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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身直行，众邪自息。
　　谁正谁邪？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在场的人心里都有一杆秤。钱榛南是怎么起家的也许年轻一辈的不清楚，但是他们老一辈清楚的很，他以前是混黑的，只是近几年洗白了而已。
　　有句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钱榛南改做房地产后，行事风格依然旁门左道，披着正当商人的皮，干着偷鸡摸狗的事，无证施工、拖欠农民工工资、非法销售套现后停工的烂尾楼……也不知道哪来的底气，还当着媒体的面放话，以后林市的房地产总有一天都会姓钱。
　　当时很多人嗤之以鼻，私底下笑话钱榛南大言不惭，还调侃他的名字钱榛南不就是“钱真难”吗？这还怎么赚钱？
　　然而外行人笑话归笑话，作为林市的房地产业龙头，冯氏集团公关部却选择三缄其口。
　　有人认识公关经理，私底下打听他们对钱瑞集团的态度，据说那位年纪轻轻的经理笑着回答：“我们冯董说了，他以前养过一条二哈，一桶水也能玩出花来，既然那位这么喜欢给自己加戏，那我们就等着钱瑞股票涨停的那天。”
　　此话一出，钱瑞集团股票第二天非但没飘红，反而遭到三次大跳水。到底是有人变相讨好冯峻所以在幕后做空，还是钱榛南仇家太多，那就不得而知了。
　　再后来……没有后来了，冯峻跟钱榛南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管家又把目光投向冯老爷。
　　孙子跟外人斗上，冯老爷子倒是很淡定。冯家老一辈对养育男女有不同的理念，认为男孩子就要糙养，不管做什么行业，老一辈不会多加干涉，但是女孩子就不一样了，比如冯绵绵……
　　所以，孙子跟钱家人有过节，冯老爷并不在其中掺和，加上冯老爷本身对生意场上的事情看得很淡，所以他并不在乎孙子跟钱榛南的破事，照样跟钱榛南保持往来，包括这次寿宴。
　　但是如果波及冯家人的颜面，那他肯定还是会站出来的。
　　“好了好了，榛南，来跟老头子喝杯茶。”冯老爷轻描淡写的一句话，驱散了场中的紧张气氛。
　　钱榛南勾着嘴角应了一声，吩咐旁人带颜烟去洗手间换衣服，脸上笑着，手里握着拐杖紧了又紧。
　　他自然知道冯峻刚才那八个字的意思，今天这事情虽然表面不了了之，但是大家都明白，他钱榛南和冯峻的过节已经成为一个死结，再也解不开了。
　　而唐糖，面对颜烟怨恨的目光和钱榛南犀利的眼神，她在心里暗骂自己今天蠢到家了，早知如此，她刚才就不该在这么多人面前泼颜烟，而是应该用一些温柔的方式，比如在颜烟上洗手间时把她反锁在厕所里……
　　好在救命稻草说来就来，还是根重量级的稻草。
　　不知是谁说了一声“冯市长到了”，人群终于陆续散开。
　　很多人来这里，明面上是为了讨好冯老爷子贺寿，其实都是醉温之意不在酒，都想见见冯老爷的大儿子，也就是冯峻的父亲、林市市长冯远途一面，于是顾不得看这里的战况，都朝那儿围了过去。
　　最后，就连钱榛南也找了个借口撤了。
　　唐糖总算有机会喘一口气，刚想转身上楼，手腕被人抓住。
　　冯峻抿着嘴唇，攥紧她手腕，脸色阴沉地拉着她朝楼梯走。
　　旁边的下人们面面相觑。
　　“冯董……有事你说，先放开行吗？”
　　“不行。”眼神都懒得给一个。
　　他腿长力气大，唐糖吃不准他要做什么，又挣脱不开他的大手，只能一路跟着小跑，来到……二楼洗手间。
　　唐糖瞥了一眼墙上的男厕标志，不是吧……
　　她再次鼓起勇气开口：“我知道您想教训我，可是这里似乎……”不大合适四个字没有说出来，因为冯峻直接踹开门进去了，而且……里面似乎有人。
　　那个男人刚解手完，看到他俩的时候，瞬间瞪大眼睛，话都说不利索：“冯、冯……”
　　“出去。”冯峻一手捏小鸡一样捏着她的手腕，语气不耐烦。
　　那人手也来不及洗，回过神终于完整地叫了声冯总，经过两人身边时用十分复杂的眼神偷瞄了唐糖一眼，就落荒而逃了。
　　唐糖闭了闭眼睛，这下好了，等会不知道那些人会怎么说她和冯峻的关系，反正她浑身上下长满嘴都说不清了。这么多年勉强留住的清白全在今晚被这混蛋给毁了。
　　冯峻的思想压力没有唐糖这么大，懒懒地进来，用脚后跟踹上门，随手从洗手池边的水晶烟盒里抽了根烟点上，吸了一口，才从镜子里看向她：“怎么了，不习惯？”
　　唐糖扭了扭胳膊：“有点……”心里却说着你是不是有病啊，你倒是去试试在女厕所跟人聊天啊，看看你习不习惯！
　　不过按着他的性子，说不准还真能做出这种事情来，谁让这里是冯家，他想在哪聊天就在哪呢？
　　冯峻半倚在洗手池边，看着猩红的烟头：“知道我为什么让你过来？”
　　唐糖沉默了几秒：“对不起，把你爷爷的寿宴搞成这样……”
　　“他的寿宴跟我有什么关系。”
　　好吧……那是什么……难道是因为颜烟？
　　唐糖终于懂了，自己的情人在别人怀里，还不能说出来，而且刚才眼看着钱榛南跟他对峙，却又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他做什么，这种感觉想想也挺糟心的。
　　这么一想她释然了，决定大度一些，原谅他这傲娇的小脾气：“我不是故意要惹颜烟的，是她自己承认把我推下湖的，我差点没命了都……”
　　话未说完，面前罩上一层阴影，冯峻欺身过来，薄唇就在面前，“你就不知道忍？”
　　？？
　　“她这是故意激怒你。”
　　唐糖点头，现在回想起来，似乎的确是这样。
　　“可是她为什么要激怒我？”
　　冯峻呵了一声，似乎懒得回答这么蠢的问题。
　　唐糖转念一想，明白了，颜烟要么是挑衅，要么是试探。
　　她觉得应该是后者的可能多一些，颜烟要试探她和冯峻的关系是否足以让冯峻站出来替她出头。
　　“没人教过你，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没有。”她默默翻了个白眼，虽然她生活苦逼，但是跟人没有大仇大怨，报个什么仇啊？
　　“没人教过你，如果有人害你，那就让他十倍还回来？”淡薄的眼里没有温度。
　　“没有……”她连温饱都是问题，没这个本事啊。
　　冯峻难得沉默一瞬：“你告诉我，过去这二十几年，你是不是光长胸不长脑子？”
　　唐糖脸红了一下：“纪坤也这么夸过我。”
　　“你以为这话是在夸你？”
　　“……”
　　冯峻真是什么话都没有了。


第19章　
　　高大的身影离开她几许，冯峻自己都未曾想过会有如此耐心的一刻，尤其是对着一个二货。
　　他静了几秒，说道：“她故意在你面前说这些，当然是想激怒你，到时候寿宴搞砸了就算在你头上，再联合媒体说一通，你得罪的恐怕不只是钱榛南，还有我爷爷。”
　　唐糖不是傻子，其实她刚才也反应过来了，只怪当时怒火攻心，把平时纪坤教她的那些谨言慎行的条条框框都还给他了。
　　要说的说完了，冯峻拉开门：“今天这事就算了，以后放机灵点。”
　　装潢精致的雕花木门打开，光线缓缓进来。
　　唐糖嗯了一声，心里觉得奇怪，这人不是一向不耐烦么？居然专门上洗手间跟她说教？
　　这时，电话铃声响起来，是冯峻的。
　　他没急着出去，在门口接了电话：“小川，什么事？”
　　“哥，你在哪？爸叫你过来。”
　　冯峻瞥了一眼身后的唐糖，这角度能看到她头顶小小的发心，他低声回：“刚解决了点私事，马上过来。”
　　冯家的私人休息间里。
　　冯川挂了电话，走到父亲面前说：“哥说马上过来，正在办私事。”
　　冯夫人正在给丈夫换休闲服，冯远途刚才是结束会议直接过来的，身上的西装还没来得及换下，两人闻言都觉得奇怪，冯夫人转头看了自家儿子一眼：“这么晚了，你哥现在能有什么私事？”
　　冯川摸了摸鼻子，想起刚才大厅里的场景，倚在门边笑而不语。
　　冯妈……
　　冯父蹙眉，看了冯川一瞬，边走出去边问：“我们刚才没来的那会儿，发生什么事了？”
　　冯川耸了耸肩：“哥带了女朋友过来。”
　　女朋友？
　　“啪嗒”，冯妈手里的外套滑落到地板上。
　　好在冯爸心理素质好，几秒钟就恢复常态。因为身份特殊，冯父一直对自己各方面要求颇严格，甚至有点苛刻，通常对自己要求颇高的人，对儿子也是同样的标准。
　　冯爸心里暗自揣度着，以儿子的品行，起码带来的不会是乱七八糟的女孩，而且作为一个上市公司总裁，择偶标准肯定不会低，既然是他看上的，肯定不是庸脂俗粉，即便不是大家闺秀，那起码应该是个才女。
　　而且谁都知道老爷子盼曾孙盼疯了，虽然面上不说，私底下却一直在给阿峻物色门当户对的姑娘，那么这次阿峻主动带姑娘过来他老人家应该感到高兴才是，为什么一脸嫌弃？
　　冯父低头略一思索，明白了，可能那位才女长得丑。
　　冯父和冯母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读到类似的心理活动——他们儿子眼光独特。于是冯爸对着小儿子低声说：“让你哥等会带着女孩子一起到客厅。”
　　看看到底有多丑。
　　男洗手间外。
　　冯峻收到弟弟的微信：哥，爸说让唐小姐一起过来。
　　他回了个符号：？
　　冯川：快过来，爸要问你事情。
　　这八卦的语气，一听就有问题。
　　冯峻关了手机屏，转头，看到旁边的蠢玩意儿正对着反光的玻璃擦眼角晕开的妆，本想让她滚回去睡觉，不知怎么的话到嘴边变成：“跟我去个地方。”
　　唐糖一听，停下手里的动作，眼里顿时生出几分警惕：“可是冯先生，我想回去休息……”
　　冯峻靠在门边，敛眉看她：“不去也行。”
　　？？
　　因为身高差，唐糖抬头看他。这张脸依然很帅，只是因为一晚上的交际略显疲惫，眼珠子却很黑很亮，尤其在这里三面是玻璃的地方，仿佛染上了一层光。
　　可是这个堪比男模的人说出来的话却不近人情：“我记得，你刚才在楼下好像摔碎了一个果盆。”
　　？？
　　唐糖心头警铃大作，刚才那个保镖推了她一次，她撞到了果盘，摔得四分五裂。
　　这混蛋什么意思？要她赔钱？
　　唐糖瞪大眼睛，一脸不可思议。照理说，冯家又不缺这个果盘，但是真要计较的话……
　　唐糖在心里骂了他几百遍。
　　冯峻丝毫未察觉，站直后拍了拍袖口：“去不去？”
　　唐糖扁了扁嘴：“去。”如果此刻她有耳朵，肯定是耷拉着的。
　　半小时后，宾客陆续被安排到别院休息，冯家人齐聚主楼客厅，唐糖一看这架势，有点后悔跟来了，她扯了扯冯峻的袖子：“冯董，我还是回去吧……”
　　冯峻自从进来就一语不发，闻言侧头看她一眼：“不想给自己找麻烦就闭嘴。”说完直接在冯远途右手边坐下。
　　他似乎一踏进这扇门就心情很不好，唐糖不敢再吱声。
　　这里虽然是客厅，却装修得跟古代的堂屋一样，冯远途在首座，两侧摆了几张古式木椅，她瞄了眼周围，和几位女眷一起坐下。
　　本以为他们会说一些家长里短的事情，没想到说的是冯氏集团一些项目的事情，但都是无关痛痒的小事情，涉及明显的政策导向时，在座的几人都非常自觉地避开了，唐糖揣测也许是因为她在场，也许是因为他们本来就政治素养颇高，即使是一家人，也要懂得官商之间的避讳。
　　唐糖听了一会儿听不懂，就开始神游，吃茶几上的小点心。冯妈妈刚好坐她旁边，凑过来问：“晚饭没吃饱？”
　　唐糖嘴里鼓鼓地正在吃一块黑巧克力布朗尼，闻言差点被呛住，她连忙吞下嘴里的东西，违心地回答：“吃饱了，就是嘴馋。”
　　今晚这顿饭吃得鸡飞狗跳，能吃饱才怪。
　　冯妈了然，把自己面前的碟子推给她，和蔼地笑了笑：“阿峻也很喜欢这里的布朗尼，我每次过来都会给他带一些回去。”
　　唐糖干巴巴笑了几声，实在不知道怎么接话。冯大总裁吃布朗尼？画面有点美啊……
　　下意识用舌头舔了舔嘴边的蛋糕屑，目光看向对面的冯峻，后者看到她的动作，拧紧了眉毛，一副嫌恶的表情。
　　唐糖扁了扁嘴唇，不再吃了。
　　正在说话的冯远途顺着冯峻的目光，也看向唐糖：“阿峻，你还没介绍过这个小姑娘。”
　　“哦，公司员工。”
　　唐糖：“……”
　　冯峻拿出打火机点了根烟，随口扯了个谎，他知道今晚所有人都在说唐糖是他的女朋友，他偏偏要吊他们胃口。
　　面对所有人征询的目光，唐糖突然觉得自己像是从野生动物园跑出来的羊驼，被人好奇地围观着，麻蛋！
　　冯老爷子鼻子里哼了一声。
　　冯峻从小喜欢跟爷爷对着干，对他笑了笑：“怎么，爷爷不信？”
　　这眼神，翻译成字面意思就是：挑衅。
　　冯老爷瞥了唐糖一眼，又哼了一下：“让我看一下合同我就信。”
　　唐糖一阵无语，老爷子你真是好样的，现在哪来什么合同？这爷孙俩……为什么要这么幼稚地较真啊？
　　“合同？”然而冯峻真的琢磨了一下，修长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拨拉了一下，马上有个助理模样的人进来，冯峻直接问，“有没有聘用合同？”
　　助理愣了愣，连忙翻公文包：“有的，稍等。”
　　哗哗哗，居然真被他掏出一份合同。
　　这种合同居然还随身带着啊？唐糖崇拜地看着助理，想起机器猫的百宝箱。
　　然后下一秒，冯峻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合同递到唐糖面前。
　　“签。”
　　唐糖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说自己是他的员工，但是迫于冯峻的压力，她连看都没仔细看一眼，胡乱潦草地签了个名。
　　“这样算是我员工了？”冯峻重新看向自己的爷爷。
　　冯老爷手掌跺了跺拐杖，嗤了一声：“幼稚。”
　　唐糖把合同还给助理时依然在懵圈，她不清楚这份合同到底只是形式地走一下，还是真的算冯氏员工了？应该只是做做样子吧？否则她和保险公司之间的合同算怎么回事啊？
　　助理告退，冯远途咳了一声：“听说……下午出了点事情？”
　　毕竟这里人多眼杂，想让人完全不知道是不可能的。
　　“她喜欢在湖里玩，下午差点淹水里，我怕到时候媒体乱写，一下午都让她睡我房里。”冯峻的声音低低的，把事情轻飘飘带过。
　　其实他没说错，她的确是在湖里划船玩来着，也的确差点淹水里，但是说出来的话怎么好像是她贪玩跌水里似的……
　　但是马上回味过来，冯峻这么说，显然是不想让他爸知道内情。
　　冯远途对自己儿子的话显然不大相信，转头看向唐糖。
　　胡扯呗，谁不会？
　　唐糖坐直身子，对冯远途挤了个自认为还算端庄的笑容：“下午看到冯宅的湖又大又清澈，一时有点情不自禁。”
　　冯峻手里顿了顿，并不知道她要说什么，眼神冰冷看着她，手指微微指了指桌面。
　　唐糖看过去，看到一个装满水果的水果盘……
　　唐糖想了想，说道：“虽然冯宅很少邀请宾客，但是是有人说宅子里有很多宝贝。这个湖就是其中之一。”
　　冯老爷子休息了一会，精神又抖擞了不少：“你倒是说说，这个湖有什么妙处？”
　　“听说这个湖底有地热，湖水可以美容养颜，是我一时高兴呆得时间久了点，给你们添麻烦了……”
　　大家都是成年人，当然知道这话是纯粹讨人欢心。
　　众人笑了笑，当玩笑听听就过去了，只是冯峻看她的目光依然冷飕飕。


第20章　
　　“我知道！就像西游记里的那样！”冯绵绵也插嘴道。
　　？？
　　“那个喝了会生孩子的水。”冯绵绵一本正经地说；　“阿姨你有没有肚子痛？”
　　唐糖：“……”
　　有人笑出了声。
　　冯老爷当然不相信这鬼话；　看着唐糖呵了一声：“既然这湖水这么好，你回去之前我送你一桶吧，留着你和阿峻慢慢用，做面膜洗澡或者做饭都可以。”
　　唐糖：“……”洗澡水还能做饭？老爷子你真是画风清奇。
　　“不用了；　谢谢爷爷。”冯峻换了个坐姿，不客气地回绝了冯老爷的“好意”。
　　旁边的冯川忍不住想笑，但是碍着自己大哥的脸色；　只好全程紧绷着脸忍着。
　　倒是冯绵绵扬着头还想继续说西游记；　马上被她妈妈捂住了嘴拉到一边去玩了。
　　冯峻依然在抽烟，透过薄薄的烟雾，唐糖感觉他好像在看她，但是表情并不真切。
　　唐糖被看得有点头皮发麻，她最怕这种眼神；　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就像一只隐在暗处随时准备狩猎的豹；　也许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