
　　现在杨拂晓怀孕是个事儿，到了这个月份儿，肚子明显凸出来了，等到应届毕业生都去答辩，太过于明显。
　　杨拂晓想起上一次在系办的办公楼上看到过顾青城，便打电话问了他，不过一个电话的工夫，就确定了时间。
　　分成两个时间段，一个上午一个下午，早答辩完成之后，杨拂晓在老师的眼睛里无疑是看见了欣赏的目光。
　　“老师，”杨拂晓说，“孟曦也是在您的组里面吧，她的答辩时间能不能也提前一点？”
　　导师想了一下，“哦，是，这个姑娘也在我组里，之前已经改了三次稿了，前两天通过了吧，我让她多准备一些相关方面的问题……”
　　现在在导师眼里，杨拂晓就是坐实了的关系户，自己走了后门还不成，还非要拉上另一个人。
　　最后，杨拂晓说：“我让她给您联系时间好么？因为她身体不舒服。”
　　这是怎么着，又一个怀孕的？
　　导师的目光落在杨拂晓的肚子上。
　　现在根本不是穿宽松的衣服就可以遮掩的了，肚子明显起来了，一举一动都会显得挺明显的。
　　杨拂晓也没有多解释什么，反正大学生有多少年龄都是够了的，私下里领证的也不少。
　　从系办楼下来，杨拂晓从小花园的鹅卵石小路上走过，知道给孟曦打电话她也不会接，便发了一条信息，如果想要提前答辩，尽快联系导师。
　　过了一会儿，显示消息阅读过，她便放心了。
　　手机刚刚放进包里，嗡嗡嗡的就开始震动，杨拂晓把手机拿出来，扫了一眼屏幕，是顾青城。
　　杨拂晓原本是不想接，但是答辩这个事儿是顾青城帮忙找的人，踟蹰了几秒钟，刚想要接通，结果电话却给挂断了。
　　一个声音从左前方传过来，“瞧着你就不想接我电话。”
　　杨拂晓：“……”
　　被抓现行了。
　　杨拂晓抬头看着顾青城走过来的方向，这人今儿穿了一身黑色的薄款风衣，衬出身材颀长挺拔。
　　“怎么不装了？”
　　杨拂晓知道顾青城说的是她的眼睛，“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就在昨天晚上，杨拂晓就已经坦白了，玉明秀显得倒是挺高兴的，这段时间苍老了好几岁的沈洲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情绪波动，至于说沈嘉攸，“我早就知道了，因为你之前眼睛失明的时候，经常夜晚就是黑乎乎的在房间里，但是这段时间，就算是晚上，卧房里也是亮着灯的。”
　　如果说沈嘉攸都看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