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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来时翻山越岭-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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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车门从里面打开,有人从车上下来。
叶连召介绍:“维族兄弟,布合力齐,是司机。”
司机看起来四十岁左右。
而后叶连召对下车帮忙装行李的布合力齐说:“这是名单上剩下的那两位,我兄弟。”
布合力齐好奇地审视了下任西安,而后他和frank合力齐将行李塞进后备箱内。
叶连召又对任西安吐槽了几句来时遭遇的问题,拍拍任西安的肩,很快又回到后面的2号车上准备继续前行。
“副驾驶空一个,后排空一个”,布合力齐对任西安和frank介绍,“你们自行安排吧”。
frank打了个响指,先一步绕车转圈走,准备去右侧的副驾驶位:“任,我去前面。”
任西安点头,没得选,他拉开了越野车的后排车门。
***
程梨已经坐在车上看了任西安很久。
如她所愿,拉开后排车门的人是任西安。
见到车内置身后排的程梨的一刹那,任西安准备往车上迈的腿,滞了下。
那日医院一别,不算愉快。
今天猝不及防的相逢,和他推开俱乐部闲置房间的门看到程梨那张脸时的境况一样。
只有两个字可以形容:意外。
在上车和与frank交换位置两个选择之间,任西安有所犹豫,但最终选择了前者。
路还长,程梨没急着说话。
也没解释为什么她出现在这个地方。
倒是frank那日见过程梨,虽然他没久留,但对程梨还有印象。
他回头:“你好。天狼星那个,是你吧?”
程梨嗯了声:“是我。”
frank说:“挺巧。”
程梨余光扫了眼任西安,眼微弯,笑:“是巧。”
frank话匣打开:“一个人进阿尔山?”
程梨摇头:“你们不是人吗?这个问题有点儿问题。”
frank笑,接着问:“做什么工作的?”
程梨说:“文物修复。”
她没有隐瞒,因为一旁坐着任西安。
frank觉得新奇:“这工作实际上像听起来这么有意思吗?”
程梨顿了两秒:“喜欢做,就有意思。”
frank问到底:“不喜欢呢?”
程梨配合,冷静客观反问:“不喜欢的话,为什么要做?”
frank考虑了几秒,思考出结论:“这么说还是有意思。”
程梨没否认。
司机布合力齐也插/进来:“程小姐修复过很值钱的东西?”
老生常谈的一个问题。
程梨澄清:“跟医生见过的或轻或重的病人一样,经我们手的东西,也一视同仁。人命不分高贵低贱,文物的命也一样。没有太多值钱和不值钱之分。”
它们一样有生命,修复前蒙尘暗淡了而已。
布合力齐不太认可:“我看电视,市场上古董的交易价格差异太大了。”
程梨嗯了声算作回应,没再过多解释。
他们虽然在对话,但说的并不是同一个东西。
坐久了,程梨换了下坐姿。
她往中间靠了下,挪动的过程中,腿不小心蹭到一旁静坐的任西安的腿。
程梨没再往外挪,也没有将腿收回来,她距他很近,两人之间原本的空隙瞬间缩小,但又无法让人说她刻意。
视线投向窗外的任西安感觉到这些变化,唇线紧绷,往外侧微挪。
程梨见状,正在整理衣领的手顺势下滑。
她的动作很自然,悄无声息,视线只停留在她自己身上。
似乎出于无意,她的手在下滑的过程中贴了下任西安放在身体一侧的手背。
那种柔软温热没有久留,从任西安手背上转瞬撤离。
程梨投向车窗外的双眸漾了点几不可查的笑。
任西安收回手,攥成拳。
***
若羌在沙漠边缘。
区域内面积大,人口却无比稀少。
往若羌走的路上,天幕湛蓝,低垂于人前。
路况比程梨想象中要好。
漫长的望不到尽头的公路两侧,有和缓平坦的大片黄土,也有被风化却仍旧坚/挺的起伏的石山。
戈壁风貌随处可见。
路上让程梨印象最深刻的,是通往若羌县内的路上所途径的一段树拱。
路旁老树经年历久,枝蔓延伸的很长。
长到分列道路两旁的长枝弯成一道弧,在半空相交。
整段路像有树覆在上面,天然搭建出一条地上隧道。
树弯曲交汇形成的架在半空的弧度,远看像一座座相连的拱门。
车辆在树底下穿梭,间或阳光透过树枝缝隙渗下来,将西北的粗犷淡去一分,多了些情/趣。
**
又开了一段,布合力齐开始盘问起任西安。
虽然他常年在路上接待来自五湖四海的人,对其他信息关注不多,也很少停下来休息关心其他事情,但任西安这个名字和这张脸,对“国家大事”也算有些了解的布合力齐认识。
寒暄了几句,确认了任西安的身份,布合力齐说:“我球打得也挺好。”
任西安回:“有机会切磋一下。”
布合力齐显得迫切:“好,扎营之后行吗?”
任西安嗯了声:“随时。”
都忽略掉没有器材和场地。
布合力齐又问他:“进阿尔金就为了看看?”
任西安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往前一扔,砸中frank。
frank替他答:“来陪我,我比较闲,有时间四处看看。”
布合力齐又开始提及他跑这段路这些年来的经验:“只要不遇到暴风雪封山,这个季节泥少,车没那么容易趴窝,土冻得结实些,其实更好。等我们进了无人区,路都没有,再爆个胎,不靠经验不敢随便走……要是夏天的话,更有看头,花多……”
布合力齐不停在说,程梨听着,头靠在车窗上没动,很安静。
车窗里印着另一个人的影像,程梨离这道影子很近。
她按捺着,没再去碰任西安的身体。
继续往前走,更靠近沙漠。
风沙肆虐地猛了些,天色一时间灰暗下来。
没多久,分岔路口处出现了一个路牌。
上面写着另一个著名的无人区的名字——罗布泊。
很多写在纸上或者口口相传的生死故事和传奇发酵的地方。
***
不久,进了若羌境内,雅丹地貌更为明显。
车队用于联络的对讲机嗤嗤两声,叶连召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接下来的任务安排很明确:
接当地向导,提出来早前租用的重卡并入车队。
一行人顺便稍作休整,解决饥饿问题。
还没进无人区,不需要带的后勤厨师自行开火。
布合力齐在叶连召说明的位置停车之后,程梨和任西安以及frank一起下了车。
后面几辆车里的人也下车,纷纷往前靠拢。
一行人凑齐开始往路边的餐厅进发。
叶连召走上前,勾着任西安的肩将他从人堆里单独拖走,一起和在路边另一家店里等候他们多时的向导沟通。
往路边低矮的建筑物走的时候,叶连召问任西安:“一直没顾上问,前段时间提的时候,不是说没时间过来吗,怎么突然又改了主意?”
任西安蹙眉推开叶连召搭过来的手臂:“有了点儿变化。”
叶连召问:“什么变化?”
任西安:“陪个朋友,人不都领你跟前了吗?”
叶连召:“还有呢,散心?”
任西安斜他,眼神冷淡:“……”
叶连召自认观察细致:“你脸上写着些变化。”
任西安淡淡坚持:“你眼拙。”
叶连召看他看了会儿,没再强求。
和联系好的当地向导对接上,叶连召推门出来时,发现先他一步出门的任西安靠在墙侧,长指避着风夹了根烟,似乎要点。
叶连召出手夺过。
任西安凉薄冷静地看着他。
叶连召将烟攥扁,蹙眉:“队伍里还有妹子。”
他说得一本正经,和以往粗犷的作风很不相同。
任西安盯了他数眼,最后呵了声:“转性了?”
叶连召:“最漂亮那个哥留你车上了,带着烟味,你好意思泡?”
任西安:“……”
第19章 好好相处
叶连召和任西安私语几句,就引着年轻的向导霍加走在前面。
室外的凉意像蛇一样紧密地缠在人身上,温度消散的很快。
等三个人进入一旁的餐厅,同队的其他人已经在大厅内按车号就位,点完餐。
frank招招手,任西安走到他身旁的空位落座。
他不言不语时自带淡漠寒凉,四周顺时静了不少。
同座一共六个人。
除了他们一车四人之外,还有队里唯二的另外一个来自3号车的女生,外加司机布合力齐的朋友,3号车的司机。
程梨和任西安之间隔着frank。
任西安一就座,程梨就看过去,看向他。
任西安的视线停留在手抓饭上,没有扫向在座的众人。
程梨看了几眼后也便挪开视线。
刚坐下不久,手机响了起来。
任西安看了眼屏幕,是周鲸。
他挂断,周鲸打了第二遍。
任西安起身往外走,接听。
周鲸的声音从听筒中传来:“任哥,你到了吗?”
任西安没有立刻回答。
周鲸听到一声门关阖的声音,而后有些微风的嘶啸声传来。
周鲸见势不好,听了三秒风声后便主动交代:“哥,是我透露的,我承认错误。”
任西安:“……”
周鲸自我反省:“见了几面,还算合得来,我话多的时候随口跟她提了提你的动向,哥你别生气。”
任西安背着风,视线里还能看到落地玻璃窗内,一行人的背影。
属于程梨的那一道,笔直纤瘦。
任西安不表态,周鲸又开始喋喋不休地卖惨忏悔。
听了会儿,任西安蹙眉打断他:“……啰嗦个没完没了了?”
周鲸即刻停下:“……”
任西安声音还是清冷的:“行了,我快到了,你记得喂狗。”
周鲸一时间没跟上他的思绪转折:“什么?”
任西安声音拔高了一点:“阿拉斯加。”
**
任西安走出去接电话时,坐在程梨身侧的女生看向程梨。
程梨回视。
女生介绍:“我叫方荪。”
礼尚往来,程梨说:“程梨。”
整队人马,1号车里的人年轻最轻,又有同性,给方荪的隔阂感最低,所以拼桌时方荪跟着司机一道并了过来。
方荪五官小巧玲珑,肤白声脆。
从她的眉目之间,程梨还看出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方荪压低声音问程梨:“我没认错吧?”
潜台词不言而喻。
方荪的视线投向餐厅外,任西安的身上。
程梨跟随她看了一眼,收回视线:“没错,国乒那个。”
方荪乌黑的双眸闪着灵动的光,光的每一寸都蕴着喜悦的色彩。
她趴在程梨左耳上,说了些什么。
是程梨听不到的那只耳朵。
可人有时候不一定要用耳朵来听,程梨用眼睛一样听得到。
方荪眼底清晰地写着两个字——倾慕,以及有意思了。
程梨礼貌且疏离地对方荪笑笑,加快了用勺的频率,迅疾地填饱肚子。
已经有队员到室外放风,程梨随后也起身离开,她推门离开餐厅的时候,看到任西安还站在路旁。
电话很显然已经挂断了,可他没有急着回去。
程梨没有在意四周聚拢到她身上的目光,她往任西安那侧靠过去,站在迎风那面,用身体堵住部分肆虐的风。
看过来的人越来越多。
没有任何乐意被人围观的念头,任西安即刻便要迈步离开。
他还没动,程梨抢先说:“我身高不够,这风没办法完全替你挡住。”
任西安的动作延迟了下来:“……”
最初的无言以对过后,他动了下腿,离开程梨搭建的这个不够完美的庇护圈。
他刚走一步,程梨又体贴地说:“进去对,里面暖和,你的脸都冻白了。”
任西安:“……”
空气里有浮尘,人和人之间便像多了层雾霭屏障。
他走到这一步半,骤然回头,声音压得很低,几乎全部被风吹散:“我的事,程小姐似乎过于关心了。”
程梨即刻说:“程梨。”
她纠正:“没有程小姐。”
任西安回视她,冷声道:“有区别吗?”
程梨咬了咬牙,面前的人不能咬、不能撕、不能打。
她忍。
她顿了两秒,随后淡淡笑笑,眉眼全弯。
她平心静气地说:“没有,你说的都对。”
话里含着纵容。
且程梨又往前迈了一步,说:“另外趁没人商量件事。既然这么巧又遇上了,未来一段时间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我们也没什么深仇大恨,好好相处,行吗?”
任西安听到这话也淡淡笑了下。
很浅。
很硬。
还凉薄。
程梨这么觉得。
最后任西安松口:“可以,依你。”
任西安话落留给程梨一个背影。
这四个字,砸在沙地里估计都会出坑,似乎不是很情愿?
这骨头啃起来真硬。
程梨看了眼,叹口气,想起那个叫方荪的小姑娘,又揉了揉太阳穴。
以后她要是欺负一个小姑娘的话,似乎不太地道。
程梨轻咬了下舌,她现在是越来越良心发现、爱心泛滥了。
***
任西安用完餐和叶连召一起从餐厅内出来的时候,看到程梨倚靠在越野车身上,同frank闲聊。
叶连召嘿了声:“你朋友,这哥们想近水楼台吗?”
那两人似乎相谈甚欢,frank笑得弯腰,程梨也翘着唇。
任西安淡淡撇出几个字:“不犯法。”
叶连召刮了下鼻梁:“这妹子来找我的时候,一开始我给拒绝了。”
任西安下意识地回:“你不是一向看脸吗?”
叶连召没理会他的调侃:“她没有长线跑户外的经验,要是体能跟不上,或者来点儿高原反应,我怕拖后腿。”
两人走得很慢,程梨和frank还在聊。
任西安想要一根烟,平复起伏的心绪,想起被叶连召扔掉那根,手攥了下烟盒,又作罢。
叶连召继续说:“她来找了我几次。”
任西安没问关于程梨的任何事,只说:“另一个看着更不顶用,你怎么不拒绝?”
叶连召啧了声:“认识,没办法。”
任西安呵了声:“挺有原则。”
叶连召抱臂看他:“有意见?”
任西安没应。
叶连召将他适才没说完的话补充完:“她不断来拜访我,陈述她的能力和优势,我没答应。这妹子最后可能火了,和我打了一架,我就只好收了。”
任西安锁眉,带着疑问骤然再度看向他。
叶连召解释:“比划两下,当然不能真来。有股狠劲儿,人应该不错。”
他又补充:“挺好。”
任西安没有附和叶连召对程梨的评价。
叶连召年长他五岁,四九城内也曾是一霸。
不讲情,不讲理,看个人喜好办事。
如今年岁渐长稳重很多,可敢和叶连召动手的人……他认识的还真是不多。
两人聊了一路,走到越野车跟前,各上各车。
**
再启程要从若羌赶往花土沟镇补给,车上四人还按原来的位次坐。
frank自来熟,和布合力齐以及程梨趁休整的时间都聊了会儿。
现下他又挑起话题,同布合力齐聊家庭。
布合力齐说起他引以为傲的女儿。
程梨见势问起:“这么好的姑娘,有男朋友吗?”
布合力齐说:“还没有,还小。”
他也问程梨:“程小姐有男朋友吗?”
程梨轻点头:“有。”
车上有人意外,有人遗憾,有人怔愣。
布合力齐好奇:“怎么不一起过来?”
程梨笑了下,但笑不语。
隔了数秒,她问frank:“你呢?”
frank摇头,开玩笑:“刚想和你试试。”
程梨也摇头,而后瞬间敛了笑,转眸认真地问任西安:“任哥有吗?”
她刚提到好好相处,此刻哥就自然而然地叫出口,就好像演练已久。
多年以前,她都不曾用过这样的称谓喊过他。
任西安暗沉的眸微阖,复又睁开。
frank和布合力齐当前,他答得很敷衍,可还是答了:“私生活,没什么可说的。”
不说?
程梨没有追问,总之还有下一回合。
***
到了花土沟镇,已是暮色将起。
小镇命脉是石油,没有防风林,风沙比若羌更大。
居民少,又以石油工人为主,粮食、蔬菜都要从外地运过来,淡水资源也匮乏。
布合力齐下车后,对站在车边的几个人说:“因为石油,这里富人很多。”
他甚至叹了口气,做深沉状说:“海湾战争就是这么打起来的。”
程梨听着,见镇中心往来人流颇多,沿街各色店铺齐全且看起来红火。
她问布合力齐:“为什么这么热闹?”
布合力齐咳了声,嗓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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