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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局，刘记者那边已经准备好了，还请您移步。”一个科员笑着邀请那尊称周局的大领导。
周局站了起来，走到门口处，那位电视台来的记者正对着镜头做着采访，见周局出来了，便走了上前。
曲凡看着，眼里隐隐有些羡慕，她最初的梦想，就是当新闻主播，她也知道，有不少主播是参与新闻采访的，尤其是一些重大新闻，通常有机会都会外出亲自采访。
“我真好奇，都是记者，你怎么就没到电视台去应聘？”张峰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旁，笑着问了一句。
“你怎么就断定我没去呢？”曲凡淡淡一笑：“不过时也运也。”
电视台的复试，她没有收到，也才来了报社，这点没必要说了。




第235章　社会规则
　

因为这次慰问的主题是中秋送温暖，所以送出的是月饼油米等物，再拍照，这个村落的行程就结束了。
大部队又被安排到当地镇子的招待所用餐，而招待的规格……
“赵哥，外出采访吃的饭都这么豪？”曲凡悄咪咪的问，好像在外跑采访，多半就吃个盒饭了事啊。
她是完全没想到规格会这么豪华大气，说好的贫困山村慰问呢？
赵建辉有些尴尬，摸了摸耳朵，小声道：“小曲，这都是当地政府部门招待的，有这规格也是因为我们随着这次的单位前来……有时候有些东西，不好细说。”
曲凡微微一愣。
赵建辉看她怔愣的样子，咳了一声，说道：“这里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回头我们再说。小曲，进了社会，你就要遵从这个社会的游戏规则。”
他意味深长的看着曲凡。
曲凡笑了笑，默默的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肉，看了一眼，塞进嘴里慢慢的嚼着，山珍野味，她却吃不出什么美味来。
一顿饭结束，午休过后，外面的雨却是变得大了，曲凡等人又接到了通知，下个村落不去了，慰问品什么的会有人送过去。
所以接下来他们就在招待所里呆着，可以自由活动，晚上自有当地的接待安排。
曲凡觉得有点不适应，干脆拿出自己的笔记本，开始为这次采访打稿。
稿子写了大半，她就停下了笔，看着纸上的字迹，词藻华丽，所展现出来的能量积极向上，很正，很官方。
但脑子里，却是无端端的涌现起那个村落里光着脚脏兮兮的小孩，还有老态龙钟的老人，破旧的房屋，以及，午餐上的那一桌豪华大餐。
想及两者鲜明的对比，感觉胃部也变得难受起来。
曲凡忽然有点茫然，推开稿子，双手撑在太阳穴上轻轻的揉起来。
社会规则？这好像和她想象中的不一样。
叩叩。
有人敲响了她的房门，曲凡睁开眼，走到门边，问：“谁啊？”
“我，张峰。”
曲凡打开门，看到张峰，不由奇怪：“张记者，有事？”
“没事。”张峰倚在门边，笑道：“就是没事，才过来找你，是否打扰到你了？”
他往内看了一眼。
曲凡就道：“说打扰也称不上，我在写稿。”
“这么快？”张峰讶然：“这次的报道也不是明天赶着的，没必要这么急吧？”
“左右无事。”曲凡耸了耸肩。
张峰道：“方便进去？”
“这……”曲凡有点迟疑，招待所里安排的都是单人住的房间，虽然现在还是大白天，但孤男寡女在一室，好像有点那啥。
张峰也不勉强，笑着道：“我刚问了服务员，说离招待所不远有一间茶店，里面的擂茶是当地一绝。要不，我请你过去尝尝？”顿了顿，他又道：“听说你也是新城人，正好，你来品一品，这一绝可是实至名归不？”
曲凡想了想，欣然应了，拿了背包锁了门，就和张峰走了出去。




第236章　水至清则无鱼
　

抵达张峰说的茶店，不过是一间小店，装修很简单，桌椅都是用山上砍伐下来的木头所做，墙上挂着竹子做的帘子，倒别具风味。
两人寻了个靠外的桌子坐下，点了一壶擂茶，还有两碟当地的小糕点。
“我还是头一回喝这个呢，曲记者觉得如何？”张峰尝过了用碗装的擂茶，有点咸咸的，挺香。
曲凡喝了一口，笑道：“也是记忆中的味道，山茶，火麻仁，花生，还不错。”
“我也觉得不错。”张峰又给自己倒了一碗，笑着说道：“我和你也算认识了，就不记者前记者后的叫了，我们就叫名字如何？”
“好。”
曲凡看出去，雨水在屋檐下连成一条条的雨帘子，因为地势在山区，群山多，季节也都入了初秋，这雨一下，凉意泌人。
“我怎么瞧着你有点心事呢？”张峰问。
曲凡收回视线，看着张峰问道：“张记……你入行多久了？”
张峰掰着手指头算了下，回道：“嗯，也有六年了，从青年人熬成了个小老头了。”
曲凡一阵无语，笑道：“你这年纪才是拼事业的好年纪，说什么小老头，可别让真正的老头听见了，嫌你膈应。”
张峰耸了耸肩：“我都三十了。”
“俗话还有三十而立呢。”曲凡喝了一口茶，道：“张大哥，你当记者这一行也几年了，是怎么看的？”
张峰用询问的眼神看着她。
曲凡迟疑片刻，道：“像今天这样的事，你碰见过吧？行程说改就改，还有这接待，让我感觉我们不像是来做好事，倒是像享受的。”
张峰听了就明白过来，这是小姑娘心里觉得不平了。
他摸着茶碗的印花，斟酌着道：“你是不是觉得腐败污糟了？”
曲凡扯了一下嘴角，勉强的笑了下。
“你也是名牌大学出来的，怎么说，你也算是饱读诗书吧？自古至今上下五千年，像你今天所见的事，哪怕你不是亲眼所见，在书里和典故也看了不少了，也该知道这从来都不是新鲜事，是吗？”张峰道：“小曲，国情如此，这个社会就是如此，你能做的，就是让自己去融合。”
曲凡脸色微白，放在桌子上的手指微微蜷曲起来。
张峰看着她的脸色，心想还真是小年轻啊，都有热血正义的时候，就道：“小曲，这个社会就是一个七色大染缸，里面的颜色混杂，不仅有黑也有白有灰。我说的融合，不是说让你往黑那一条走，而是让你明白，世界不是你想的那样纯白。”
“我知道。”曲凡露出个苦笑，道：“我就是一时觉得有点茫然。”
张峰靠在椅背上，长叹一声，道：“有些事有些东西，你看得明白，也该学着接受。小曲，水至清则无鱼，游戏规则就摆在那里，不接受，你就只能出局。你可以守着一颗正义之心，不去沾那些污糟的，不走黑，但若是说要反抗这规则，我劝你别，因为别说是你，哪怕那高高在上的大佬，也无法反抗。”




第237章　劝改行
　

张峰的一番话虽让曲凡有点豁然开朗的感觉，但心里多少有点沉甸甸的，尤其到了晚上的接待安排时，更有点闷闷不乐的感觉。
当地最豪华的酒店，吃喝玩乐一条龙，偌大的包房中，五彩灯光球不停转动，有人在舞动，有人在歌唱，烟味和酒味香水味混杂在一起，让人作呕。
曲凡坐在沙发一角，最终还是没待得住，推门走了出去。
左右看了一眼，她往安全出口走去，那边有个楼道，最适合她清空一下混乱的思绪，却没想到那里已经有人占据了。
看到那人，曲凡有点意外，愣了一下，目光在她手上夹着的烟略过，笑着点了个头。
对方看到她也是有点意外，也点点头，夹着烟的手往身后缩了一下，看着曲凡，想了下问道：“你是东方报社的？”
“是的，刘记者，你好。”曲凡再次问了一声好。
眼前的，正是广府电视台的那个叫刘颖的记者，曲凡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她。
“你不在里面玩儿，跑这里做什么？”刘颖吸了一口烟问。
曲凡笑了笑：“里面太闹了，吵得心烦意燥，想让耳朵安静下。”
刘颖扯了一下嘴角，坐在楼梯阶级上，道：“那就一起坐坐吧。”
曲凡闻言也坐了下来，就坐在她身旁，两人谁也没有开口。
“还以为特意走这一趟，能搞到更多的影像题材，结果……早知道，我他妈的就不来了，无聊。”刘颖忽然愤愤的开口。
曲凡上下看了看，这楼道里就她们两人，她是在和自己说话吧？
刘颖又开口，看向曲凡问道：“看你这么年轻，今年刚毕业的？”
曲凡点了点头：“是的，也才刚参加工作不久。”
刘颖看她一眼：“哪个院校毕业的？怎么就干这行了？”
“我广大毕业的，念的也是新闻广播专业，说起来，我还往你们电视台投过简历，只是没过，就来报社了。”曲凡笑道。
“喔，名牌大学出来的。”刘颖挑眉：“你叫什么？”
“曲凡。”
刘颖道：“电视台今年好像有好几个新记者名额，你从广大出来的，机会很大，怎么就没接到通知了？没托点关系？”
曲凡摇摇头，她还真没有，而是直接向那边投了简历，却没想到刷下来了。
“电视台这样的地方，你不搞点关系，难。”刘颖似笑非笑的说：“这个社会就是这样了，再有实力也不及有后台。不过不来也没什么好遗憾的，当记者也不容易。”
“话是这么说，可你也还在这一行滚打滚爬。”曲凡道。
刘颖把快要燃尽的香烟屁股在地上摁灭了，道：“嗯。我不甘心，我希望有一天我会坐上正点新闻的位置，向老白新报播新闻。”
曲凡愣住，竟然和自己一样的想法。
“可这太难了。”刘颖脸色难看的嘀咕：“再有上进心，再有能力，也比不上人家……我去他妈的。”
曲凡没听清那是什么，刚要说点什么，刘颖又看着她道：“小妹妹，可以改行就改行吧，干这一行，太难了，尤其像你这样干净的新人。”




第238章　我开解你
　

曲凡没在酒店包房久留，在和刘颖说过话后，就和赵建辉说了一声，先回招待所了。
洗了个澡出来，她拿起手机看了下，界面显示有几个未读信息，点开看了，全都是裴少峯发过来的。
把毛巾搭在脖子上，曲凡回了个信息过去，手机很快又响起来。
裴先生：小爷我等你等到花儿都谢了。
曲凡笑了笑，想了下，编了一条长长的信息发送，说的是今天所遇见的经历以及感想。
“你说，我是不是和这一行万分不搭啊？竟然有人劝我改行。”最后的问话，她是这么问的。
趴在床上，曲凡捏着手机想着刘颖的随口一劝，轻轻一叹。
对于今日所见，确实对她颇有冲击力，尽管她也清楚，类似这样的事，多不胜数，甚至不值一提，但都是作为旁观者看待而已，真正亲身体验，感觉浑身的不自在，仿佛自己成了那作秀的小演员似的。
这是她入职场后，第一次遇见的感觉虚伪的事，类似这样的，以后或许会更多，她又该如何？
一阵简单的铃声响起，曲凡抓起电话，按下接听键。
“怎么不发短信了？”她捏着手机靠在床头，笑着问手机另一头的人。
裴少峯此时也正在家中床上，手上把玩着当初曲凡送他的玻璃水晶球，一边道：“打字打得手指头发疼。再说，听你的声音比看文字强多了。”
曲凡轻嗤。
“怎么，你就不想我开解开解你？”裴少峯笑起来。
“那你倒是开解啊。”
裴少峯哼哼：“长大了一点都不可爱。”顿了顿又笑：“怎么，小妹妹长大了，见识了这个社会的内幕，觉得污糟了？”
“瞎说。”曲凡嗔道：“我就是一时觉得这冲击有点大罢了。”
“曲曲，这其实都不算什么了，有比今日你所见的，真正残酷的，你还没见识到。社会比你想象中的要复杂多了，里面的弯弯道道也多如牛毛，职场也一样。”裴少峯温声道：“曲曲，不管古今，在哪都少不了阿谀奉承。低处向高处望，弱求助于强，这是人性。而权势永远是大拳头，所以有恃强凌弱，也有仗势欺人，你弱就会被欺负，你强就会有人依附。同样道理，官大一级压死人，你只要想明白这一点，就会知道今天这样的事，其实不是什么事。”
曲凡闷闷的嗯了一声，道：“其实在你看来，这是理所当然的，是吗？”
“要说理所当然，倒不如说是习惯了。”裴少峯低低的笑，道：“裴家也算是有点家底的存在，有不少人想走裴家的路子关系，但同样，我们裴家要想得到某些资源，也必然要走其它关系，诸如比我们裴家更牛的存在。如此，你懂？”
曲凡如何不懂，说来说去，就是他所说的一句，官大一级压死人。
“你这么说，感觉我自己蹿出来的正义有点可笑。”曲凡自嘲的说：“如张峰说的，我这也是刚入职场，还没融合其中，才不习惯。这呆久了，只怕我也成为其中的老油条，甚至有过于而无不及了。”
裴少峯却是敏锐的察觉到不在话题上的人，问：“张峰是谁？”




第239章　裴少很幽怨
　

张峰，广城日报的记者，裴少峯默默的记下了这人的信息，心里暗自腹诽，她倒是能招蜂，连其他报社的没认识多久就能一起喝茶了。
超不爽！
“这家伙还没结婚？”裴少峯问。
曲凡愣了下，道：“好像没有吧，听他说忙起来连谈恋爱的时间都没有。”
“那在没清楚底细的时候也要保持距离，免得对方给你带坑里，有些人，明明已经结婚生子了，还到处说自己是个单身汉，特别是对你们这些刚毕业的还不懂世事的小姑娘，最好下手骗了。”裴少峯沉声道。
曲凡听得满头黑线，要是裴少峯在这，她一准把枕头给飞过去呼他一脸，这说的什么鬼啊？
“你别瞎说，大家都是同行，有交流正常得很，那有你想的这么污。”
裴少峯看她反驳，顿时炸毛：“你别不信。人家进社会混职场多久了，吃盐巴总比你吃饭多，见识经历也多，男人么，要哄骗一个女人，多的是路数了，随随便便的我能给你一百个套路来。尤其是像你这样天真又傻的没见过大世面的丫头，随便编两个可怜的小故事，就把你哄了去了。哼，这样的我见多了。”
“敢情你也是这么骗小姑娘的？”曲凡呵呵。
裴少峯切了一声，道：“我是那种人吗？我要找小姑娘，还用骗么？不过是手到擒来的事。”
“哟，手到擒来啊，裴先生威武不凡！”
裴少峯话一出口，就觉得说错了，忙的补救，道：“我就是打个比喻，就是说我不屑像那些人这样耍这种可耻的手段，而是会采用光明正大的追求。”
“所以你红粉知己不断嘛。”曲凡嘀咕一声。
裴少峯听得明白，莫名的觉得心情好起来，道：“以后没有了。”
除了你，不会有了。
“嗯？”
裴少峯道：“总之啊，你不要随便相信陌生男人，最好是无事献殷勤的，那必是非奸即盗。有些男人，外表温文尔雅，内里脏污不堪，就一披着羊皮的狼，你根本不知道他是好是坏。”
曲凡有点无语，道：“这是好是坏，总要相处过才知道啊，还能一眼就看穿了对方的底细不成？肯定要相处过了，了解过了才知道嘛。”
“你这是不信我的话了？”裴少峯语气有点幽怨。
曲凡道：“不是不信，就是说要了解嘛，防人之心不可无，我是知道的，但总不能怕受到伤害就拒绝所有人的靠近啊。”
裴少峯还是不爽。
曲凡咳了两声，道：“咋把话题说到这上头了，我们明明说着社会风气和职场。”
“嘿嘿，证明我们无话不谈啊，什么话题都聊得开。”
曲凡被他的厚脸皮逗得失笑，不过这一打岔，刚才有些沉闷烦躁的气氛倒轻松了不少。
滴滴两声。
曲凡看一眼手机，电池电量要没了，手机也因为长时间通话而变得滚烫起来，就道：“我手机要没电了，不说了，下次见面的时候再聊。”
“嗯，那抽空我们一起吃饭。”裴少峯道：“别想太多，不管你做什么，哥哥我都支持你。”
“贫。挂了。”曲凡啧了一声，道了再见，结束通话。




第240章　没主的要好好把握
　

隔日，从鱼坝镇离开的时候，曲凡等人又收到了一份小小的礼品，是当地的一些山货，美其名为感谢他们辛苦跑这一趟。
经过几人的开解，曲凡心里虽然反感，却也什么都没说，而是坦然的接下了，按着张峰所说，她既然已经进了社会入了职场，就该融合其中，接受它的规则，而非反抗它。
标新立异并不是没有，但通常行此道的，都会处境艰难，她一个小萌新，并没有行标新立异这一套的实力，还是踏踏实实的顺应潮流吧。
所以对于眼下的风气，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求同存异。
至于改行，尽管她有点厌烦饭局上的你来我往的敬酒和虚伪的恭维，但她现在也没想这个，等以后，她有了说不的实力，大概就能随心所欲了。
而刘颖说的艰难，她也不想就这么服输，她骨子里迎难而上的精神，也不会允许。
只有她不想干了，没有因为艰难而不干。
“今天瞧着精神多了。”张峰走到曲凡身边，笑着打量了她一眼。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不过一晚，她的精神气有了点变化，眼神里多了一股子说不清的精神劲儿。
好像多了一丝淡定和果决。
发生什么事了？
曲凡笑道：“昨晚比较早睡。”
“回头我们一起吃个饭？都是同行，大家交流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