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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若男已经喝完半杯咖啡，觉得手脚都暖了一些，她“嗯”了一声，说道：“时间太仓促了，好多东西要到那边再买。”
　　她也没想到，自她和蒋新亚提了自己要去留学后，对方就在最短的时间内替她安排好了所有的东西。
　　护照，签证和学校，甚至连住宿都安排妥当，一副唯恐梅若男反悔的样子。
　　“周远山……”简碧柔看着好友木然的样子，小心翼翼地问道：“他真的不来送你？”
　　梅若男听着，不自觉地将手里的空杯捏成一团，摇了摇头。
　　他哪里会来送她？他此刻只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自那天在书房里大吵一架后，周远山便以“修改论文”为借口，搬回了学校去住。而她梅若男，反而过起了走读的生活。
　　两个人好几天都打不上照面，连短信、电话也没有半个。
　　她的心也越发凉了下去，正好蒋新亚亲力亲为地拉着她办理出国需要的各项手续，她也就没有精神再去多想其他的事情。
　　蒋新亚毕竟是蒋新亚，别人留学需要半年才能办妥的事情，她不过一个星期就全部搞定。就在昨天，周勋从临市回来，她刚好替梅若男买了今天就飞的机票。
　　也许是父亲离家多日，终于回来，周远山也特意回碧海云亭吃了顿晚饭。
　　原本这一顿饭，是要向周勋宣布他同梅若男结婚的打算，谁想蒋新亚却公布了梅若男即将去留学的消息。
　　周远山怔愣得硬是没吞下一口米饭。
　　梅若男一夜未眠，周远山也是，直到他抹黑爬上她的床，才摸到了她满脸的泪水。
　　本已后悔多日的心忽而就软了，他带着乞求的声音说道：“你不要去英国，你不要去英国！”
　　两个人冷战多日，他终于肯和她说话，第一句却还是这样的强势。
　　其实周远山不知道，周勋在临市呆了半个月，今日回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梅若男叫进书房。
　　他给了梅若男一张银行卡，只说了一句话。
　　他说：阿男，我希望你去了英国，好好学习，不要再回来了。
　　对她一向无话的周勋都把话说到这个地步，她哪里还有脸面继续呆在这里？
　　况且，周远山不在家的这一个星期，她所受的那些风言风语，他又怎么会知道。
　　所有的佣人都当她是在周远山那里失了宠，才会迫不得已地找蒋新亚谈判，好抓住最后一点好处。
　　想起那些人嘲讽的眼神，梅若男用手背擦了一下眼泪，坚定地摇了摇头，“周远山，我非去不可。”
　　周远山一怔，本有些求饶的心情倏地就转了一个方向，他扭过梅若男的身子，强迫她看着自己：“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他压在身上的重量只让梅若男觉得被动和屈辱，她一把推开他，停直腰板坐起来。
　　她指着床尾的那个行李箱，说：“周远山，我非去不可。”
　　她的声音那么平静，周远山却只觉得宇宙爆炸。他不可置信地从床上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梅若男。
　　可是，她的眼里再也没有犹豫不决和徘徊不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坚定不移。
　　原来，原来她在人生里第一次露出如此肯定的目光，竟是为了离开他。
　　“梅若男，”周远山说着，声音微微发抖，“你去了就不要回来！你回来一次，我就弄死你一次！”
　　他说着，甩门而出，连整个碧海云亭都在震动。
　　而梅若男则坐在再一次恢复安静的房间里，泪流成河。
　　*
　　“乘坐SQ7723航班飞往伦敦的旅客，请到9号柜台办理值机手续。”
　　空勤小姐的声音再一次响起，梅若男终于拉着行李站了起来。
　　“碧柔，”她紧紧拥抱了好友，“我走了。”
　　“保重。”简碧柔说着，也不禁红了眼眶，“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
　　梅若男点了点头，同简碧柔在安检入口道别，再回头，又希望在人群里找到些什么。
　　可是那些来来去去的旅客和送机人里，并没有她期待的一双眼。
　　她这几日，始终直线下降的真心，终于落入漫无边界的大海里。
　　*
　　办公桌上的座机突然铃声大作，惊得梅若男一下子醒了过来。
　　冷气机还在嗡嗡作响，窗外的夜幕却已经深沉，看着被自己一脚踢关机的电脑，梅若男黑着脸接着电话。
　　“喂，”她的声音很不友好，“我是梅若男。”
　　“阿May？”那边是莫家森温和的声音，“你吃炸药了？”
　　意识到自己接的正是老板的电话，梅若男连忙将腰板挺直，“莫先生，晚上好。”
　　“我没有其他事，”她的声音又板又直，听得莫家森在那边低低地笑起来，“就是想告诉你，我下个月3号的机票到D市。”
　　“好。”梅若男答应着，连忙在行程本上做着记录，“我会在3号之前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好。”
　　“阿May，你办事我一向放心。”
　　听着老板难得的夸奖，梅若男连忙问道：“莫先生，等您来了D市，我是不是就可以回伦敦了？”
　　梅若男跟在莫家森身边已经四年了，从最普通的行政助理做到他的首席特助，这一路的表现都可圈可点。所以，她今晚的慌乱和莽撞实在是让莫家森觉得诡异。
　　他斟酌了一下，还是问道：“阿May，你怎么了？当初可是你主动申请调去D市的。再说你是我的特助，自然是我在哪里，你就在哪里。”
　　“对不起，莫先生。”梅若男挫败地扶住额头，“大抵是我的时差还没调回来，脑子有点乱。”
　　“嗯。”尽管“时差”这个借口实在蹩脚，莫家森还是选择了不追究，只说：“国内应该很晚了吧，不要再加班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谢谢莫先生。”梅若男说着，如蒙大赦地挂了电话。
　　摆好座机，梅若男走到落地窗前站定，看着外面的夜幕发呆。
　　从二十一楼望出去，D市美丽的夜景尽收眼底，她却无心欣赏，只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脸颊。
　　是啊，她今晚是怎么了？竟用那么欠考虑的语调同莫家森讲电话，还编了个那么蹩脚的理由。
　　可是，她总不能告诉莫家森，她之所以这么慌乱，是因为她梦到了周远山吧？
　　梅若男想着，终于情不自禁地叹了口气，抬头看了眼窗外繁华的夜景。
　　六年了，D市已不再是她印象中的模样。
　　六年了，她终于回来了，却也只敢选择一座拥有她和他另一段回忆的城市。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已替换，给大家带来不便，实在抱歉。PS：谢谢danny的又一霸王票。

　　☆、晋江独家，禁止转载。

　　前一晚加夜班外加失眠的后果；就是梅若男差一点迟到。
　　她好不容易将自己的白色宝莱停在一辆路虎旁边；就立刻拎着包去赶电梯。
　　这个时间点正是上班的高峰期，电梯刚降到停车场，梅若男就被人群推着往里走。她一直走到最里面；才发现自己正站着一个送外卖的麦当劳小哥身边。
　　好在电梯够宽敞；她拎着公文包，冲外卖小哥尴尬地笑笑，将将站在他背着的保温箱旁。
　　这时；就要关上的电梯门缝里突然伸进五指青葱玉指；电梯门复又打开，一个英挺的男士走进来。
　　梅若男看着他；眼睛都要直了。
　　别人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难不成她是夜有所梦，日有所见？
　　周远山穿着藏青色的方领衬衫配白色的长裤和皮鞋，腰间是带青花瓷纹的白底皮带，举手投足间自有风骨。
　　电梯里的女性员工居多，脂粉气混成一团，可大家见了他，都纷纷让出一个位置来，梅若男硬是被人群挤到了外卖小哥的后面。
　　周远山说了声“谢谢”，便摁了二十二楼的按键。
　　电梯直线而上，开开停停，拥挤的人群散去不少，梅若男多么感谢这麦当劳的外卖小哥还没有下去，好让她能安心地在他身后躲一躲。
　　就在她庆幸的时候，电梯在二十一楼停了，金铜色的电梯门打开，却没有人出去。
　　还在电梯里的人面面相觑，梅若男努力将自己整个人藏在了角落里。
　　周远山就站在门边，她现在哪里敢出去？
　　等待许久的电梯门又自动关上，周远山在电梯里巡视一圈，目光突然停在角落里一个低着的脑袋上。
　　电光火石之间，他的心脏忽然收紧，一口气差一点提不上来。
　　这时，电梯的门在二十二楼开了。同在电梯里的星辰员工热情地招呼他：“周总，我们到了。”
　　周远山缓过神来，　“嗯”了一声，便和同事一起出了电梯。
　　*
　　直到电梯驶至二十五楼，外卖小哥才出去，梅若男也跟在他身后出了电梯。
　　“叮”的一声，电梯门复又关上，梅若男浑身脱力地坐在地上，早上花了半个小时才绾好的头发，悉数散落下来。
　　“小姐，你还好吗？”听到身后的动静，外卖小哥去而复返，连忙将梅若男搀起来。
　　“我没事。”梅若男借着对方的力量站起来，衷心地说了句：“谢谢你。”
　　*
　　不过一个上午的时光，周远山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像被人用棍棒打过一样，疼得不得了。
　　因为工作需要，他的办公桌上摆了三台电脑，两台台式，一台笔记本，都配置了最高清的显示屏，可是这会儿，无论他看着哪个，都觉得眼晕。
　　周远山喟叹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正打算去茶水间再泡一杯咖啡，就看见习之锐拿着几张A4纸，气急败坏地走进他的办公室。
　　“周远山！你有没有搞错啊？”他的语气比较脚步还急，“不过几个数字，你这一上午都错了几次了？”
　　周远山忍着即将爆炸的脑袋，将他手里的资料抽过来，扫了几眼，很快地发现他负责的某个项目，需要融资的金额后多了一个零。
　　他冲习之锐说了声“抱歉”，就拨了个内线给自己的助理。
　　没多久，一个刚毕业模样的小姑娘走进来，战战兢兢地站在周远山面前，“周总，有……有何吩咐？”
　　今天上午，一向好脾气的周总已经发过好几次火了，为了不做殃及池鱼，小助理只能站在她认为的安全范围外。
　　“帮我检查一下这份文件，尤其是数字。”周远山说着，将文件递给小助理，后者见他没有再骂人的迹象，连忙领了活就往外退。
　　其实，周远山在公司里有个外号，就叫“精密计算器”，别说是代码，即便是财务部算不清的一笔烂帐放在他面前，只要给他一台电脑，他都能捋顺。
　　所以，在星辰缺少财务总监的情况下，很多帐都会由周远山经手，何况他手里有好几个开发项目，到底要花多少钱，他心里也很清楚。
　　这六年，他陪着姜靖和习之锐一起将公司从寰宇发展到星辰，始终没有犯过错误，所以他今早的表现，实在是让习之锐大跌眼镜。
　　最让习之锐困惑的是，面对自己恶劣的态度，周远山竟出乎意料地说了句“抱歉”。
　　要知道，他可不是会轻易认错的人。
　　“你没事吧？”看着周远山紧蹙的眉头，习之锐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没发烧啊。有其他地方不舒服吗？”
　　“我没事。”周远山说着就往外走，只是他刚走到了门口又折了回来，喊了声“老习”。
　　这一声喊得，有那么点儿缠绵悱恻、欲言又止的味道，习之锐听得心惊肉跳，连忙答他：“干……干嘛？”
　　“你说……”周远山攀着门框，眼神犹如初生儿一般好奇和迷惑，“人到底在什么情况下才会出现幻觉啊？”
　　“你这是病入膏肓，还是相思成疾？”习之锐说着，走到周远山面前，“就我所知，人只有回光返照的时候才会出现幻觉。”
　　周远山本是真心地想同习之锐谈谈心事，谁想后者已经习惯了他没个正形。他撇了撇嘴，硬是想不出什么可以反驳的话。
　　是啊，他有什么好反驳的？他确实是……相思成疾。
　　“算了，我们说正事。”习之锐做了个打住的手势，“下午的融资会议，姜靖又说他不来参加了。你呢？这个状态有没有问题？”
　　“没有。”周远山答着，摇了摇头。他心乱归心乱，但对公事还是很上心的，何况下午的融资会议针对的是他手上最重要的一个项目，“我能出席。”
　　“那就好。”习之锐说着，翻了翻手机，“姜靖一会儿会再送一份文件过来，他要你去停车场拿一下。”
　　“好。”想必姜靖还有别的话要对他说，周远山刚好也想吹吹风，于是爽快地答应了。
　　*
　　梅若男这一个上午也很混乱，几乎是做什么错什么，手忙脚乱到了最后，不仅一件事都没做成，而且还将她存着重要资料的U盘忘在了车里。
　　她本想拨个内线，让前台助理去拿，但看着大厅里一幅懒散自由的景象，她硬是将自己去拿听筒的手收了回来。
　　算了，中国办事处目前的情况……大概会被莫家森一锅端，她还是事事求己，切莫和其他人走得太近。
　　她想着，懊恼地拿了车钥匙就往外走，经过前台的时候，就发现前台助理正在低头抹指甲油。
　　“Chris。”她喊了前台助理一声，就吓得对方直接打翻了桌上的瓶瓶罐罐。
　　“May……May姐。”Chris手忙脚乱地站起来，一边避免指甲油染花自己的白衬衫，一边用惊恐的眼神看着梅若男。
　　其他同事都说，这个阿May是总部派过来开除他们，不能对她太殷勤，也不能对她太恐惧……可这会儿，她一身黑色连衣裤配红底高跟鞋地站在自己面前，Chris还是被她的气场压了下去。
　　“或许……你知不知道，”梅若男说着，也顾不上Chris恐惧的眼神，“这楼里有个叫周远山的？”
　　听到“周远山”三个字，Chris的眼睛忽而就亮了，“知道，知道，当然知道！星辰科技的技术总监嘛，碧玺的头号美男啊！”
　　什么嘛，这个阿May看起来一副严肃的样子，原来也对帅哥感兴趣啊。Chris想着，连忙赠送自己的独家，“我听说他是G三代加富三代，有这样的背景还能自己创业，真是了不起。”
　　梅若男听着，只觉得脑袋更大，她捏了捏手里的车钥匙，说了声“谢谢”，就快步离开了。
　　“诶……诶，May姐！我还没说完啊！”看着梅若男急速离开的背影，Chris怎么觉得这新来的代班CEO有点落荒而逃的意思啊。
　　*
　　原来寰宇科技早就改名叫了星辰科技，原来周远山真的照着他计划的人生来了D市，原来她今早在电梯里看到根本就不是幻觉。
　　梅若男想着，踉踉跄跄地走到停车场，正在心里打着腹稿，到底要用什么借口让莫家森将她调回伦敦，就发现自己的车子被原先的路虎和新来Q7挤在了中间。
　　这下好了，别说车里的U盘了，她这会儿想开车门都难。
　　就在她一筹莫展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一个清和的男声传来：“小姐，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梅若男回头，就看见一个穿黑色衬衫的清俊男人站在自己身后，手里拿了份文件，一派悠闲。
　　她摇了摇头，说：“我的车子卡在这中间了，你帮不了我的。”
　　姜靖闻言笑了一下，直接从裤子口袋里掏出车钥匙，开了Q7的车锁。他坐上驾驶座，熟练地将车子开到梅若男身边，降下车窗，问道：“这样帮到你了吗？”
　　好呀！敢情这黑衣男子就是这Q7的车主，这混乱的一上午，终于有件事顺心了，梅若男连忙笑着道谢，去白色宝莱里翻自己的U盘。
　　地下停车场本就昏暗，可她的笑容那么灿烂，姜靖只觉得某个记忆碎片被翻出，问道：“小姐，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梅若男这会儿心情正好，于是也有心情与陌生人闲谈：“先生认错人了吧？我刚从国外回来，在这大厦里工作还不超过三天。”
　　国外？姜靖蹙眉，记忆越发清晰起来——周远山放在钱夹里的那张照片，拍的是不是就是这个姑娘啊？
　　他琢磨，笑着从车窗里伸出手，“我叫姜靖，也在碧玺大厦里上班。”
　　“梅若男。”梅若男说着，与他愉快地握手，“你可以叫我阿May。”
　　听着梅若男的自我介绍，姜靖只觉得自己快要笑出声来。
　　这世界还真是小，他家CTO心心念念的女人原来就在这里。
　　姜靖想着，看了看手表，“阿May，我能请你帮个忙吗？”
　　“什么事？”梅若男此刻锁了车门，就站在Q7的车窗外与姜靖聊天。
　　姜靖将手里的文件袋递给她，笑道：“我给我的同事送份文件，可他一直没下来拿，我还有急事，能不能麻烦您在这里等他一会儿？”
　　老实说，姜靖的这个要求有点突兀，但是梅若男觉得他面善，也没有多想，接过文件袋，就说了句“没问题”。
　　“多谢。”姜靖好像真有急事，道了谢，就踩着油门开了出去。
　　看着绝尘而去的Q7，梅若男这才想起手里的文件，没想到她只看一眼，就被封套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