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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软小画眉[古穿今]-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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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音之试探性坐了下去。
客厅里还是没有声音,没人理她。
她无所事事,只能摸摸耳朵又摸摸脸颊,盘腿在沙发上以手指涂涂画画。笔画娇憨地描自己的名字,接着描沈琛的名字。
行为举止狡猾又笨拙。
沈琛一时看不透她真傻假傻。
一阵长久的静默之中,浓郁香味自厨房飘来。刘阿姨端出一碗滚烫的泡面,放在茶几上。
沈音之满怀期待要去尝味道,万万没想到沈琛抬手漫不经心地一扫——
陶瓷白碗应声而碎,油腻腻的汤汤水水泼了满地。除了刘阿姨短促的‘啊’一声,回荡在耳边的便只是心惊肉跳的寂静,静得叵测。
“再烧碗吧。”
沈琛轻描淡写对刘阿姨说:“麻烦了。”
“呃……不麻烦,不麻烦。”
刘阿姨尴尬地抹了抹手,又回去厨房。
留着满地狼藉暂不收拾,丝丝缕缕的热气蒸腾。沈音之有点儿不高兴地绷着脸,尝过无数次饥肠辘辘的滋味,格外不喜欢浪费粮食。
这才是第一碗面。
她勉为其难忍着脾气。
直到第二碗同样被摔掉、第三碗面颤颤巍巍来到眼前。她敏捷地扑上去用双手圈着,如护食的幼崽,投过来的眼神充满警惕与防备。
太陌生。
太六亲不认了。
沈琛说不清身体哪部分突然不舒服,反正就是不太舒服。有些轻微却难以忽视的刺痛冒出,他伸手扣住她的手腕,指尖又去推面碗——
啪嗒。
碎片满地。
这回沈音之一跃而起。
凶神恶煞的表情,犹如活生生的野生动物受到挑衅,有人露出骨子里的孤傲不逊。
几乎要捏起碎片打个你死我了。
但又在对视的时候、不小心跌进沈琛的深沉的注视里,她很意外很敏感地发觉他的疼。
明明是刀枪不入的沈先生啊。
她困惑不解地地皱起眉头,再次定睛望去、不知怎的仍然觉着他疼。很疼,非常的疼又脆弱,活像地上碎成无数片的碗。
这是怎么回事呢?
沈音之回头瞧瞧挤眉弄眼的刘阿姨,再瞅瞅一如既往面无表情的周笙……不禁犹豫着放下敌意,张了张口,轻轻地问:“你怎么了呀?”
沈琛心头微动。
他漠然移开目光。
她偏又肆无忌惮地凑上来。
两只浅棕色的眼如琉璃般清澈莹亮,仔仔细细地扫过眉梢眼角。披着蓬松的长发,小姑娘歪着头郁闷:
“明明是你摔我的面。”
“为什么你又生气又难过呀?”
……被看透了。
连沈琛自己都难以分辨的情绪波动,偏偏被她完全、彻底的看清楚,被轻而易举地说出来。
这个刹那,他的心跳慢掉两拍。
然而到了下个时刻。
又不禁扑通扑通的加倍的……亢奋起来。
似恶魔被鲜血激发了渴望。
作者有话要说:
方便面:我做错了什么?
碗:我他妈的又做错了什么呢?
老沈:别问,问了就是我变态暗黑(微笑。jpg
8。别气
鱼龙混杂的上海滩约有数十万人口。上至前朝旧臣达官贵族、海外归来的新潮学子,下到街头巷尾的地痞流氓、平民百姓。几乎人人都晓得一句:
有事去找沈先生。
无论人命关天背冤案,不成器的儿女闹离家出走,还是阿猫阿狗被人误杀;更无论三教九流地位高低,大家遇事都喜欢找沈先生帮忙。
因为他待人很温和客气。
他们在他面前非常舒服,又人人平等。
至于他们所求的事,沈先生总能尽力争取来最好的结果,替他们作出最恰当的规划与安排。
常常倾囊相助、又不厌其烦地来回奔波。因此获得无数名声与敬重,值当人们规规矩矩地喊一声‘沈先生’。
你看。
印象里的七爷如此高高在上、无所不能,弄得沈音之有点看不得他疼,见不得他难过。
她想了想,又想了想。
实在想不起红姨所传授、哄男人开心的一百零八式,干脆转身啪嗒啪嗒跑楼。冲进房间一阵翻墙倒柜,再风风火火一步三台阶地蹦下来,将一个罐子递到沈琛眼皮子底下。
“送给你了。”
这是个非常精致的玻璃小罐。
瓶盖绑着豆沙粉色蝴蝶结,瓶身贴满乱七八糟的小贴纸。里头放着一个……歪歪扭扭不成人形的羊毛毡小人。头大身体小,眼歪嘴巴斜。
正当年近三十的老男人,默不作声研究这是什么外星人异形时,沈音之眉飞色舞地说:“这是我好辛苦做的,很像你吧?”
沈琛选择沉默。
一旁刘阿姨又想笑又要憋住,操碎了心的解释:“这东西是我家小孙女买来的玩具,放在家里很久了。我看沈小姐天天除了看电视没别的事情干,就带过来给她玩。没想到还挺难弄的,弄了四五天都弄不好,还老扎手,家里创可贴都给用完了。”
“扎手!”
沈音之郑重其事地伸出手指头,迎着灯光挤挤捏捏,“你看!好几根手指头上都有洞。过两天我的手被针戳烂了,你还根本不知道。”
小姑娘眼眸灿亮,仿佛揉碎了星光装进去。小鼻子小嘴地摆出一副‘你在不理我我就哭给你看’的委屈表情,字里行间的控诉意味很强。
所谓恶人先告状不过如此。
沈琛不太为她所动,凉凉淡淡唱反调,“手上全是洞还能翻阳台偷红酒,再过两天直接你拆了房子,吃着方便面看着海,我才真的不知道。”
“……”
没想到会遭到反击,伶牙俐齿的沈音之一时语塞。片刻之后才小声反驳:“才没有偷,明明是你自己没说清楚。而且我……”
“算了。”
她闷闷不乐地垂下眼睫:“撒谎是我的错嘛,对不起。我不是去看海的,也没那么想买方便面,而且我身上又没有钱。”
“那你想干什么?”
“唱歌。”
大半张脸都藏在头发里,沈音之拨弄着手指头解释:“你这么久不来看我,又没人陪我玩。我就想出去看看,再像那天晚上那样唱歌。”
“我想唱歌。”
“想要手机。”
“要平板。”
“要面膜。”
沈琛:“还想要什么?”
“想要……”
穿越剧女主角还念叨过什么好东西来着?
沈音之努力回忆着,瞥见他唇角边似是而非的笑容,立刻改口:“不要了,就要这些。”
“真不要了?”
他拖长的尾音轻柔又缱绻。
深知贪心不足蛇吞象的人间真理,沈音之机智掰回三根竖起来的手指,只剩下真诚的最后一根小指头:“那我还是要唱歌,只要唱歌好不好?”
沈琛不置可否。
沈音之以为他还不高兴着呢。
为防到嘴的鸭子全部飞走,狗屁原则脾气统统滚蛋,她一秒服软地撒娇:
“别生气嘛。”
“我都说了对不起,你就别生气了好不好?”
“大不了你让我唱歌,我以后就不爬窗户,还能唱很多好听的歌给你听呢。”
小傻子刻意软糯声儿,牵着嘴角露出个毫无阴霾的笑容。忽而又变得肆无忌惮起来,漂漂亮亮亲亲热热地往他身边凑近。
而沈琛眼神阴郁。
他在明晃晃的光线里看她,动也不动地看,身体头脑仿佛分裂成两半。
一会儿想残忍地揭穿她假惺惺的阴谋诡计,一会儿又心甘情愿地陪着她演戏,倒想看看她肚子里还有多少甜言蜜语与歪理可听。
“怎么又不理我?”
迟迟没有得到回应,沈音之摇头晃脑凑得更近,有些气鼓鼓:“这么久没来看我,过来就推我,还说我是小偷。我都没找你生气,你自己发这么大脾气摔掉三碗面,为什么又不理我?”
“有没有听到我说话呀?”
“你到底什么时候才气完?”
她像一头小老虎,不知所谓地往前拱。
沈琛终是下不了手。
难以撕破脸皮质问她是谁、从哪来,有什么算盘又想来他这里图什么东西。仅仅本能地伸手推她脑袋,阻止她过近的肢体接触。
再让刘阿姨重新烧碗正经的牛肉面,省得这话痨小孩叽里呱啦缠着他不放。
“为什么不烧方便面?”
“你是不是不喜欢方便面?”
沈音之转过脸咔嚓咔嚓试图咬他的手指手套。不亦乐乎的样子,好像他在同她玩游戏似的。
沈琛敷衍:“不喜欢。”
“那好吧。”
“你不喜欢那我也不喜欢。”
小孩叹了口老成的气,出乎意料地老实下来。之后便捧着牛肉面津津有味,过半还打了个饱嗝儿,笑嘻嘻地试图用食物诱惑他。
沈琛不禁捏了捏手串。
一个堂堂的孤寡老男人,放完狠话养精蓄锐。原本气势磅礴准备来个碟中谍谋中谋的年度大戏,结果仅仅围绕着‘你为什么生气‘、‘你为什么不理我‘之类毫无营养的问题折腾了大半个晚上,活像陪小孩玩过家家……
而且对方全程没有露出马脚。
只有他从头到尾情绪失控、溃不成军。
全乱了。
为什么他拿她没办法?
梦里究竟还发生了什么在影响他?
沈琛不自觉走神刹那,垂落的眼睫仿佛凝着冰冷、沈铁似的光。千万心思流转着,身后周笙低声提醒:“沈先生,九点了。”
今晚十点还有个视频会议来着。
沈琛起身披外套,眼角划过松松垮垮的沙发抱枕,停顿半秒,又附身从阴影里摸出……某人偷偷藏起来的红酒开瓶器递给刘阿姨。
“收起来,别再让她碰酒。”
“哎。”刘阿姨连连应声。
又被没收了。
监控真是个坏东西。
沈音之抬头望望忠实记录所有的摄像头,很不满地皱起鼻子。转头又盯着沈琛,语气快快地丢出一连串问题:
“你要走啦?什么时候再来?什么时候带我去唱歌,要不然你下次来能给我带礼物吗?我在这里好无聊,我想要玩手机。”
谁说还要来看你了?
很想杀杀她的锐气,话到嘴边又觉得太过幼稚,便改为模棱两可的话语:
“晚上早点睡,明天早点起。”
偏偏沈音之要在不必聪明的时候非要聪明,一下睁大眼睛从沙发上蹦起来,“明天就带我去唱歌呀?”
她欢天喜地的样子活像买彩票中大奖。
沈琛出门前才嗯了一声。
轻得像是错觉。
*
车辆稳稳停在红灯前,周笙再次望向车镜——
“想说什么?”
闭目养神的老板突然开口说,反而吓他一跳。
“真的不需要带沈小姐去医院做检查吗?她究竟是不是失忆的林小雨……还存疑。”他说自己心中的疑惑。
沈琛眼都不抬:“医院能诊断失忆?”
“倒也不能。”
周笙不死心:“但以我们的调查资料来看,林小雨来自物质条件落后的山区,但进入大学后省吃俭用买过二手手机。而李阿姨说沈小姐对手机非常感兴趣,好像从来没用过……”
“徐彪还有打电话来么?”
沈琛好似没兴致多说,漠然转了话题:“娱乐圈就这么大,早晚会碰到。你明天抽空去趟星娱提个醒,免得那边以后再来找事。”
“好的。”
老板多半有自己的打算,身为秘书只得点到为止。不过……这是捧沈音之进圈的意思么?
周笙心不在焉地想着,后面传来一声慢悠悠地问:“你是不是觉得我已经被迷晕眼了?”
“有点。”
该死的脱口而出!
理智回笼,周笙顶着冰块脸挽救:“我只是认为,暂时无法排除沈小姐别有用心的可能性。她成为公众人物对我们百害而无一利。”
这年头流量是金。四通八达的网络、加上明星自带的名气和粉丝足以做成太多事。
周秘书担心这个,沈老板却完全不放在心上似的,仍不紧不慢:“我尽量保持冷静,不被十八岁的小孩迷晕眼的。至于公众人物——”
他顿了顿,有些轻慢地笑:“有的时候人和面没多少不同。今天能捧明天就能摔,不是么?”
“……是。”
周笙不再开口,唯剩下车载着人在浓浓夜色中穿行,路灯明明灭灭,照亮一双狭长而薄凉的眼。
作者有话要说:
老沈:这谁架得住啊?先立个flag冷静冷静。
9。又梦
寒冷而潮湿的季节,那是1932年后的2月。
清帮头目之子,沈子安留学归来,千里迢迢来到上海替父巡检。
沈琛作为帮派二把手,负责所有上海事务,自是大摆盛宴为其接风洗尘,以尽地主之谊。
不过这场见面危险系数很高。
因此副手周笙做下严密安排。
“酒宴定在春丽大酒店的牡丹厅,座位已经安排好了。到时候您需要背对着窗户坐,要是沈子安有什么动作,您只需要举杯往□□三下……”
“藏身在对面报社的枪手时刻待命,必要时,隔壁百合玫瑰厅还有自己人支援。”
一辆深黑色的雪弗兰车之内,周笙的语气低而凝重,浑身肌肉紧绷。似乎处于时刻准备作战的状态之中,盯着前方的眼里闪起肃然之光。
然而当事人沈先生戴起一副金丝圆眼镜,云遮月般含蓄掩去锋利的眉眼。
看上去有些不徐不疾的闲人气儿,还慢悠悠地拆台:“你只知沈子安张狂,不知道他身边军师个个瞻前顾后,至多半路伏击试探虚实而已。酒桌之上多半一团和气,白白你一场周密的安排,倒不如放他们回去睡个安生觉。”
“有必要防万一。”
周笙难得态度强硬:“昨天下午沈子安的货船到港,里头藏着上千斤鸦片。这回他有备而来,今晚再提起鸦片生意,要是您再拒绝,恐怕——”
“周笙。”
余光见着雕花楼梯上飞下来一簇火红颜色,沈琛缓缓点了个名,周笙立刻收声。
而沈音之已经三步并作两步跑到车门边上,探个脑袋瓜子进来问:“沈先生,你觉得我今天好不好看?”
那当然是好看的。
半大的小孩正在长身子,个头高了点点,脸养圆了点点。一双猫儿似的眼尾梢微微翘起,瞳仁水亮如色泽饱满的葡萄镶嵌着,裸露在外的肌肤更是晶莹,剔透如剥了壳的鸡蛋。
以火红的斗篷色泽作衬,她唇红齿白活活像雪做成的精致女子,险些便融回白雪里。
沈琛漫不经心:“你的衣服好看,哪来的?”
“你买的呀。”她笑得艳丽。
美得唇红齿白又惊心动魄,只是反应比常人慢许多,过会儿才不服气地撅起嘴巴说:“为什么只说衣服好看?明明我才是全世界最好看的。”
他笑:“你知道世界有多大?”
“不知道,反正就是我好看。”
沈音之没心没肺地哼哼着,一骨碌钻进车里。稀罕地照照镜子,摸摸牛皮做的车座,眼里满是期待:“你是不是要带我出去玩?我们要去哪里玩?”
不等回答又摸着肚皮娇憨地小声说:“可是你突然叫我出来,李阿姨做好的饺子都来不及吃,我饿着呢。”
她还是这般贪食、亲人。
犹如家猫扑腾进主子的怀里,小丫头的撒娇邀宠再自然不过。任凭孙猴子的火眼金睛在世,照样瞧不出他们这小半年来见面次数寥寥的真相。
只会将满城谣言当真,误以为不近美色的沈先生这回栽了。
“时间差不多了。”
前排周笙掐着表发动引擎,打断沈音之的叽叽咕咕,再次强调:“未免他们枪法不好,三两枪打不中要害。您动手之前最好还是给我个示意……”
两个男人自顾自说着话,没人回答沈音之,没空理她。
她转着眼珠子来回望望,又想想,也就不再试图同他们搭话。
干脆转过身去靠在窗户边,津津有味地打量挂满红灯笼的长街,哼唱起侬语调调,颇有些大小姐出游的悠闲架势。
十分钟后路堵了。
一个双辫姑娘提着酥油饼经过车旁,香味浓郁。沈音之顿时肚子咕咕,拉了拉沈琛的衣角。
“想要酥油饼?”
“嗯嗯。”
她点头,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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