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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小平露出黄牙，“警官指的是什么事？你知道的，我以前在医务科，事情也多，医疗质控，门诊检查，医患纠纷都……”
　　“10月中旬的鼻腔手术医疗纠纷还记得不？”
　　常小平回忆片刻，“不记得了。”
　　白家兄妹失望，“你再好好想想，有个中年男人在你们医院做的鼻子手术，术后总觉着有异味，有印象没？”
　　“真没有，耳鼻喉科在我离职前就关闭了，估摸着闹也闹不大，监督局来查不着人……呵，他在上头有人，但凡接到举报电话，都第一时间知道。”
　　等来查的人到，他应对措施已经准备好。
　　任何一个行业都有腐败，只不过医疗行业的腐败是直取人命。
　　白娇娇没时间感慨大背景，急忙问道：“那你还记得张薇薇不？赵薇，赵薇薇？陈杰英？”
　　常小平一头雾水，“他们是谁？从没听过。”
　　神色不像作假，白家兄妹再次失望。看来两条线是没办法连起来了。
　　白骄阳拿着他的“医疗纠纷记录仪”，把当月的照片和视频翻出来，一帧一帧的看。两个多小时，常小平跑了五次厕所，他也没看出啥。
　　“叮铃铃——”
　　“爸爸，佳佳阿姨问你明天还去游乐园不？菠萝也想去呢。”
　　白骄阳这才想起答应带闺女去玩的事，一拍脑门，为难道：“对不住朵朵，爸爸这个周末要加班，下次再去好不好？”
　　朵朵重重的“哼”了一声，商佳迅哄了几句，小姑娘才勉强原谅爸爸。白骄阳无奈苦笑，忽然，看见对面的妹妹，他笑不出来了。
　　“发现什么了吗？”
　　白娇娇没说话，把手机图片放大，“哥来看。”
　　“早点睡觉拜拜啊，怎么了？咦……黄……”
　　话未说完，常小平带着一身厕所臭和烟臭回来了，“哦，这是当时医院宣传栏，我记得没放几天就给撤了。”
　　只见细白的手指下，是三个模糊不清的汉字，黄正源。
　　“你看看，认识他不？”
　　常小平看了一眼，“看不清。”
　　可惜截图是在别的照片里找到的背景图，经多次放大后面貌已经完全模糊。白娇娇从手机里翻出黄主任的照片，“是不是这个人？”
　　常小平歪过脑袋，眨了眨眼，“害，我也不知道，只看见挂名字，没见过真人。”
　　“你再仔细回忆一下。”因为激动，在烤火器上踢了一脚，把写记录的小同学吓一跳，愣愣的看着她。听说白队妹子漂亮，果然名不虚传。
　　这颜值，出道都没问题。
　　常小平偷偷看了眼她吹弹可破的肌肤，这几天为案情发愁没睡好，鼻尖上冒出一粒小小的痘……令人不禁感慨，还真是青春无敌啊。
　　白骄阳“砰”地拍了一把，“喂，让你看照片！”
　　“哦哦，我是真不认识，也没见过，这宣传栏是业务科搞的，最上头几排是妇科男科不孕不育泌尿结石，底下一排是耳鼻喉……”
　　白家兄妹俩对视一眼，黄主任的名字就是在最底下。
　　经过协商，常小平同意将“记录仪”里的资料拷贝一份留警局，白骄阳立马连夜杀到太平洋医院。
　　因为去的急，值班医生来不及打电话给院长，被他逼着把业务科长叫来。虽然是老油条，可落白骄阳手里，就没有审不出的事儿。
　　原来，三年前刚起步的私人医院，没有名气和足够的经济实力请不到好大夫，吸引不到病人，索性挂羊头卖狗肉。譬如，挑个市里颇有名气的张三大夫挂上去，名字里搞个同音字啥的，等把不明真相的病人吸引进来，较真的病人发现不是同一个大夫可能会走人，但大多数人都发现不了，或者不在意。
　　靠着这招，还真挣了不少钱。
　　监管部门查也没法查，医院确有其人，法律没规定同行业不能出现同名吧？况且华国汉字博大精深，同音字不要太多。
　　黄正源在云城市也算颇有名气，招贼惦记实属正常。
　　白骄阳拿照片给业务科科长辨认，“记不清了，耳鼻喉已经关几年了。”
　　“你再好好看看，我这里收到线索，有人说你挂羊头，擅自盗用他人照片，侵犯……”
　　“没没没，我只是负责挂牌子，人不是我找的，我怎么知道到底有没有这人。”
　　再问是谁找的人，就问不出了。能混到这份上的多少懂点法，威逼利诱行不通，没搜查令和逮捕令，也不能采取强制措施。
　　白娇娇在局里等了半天，见哥哥黑着脸回来，也只能叹口气。“走吧，冬夜风大。”
　　回到家，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娇娇想了想，再次拿过手机，短信和微信都没消息，心头微微失望。
　　以前这个时候，裴瑜都会给她消息，不用讨论案情和工作，就简单的问问晚饭吃什么，或者他遇到个什么样的傻逼客户，他怎么跟人签了大单，甚至以后新房要怎么装修，她忙着没时间回，但看到信息知道他在做什么，也很安心。
　　今晚，这种安心不在了。
　　臭裴瑜，还气着呢。
　　她放下手机，尽量想案情转移注意力，可思绪偏不受控制，他失落的受伤的脸总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在干嘛？”没忍住给他发个信息。
　　然而，却石沉大海。
　　“这次的案子很奇怪，调查总是遇到阻碍，但哪怕是水底下的暗礁我也要把它挖出来。”
　　还是无人回应，娇娇等着等着，不知不觉睡去，一夜无梦。
　　第二天科室有事，娇娇中午回家吃饭的时候，听白元珍道：“晚上阿瑜不来了，老头子记得去把订的鱼退咯。”
　　朵朵吞下一大口米饭，没心没肺道：“可我姑姑要吃啊，姑姑可爱吃鱼呢！”就差在小脸上写“快夸我吧”“快夸我吧”。
　　“吃个屁。”
　　“噗……”白骄阳喷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裴瑜才是亲生的。
　　看来这段时间忽略裴瑜已经天怒人怨了，娇娇自知理亏，也不敢多话。“对了哥，最近有没有接到死亡消息？”也不知道张薇薇（抑或陈杰英）到底还活没活着。
　　白骄阳看看孩子和老人，不想在他们跟前谈案子，正要说话，忽然电话就响了。
　　“白队，你快来一下。”
　　自哥哥走后，娇娇就在提心吊胆，莫非是真死了？她看张薇薇的照片确实已经读取不到数据了。她要真死了，那那边的线索又要断了。
　　一整个下午，心神不宁。
　　因为黄主任的罹难，整个科室氛围不好，大家都提不起兴致。可出了中医科，整个医院该上班上班，该手术手术，除了当天微信群里讨论过，再也没人提起一句，黄主任就像从没存在过一般。
　　单位同事尚且如此，外面的人呢？网络热点一过，又有几人记得世间曾有过这么一位慈祥善良的老人？
　　在沮丧了几天后，当晚白骄阳终于带回一个好消息——挂羊头卖狗肉的幕后推手找到了。
　　是太平洋医院业务科一小职员，名叫王宁，本不是医学专业出身，而是营销鬼才，公交车上脍炙人口的广告就是他设计的，听说虽然只是普通职员，但工资比院里医生还高。
　　当然，花在营销推广上的钱比钻研医技高几个倍也算这类医院的特色之一。
　　王宁倒是供认不讳，知道黄正源是省级名医，用他作噱头肯定能引流，反正只要能把病人引进来，医生护士就有办法宰了这头肥羊。
　　恰巧，王峰就是这头肥羊。
　　不巧的，他在手术过程中确实遭遇临时加价，术后又发生感染，没有得到该有的赔偿和治疗。
　　所以，他记住自己手术医生的名字，谋划三年跟“仇人”交上朋友，终于在多次旁敲侧击对方都不承认曾给他做过手术时，愤而杀人。
　　一切都能解释得通，动机也能成立，可白娇娇还是觉着不对劲。术业有专攻，隔行如隔山，中医科跟耳鼻喉科是基本不沾边的专业，王宁真有这么蠢？挂羊头也不挂个类似的？
　　作者有话要说：新文《嫁给暴发户》开啦，本文五天内完结，么么哒~


第64章　
　　黄正源退休前是省中医院有名的消化科主任，后来抽调到名医馆从事疑难杂症诊治，后又被聘到市医院中医科，从事中医内科诊疗工作，从头至尾就没有在耳鼻喉科工作过。
　　王宁作为营销鬼才，不可能连这点背景调查都没做。
　　白娇娇让哥哥套过他的话，装作不经意间提起现在院里的几个“羊头”，他都能把人简历倒背如流。
　　由此，白娇娇怀疑他挂黄主任是有意为之。但动机是什么？
　　同时，哥哥也在他面前提起姚凤英、青青、张薇薇等人，跟调查结果一致，他们之间是真的不认识，也没有任何关联。
　　＊＊＊
　　星期六上午，娇娇把被窝里的小懒虫挖起来，提着东西出门。
　　“小白来了，你爸呢？”杨阿姨给她们开门，精神稍微好了两分，只是说话瓮声瓮气。
　　“奶奶好，我爷爷身体不好，嘱咐我跟姑姑来。”朵朵大大方方打招呼，还关心道：“奶奶感冒了吗？”
　　杨阿姨勉强笑笑，“前晚着凉了，你们吃过饭没？”
　　娇娇眼睛一亮，送上带来的礼品，跟她天南海北的聊起来，尽量避开黄主任的话题。
　　时间一恍到十一点，杨阿姨本想留饭，但娇娇说不用，顺便让哥哥过来接的时候带她去医院开点药，感冒拖久了万一引起肺部感染。
　　“正巧中华快到家了，让你哥别来了，中华把你们送到家。本该吃顿饭再走的，可我这身子骨，心里也……对不住你们了。”
　　娇娇理解，也就没推辞。
　　朵朵是个小人精，也不拘束，一上车就道：“姑姑姑姑，黄叔叔的车跟佳佳阿姨的一样耶！”
　　娇娇一愣，这才发现黄中华开的是某宝最新款轿跑，跟商佳迅前不久买的一毛一样。听她跟哥哥聊天时提到，高配得一百八十万左右，妥妥的豪车。
　　以白家这种老实本分的工薪族来说，是仰头摘不到的星。
　　黄家也没比白家好多少，老两口辛辛苦苦一辈子就为了儿子，黄主任退休金也舍不得花用，一年到头就那两双布鞋……看不出来，黄中华的生意很赚钱？
　　果然，黄中华爽朗一笑，“小姑娘你佳佳阿姨是做什么工作的呀？”
　　白娇娇还没来得及阻拦，朵朵就大声道：“我阿姨是大明星，演电影的！”
　　“哟！谁呀？说出来叔叔听听？”生意人对这些都比较敏感，说不定有意想不到的人脉，搭上就是钱。
　　“黄哥别理她，小孩儿不懂事乱说的。”在她严厉的眼色下，朵朵不情不愿闭上嘴巴。
　　“诶黄哥等等，这儿有个医院，咱们给杨阿姨买点药吧。”细白的手指指着不远处的建筑，顶上“太平洋医院”醒目极了。不动声色看向黄中华，见他说“好”，面色如常把车开进去，娇娇心道：不会是又猜错了吧？
　　因为黄中华身上带有生意人特有的“财大气粗”，一进医院就被小护士热情款待，嘘寒问暖，“阿姨长”“阿姨短”的鞍前马后，白娇娇忍住心内不适应，不经意道：“听说黄叔叔以前在这个医院坐过诊。”
　　“真的？我怎么没听他说过。”杨阿姨自言自语，走到宣传栏看着穿白大褂的大夫就掉眼泪。
　　白娇娇于心不忍，但知道要破案只能破釜沉舟，遂故意将她牵到右边的业务室门口，“阿姨坐会儿吧？”
　　一个人的死亡虽是一瞬间的，但带给家里人的影响却是几年甚至一辈子难以消除的。想到几十年的相濡以沫，杨阿姨泣不成声：“怎么这么狠的心抛下我，我一个人还有什么意思……老头子啊，不是说好要活到九十的吗，还差了三十年呐……”
　　“阿姨喝点水吧。”一个小伙子递上纸杯，里头是冒着热气的开水。
　　朵朵帮奶奶说了“谢谢”，又自来熟的跟年轻人聊起来。
　　“阿姨歇会儿，我们医院有全市最好的心理咨询师，您现在这个状态叫创伤后应激障碍，心病还得心药医……”
　　杨阿姨一辈子家庭主妇，也不懂这些，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倒是慢慢跟他聊上了。
　　“小伙子哪里人？可真会安慰人。”
　　“隔壁市，在云城十几年了。”
　　“那家里还有没兄弟姐妹？”
　　年轻人一顿，苦笑道：“有……过吧，我哥三年前去世了。”
　　杨阿姨顿时觉着跟他“同病相怜”，拍着他肩膀道：“白发人送黑发人，你爸妈也不容易，以后啊你就好好孝顺他们，把你哥那份也带上。”
　　年轻人眨眨眼，似乎有晶莹的水珠低落。
　　看来，这王宁身上确实有点故事。只是不知跟挂羊头有没有关系。
　　“妈，药买了，我们走吧。”
　　年轻人猛地抬头，看向财大气粗的黄中华，先是一瞬间的愣神，忽然迸发出无限的恨意，恨不得立马将他生吞活剥。
　　白娇娇紧了紧拳头，这步棋走对了。
　　＊＊＊
　　当天晚上，白骄阳给她传来王宁的背景资料。
　　穷苦农家走出来的大学生，本科是在省城念的市场营销，毕业后在省内有名的广告公司工作了五年，很快凭自个儿能力买房买车，也有一个谈婚论嫁的女朋友。
　　可以说，在二十七岁之前，他的人生一帆风顺。
　　变数出现在三年前，王宁的哥哥王安死于严重心律失常，他忽然性情大变，从扎根多年的广告公司辞职，来了名不见经传的太平洋医院。
　　白骄阳费了一番劲，发现王安当年住院在市医院，跟黄家没关系。而且，王安出生是在农村找土婆子接生的，疼了两天两夜，羊水流干，长到两岁才发现是个脑瘫儿，伴心动过缓。就诊记录里也没有省中医院，跟黄主任扯不上关系。
　　那就只有黄中华了。
　　“再查查王家兄弟跟黄中华有没有关系。”
　　白骄阳一愣，“黄中华？”
　　“对。“从王宪冬那里知道，这几年药材生意不好做，可黄中华却还能挣得盆满钵满，联系那天杨阿姨骂的“亏心事报应到老伴儿身上”，她有个大胆的猜测。
　　当年王安的死因是严重心律失常，貌似是自身心动过缓导致的，可她以前听黄主任说过，大部分有毒中药的中毒症状就是表现为心律失常，常被忽略。
　　尤其是王安从小心率不正常，又是脑瘫，有什么不舒服也无法准确表达……王宁对黄中华的恨意是刻骨铭心的。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事情终于有了转机，白娇娇紧绷的神经终于放下，坐椅子上玩了会儿手机。旺旺上陆续还有病人找她咨询，这几天也没来得及回复。
　　看过照片，都没什么生命危险，她懒得应付，直接下线了。
　　看看微信，裴瑜还是没回消息，都一天多了。
　　“真生气啦？”手指在发送键上方停留许久，还是又一字一句删了。
　　这明明白白就是生气，她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上天让她有了金手指，她不能浪费这个天赋，能帮一个是一个。可一天就二十四小时，既要上班，又要破案，还要挣钱，忽略男朋友的感受……是在所难免。
　　而非有意为之。
　　她要怎么解释？
　　娇娇抱着枕头打滚，整个人又暴躁又无力。
　　“叮铃铃——”
　　看见来电显示，眼睛亮了，“哥怎么样？查出来没？”
　　“我妹就是厉害，黄光荣和王家还真有点干系。”
　　三年前，王安的心动过缓愈发严重，曾连续两次下了病危。王宁在省城稳定下来，也将他们从老家接过来，心想有三甲医院的资源，哥哥的病情说不定会有希望。
　　可他这是自打出娘胎就带的毛病，常规治法西医已用尽，可谓药石无医。眼看着心率不到正常人的一半，大夫建议他们出院，去看看中医。
　　凭心而论，中医药疗法对心脑血管疾病确实有不错的疗效。吃了三副药王安的病情得到很好的控制，心率虽然无法恢复到正常，但也再未听他说胸闷气短了。
　　后来连续吃了两个月的药，连面色也转过来，还能帮着父母干点简单的家务，全家人都开心不已。
　　可惜王家母亲嫌正规医院药费太贵，说她请街坊看过，同样的方子拿去外头药店抓，能便宜几块钱。农村人也不懂“因人制宜”“同病异治”的道理，拿方子去巷子里的黑诊所抓药。
　　可同样的方子，吃下去效果就是不一样。没吃几天王安反倒说胸闷，她以为药量轻了，第二次让黑诊所加重药量，还是没效果。
　　她还去诊所闹过，说诊所开假药骗钱。
　　诊所大夫问吃了药有没上火，有没发热，都说没有，遂断定是其中一味君药——附片用量不够。江湖郎中自恃艺高人胆大，一味追求疗效，也怕她闹事儿坏了名声，第三次直接将附片用量加到三倍。
　　毕竟，这年代的药材都是人工培育的，跟古时吸收天地日月之精华的野生版不一样，疗效大打折扣的前提下，加重用量是必然之选。
　　可谁也没想到，就这三倍用量会害了王安的性命。据说当天晚上刚喝下药就叫心慌胸闷，口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