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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开状似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价目表，道：“想喝冲绳奶茶。”
　　　　这一杯奶茶，自然是乔樾请的。
　　　　*
　　　　乔樾和身边人交代了几句，便和盛开一起挑了一个靠近角落的位置，坐下。与此同时，两人面前都摆着一杯飘香的奶茶。
　　　　盛开神情小心，轻声对乔樾说：“你在这里做兼职吗？这里氛围很好。”
　　　　“嗯哼，算是吧。”乔樾点点头，喝奶茶的姿态却慵懒悠然。
　　　　“你这样……不会被老板骂吗？”盛开又问。
　　　　选这个位置，也是因为这里隐秘，不太容易让人看见。
　　　　看乔樾那样子，还真是“皇帝不急急太监”。
　　　　乔樾却摇摇头，说：“不会。”
　　　　“老板人这么好吗？”盛开眨眨眼，又环视四周，心想，看这家店的装修风格，就能感觉到老板一定是个温柔似水的人。
　　　　无论是男是女，都是温和的吧。
　　　　乔樾见盛开那样子，竟是被她的小表情逗笑，嘴角一勾，无奈道：“傻不傻。”
　　　　“啊？”
　　　　盛开听了，一头雾水。
　　　　眼神莫名地看了嘴角漾着笑容的黑发年轻人一眼，心下暗想，这人怎么莫名其妙地说别人傻啊？
　　　　哪里傻了？
　　　　奇了怪了。
　　　　“考你个小问题。”乔樾放下杯子，身子前倾，手肘撑在桌面上，问道。
　　　　盛开眨眨眼，道：“什么？”
　　　　“这家店名字是什么？”
　　　　盛开自然是知道的，脱口而出道：“南有——”
　　　　刚说出两个字，盛开便想到了什么，一时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道：“乔木？”
　　　　“乔木？？？”
　　　　对方打了个响指。
　　　　“看来你记性不错。”他又道，“联想到什么了吗？”
　　　　“嗯，给你两分钟的时间，进行任何天马行空的猜想。”说完，乔樾离座。盛开待在原地，看着高个年轻人在南有乔木的入口处拿了一个盘子和夹子，然后又走到某一个橱窗前，取了一块吐司，最后，回到她的面前。
　　　　摆在桌面上的光洁明亮的盘子上放着一块眼熟的不能再眼熟的枫糖吐司，而精致的刀叉则乖巧地靠在盘面上。
　　　　“还记得它吗？”乔樾开口问。
　　　　盛开点点头，说：“记得。”
　　　　怎么会忘记呢？
　　　　那个早晨，那个奔跑过、大口喘气过的早晨。
　　　　还有那个包间里，穿着橙色深格纹并问她要不要来一块面包的男生。
　　　　“它的名字叫早安。”乔樾开口道。
　　　　“我妈妈是个很喜欢烘焙的人。”乔樾又说，“据她说，从小就想开一家自己的面包店，每天最开心的事情就是研究不同的配方，可以烘焙出更好的面包。”
　　　　盛开恍然大悟。
　　　　所以——
　　　　所以一切都能解释得通了。
　　　　为什么那一天的枫糖吐司那么好吃，为什么这家店的名字叫“南有乔木”，为什么乔樾会心甘情愿地穿上诡异滑稽的圣诞老人装在前台收银。
　　　　一切都是因为——乔樾是心灵手巧的面包店主的儿子。
　　　　“尝尝看？”
　　　　盛开点点头。
　　　　就着奶茶，吃了一小块这名为“早安”的枫糖吐司。
　　　　细细地咀嚼品尝，然后柳眉微皱，道：“好像……和那天的有点点不一样？”
　　　　“有点点？”
　　　　盛开虽然犹豫了一下，但还是从心又耿直地点了点头，又用右手食指拇指比了个手势，道：“有点点。”
　　　　“嗯。”
　　　　“因为那天那一块是我烤的，这一块是这家分店的师傅烤的。”
　　　　盛开：“…………………………”
　　　　午后的阳光洒下，他似是带着光晕的。如画般的沐浴在闪闪烁烁的光下。
　　　　盛开嘴角一扯，想，这个人，好厉害。
　　　　*
　　　　盛开将之前结过账的满满一袋的面包，一个个拿出来，摆在桌面上，然后从挎包里掏出随身携带的手账本和圆珠笔。
　　　　“我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
　　　　“可以。”
　　　　“这块黑白巧克力蛋糕为什么叫‘时光之轮’啊？”握着圆珠笔的右手对着那一块棋盘蛋糕，盛开问道，那一手拿本子一手拿笔的架势，还颇有点杂志小记者的风范。
　　　　“灵感来自罗伯特·乔丹的《时光之轮》，光与暗对立的世界。”他的回答丝毫不拖泥带水，快速而简洁。
　　　　轻松自若的样子，就好像他能脱口而出这里每一款蛋糕名字的由来。
　　　　而事实是，乔樾他真的能做到。
　　　　“那这款年轮蛋糕，为什么叫‘树之下’？”
　　　　“你知道的吧，年轮蛋糕起源于德国，直译就是树木蛋糕。”乔樾解释道。
　　　　盛开怎么会不知道？
　　　　。
　　　　她的外公可向来最爱了。
　　　　乔樾念这个单词的时候，发音标准，纵然是一向被人诟病发音难听的德语，经他之口就似带着葡萄酒般醇香。
　　　　“你是不是，会德语？”盛开好奇地问。
　　　　就见那人点点头，道：“会一点。”
　　　　“我大概遗传了我妈妈所有的优点。”
　　　　“她曾经是a大德语系的学生。”
　　　　盛开：（⊙o⊙）啊！
　　　　这一连三句话，听得盛开目瞪口呆。
　　　　*
　　　　离开南有乔木的时候，盛开吃饱喝足。全程几乎都是乔樾看着她吃，而他就喝了一杯冲绳奶茶。
　　　　乔樾送她到门口。
　　　　盛开这时才发现门口贴着一张招聘启事。
　　　　快速地扫了一眼上面的内容，盛开尽力地隐藏着自己的紧张和激动，用略有些发颤的声音，指着招聘启事，问身旁的乔樾，语速很快道：“你们缺那种愿意学习烘焙面包，虽然心可能不灵手可能不巧，但是绝对态度认真而且不需要薪金的兼职员吗？”
　　　　快说！你们需要！
　　　　快说！
　　　　内心呐喊咆哮。
　　　　表面上却努力维持着冷静，等待着他开口的那一刹那。
　　　　*
　　　　平安夜晚上，当钟尔还盛开家里的时候，就被拖着帮她出谋划策，看到底哪一套衣服效果最好。
　　　　“盛小开同学，我可是有超级多的大创实验数据要处理的单身人士，你这是在拿命喂我吃有毒的狗粮啊。”钟尔看着盛开床上摆着的一套有一套衣服，开玩笑道。
　　　　“钟尔同学，如果你能帮助一下可怜的选择困难症，我想你会剩出大把时间处理你那子虚乌有的大创实验数据。”
　　　　“钟神秀早和我说了，你负责的那部分早就完事了，还想骗我。”
　　　　“你漂亮，你说了算。”钟尔无奈，遂又指着那一件圣诞红大衣，道，“要不就那件吧，你知道我一学计算机的，能有哪门子的审美可言？明天不是圣诞节吗？圣诞节配色，超完美有木有！”
　　　　对于那件圣诞红大衣，盛开倒是挺喜欢的。
　　　　最喜欢的配色就是圣诞节的红绿配色了，当然，红绿间再带上点藏青色也同样的可爱。
　　　　“那就它了！”盛开也不多做纠结，做出了最后决定，拍拍手，将其他的衣服全都收起来放进了衣柜。
　　　　唯独留下了那一件被钟尔相中的圣诞红大衣。
　　　　翌日，圣诞节当天下午，盛开再一次来到了“南有乔木”的门口。
　　　　进门之后，目光就迅速汇集在收银台区域，然而那里只站着一个个子中等的小姑娘，让盛开一下子有些失落。
　　　　哪像昨天，穿着圣诞老人装的乔樾如此显眼。
　　　　店内暖气充足，盛开解下围巾，在循环播放的那首坂本龙一的《》乐声环绕下不知所措。
　　　　不知道自己该站在哪里，等待着有一个人接引她。店里面的人不少，但比平日里的少上很多，许是圣诞节的缘故，大家都会偏向于在家和亲人团聚。
　　　　而令盛开意外的是，前台的小姑娘走到她跟前，道，“是盛开小姐吧，乔樾说让你先坐一会儿，我给你泡杯奶茶吧？比较喜欢茉香奶茶还是丝袜奶茶，还是要和昨天一样的冲绳奶茶？”
　　　　“和、和昨天一样吧。”
　　　　“好的，请稍等。”
　　　　之后，盛开双手抱着茶杯，坐在昨天的老位置上等待。
　　　　这个位置正好靠窗，能透过玻璃窗看到外面的景象。约莫十分钟后，盛开看到外面开始飘起了点点雪花。
　　　　盛开对下雪天没多大感觉，但由于雪天的稀罕少见，此刻看见飘雪，也是带了点喜悦高兴的神色的。
　　　　又陆陆续续听到周遭结伴而来挑选面包的顾客三三两两开始讨论起下雪这个话题。大多是惊讶于下雪的。
　　　　盛开一手撑着脑袋，皱着眉开始想，a市上一回下雪是什么时候了。
　　　　今年的圣诞节竟然都下雪了，怪不得这么冷。
　　　　不知道发了多久的呆，就是刹那之间，她眨了眨略有些干涩的眼睛，回神看窗外的时候，才发现一窗之隔的距离，站着一个高个年轻人。他穿着军绿色的大衣和黑色裤子，围着羊绒格子围巾，就这样看着她。
　　　　他就这样站着看她发呆，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点点白雪落在他垂顺的头发上，又见他的围巾因外面的冷风而扬起一定的角度，盛开不禁站起身，脱口而出：“你怎么还不进来，冷不冷啊？”
　　　　说完之后，才意识到，隔着那玻璃窗，他压根什么都听不见。

　　☆、第24章　取笑即正义

2005年之前的圣诞节，乔樾都是在美国旧金山度过的。
　　　　那你一定会问，旧金山的圣诞节是什么样的呢？
　　　　现在乔樾回忆起来，和其他地方，无论是不是西方国家都没什么太大区别。无非是中心地带放置的高大的圣诞树，还有大街小巷随处可见的圣诞节元素。如果非要扯一个不同的话，那么旧金山的冬天比a市稍微暖和一点。
　　　　他在旧金山度过的最后一个圣诞节和之前的几个圣诞节也并没有什么不同。
　　　　一家三口在家吃了一顿大餐。然后三个人坐在地毯上玩任天堂。
　　　　时不时地在欢声笑语中互相说出“gg”。
　　　　玩累了之后，三个人就会自然而然地躺在地毯上，进行家庭闲聊大会。
　　　　躺在地板上的时候，乔樾喜欢看视线上方的闪烁着彩灯的圣诞树。盯着彩色的霓虹扥光看久了，眼前就会出现那种光晕，让人恍惚。
　　　　他的妈妈是个很喜欢圣诞节的人，每次圣诞节来临之际，总是喜欢在家里摆上很多棵圣诞树，大大小小各有不同。
　　　　“厨房放一棵，客厅放一棵最大的然后再放一棵小店儿的在电视机的旁边，嗯，院子里也要放一棵，这样看起来才有圣诞节的气氛，对吧？”自他有力气能搬动这些装饰类圣诞树之后，他的妈妈就开始当起了“指挥官”。
　　　　“你房间想要哪一棵啊，小树？”妈妈说话的时候永远都是温柔的。
　　　　幼年时期，他的妈妈有时候会叫他“”，有时候也会叫他“cutebaumy”。
　　　　因为她总觉得这样的称呼十分可爱，尤其当乔樾还是个奶声奶气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的时候。
　　　　看着玲琅满目的圣诞树，乔樾习惯性地会挑最小的那一棵放在自己的房间里。
　　　　这是不能拒绝的。
　　　　就算拒绝，也是没有用的，他的妈妈陆女士总能找到一个时机打开房间的门偷偷将圣诞树搬进去。
　　　　而且陆女士总是理直气壮的。
　　　　“小树，你相信护身符这个说法吗？圣诞树就像是护身符一样，是可以让你一直幸运的东西。”
　　　　鬼才信。
　　　　这是后来长大后乔樾的想法。
　　　　明明没有宗教信仰的陆女士说起话来总是头头是道的样子。
　　　　2005年的圣诞节，全家人谈论的话题以“2005年是幸运的一年”为中心展开。
　　　　作为小朋友的乔樾没什么可以分享的话题，他在2005年的收获无非是在校全a的好成绩。这样的成绩他每年拿到，第一年让他喜悦，第二年第三年接连的重复就没什么新鲜感了。
　　　　如果非要说点和成长有关的东西的话，那么可能就是玩游戏越来越顺手了。
　　　　再者就是和他的游戏策划师爸爸学了一点编程的东西。
　　　　当然，只是一点点。
　　　　他的爸爸将介绍给他，因为这算是最简单的入门编程语言。
　　　　“我以后也想做一款自己的游戏。”
　　　　小小的个子，稚嫩的语调，口气倒是不小。
　　　　“可是亲爱的，你还小，你现在不需要学那么复杂的东西。”
　　　　“你要知道，在你做出一款自己的游戏之前，你更要热爱游戏。游戏是有魔法的，你明白吗？”
　　　　但他后来确实做到了，在高中的时候，虽然那一款游戏现在看来，真的很简陋，但这毕竟只是五个高中生业余兴趣产生的作品。
　　　　2005年，据说是属于他爸爸的幸运年。
　　　　2005年年初，fap公司发行的动作类冒险单机游戏《thethorn》（《拥抱荆棘》）大获好评，游戏热度一路飙升。从谷歌的搜索指数就能看出这一款游戏是彻底大红大紫了。
　　　　如果那一年你恰好也是个游戏爱好者，如果你身边也聚集着一圈游戏爱好者的话，你会发现周围人讨论的话题都是——
　　　　嘿，你通关ett了吗？
　　　　嘿，你们猜猜ett的通关结局是什么？
　　　　应该是勇士找到了魔王做了一个彻底的了断吧，是这样的吧，要么就是一起死掉，要么就是魔王死了而勇士活了下来，这种魔幻类动作冒险游戏的套路不都是这样的吗？
　　　　而他的爸爸是《ett》这款游戏项目的总策划师，也是游戏业大头fap公司少数几个华裔工程师。
　　　　算上那一年，这位乔樾心中的伟大的策划师先生已经在硅谷奋斗了整整十年。
　　　　2005年圣诞节的第二天，醒来之后，乔樾和以往每一年都一样，收到了来自父母的礼物。
　　　　枕头边上的红色圣诞老人帽子里装着的，那是他的圣诞礼物。
　　　　*
　　　　2016年圣诞节，盛开收到了来自乔樾的礼物。礼物的外包装纸是令人少女心满满的粉黄色，一个不算大也不算小的方形盒子里装着的东西让盛开充满期待。
　　　　“圣诞快乐，盛开。”说这话的时候，乔樾将礼物推向盛开。
　　　　盛开没有想到乔樾竟然会送她圣诞礼物，一时让她有些措手不及，也有些歉意，因为她并没有为他准备礼物。
　　　　她没有在固定的节日送人礼物的习惯，因为从小到大和她关系最好的钟尔、钟神秀也觉得挑选礼物是一件麻烦的事情。
　　　　“咱们谁和谁啊，有什么想要的直说呗。”这是钟神秀的原话。
　　　　“谢、谢谢。”红着脸接下礼物，她咬唇，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道，“但是……我没有……”
　　　　大概是乔樾明白了她的意思，她还没说完，就被乔樾打断。
　　　　“你不需要准备什么。”他摇摇头，似是毫不在意的模样，却又接着说，“唱首歌吧？”
　　　　“………………”
　　　　闻言，盛开愣住。
　　　　唱、唱歌？！
　　　　她没有听错吧？
　　　　？？？
　　　　“礼尚往来，你不会想耍赖吧？”这话听起来可不像是乔樾的风格。
　　　　盛开：“……………………”
　　　　竟……无言以对。
　　　　低头一看，手里抱着的礼物盒就好像是一个烫手山芋，但是让人最痛心疾首的是，她竟然还舍不得放开这个礼物！
　　　　真的，好气啊。
　　　　“那你想听什么歌啊？”
　　　　“等等再说吧。”乔樾起身，开口道，“不是说要学烤蛋糕吗？”
　　　　“哦。”
　　　　原来他还记得这件事情啊。
　　　　这跑偏了太远的话题终于算是被拉扯回来了。
　　　　*
　　　　说起来，这还是盛开第一次进入较为专业的烘焙间。她看到边上好有几个看起来就像是瓦斯罐的东西，高度大概到她的膝盖，便指着它们，问乔樾说：“这是什么？”
　　　　“液氮。”
　　　　“液氮？”
　　　　“你高中化学课，是不是没有好好听？”换上了白色洁净的厨师服的乔樾双手抱胸，调笑道。
　　　　盛开听了，自然不会承认，反驳道：“别瞧不起人了，好歹我也是自己考上的a大附中，自己考上的a大，好吧？虽然我是文科生，但你也不能歧视文科生啊。”
　　　　“嗯，那可爱的高材生小姐不如告诉我，这些液氮有什么用？”
　　　　“你这个人好讨厌啊。”盛开恼羞成怒，道，“我不要唱歌给你听了。”
　　　　鼓着腮帮子，就像是一只随时都有可能爆炸的小刺猬。
　　　　乔樾见她低着头，无奈，只能弯腰，靠近她，对她说，“这些液氮是用来快速冷冻的，液氮的冷冻效果很好。”
　　　　盛开听了，也不做反应，依旧是低着头，似乎是打算装死到底了。
　　　　让你刚刚这样嘴贱。
　　　　现在你就算解释一万遍液氮到底有什么用，也不想理你了。
　　　　“盛开，我在等你，了解我。”
　　　　听到这一句，盛开耳根一红，心下无措。
　　　　这人到底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不知所措的时候，她又往后退了一步，就这一小步的距离，她的后脚跟已经碰到了墙壁。
　　　　几近绝望的距离。
　　　　感觉脑袋都开始发热了。
　　　　乔樾见她头稍稍抬起来了一些，脸蛋红扑扑的，又接着说，“或者，换句话说，我在追你，你没看出来吗？”
　　　　盛开：“………………………………”
　　　　啊，这人。
　　　　后背越发的热了。
　　　　“那你刚刚还取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