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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牧想到之前去找徐锦森的情形，就泄了气。
　　“可是，你也知道，我们秦家现在，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我不能再连女儿也没了啊。我现在连想见她一面都见不到。”
　　“她什么人都不见？”
　　萧哲诚有点难以置信。
　　其实，秦梓昕也不是谁都不见的。踏进电网森森的看守所时，她在探访名单上唯一填的一个名字，就是萧哲诚的。这大概，是她仅存的一点，能支撑下去的念想了。
　　萧哲诚最后，还是去了。
　　临海的冬天是湿冷的，再加上那高墙大院里，仿佛永远都照不到太阳的样子。萧哲诚刚跨进大门的时候，都觉得阴森森的，不由打了个寒颤。
　　大概所有的探视室，都是一个样子的吧。一间不算宽敞的小房间，摆着一张长宽桌子，和两把椅子。
　　萧哲诚在里面等了挺长时间，才听到侧门深处的走廊那头，传来铁门撞击的声音。他不由的坐直了身子。等着那一串脚步声跟金属捶地的声音，越走越近。
　　“快点，只有10分钟时间。”
　　伴着一个民警毫无感情的声音，萧哲诚终于见到了秦梓昕。她是被警察推进探视室的，因为脚上带着脚镣，她险些没站稳。
　　那一刻，萧哲诚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想去扶她，只是他刚想伸手，就被一旁的民警制止了。
　　“坐下，你现在不能跟她接触！”
　　他只好重新做回椅子上。
　　秦梓昕轻轻笑了一下，在他对面坐下。身上，是看守所统一的衣服，藏青色的布衫布裤，粗麻的料子。带着手铐的手，就那样搁在冰冷的桌面上。只是短短几天，她就已经瘦了一圈。
　　“那能不能将她手上脚上的东西解开？”
　　萧哲诚都有点不忍心看了。
　　“不能，有话就快点说吧。”
　　“算了，这里的人，都是没有感情的，说什么都没用。”
　　秦梓昕苦笑了一下，先开了口。
　　“你在里面，还好吗？”
　　萧哲诚一时间，竟找不到话搭腔了，“为什么，连你父母都不见？”
　　“你觉得，他们见到我现在这个样子，会开心吗？”
　　秦梓昕抬了抬手，又是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听的萧哲诚的心，也咚了一下。
　　“你来，就是说这些的吗？”
　　看着欲言又止的萧哲诚，秦梓昕反倒显得自然，“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时间一到，就真的一个字都说不了了。”

　　☆、098　看守所见面，不会让她好过！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哈哈……！”
　　秦梓昕忍不住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就哭了，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坐在她对面的这个男人，还是当年的模样，英俊的脸庞，干净的白衬衫，烟灰色的毛衣，她看的心里丝丝难过。
　　“你心里，终究还是只有她一人。”
　　话里难掩伤感。
　　望着这样的秦梓昕，萧哲诚不知该如何接话，可是，亦没有否认。
　　“陪我说说话吧，这也许，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你在里面，还缺什么？”
　　萧哲诚知道，秦梓昕变成现在这样，自己也有一定的责任。所以，不敢迎上她的目光，总是闪躲着，低着头。
　　可是这样的神情，落在秦梓昕眼里，却成了另一种意思。她象征性的捋了捋自己的刘海，她的大波浪，在进来的第一天，就已经减掉了，现在是齐耳的短发，刘海杂乱的贴在额前。
　　“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很丑，你都不想看了吧？”
　　“没有。”萧哲诚赶紧回答。
　　秦梓昕却笑着摇头，“你最会骗人了，不然，也不会骗了我这么多年。”
　　萧哲诚被她说的心里更压抑，又一次沉默了。
　　秦梓昕也不在意，一个人自说自话，“可是那些年，我真的觉得很幸福。你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多少女生仰慕喜欢你，我也不例外。只是没想到，你竟主动接近我，甚至追求我。你会在过马路的时候，牵起我的手，会在吃饭的时候，挑走碗里我不喜欢吃的东西，你还会骑着自行车，带我去兜风。那个时候的我，真的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只是，后来……”
　　说到这里，秦梓昕哽咽，眼中的湿气，又泛了上来。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你是有女朋友的，那个女人，叫林夏微。”
　　萧哲诚垂下了头。
　　“知道我为什么，什么人都不肯见，却只想见你吗？”
　　“不知道。”萧哲诚摇摇头。
　　“我想最后问你一次，你究竟，有没有爱过我？如果没有林夏微，我们，会不会，有个好结果。”
　　萧哲诚清咳了一声，有些话，他不知道怎么说出口。可终究，还是要说的。
　　“那个时候，接近你，是因为你有很好的家世。是我想寻求捷径，想早点出人头地，只是，我没想到，夏微会发现这一切，也没想到，她怀了孩子，还依旧负气离开……。”
　　后面的话，萧哲诚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不过，意思已经那般明显。
　　“萧哲诚，你好狠的心，只把我当一颗棋子！”
　　说话间，秦梓昕挣扎着站了起来。只是她还没站稳，就被身后的民警的按了下去。
　　“安分点，别嚷嚷！”
　　她不安分的坐在椅子上，身体因为激动，剧烈的抖动着。
　　“对不起，我没有料到，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我以为，我跟你离婚的时候，就已经彻底断了你的念想。”
　　除了对不起，萧哲诚也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
　　“你走吧，以后都不用再来了！”
　　秦梓昕说完，站了起来，跟身后的民警示意，要回去。于是，金属垂地的声音再次响起，萧哲诚只觉得刺耳。
　　“梓昕，其实，我心里，曾经有过你的位置。”
　　刚走到门口的秦梓昕，停了停，可她最终还是没有转身，背对着萧哲诚，留下两行清泪。曾经？为了那渺小的曾经，那一点点幻想，她把自己，逼到了如今这般田地。
　　萧哲诚走出看守所的时候，临海下起了雨，天更冷了。他拢了拢衣服，钻进了车里。他将车里的空调，开到最大，又点了支烟。狭小的车里，没多久，就充斥着尼古丁和焦油的味道，烟雾缭绕。
　　虽然叫了欣姨回来，但是更多的时候，徐锦森还是亲自照料林夏微。他经常絮絮叨叨的跟她讲话，讲过去的那些开心的事，讲最近发生的一些事。韩扬站在边上，听着听着，就觉得心里压抑，只好先走了出去。
　　“马上就要圣诞节了，楠楠吵着要圣诞礼物呢，你这个做妈妈的，不能借故赖掉啊。”
　　韩扬出去没多久，就又折了回来。推门的时候，徐锦森还在对着林夏微讲话，韩扬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
　　“徐总，萧哲诚来了。”
　　最近这几天，来医院看望的人不少，大多数，都被韩扬挡在了门外。少数几个，也是请示了徐锦森之后，才做的决定。
　　“又有人来看你了，你看你，怎么就还不舍得醒呢。”
　　徐锦森拍了拍林夏微的手背，“我先出去一下，马上就回来，你最多就只能再多睡一会了。”
　　刚一出门，刚刚的柔情似水便全然不见了，阴冷这一张脸。
　　“他来干什么？”
　　“他说想来看看林小姐。”
　　“哼！”
　　徐锦森冷哼了一声。
　　“徐少。”
　　萧哲诚远远的见到徐锦森，便主动走上前来。
　　“你来干什么？”
　　相反徐锦森，没有好口气。
　　“夏微她……怎么样了？”
　　虽然他是来关心林夏微的，但是徐锦森的态度，就是好不起来。
　　“她跟你，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难道你不记得了吗！”
　　奇怪的是，萧哲诚竟然没有生气，语气还是那样平和淡然。
　　“我知道，我今天来，纯粹只是关心一下她的伤势，另外……。”
　　萧哲诚看了一眼徐锦森阴冷的脸，知道即使希望渺茫，还是开了口。
　　“徐少，秦梓昕那边，不知道，能不能放她一马？”
　　“这个案子，已经移交司法机关。”
　　虽然徐锦森一口拒绝了。可是萧哲诚还是不死心，“徐少，我知道，以徐家的实力，事情，还是有转圜的余地的。”
　　“萧哲诚！”
　　徐锦森吼了一声，“你没搞错吧！夏微现在还昏迷不醒，你却跑来给那个女人求情？”
　　“我……。”
　　萧哲诚被徐锦森呛的说不出话。他不是不关心林夏微，也不是他有多爱秦梓昕，只是，这件事，说到底，源头还是在他这里。所以，他是想赎罪，不想自己身上，背着人命。不想下半辈子都在不安中度过。
　　“看来当初夏微离开你，是再正确不过的选择了。”
　　萧哲诚又一次，被说的哑口无言。可是徐锦森似乎还不解气。
　　“萧哲诚，你大可以带个话给秦梓昕，夏微要是安然无恙，她最多就在里面待个几年。要是夏微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要她整个秦家陪葬。”
　　萧哲诚最后，灰头土脸的离开了医院。徐锦森的态度这样坚决，是不可能放过秦梓昕的。如今，只有祈求林夏微平安无事，尽快醒过来了。如果她再有什么意外，萧哲诚真的不敢想象，以徐锦森的脾气，还会做出什么事请来。
　　其实，在内心深处，他也是不希望林夏微有事的。即使现在，她已经成了别的男人的女人，可毕竟，她还是他年少时爱过的那个女子，他们之间，还有一个可爱的女儿。
　　萧哲诚走后，徐锦森愤愤不平，他难得有这么沉不住气的时候。他站在走廊上，顺了很久的气。
　　“韩扬！”
　　一声怒吼，吓的韩扬抖了一下。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总之，我要秦梓昕在里面，生不如死！”
　　徐锦森恨的咬牙切齿，韩扬听的心惊胆战。这样的事，徐锦森已经很久没有吩咐过了。
　　韩扬走后，徐锦森便回了病房。牵起那双熟悉的手，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
　　“刚才，萧哲诚来了，你是不是不想见他，所以才一直不醒的？”
　　他又伸手拨了拨林夏微耳边的长发，“你放心吧，他已经被我骂走了，你要是不信的话，睁开眼睛看看，就知道了。”
　　“……”
　　说着说着，徐锦森的眼里，泛起了泪光，他低下头去，枕着林夏微的手背。
　　“你告诉我，要怎么样，你才肯醒过来？”
　　可是，不管他怎么说，回应他的，只有林夏微平静的呼吸。徐锦森眼里的星光，一点一点的暗了下去。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林夏微还是昏睡不醒，唯一有变化的，就是她的肚子，一天一天，大了起来。现在，每天去医院陪着林夏微，已经成了徐锦森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只是，每过一天，他就便的颓废一天。
　　好在，在徐锦森还没有完全丧失意志的时候，有了好消息。

　　☆、099　漫长的等待，心神不宁！

　　这天一大早，林夏微的病房里，就挤满了人。医院的院长，主治医生，还有从国外请来的专家团队，光医护人员就有七八个了。再加上徐家的人，苏心亚。原本宽敞的病房，一下子也显得拥挤了。
　　“徐老，这是我们医院，特地为林小姐，请回来的专家。”
　　徐振邦微微点了点头。
　　“刘院长有心了。”
　　“哪里哪里，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每年徐氏，都在我们医院投了不少钱，这点事都办不好，怎么跟徐老您交代啊。”
　　刘院长在徐振邦面前，一点院长的架势都没有。
　　“徐老，不如，让这几个专家，替林小姐再做一次检查？”
　　徐振邦看向自己的孙子，徐锦森依旧坐在病床边，握着林夏微的手。
　　“锦森，让医生做检查吧。”
　　这段时间，老爷子已经看惯了自己孙子这个样子，口气略显伤感。
　　徐锦森这才依依不舍的起身，还不忘在林夏微的额头，轻轻印了一个吻。他动作娴熟，旁若无人。
　　得到许可后，那几个专家挨个替林夏微检查了一遍，之后互相交头接耳了几句。低头耳语完，为首的那个专家开了口。
　　“我们已经替林小姐做过检查了，以她暂时的身体状况，我们还是可以通过手术，将脑子里面的血块清除的。具体的手术方案，我们几个商量好之后，再跟你们家属进行沟通。”
　　这话一出，所有人眼里，都看到了希望。
　　“手术有几成把握？”
　　唯独徐锦森一个人，冷静如常。
　　那几个专家相互看了一眼，“的确，手术都是有风险的，林小姐的这个手术，成功率应该有百分之七十左右。”
　　“另外那百分之三十呢？”
　　“手术中会出现的意外，我们无法估计，有可能，林小姐在手术过程中离开。”
　　“我不同意手术！”
　　听到这，徐锦森跳了起来。
　　“可是……。”
　　“没有可是！”
　　那专家还想再说什么，被徐锦森粗暴的打断了。他接受不了一丁点，可能会失去她的概率。林夏微微微皱下眉头，徐锦森都心疼，何况现在是有可能完全失去她。
　　“徐老？”
　　刘院长为难的看着徐振邦。专家是他请来的，请的时候就说是来做手术的，可这才刚检查了一下，徐少就要赶人了。
　　“刘院长，手术方案，你们照常制定，至于……。”
　　徐振邦看了一眼自己的孙子，“其他的问题，我来处理。”
　　有了明确的答复，刘院长跟那几个专家，也就退了出去。病房里，一下子宽敞了许多。
　　“锦森……。”
　　“爷爷，我不同意！我不会让夏微去冒这个险！”
　　徐振邦刚一开口，徐锦森便再次拒绝了。
　　“那难道你想看着她就这么一直醒不过来！”
　　老爷子有点愠怒了，说话的口气也不如之前好了。可是这依旧改变不了徐锦森的决定。他依旧坐回病床边，执起林夏微的手，一句话也不说。
　　“少爷，林小姐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不如，就听医生的建议吧？”
　　徐安也按耐不住了，在一旁劝解道。
　　可不管别人怎么说，徐锦森就是不松口。老爷子都被磨的没有耐心了。
　　“我不管你同不同意，等医生的手术方案一出来，必须马上手术！由不得你！”
　　老爷子气愤的说完，带着徐安就走了。走在走廊上，他还是不太放心，又吩咐徐安。
　　“你找几个人在这守着，我怕那小子情急之下，再捅出什么事来。”
　　病房里，只剩下还在昏迷的林夏微，一脸深情的徐锦森，还有格格不入的苏心亚。苏心亚原本是想跟着老爷子一起离开的，可是，看着徐锦森那个样子，还是有点不忍心。
　　“锦森，还是听医生的话吧，总不至于，真的要夏微一直这么昏睡下去吧？”
　　“我不会让她去冒这个险的。”
　　徐锦森从头至尾，就这么一句话，执拗不过。苏心亚不是不明白她的心，只是，这实在不是个好方法。
　　“锦森，我知道，你是怕她出事，可是她现在这样，你就能保证她不出事了吗？”
　　徐锦森被问的哑口无言，只是反复的揉搓着林夏微的手。
　　苏心亚见状，趁胜追击，“现在至少还有百分之七十的机会，以后呢？真的出了什么事的时候，你能保证，还能有这么大的胜算吗？”
　　苏心亚明显看到，徐锦森的肩膀颤了颤。
　　“你也看到了，她的肚子一天天变大，就这么一直下去，等到孩子出生。你觉得，她还有什么动力，撑下去！”
　　既然开了头，苏心亚有多严重说的多严重。曾经的那些年，他对这个男人，也并不是完全不了解的。
　　果然，她的话奏效了，徐锦森彻底僵住了。
　　“不会的，她不会这么对我的！”
　　他自言自语，像是在反驳苏心亚，又像是在对自己说。可是，明显的底气不足。
　　“为什么不会？当初她为什么会离开，你应该比我们都清楚。她怀着孩子回来，都没有告诉你，难道不是因为，她心里的气，还没消吗？”
　　“不会的……不会的……！”
　　徐锦森也不听苏心亚说什么，只是喃喃自语。
　　“锦森，这些专家，都是刘院长从国外请回来的，你应该要相信他们的实力，再说了，医生向来都是喜欢把不好的一面夸大的。”
　　苏心亚见徐锦森的情绪越来越不稳定，又好言相劝。
　　“就算你不信医生，也应该要相信夏微，为了孩子，她也会打赢这场仗的。”
　　“让我再想想！”
　　徐锦森这么说，苏心亚知道，自己的话，已经起到了作用。她也不再苦苦相逼，而是识趣的留出了空间，自己离开了病房。
　　她不知道，她走后，徐锦森趴在林夏微床前，流了多少眼泪。
　　两天后，林夏微的手术，终于顺利进行了。徐锦森以未婚夫的名义，在手术通知单上签字的时候，手竟不自觉的抖了。
　　韩扬从没看到过这样的徐锦森，纵横商场多少年，签过多少字，从来都是手起刀落，好不犹豫。如今……。
　　林夏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