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蛮婚-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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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觉乔晋横越发凝重的表情。

    这天采访结束,温言坐车回报社,途中接到林航打来的电话,“言言,你听说了吗?”

    温言还在筛选相机中的照片,纳闷道,“听说什么?”

    “齐家的度假庄园酒店在闹分家!”

    温言呼吸一滞,耳中一片嗡嗡声,车体小幅度的颠簸都让她的心上下起伏。她呆了好久,神游着听林航叹气道,“齐庸和他爸妈闹别扭,最后一气之下,干脆将手上的股份都出手卖掉,直接去朋友那里的演艺公司做股东,不再管家族酒店。”

    “……为、为什么?”放弃掉股份就相当于放弃继承权,他做出如此大的牺牲,相信错愕的人不止她一个。

    林航啧了声,“哪里知道他突然搞什么鬼,顾云琛也闭口不说,我问不出什么,但是八成和齐阿姨有关系吧,我以前听阿锦说过,齐夫人作风强悍,处处管束齐庸,别看他一副唯我独尊的样子,其实受过不少苦。年轻人的火气都被压制住,变得沉稳内敛又优雅,可是怎么可能呢?早晚有一天是要爆发的。”

    而温言的事,便是导火索。

    温言欲言又止,不知该怎么问,她担心齐庸是为了她才破罐子破摔,又怕问出口,被人嘲笑自作多情。

    更重要的是,即使齐庸做出如此牺牲,他们也不可能有结果。

    无暇顾及林航的长吁短叹,温言茫然放下电话,脑中一片空白,心情更是烦乱,无措下干脆下班回家,本想和乔晋横好好聊聊,等了两个钟头,却等来了他有事不能回家的短信。

    望着沉默暗下的屏幕,温言坐在沙发上,听见时钟走动的细微声响,说不难过是假的。

    她想找人倾诉,想把自己从对齐庸的愧疚感中拽出来,而她在最需要他怀抱的时候,那个人却不在他身边。

    她没开灯,偌大的屋子里黑漆漆一片,户外霓虹射进的光线微弱而虚幻,温言躺在沙发上,强迫自己不去多想,没一会居然就这么浑浑噩噩地昏睡过去。再醒过来是因为手中的手机震动,手机屏幕上显示是晚上九点多钟,她疲倦地揉揉额角,接听电话,“喂?”

    还好这人打电话过来,否则她睡在客厅,保管要着凉。

    听筒内传来熟悉的男人嗓音,“有空吗?我有事要和你说。”

    温言愣了愣,才记起刚刚模模糊糊看见的来电显示,那串数字并不陌生,是齐庸的。

    “时间不早了,有事还是明天……”

    齐庸打断她的拒绝,“你在家?你下楼,还是我上去?”

    温言心头一惊,忙跑到阳台观望,在高层她并不能分辨楼下是否停了齐庸的车,可他这么说,就一定会这么做。

    让异性进门总归是不合情理的,温言犹豫片刻,头疼地说,“我下楼,你在哪里?”

    齐庸似乎是笑了一声,“我在楼下。”

    温言顾不上多想,换了鞋便推门出去,电梯里空间安静,随着机器平缓滑动,温言深深呼吸,只想待会出去,要好好拒绝齐庸。她以为他是来告知他离开齐家的事,以此来表明他们还有可能。

    走出楼道,夜晚微凉的风吹拂过来,齐庸杵在路灯下,隐匿在黑暗中,好似笼着层悲凉的光。温言不适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齐庸就已经站在她面前。

    男人身高体长,夜色中有股动人心魄的魔性,他的眸子深不见底,仿佛看上一眼,就能被他吸去魂魄,温言仰头凝视,不自觉看得呆了。

    事到如今,她看到他还是会失神,但那份针扎一般的悸动已经消失了。

    直到齐庸出声问她是否觉得冷,温言才回过神,小心地后退一步,和他保持距离,“请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她很快从迷惑中清醒,和他保持着安全距离,没有一点逾矩。

    齐庸神色不明地注视着她,满目柔情中夹杂着许多温言不愿看懂的复杂情绪,“你一定要和我这么说话吗?”

    温言仍旧垂着头,干扯唇角,“我结婚了。”

    她只是做了该做的事。

    “所以……”齐庸眸光渐冷,“你这是在为乔晋横守贞?”

    “和异性保持距离,不是我该做的吗?”温言还是低声说话,路灯下露出一截细白的脖子,好似摇曳的花枝,随手一掐,就能拦腰折断。

    他多想抱抱她,好好疼着她,可他在她受委屈的时候误会了她,将她推远之后,她就再也不会回到他身边了。

    “母亲那边……你可以不用担心,她现在已经管不到我。”他明白,即使做了这些,他仍然无法让她回头。

    温言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你……太冲动了。”

    齐庸笑了一笑,“你了解我,我不是冲动的人。”

    对,就是明白他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做的决定,她才会如此内疚。

    温言叹了口气,抬头与齐庸对视,夜色中两人眸光闪烁,都明白对方心底在想些什么,许久,温言哑声说,“对不起,你不该知道这件事的。”

    齐庸好笑地说,“这是重点吗?”

    “不然呢?”

    她是心疼他,才会那么说,齐庸无奈地捏上眉心,“我再问最后一次,你原谅乔晋横,并且决定和他在一起?”

    温言想也不想地点头,齐庸胸口一痛,柔软的眉眼中染上一抹狠戾,他垂眸凝视温言黑白分明的眼珠子,目光一一扫过她的鼻尖、唇角,最后来到她的胸口。

    她是否也为他痛过?那时候在酒店大堂,她红着眼拉住他,对他说“我喜欢你”,那份爱意伴随着羞耻吐露出来,是否用光了她最后一点勇气?

    齐庸喉头发苦,他不忍心伤她,但还是从怀中拿出一份文件,送到温言面前,“这件事,我认为你有必要知道。”

    温言疑惑地接过文件,“什么事?”

    她一页页翻阅,楼道外的光线并不明亮,但不妨碍她看清楚白纸黑字。

    一个个字眼冲击视网膜,温言手脚冰凉,听见齐庸忽近忽远的嗓音,“你父亲当年并没有杀人,他是帮你母亲顶罪,才入狱坐牢。而当初法庭判案收了人好处,故意重判你父亲,这幕后的指使者……是乔先生。”

    温言头重脚轻地缓缓抬起眼睫,她双目圆睁,浮着一层热汤的水汽,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砸得她头晕眼花,连声音都在抖,“什、什么?”

    “我本来只是想查查乔晋横的过去,希望他不会背叛你,却不小心查到这些。”齐庸掩饰起内疚,淡淡道,“当时替你父亲打官司的律师可以作证,他当初亲耳听见你母亲和乔先生争吵,不会错的。”

    乔母和乔父为了父亲争吵,这便意味着两人都知情。父亲是自愿替母亲顶罪的,可饶是如此,乔父居然还是狠心买通法官,执意要判父亲十五年,之后乔晋横找来警署署长情愿,又和乔父大吵一架哦,才让乔父收回命令,判温父入狱十年,并且要求乔母立刻和他离婚,改嫁到乔家。

    有钱能使鬼推磨,齐庸花了大价钱从律师口中买来的情报,不可能是假的。

    “如果你还不信,我可以帮你找到当年的律师,或者……”齐庸顿了顿,“你亲自问你父亲。”

    男人的声音一点一滴落下,砸在耳膜上异常清晰,温言双手颤抖地合上资料,努力维持着不哭出来,哑声问他,“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我说过,我觉得你有权利知道。”

    他说得冠冕堂皇,可实际上呢?多少是有不良动机的吧。

    想借此让她和乔晋横产生裂痕,更加憎恨乔父和母亲,不费吹灰之力,就击溃了她好不容易得到的安宁生活。

    温言红着眼眶转身上楼,齐庸怔忪片刻,大步追上去,“你要干什么?”

    “抱歉,我想一个人静一静。”那些事太震撼,她需要好好消化,并且认真地想一想,今后该怎样。

    齐庸紧握住她的手腕,“温言,不要逞强,你可以和我说。”

    男人指尖微凉的温度沿着血管好似传递到心头,温言目光迷离地回头瞧他,只觉得视线虚晃,她扯了扯唇角,似笑非笑地说,“和你谈?谈什么呢?”

    他们始终是不同的。她为了不让他伤心,怎样都没告诉他实情,而如今,他在告知她这一消息时,有没有想过她会遭受多大的打击?

    如果是真的,那么母亲改嫁就是被逼,不论结果如何,那过程她是不愿的,那么,一直以来就是她单方面地错怪了母亲。而父亲呢,乔父呢,乔晋横呢?她今后该怎么面对他们?照齐庸的话说,乔晋横从一开始就知道父亲的所作所为,可他一直隐瞒,还充当好人,这十年来都在他们身边。

    如同一块石头砸向玻璃,镜面支离破碎,分割了她向来笃信的事实,从今以后,她看到父亲,只觉得更加心酸。

    那到底是怎样的爱情,才能让人心甘情愿放弃未来,只为保全爱人?

    温言艰难地大口呼吸,可那被大手揪住一般的心脏还是在痛,痛到她没有力气挣脱齐庸,疲倦地靠在墙边不言不语。

    楼道寂静,只有两人细微的呼吸声。

    齐庸抬起手臂,不顾温言的挣扎将她揽进怀里,男人沉稳的心跳就在耳边,温暖的体温就在身旁,温言合上眼,难过地说,“为什么要告诉我?”

    齐庸轻拥着她,嗓音低哑,“是我自私。”

    “……”

    “他欺骗你一次,就能欺骗第二次,而我不会。”

    “……”温言眼球酸胀,靠在齐庸怀里不知说什么好,还没想明白,身后就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而后她就被人大力拽出去。

    对方的力气太大,攥得她的手腕仿佛硬生生被捏断,雄性浓烈的气味扑面而来,温言惊愕地向后望去,怔怔地望着陡然出现的乔晋横,一时间无话可说。

    乔晋横脸色铁青,鹰隼般锐利的视线扫过面容凛冽的齐庸,最后落在失魂落魄的温言身上。

    他心疼她可怜的样子,不禁松了些力道,嗓音好温柔,“怎么了?”

    他一看她难受,都舍不得质问她为什么会和齐庸抱在一起,只想哄哄她,宠着她。

    温言不知怎么回事,一下子就落下泪来。她之前强装的坚强和坚定在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刻轰然坍塌,她七手八脚地把文件拍到乔晋横怀里,不顾齐庸在场,啪嗒啪嗒地流着眼泪,质问他,“你瞒了我那么久,满意了吗?!你们乔家人是不是都这样?喜欢什么,就不择手段地抢到手?我爸爸欠了你们吗?凭什么?凭什么他要承受那些?!”

    乔晋横不知所措地承受温言的捶打,随意翻开文件,只扫了几行就脸色大变。他处心积虑隐瞒的过往如此轻易地铺陈在温言面前,难怪她会如此反常。她遭受的打击不仅是身体上的,更是精神上的,乔晋横目露寒光,冷冷瞥了齐庸一眼,便拦腰抱起温言,“我们上楼再说。”

    “现在就说清楚!”温言蛮不讲理地吵闹,齐庸趁机挡住乔晋横的去路,“没错,乔先生,温言想……”

    “这里没有你的事!”乔晋横额角青筋直蹦,忍无可忍地拔高音量。

    他的确是成天绷着脸,却少有动怒的时候,更别提这样气势汹汹地冲人吼。温言在他怀里吓了一跳,连哭都忘了。乔晋横暂且放下他,揪住齐庸的衣领,“言言难过,你开心吗?”

    他压低音量,在只有两个人能听清的范围内,瞬也不瞬地与齐庸对视。

    齐庸眉头紧皱,“当然不开心。”

    “那为什么要做?”甩开齐庸,乔晋横抱起温言,直接踏入电梯,在他没来得及阻拦的时候,就已按下关闭键。

    狭小的铁盒子缓缓上升,温言直到被乔晋横抱回家,才反应过来,甩开他的桎梏接着问他,“你早就知道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她是气愤的,但更多的是心疼。她眼睁睁地看着父亲在牢里迅速苍老,又被病痛折磨得瘦骨嶙峋,也还是这段时间修养,父亲才恢复了一些年轻时的挺拔,如果没有当年的巨变,父亲不会变成如今这样。

    而她,也会有一个圆满幸福的家庭。

    她想想句不甘心,她原本可以拥有的一切,都是被眼前这个人的父亲夺走的。

    而更让她生气的,是她居然爱上了他。

    温言咬牙切齿地打乔晋横,怒骂他,“凭什么,凭什么!什么都按照你想的了,你有想过我的感受吗?!就算当初爸爸是自愿顶罪的,可后来呢?你爸爸为什么还要为难爸爸?!”

    她喊得嗓子都破了,更不是乔晋横的对手,不一会就精疲力竭,倒在沙发上默默地淌眼泪,不等乔晋横轻声安慰她,又猛地坐起身往外跑,乔晋横连忙拉住她,紧张地问,“你做什么?”

    “你管我?!”

    她力气比不上他,但蛮横起来也不得了,乔晋横生怕被她逃脱,干脆扛着她上了二楼卧室,反锁上门,将她丢到床上狠狠压住她。温言动弹不得,呼吸不稳地骂他,“你让开!我不想看到你!”

    乔晋横心头有百种滋味,他最怕的,就是丢掉她好不容易施舍给他的爱情,又要承受她的厌恶,“言言,我瞒着那些……是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

    “不知道怎么说?那你怎么知道和齐庸的母亲联手骗我呢?!”她顿了顿,又想起乔舒,她的姐姐优秀骄傲,却和母亲一起去到乔家,喊了恶人做父亲。

    想到乔舒和乔父相处的模样,温言就气得牙痒,“你还骗了姐姐!她是无辜的!要是她知道这么多年认贼作父,她会怎么想?你就没有替别人想过吗?!”

    乔晋横伏在温言身上,沉声道,“言言,有些事,我努力过,但并不是我能左右的。我在尽力把事情的结果改善到最好,希望你明白。”

    他眸光诚恳,一张脸正直可靠,借着窗外细碎的光芒,温言茫然地凝视乔晋横,许久,疲倦地合上眼,“明白?”

    有眼泪沿着眼角滑落,浸入床单消失不见。

    “我怎么明白你呢?这么多年,我那么恨妈妈,可到头来……”温言哽咽地翻过身,整个人蒙在被子里无声地哭泣。

    “爸爸吃了太多的苦,我想到他就难受,而你父亲呢?他过得太好了。”

    不仅得到了母亲,还让乔舒喊他父亲,唯一不在掌控中的,恐怕就是乔晋横居然强硬到坚决不再回去。

    她是明白乔晋横的苦心的,理智上知道不该责怪他,可感情上还是控制不住地埋怨他。

    他是她如今最亲近的人,她唯有对他肆意发火,也不会被抛弃。

    她不过是仗着他爱她,有恃无恐地耍脾气,任意妄为。可她是真的伤心了,才会控制不住情绪。

    “让我一个人想一想。”她嗓音里还有浓浓的鼻音,眼皮子红肿,无辜的小兔子一般,“让我一个人呆一会,好不好?”

    乔晋横坐在她身旁,张了张嘴,终究还是说,“好。”

    他愿意满足她所有的要求,但也担心她的状况,强行把她塞进被子里裹好,他才离开卧室,关上门,坐在走廊上。

    他不知道这一夜结束,温言会得出怎样的结论,他不敢细想,但唯一肯定的是,不管温言怎样决定,他都要继续跟在她身边。

    左右他都做错这么多事了,不怕再多一点,干脆破罐子破摔,坏到底算了,只要他们还能在一起。

    乔晋横坐在门外,温言躺在床上,哭得累了才昏昏欲睡过去。她的痛楚太复杂,其中还有无法和乔晋横争吵起来的无奈。这个人太稳重,也太宠她,他们根本没办法吵架,因为也无从发泄心中的怒火和气愤。

    温言疲倦地躺在被窝里,昏沉中居然做了梦。梦里是她得知父亲入狱的那天午后,她站在法庭上,怔怔目送父亲远去,被母亲揽在怀里,用尽全身力气才没有哭出来。

    她不想父亲再担心,便努力做得好一些,却不想在去洗手间偷哭结束,迎面撞上了乔晋横。

    他自然是看出她眼皮红肿的原因,难得软下眉眼,递给她一张纸巾,“抱歉。”

    她不解地看着他,用纸巾擦干净眼泪,朝他点了点头,便狼狈离开。

    那时候她不懂他说抱歉的原因,只以为他是觉得撞见她哭泣在不好意思,现在却明白了。他是为了自己的无能为力在向她道歉。

    那份愧疚扎在心底,促使他这么多年来细致入微地照顾她,以至于他分不清对她的感情,是爱多一点,还是自责多一些。

    想到这里,温言猛地惊醒,坐在床上喘了好久的粗气,才发觉外头已经艳阳高照。日光丝丝缕缕地穿透玻璃直射进来,照亮翻腾的尘土和晦涩的心情。

    温言胡乱摸了一把脸,脑袋混沌地下了床,往屋子外面走,门一开,便看见乔晋横靠在墙壁假寐。听见声响,他抬起头来,刚睡醒的男人视线难得迷离,露出一抹温暖的笑意,“醒了?早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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