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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破船-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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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脸飞快一红,瞪他一眼。
“登徒子; 谁说要嫁你!”
“你呀。”
“你个大骗子,我才不嫁你…”
话音未完就被带进他温暖怀抱,手里青梅撒了一地。她心里一软,却还去推。
“阿蛮,别推,我胸口疼呢。”
“怎么会?”她立刻心疼起来,“都过了那么久了,还疼?”
见他脸上促狭笑意,立刻领会过来。
“你个大骗子,你的伤在胳膊上,哪里来的胸口疼?!”
“就是疼。”他抓住她乱动的小手摁在心口,“这儿疼呢。”
阿蛮瞪大眼睛。
“心疼呢。”
“好啊你!敢调戏姑奶奶我?”
“姑奶奶我错了,再也不敢了…别打我…欸你别打脸啊…。!阿蛮!”
…
放在小木桥边的竹篮子差点被两人撞下去,幸好楚珵眼疾手快一把抓住。
姬漫重重松一口气。
“这么多青梅,你要干什么?”
“酿酒。本来打算等你伤好后送你喝的。”她又哼一声,“结果人家不稀罕,说走就要走。”
…
她撅着嘴。
“不能等我酿好梅子酒以后再走吗,特别好喝,你还能带些给你爹娘。”
楚珵粲然一笑,眉宇都舒展开来,“这算是嫁妆吗?”
见她耳朵一红,又要发作,忙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
“别气,我说笑呢,这个给你。”
他递过来的是一枚白玉缠枝莲花佩,石榴红的穗子,玉质通透,绵腻细白,触之生温。
“这个算是定礼,收了可就是我的人了。”
姬漫握着这块玉佩,看了好一会儿,抬头瞪他。
“你要是敢骗本姑娘…”
他目光濯濯如洗。
“骗谁都不会骗你…阿蛮,你等我,我会回来娶你的。。”
…
“cut!”
宋若与的声音响起。
“过。”
工作人员一阵欢呼,而池疏的目光还没有移开。
于萧萧再看一眼手中玉佩,真的很美,是他自己的东西,不是道具,连宋若与见到都赞了一句好眼光。
她抿唇一笑,将玉佩还给他。
“送给你。”池疏也勉力一笑,“算是…一个纪念品,可以吗?”
她沉默片刻,将玉佩塞进他手里。
声音像是自嘲。
“还是别留牵绊的好。”
…
穆子宁和池疏约在一家咖啡厅。
不过两个月,他已经憔悴的不成样子,满脸胡茬,黑眼圈掉到下巴,见到池疏也不像往常一样睥睨物表。
桌上放着一杯冷掉的黑咖啡。
“你喝什么?”
“我不喝,你有事吗?”
穆子宁眯着眼睛看窗外,举起咖啡一饮而尽,眉毛皱起来,拿起桌旁的一只牛皮纸袋递给他。
棉线在扣上一圈圈解开,里面是一张薄薄的复印纸。
抽出来。
白纸黑字,触目惊心。
池疏修长的手指攥着薄纸,骨节泛白,铮铮作响。
“这不可能。”
“我也不想相信。”
他红着眼睛咬紧牙关,“我想求你劝她去医院治疗…她不听我的…我总不能让她坐在家里等死…她说拍【权御天下】的电影是她最后一个愿望,既然现在快拍完了,也该进医院了…”
他费了很大力气才使得语句能够连贯。
“你跟她一直要好,我想她拍电影估计也是为了你,也许她喜欢的人一直是你…我不想求你,但现在好像也就只有这一个办法。”
“看在爸爸资助过你的份上…能帮我这个忙么?”
池疏没有回答,他攥紧那张纸,夺门出去,日光刺眼,一路灼到心里。
这不可能…不可能!!
浑身发抖地爬回车里,摸出手机打电话过去。
“徐此卓…上次让你调查的徐此卓,现在怎么样了?!”
“池先生,徐此卓已经患病去世了,我们之前给您发过信息,没有收到吗?”
“怎么会!?是什么病?!”
“我没记错的话,是原发性肝癌晚期。”
原发性肝癌晚期…
余光落在诊断报告上的几个字上,他几乎要发狂。
“什么时候的事!!什么时候死的!”
“您稍等一下。”
一阵翻动的簌簌声响。
“5。15。”
他抓起那张纸,上面的诊断日期是:5。21。
中间相隔七天。
他忽然想起当年阿蛮死去后的第七天,他得到她师父用箭自尽的消息。
同样用箭,也是七天…也是七天!!
阿蛮是在十八岁的冬天死去。
她师父死在同年的二十九岁。
萧萧的生日在下个月…她今年二十八岁。
徐此卓今年三十九岁。
减去十年。
…
减去他出现的这十年!!
他忽然觉得遍体生凉。
难道就算跨越时空,一切一切,还是都要重来一遍吗?!
他胸口剧烈起伏,脑中耳边,轰隆巨响,满眼金星。
为什么…
是老天在惩罚他强行逆转时空么…!
她前世就为他而死,而今生,又是因为他的任性,害了她第二次么!!
九月七日,是他在这个时空能够逗留的最后期限,千山和瑞清早已卜好卦,确定回程在今年紫薇星最盛的八月十二日。而就在上个月,千山却突然提出卦象有变,要保证万无一失须得提前回去。
他没有拒绝,一切仿佛都尘埃落定,她和穆子宁也走近了许多,心情好起来。既然一切都妥当,也没有理由再拂这二位为他出生入死老师的好意。
可是。。。可是!
他如行尸走肉一般挪回家中,千山和瑞清都在,见他回来,招呼一句,“阿楚,来喝茶。”
他走到他们跟前,脸色惨白,冷汗涔涔。
瑞清意识到不对劲,正要开口却被千山拦下。
“阿楚,你怎么了?”
“国师。”
他的声音像是漫不经心,攥成拳头的手却都在震颤。
“她要死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
好似在陈述,好似在询问。
很久很久的沉默。
每过一秒,他的心就更冷一分。
而千山终于开口,声音像是从齿缝中挤出来。
“即便她要死了,我们也要回去。你身为一国之君,居其位,就要司其职,万不可为了一个女人而置自己于险境。”
“你们早已知道了,所以才想提前回去对吗。”
他的心终于整个坠入冰窟。
“毕竟是你心上的人,即便要走,我也想为她好好卜上一卦,以便以后趋吉避凶,可于萧萧的生辰八字与我占卜出来的,无论如何不能相同。我想起之前于她身上留符纸,效果也不甚佳,更是不至半年就尽失灵力,心有怀疑,前阵子我去她生长的村子寻访,才知道他们出生时辰全是乱写。我只好耗费大量灵血算出她的生辰八字,这才知晓她是星日马宿,今年大凶,无解脱之法。”
“为什么不告诉我?”
“阿楚,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都是命中注定的,你我又如何能逆天改命?!”
“国师。”
他一个踉跄,面如死灰,“我没告诉过你,阿蛮的生辰八字也是错报,因为我早已找人卜过,我知道她是星日马宿,灾祸多,尤其与我相克。可我没告诉任何人,因为我自私,不想失去她。”
“就因为我见不得人的侥幸之心,害的她不得善终。”
“我以为,重来一世,生辰八字,卦象天命,皆会不同。可原来,兜兜转转,重蹈覆辙。”
“上一次,是因为我。这一次,还是因为我吧?”
“王上!你万万不可有这种念头!”千山拄着拐杖叹息,“她命数如此,即便不遇到你,也逃不开的。”
他站在那里,很久,苍白的脸忽然浮现起一种奇异色彩。
“你们不是说过,我是紫薇星下凡么。”
“王上!!”千山大惊失色。
“你想做什么!?”
他幽幽叹息。
“天命如此,我又当如何。”
千山却未发觉他目中微光。
如同死灰中复燃的点点火星。
…
七月。
淡淡暑热,于萧萧穿一条海棠红的连身裙子去见池疏,除了拍戏,她已经许久不打扮,时常腹痛难忍,气色却莫名一天天更好起来。
她知道他不日就要离开,就连千山都来告了别,恍惚中终于意识到此去是永不再相见。
在一个小公园见面,是工作日的清晨,人很少。茂林修竹,晨光熹微,空气清凉舒爽。
“穿的这么少。”池疏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一股属于他的干燥清冽气息扑面而来,于萧萧垂眸微笑,没有拒绝。
“最近还好吗?”
他低声问。
“很好。”
“我就要走了。”
于萧萧嗯了一声,手上一暖,被他温暖的大手包裹住。
她一怔,并没推开。
“手这么凉?”
池疏停下,揉一揉她的手,捧着低头呵气。
非常近,所以即便光线很暗,于萧萧也注意到他的憔悴。
“最近没休息好吗?”
她没忍住问一句。
“还行。”
他温柔地揉搓她的双手,“哈”的呵气,看上去有些小孩子气,她的手很快的暖起来,忍不住笑了。
他忽然停下来盯着她看,猛地将她大力带到怀中。
他抱她非常紧。
“萧萧,对不起。”
…
“说什么呢?”
“对不起…对不起…”
他飞快的重复,很轻很轻,却很痛楚。
“我不该来打搅你的生活。”
…
“萧萧。”
“以后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好。”
“穆子宁很好…”他停顿很久,终于发出声音。
“别推开所有人。”
于萧萧的下巴搁在他肩膀处,唇畔浮起一抹似有似无的苦笑。
“你也是。”
“回去以后好好生活吧。人生这么长…”
你总能找到另一个阿蛮的。
…
那天他拦了辆的士送她,手撑在车门上避免她撞到头,看着她坐好,看着车子开走而后渺远不见。
他就站在原地,很久不动。
隔着车窗,于萧萧似乎看见他眼中有雾气。
又似乎只是错觉。
…
【权御天下】拍至尾声,余下的只有最后一场【阿蛮中箭】,从没用过替身的池疏说不想拍这场。宋若与虽然不解,还是同意了,毕竟两人生死离别前都没能再见上一面,无须台词交流,阿楚打马而来的戏份已经单独拍好,如今只要一个背影就可以,用替身也没有大碍。
于萧萧是懂的,他应该不愿意再场景重现吧。
而且她翻看拍摄日期——7。27。
那天正好是千山说他们会离开的日子。
拍摄的剧情是阿蛮离开…而真实在发生的是,“阿楚”离开。
她苦笑。
…
拍戏前接到池疏打来的最后一个电话。
电话那头有风声呜呜,他的声音有些哑,却是在笑的。
他说。
“我不会忘记你的。”
于萧萧的眼睛刹那间就滚烫。
她快速眨几下眼。
“我也不会忘记你。”
挂断电话以后,她朝着摄影棚走去。
而他朝着千山和瑞清走去。
天光乍破,悬崖峭壁上一片广阔,风声厉厉。三人盘膝环绕而坐,千山念起咒语,炙热的日头慢慢爬着峭壁升起,光越来越盛,而他二人的身体都渐渐雾化。
咒语声停。
千山松一口气,睁开眼睛,却发现池疏早已起身,在两三步远默默看着他们。
璀璨金光像是结界将他们包围住,二人身子已经几乎半透明。
他怒吼,却一动不能动。
“王上!!你难道没有饮下符水?”
池疏清楚看见他和瑞清眼中几乎是立刻迸出的泪水,对着他们,慢慢跪下。
三叩首。
““孤以年少,奉承洪业。一意孤行,感逆阴阳。食言而肥,愧对师长。上累于祖宗,下负于蒸庶。一切罪疚,在予一人。望二位老师回去以后,能扶持亲堂兄弟阿兰即位,尽心辅佐,孤之罪孽,罄竹难书。叩心泣血,望乞恕罪。”
最后听见的是千山痛哭喊出的,“你知不知道强留异世有何后果!!”
他抬头时,眼前已经空无一人,唯有哀哀的风,起舞盘旋。
他知道的。
可是,要他怎么抛下她走呢。
要怎样才能眼睁睁看着她因为他而第二次死去。
紫薇星动的话…有些事情,也是可以改变的吧。
如果能够救她。
那么,就算抹去他自己…也无妨的。
他靠在车旁抽烟,一地的烟蒂,终于还是忍不住再打一个电话过去。
长久的滴声,没有回应。
应该是在拍戏吧。
他掐灭最后一根香烟,拍了拍风衣,走到车边,上车,启动,最后看一眼手机上她的笑容,握紧方向盘,冲着眼前不到二十米的峭壁。
油门踩到底。
…
七月天气,却要拍大雪纷飞里中箭。
造雪机和后期ps便必不可少。
连着cut了五六次,宋若与皱眉。
“萧萧,你今天状态不好?要不改天再拍?”
她摇头,额头上却渗出冷汗。
浑身都不舒服,心悸,对着一支轻飘飘的塑料假箭,她竟然战栗起来。
“没事,我可以的。”
调整光影镜头,补妆,整理戏服。
于萧萧又一次站在“鹅毛大雪”中。
场记“喀”的一声打板。
“【权御天下】第八十七场 c镜 第七次! ”
“action!”
…
这一刻,在距片场不足五十公里的一处峭壁下。
轰然巨响。
…
不过是一只假箭,耳边却是轰隆一声,震耳欲聋。
胸口剧痛像被刺穿。
电光火石间。
记忆中那只冷峻淬毒的利箭在她眼前厉厉而来。
心都要炸裂开。
心口熟悉的痛感和尘封记忆中的破碎猝然重合…
喉头一阵猩甜,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眼前是漫天的雪,冰冷的刺痛感从心口蔓延到全身。
光怪陆离,走马观花。
无数支离碎片仿佛被打开一个缺口,裹挟着寒风大雪,凄厉而来。
绚烂白光中她看见楚珵迎着狂风打马而来。
“阿蛮!———阿蛮!!”
他的声音那样清晰…那样痛楚…却又模糊的仿佛隔了山海…
隔了时空。
“阿楚…?”
嘶哑声音终于从她唇中漫溢而出…
…
眼泪毫无预兆的涌出…温热在脸上瞬间冰冷。
“阿蛮…你记得我了吗?你记起我了吗?”
“阿蛮…你不要死!!——求你!”
“阿蛮,不要离开我…你去哪里都好…不要离开我!!”
“此去不过半月,我会给你写信的…。很快就再见了…。你看你这个丫头,哭什么?”
“嗯…我会好好治疗的。”
“阿萧,你好好照顾自己。”
“我谁都不信,我只信你,你说什么我都信!”
“丫头,我不会忘记你的。”
…
“阿楚…楚珵!!———”
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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