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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来,我不走-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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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
何天得意地眨了眨眼,斜眼瞥到了站在一旁沉默的郝帅歌。
何天说:“哟,这是谁啊?”
郝帅歌皱着眉头,一脸苦相,说:“何天,朱磊跟你绝交,我们和好吧,我心脏也不太好。”
何天翻白眼,鼻子里冷哼了一声,嘴角却忍不住溢出一抹笑。
病房里帮何天准备饭菜的何妈妈微笑地看着斗嘴的孩子们,眼眶还是有些泛红。他们家天天真是命好,幸好跟其他出车祸的人比,伤得还不算太重,养养就好了。
何天的目光在病房里找了一圈,眼前的人一直很多,却没有她要找的人。何天想,那天真该跟翌阳要个电话号码。死里逃生后,何天突然特别想见他。
可又想想,从上次他们在咖啡厅碰见后,这都过去七八天了,也没见他主动找过自己。所以,对想他的自己,何天觉得有些厌恶,内心偷偷地唾弃了下自己。
何天妈妈喂完何天吃饭,出了病房去洗碗,剩下几个孩子跟何天瞎扯。
明明不是双休,所有人请假的请假、逃课的逃课,都来看她了。连不知道从哪里得到消息的杜洁莹也来了。
杜洁莹是哭着跑进何天病房的,一进来,鼻涕眼泪满面,吓了众人一跳。
“何天,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你要是有事,我肯定不会原谅我自己。要不是我挑了事,也不会弄成这样。”杜洁莹抱着何天痛哭。
何天翻了个白眼,说:“又来了又来了,阿杜,你能别老往自己脸上贴金吗?你还不值得我为你去死呢!待一边儿去,你压到我胸口了,我那儿有伤。”
杜洁莹闻声,连忙紧张地放开何天,手不知道往哪儿放,傻傻地问:“何天,你伤了胸部啊?没事的,你现在还在发育,还会长的,会变……变大的。”
见何天瞪她,杜洁莹说话结巴起来,但还是坚持说完了。
“噗!”
病房里的其他人爆出了一阵笑。
何天觉得,交朋友真得带眼睛,交了一群损友,真是伤人又伤己。
“天天,昨天我听我妈说,医生要让你在床上躺很久,我怕你没躺几天,就又想折腾了。”沈明珠给何天剥了个橘子,担心地说道。
何天哀怨地叹了口气:“唉,你还别说,我现在就觉得腰酸背痛,果然不习惯躺着啊!想着以后死了,会躺很久很久,现在就特别想爬起来折腾。”
郝帅歌说:“得了,何天,你省省吧!你这次非同小可,没养好,落下病根就不好了。你要是觉得无聊,我们会常来看你的。”
朱磊“扑哧”笑了起来,很不给面子地拆郝帅歌的台:“帅哥,你就算了,你这么闷,何天要老是看着你,会觉得更闷的。”
郝帅歌哀怨地瞪朱磊。
朱磊笑得直喘气,突然觉得嘴里一堵,发现沈明珠塞了半个橘子给他。朱磊顿时得瑟地朝沈明珠把橘子咬得很闷骚,咽得很暧昧。
沈明珠的脸红得跟红富士苹果似的。
何天要是能动,现在肯定跳下去把朱磊给踢出去了。
几个人说说笑笑,大半天过去了。
临近中午,大家各自回去了,约定下次再来看何天。
而何妈妈也对何天说:“天天,妈妈去机场接下你爸爸。爷爷奶奶年纪大了,昨晚担心得一夜没睡,我让他们回去休息了。手机在这里,有什么事就打电话给妈妈,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经历一劫,又和朋友聊了大半天的何天也很累了,大家都走后,不一会儿就陷入了沉沉的睡眠之中。
07
翌阳去何天病房看她的时候,她正笑着跟朋友们说笑。
翌阳觉得,她的世界很温暖,温暖到他不知道该怎么插足进去。
他在病房外愣愣地站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没有走进病房,而是转身离开了。
他疲惫地回到家,妈妈上班去了。
妈妈又成了三年前那个冷酷的女强人,看,即便是昨晚在电话里多么抓狂,该上班她还是去上班了。
桌上放着妈妈留给他的零花钱。她总是留给他足够的零花钱,却不知道为他主动添一件衣服或者买一双球鞋。
十六岁的年纪,本该是由妈妈带着去逛商场买衣服的,可他每次都是一个人去。每个人都享受腻了的温暖,是他一直缺乏的。
他没有去上学,也没有请假。想就这么放纵一下,躺在床上,让疲惫的神经松弛。
昏昏沉沉睡去的他做了个梦,梦里是十三岁的他和十二岁的何天。
何天说,哇,你好厉害,考了一百分。
何天说,你这么打会打死他的,你要坐牢的!警察会抓你的!
何天说,翌阳,你妈那么凶,你出去死定了。
何天说,好的,你等我一下,我回家拿些东西。
……
如果人永远不会长大该有多好,时光永远不会朝前该有多好。
一直停留在那一年,停留在她温暖他的无知岁月里。
做了一整天的梦,翌阳醒来,天已经黑了,可是妈妈却没有回来。
翌阳打电话给妈妈,问:“妈,你什么时候回家?”
妈妈像是喝了酒,对着他冷笑:“你都不想回家,我为什么要回家?别烦我。”
翌阳还想说些什么,电话已经被他妈妈挂断了。
翌阳觉得胸口隐隐作痛。
何天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是个未知来电,何天恼怒地挂断了,然而很快,铃声又响了起来。
“喂,哪位?”她没好气地开口问。
电话里传来女人歇斯底里的尖叫声。
“何天,我今天就把话说明了,你休想再用你的命来威胁你爸,我刚去医院检查了,我怀了你爸的孩子,你爸这次跟你妈离定了。”
何天握着手机,身体不能动,只剩下手在颤抖。
病房里黑漆漆的,因为她没有开灯。
何天想,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贱的女人,非要拆散人家的家庭不可。
爸爸这次回来,是来看她呢,还是趁机跟妈妈提离婚的?安静了才不到半年,这个家又要燃起一场硝烟吗?
妈妈知道后会怎样?
何天自己都伤成这样了,要是妈妈受伤了,谁去安慰?
想想,何天的眼眶有点儿湿。她不允许任何人破坏他们的家。
“你说笑吧?我爸老早就结扎了,你肚子里的孩子是野种。”何天的手在抖,声音却一如既往地淡漠。
电话那头沉默了。
何天心里想,我就不信,你这女人有多洁身自好。何天撒了谎,她爸爸并没有结扎,她就是在赌,赌这女的还有别的男人。
“不会的,你在撒谎!”那女人惊叫。
何天笑:“我妈当年生我的时候难产,差点儿死了。我爸不想我妈再受罪,就结扎了。我爸当年很爱我妈。”
是的,她强调的是当年。
电话另一头的人几乎是慌乱地挂断了电话,何天握着还在发亮的手机,再也没有了睡意。
那年,何天十五岁,在鬼门关徘徊了一次,在那漆黑的病房里,流着泪思考,一个十五岁的孩子,应该拥有怎样的人生。
为什么大人这么自私,只顾自己的*,不顾孩子呢?
爸爸有没有问过她,何天,你想要一个新妈妈吗?何天,你想要个别的女人生的弟弟或者妹妹吗?
电话又一次响了起来,何天看到上面的陌生来电就恶心,将电池从手机里面抠了出来。
何天想,你这女人有本事直接问我爸有没有结扎!
她敢吗?如果何天的爸爸结扎了,这女人跟他说怀孕了,何天的爸爸绝对不会再要她了。
但是如果……
没有如果,何天知道,这女人肯定会把孩子打掉的,因为她不敢冒险,那种女人都是自私的。
08
她像从未接过那个电话一样,当爸爸妈妈回来时,装作睡着了。
生活照旧,她停学养病,做着留级的准备,跟朱磊他们说笑,看到难得见面的爸爸,亲昵地问好。
翌阳一直没来看过她。
学校里明明很多人都知道她出了车祸,他却没来看过她,像个陌生人一般。
何天想,或许,自己对翌阳来说就是个陌生人。他们不过是小学时见过几面而已,论交情还比不上朱磊他们。
而翌阳旷了好几天课,一直把自己关在家里,直到老师打电话来,他才说自己生病了。
妈妈好几天都没有回家,翌阳没力气想她去干什么了,他只想一个人待会儿,守着他的小世界。
他没去看何天,何天的世界太大,太温暖,跟他的一点儿都不一样,他融不进去。
然而最后,还是抵不住思念,翌阳去了医院。
翌阳敲门进来的时候,何天正往妈妈手里吐瓜子壳,看到翌阳,何天的眼睛一亮。
“阿姨好,我叫翌阳。”翌阳走了进来,礼貌地朝何天妈妈说道。
何天妈妈第一次见到长得这么漂亮的男孩子,愣了愣,随即温和的脸上扬起了笑,说:“你是天天的同学吧?来,坐吧,你们聊,我去倒垃圾。”
何天妈妈走后,病房里就只剩下了何天跟翌阳。
要是能动,何天这会儿肯定要转过身去,当做没看见翌阳。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在自己出事醒来的第一眼就希望看到他。
后来,何天明白了,原来爱情早在她的心中埋下了种子,只是自己一直不愿去正视。
目光落在了翌阳的校服上,何天嗤笑了声,说:“哟,你刚放学回家?”
翌阳坐到了她的床边,将带的鲜花放到了一旁,语气不咸不淡地“嗯”了声,嘴角挂着微笑。
他撒谎了,他根本就没有去学校,他请了好几天的假,从家里出来的时候,故意穿了校服,他不想何天看穿他的小心思。
他那么羞涩的小心思,怕吓着她。更怕的是,她要是知道了他对她那近乎病态的执着,又会怎么对他?
何天看他一副冷冷的样子,心里有些失望。
原来,他只是放学顺道过来。
“真小气,就一束花。”
何天没收过花,所以不知道翌阳买的花有多贵,更不知道这是他第一次送女孩子花,他在花店前踌躇了多久。
翌阳看何天噘着嘴不满的样子,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问:“你还想要什么?”
何天别过头,开玩笑地说:“要你奶奶,你给不给?”
翌阳皱了皱眉头,他从懂事起就未见过奶奶。妈妈把爸爸那边的所有联系都断了。他的亲人只有妈妈一个。
“我没见过奶奶。”翌阳不伤心也不难过,很平静地说道。
何天愣了愣,她不知道翌阳的家事,也不想追问,就像她也不希望有人问她的家事一样。那种感觉很不好。
“就说给不给,又没问你有没有见过。”何天咕哝道。
翌阳点点头,说给。
何天又问:“那你爷爷呢?”
翌阳看着何天那张故作倨傲的脸,再傻傻地点头,说给。
何天很满意,玩心大起,脸朝翌阳凑过去点儿,继续问:“那要你爸爸呢?”
翌阳说给。
那你妈妈呢?
翌阳说也给。
但是,何天,你要我的家人做什么呢?翌阳内心很想发问,是你想当我的家人吗?
“那……要你呢?”何天最后故作随意地问道。
翌阳的心像被什么重重地撞击了一下,连呼吸都变得急促,点点头,无比郑重地说:“给。”
只要你想要,那么,我就给。翌阳心里默想,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
一问一答,谁也不问是玩笑还是敷衍。
整个世界只剩下了彼此的呼吸在涌动。
09
话题没有再继续下去,因为何天的妈妈回来了。
何天竟然一眼就看出了妈妈刚哭过。
似乎怕她发现,妈妈还故意摆出了笑,问何天想吃点儿什么,她出去买。
爸爸说好今晚会买东西来的,何天听妈妈这么说,就知道,爸爸又惹妈妈伤心了。
何天拉了拉站起来的翌阳,讨好地说:“翌阳,我想吃战斗鸡排还有茶源坊的摩卡咖啡,我妈不知道在哪儿,你帮我去买吧!”
何天想支开翌阳。
翌阳不知道何天的小心思,自然说好,虽然他也不知道那些东西该去哪儿买。
离开三年,这城市多多少少对他来说有些陌生,但是他可以打电话问同学。
翌阳要离开的时候,何妈妈喊住了他,说怎么好意思让他去买,还是她去吧!
何天喊住了妈妈,急切地说:“妈,你要是去了,我想尿尿,总不能让翌阳给我脱裤子吧?”
翌阳白皙的脸很不争气地红了。
何妈妈没好气地瞪了何天一眼,何天装出一副很急的样子,说:“妈妈,我这会儿就有点儿尿急。”
妈妈无奈地叹了口气,掏了些钱要塞给翌阳。
翌阳连忙往后退了几步,摆着手说:“不用了,我有钱。”
见他坚持不要,何妈妈难为情地笑了笑,说:“麻烦你了。”
翌阳一走,何妈妈把钱放回口袋,走到何天的病床边准备扶她下来撒尿,何天却不愿下来。
“你不是说尿急吗?你又不想上厕所,干吗麻烦你同学呢?”妈妈有些生气地对何天说。
何天咕哝了声,说:“翌阳不是一般的同学。”
何妈妈的脸色一沉,说:“不是一般的同学?难道他是你男朋友?你这死丫头,我不是叫你别早恋吗?你才多大!”
何天连忙叫道:“不是,我没早恋。也不看看我什么德行,翌阳怎么会喜欢我。”
“我爸呢?”何天突然停止了说笑,一本正经地抬头问妈妈。
妈妈的脸色渐渐暗沉下来。何天对任何事都很粗心,却唯独对这件事很敏感。
“我爸不来了对吧?他都对你说了些什么?”
“天天,曹阿姨是不是给你打过电话?”
“她不是我阿姨。”何天出声否决。
“那你告诉我,你是不是骗她说你爸爸做了结扎手术,害得她把你爸的孩子都流掉了,以为你爸不想要孩子?”妈妈有些生气地问何天。
何天咬着嘴唇说:“没有。”
“天天,你是我生的,你什么脾气我不知道吗?妈妈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那孩子是无辜的啊!如果不是你,我跟你爸爸早过不下去了。”妈妈哭了出来,声音哽咽道。
何天沉默地坐在病床上,看着妈妈哭泣的样子,眼眶微微地红了。
“是,我是骗她又怎样。她要不是做贼心虚,跟其他人有一腿,干吗急着把孩子打掉。现在还有脸说是怕我爸不要,只有你跟爸才相信她的话。”何天倔强地说,冷着脸,表情愤然。
“先不管她怎样,你撒谎就是不对。曹燕跟你爸说了,你爸很生气,要不是你爷爷奶奶拦着,他这会儿早冲过来打你了。天天,妈妈已经想通了,我已经死过一回了,除了你,真没什么好在乎的了。等你把身体养好了,我就跟你爸协议离婚,我回温州去。你仍然跟你爸,这样你爷爷奶奶会照顾你,而且你爸也有钱,总比跟我好。”
妈妈边哭着说,边伸手要帮何天擦眼泪。
何天避开了她的手,说:“为什么又要离婚?谁准你们离了?我爸呢?让他来看我!我不准你们离!我谁也不跟,你们要是离了,我就走。让你们急死!我就不让你们离!不让!”
何天觉得很难过,胸口闷得要窒息,她大声地喊着,完全不顾会吵到其他病房的人。
“让我爸爸来!让他来看我,我不要他跟你离婚!不要他跟狐狸精在一起!让我爸爸来!妈——”
何妈妈心痛地抱着疯了般挣扎的何天,哭着哀求:“天天,你别乱动,你的伤没好,别乱动啊!天天!”
何天真气自己,她现在要是没受伤,一定要冲到深圳去,把那姓曹的狐狸精弄死。
实在是太可恨了!
10
翌阳回来的时候,站在病房门口,看到何妈妈抱着何天,两个人在哭。
病房里的东西被摔了一地,何天的病床乱糟糟的。翌阳拎着何天想吃的东西杵在门口,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疯狂的何天。
最终,他还是走了进去。
何妈妈见到翌阳回来,赶紧擦掉眼泪,艰涩地开口,说:“不好意思,我先出去下,麻烦你陪我家天天说说话。”她实在是熬不住了,跑出了病房,一个人偷偷地哭。
何天没擦眼泪,只是吸了吸鼻子,朝翌阳没好气地说了句:“看什么看,没看到鼻涕进眼睛里啊!”
翌阳没笑她,只是把买好的东西放到了她的手边,说:“战斗鸡排那家店关门了,我买了巴弟鸡排,口味差不多,你吃吃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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