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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在不能醒(毕歌)-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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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夜,她随我到莱茵河畔听夜曲,冬至,我陪她往意大利寻找达芬奇的足迹。
只要彼此,漂泊一生又何妨,初见时的承诺,今夜想来,未免有些好笑。
二十岁生辰的那个夜晚,她把自己交给了我。那时,她还不到十七岁。
她是我的第一个女人。于她,我亦然。
那个夜里,在酒店看到她与弘在做那事时,只想亲手杀了她。
可惜,终究,没有。
下不了手。
不是没有想过取弘的命,死去的父母却在看着我。
几乎没有一丝犹豫,便把他送进疯人院。
只是,她,由开始到最终,我都下不了手,哪怕,也是一丝。
她在等我原谅。而我,换了一个又一个女人。
岁月在这中间耗尽。
直至,传来她与沈氏小开热恋甚至即将订婚的消息。
她在逼我,聪明的女人。不过这做法,欠缺了高明。
我着人找一个人尽可夫的女人,来奉陪这一场游戏。
给那女人穿原本为她设计的晚装。看她眼底眉梢的滋味。
然而,自六年前便一直被掌控在手中的命运却在这时脱了轨。
我遇上了她。
有人曾如朝阳温暖过她的生命,她说,她叫苏晨。
在我尚未意识到命运的偏差之前,她的言行,她的颦笑却已影响了我。
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我要证明,这不过是孤寂太久的纵容。
宴会厅上,当灯光骤亮一刹,她的踪影遽然消失,我的心,却像被谁狠狠抓握在手揉捏殆碎。
我告诉自己,这不过是点末在乎,算不得什么。
只是,真的不在乎?
那为何在安排了张凡暗中看顾外,还另外安排了人手,让她们随时把她的踪迹泄报给行?
螳螂捕蝉。
在试探你的所谓心思的同时,你竟还有闲暇顾虑她将受到伤害?
只是为何,在行把她带走后,你又如此愤怒?
在花园里和宁独处的时刻是安谧的,似乎那些年不过是南柯一梦。
可脑海里竟浮现出她和行在一起的模样。
承认吧,你动了心。
如此容易?如此简单?可笑之极!
什么时候,她竟在你心上执拗地有了自己的位置?
正文 chapter119 不速之客
晨光微暖,只是醒来的时候,他已不在。
拥着被衾,默默看着枕畔的空虚。落寞的感觉偷偷占据了心头,同时却也有了一丝平静。
这样也好,避免了尴尬。黑暗总易教人沉沦。
仿佛做了一场梦。
然下身的不适感却不时传来,拉开宽大的衬衣,微微泛着青紫的吻痕布满肌肤,即使连身上这件衣服,也是他亲手套上的。
思想在茫然,身体却犹记得他的抚摸,亲吻,与及占有。那激烈,复杂,难言的颤栗。
目光落到桌上的手机。
那个唇畔含笑的男子,摘星湖的约定。
心在急遽蜷缩着,把脸埋进双手里。
前面的路,谁能告诉我,该怎么走。
迷乱间,门上却传来小小的敲门声。
他是此间主人,不必如此。
“谁?”疑虑出声。
“苏小姐,是我。”
这声音。
开了门,果是那位钟点阿姨。
她看了我一眼,又迅速别开头去。
我看看身上他的衬衣,也红了脸。
她道:“纪先生特意嘱咐过,绝不能打扰了小姐的休息。厅上那位先生原也一直在等,只是他临时有急事要走,我才冒昧过来。”
我心中一凛,是谁一早便过来拜访?迅速梳洗换了衣服,往大厅去。
颀长的身影临窗而立。
疑虑愈深。那人听得脚步声,已转过身来。
他冲我微微一笑,道:“苏小姐,别来无恙?”
姿态优雅风流。
我怔然,好一会才回以一笑,道:“庄先生。”
未曾想到,这位不速之客,竟是庄海冰。
“失礼了。原是想一直等到美人初醒。哪知最后还是做了唐突的事情。”
“本就没有让人客人等之理,是苏晨怠慢了。”我道。
“海冰在纪总裁手下做事,这是应份之事。”他淡淡道,语气谦彬。
这人,似乎永远优雅有礼的无懈可击。让人难以捉摸,只是却不能否认,和他说话,是件愉悦的事。
只是,想起落暮岛上种种,心里一阵晦涩。
“听阿姨说,庄先生有事在身,那苏晨也不好耽搁,请问先生过来——”直截问道。
庄海冰静默了一下,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个瓶子,递到我前面。
我接过了,手有点颤抖,再看了看庄海冰的微蹙的眉额,心下了然。
“他嘱咐的么。”
“是。”庄海冰颔首,微顿了一下,又道:“因为现在非适当时机,苏小姐别想太多才好。”
我涩然一笑,看窗外阳光大好。
“请告诉他,如果这是他的希望,直接告诉我便好,不必劳烦庄先生,或者该说,莫医生你跑这一趟。”
他一愣,随即淡淡笑了:“怪不得在凌未行身边多年,还是争不过。”
我吃了一惊,“你认识?”
他只是一笑,没再回答。
五指紧握着那盛满着药丸的瓶子,我只觉一阵晕炫。
正文 chapter120 摘星湖
他一愣,随即淡淡笑了:“怪不得在凌未行身边多年,还是争不过。”
我苦笑:“庄先生不妨挑明了说。”
庄海冰说话谦虚圆润,但这一句,却是隐隐含了讽刺。
“莫辜负了他。”他温声道:“也放了那个人吧。”
我脸色一白,道:“莫辜负了谁又该放了谁。”
“今日,海冰说这些是逾越本份了。只是有几句心内之言,不知道苏小姐是否愿意一听。”
见我颔首,他道:
“苏小姐,这些年也不易,她自身的条件,她对凌未行用的心,凌未行与她一起,绝不至于辱没了他。而你与纪总裁之间,看的是彼此的福份与造化。如果你存了相伴之心,那么就请坚守。”
我笑,点点头,道:“苏晨明白。”
眼眶湿润。
原来,不论对谁,我皆是错。
相伴?坚守?那我手中这瓶东西又算什么。
眼光静默在手中的药瓶。我低声到:“‘伴’这个字,有人依靠才叫伴,不然则得一半。两个人的事情,我一个人做不来。”
语毕,缓缓打开瓶子。
庄海冰微微一怔,欲跨步往前,却稍倾又顿住了脚步。
“一粒够了么。”咽下舌上的药片,明明包裹了糖衣,却这般苦。
他眉轻蹙,点头。
“可以拜托你两事么。”
“一,我求他,放了张凡;二,我想出去走走。晚饭之前会回,这是很早以前便约定好的。他,若回,我总在就是。”合上瓶子,我静静道。
庄海冰走到门口,却又转过身来,欲言又止。
我也没说什么,只是淡淡看着他。
“如苏小姐所说,海冰原姓莫,只是在庄家做事,才随了庄姓,而本也不姓明,她是海冰的妹妹。我们都是明家收养的孩子。刚才的话,海冰确是存了私心。抱歉了。但至于凌未行,也非不合,如果你没有与凌未行再次相见,又或者说,如果你没有死而复生的话,苏小姐,你本该死在四年前。”
苏小姐,你本该死在四年前。
这是庄海冰离去前的话。
宁大。北区林荫道,再转一弯,便是摘星湖。
也许,从昨夜零点始,我便没了来这里的资格。只是,在街上茫然悠转,最后还是踏进了这片往日的净土。
有个声音在我脑海里恻恻而笑。
“苏晨,你好卑鄙。每次受了伤,便只懂得找那个男人的庇护。”
我蓦然回头,看寒冬枝叶沧桑,独悬枝头,看曲径延展,长路漫漫。
我一个人,这样走过二十四年。
十年多以前,那时,没有琪琪,八年前,那时,没有纪叙梵,四年前,那时,亦没有凌未行。
笑。
不管自身边而过的学生的纷纷侧目,轻声对虚空道:“没有他们之前,我自己走;今日,我亦不要再依靠谁的庇护。
行,从现在起,换我在背后凝望你,直到亲眼看你得到幸福。
琪琪,我要找回你,看你再次微笑。
纪,我会找出属于我们的路,延续或落幕。
紧捏着口袋里的瓶子,庄海冰的话语还在脑海里盘旋,弯道尽头,摘星湖已然在望。
冬日的阳光,慵懒的散射在湖面上,这湖便碧蓝若睐,波光潋滟似珍珠碎钻。投映在这巨大水晶镜面上的是湖畔教堂的侧廓。
教堂的钟声突然破空而起,惊散了几只歇息赭红色塔尖歇息的冬鸟。
却丝毫没有惊扰到情人的时光。
湖畔草地,三三两两的男女仍甜蜜依偎。而湖中央的小桥上,一对男女却格外瞩目。
男子眉目优雅,面目清俊,只是眉宇轻敛,目光怀远,明明是温柔的人,却让人陡生遥远之意。他的背后,站了一个清秀的女子,神色间堆满忧伤,一手握住了男子的手。
两人的手便这样静静交握在清晨宁谧的空气中。
行。
你果在这里等了一宿。
这场战役里,你是将领,我却是逃兵。
她,会是你的那个人吗?
苏小姐,你本该死在四年前。
如果是这样的话,行,你会比今日幸福是么?
心里骤然一惊。那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礼拜堂的唱诵诗响起。轻诵低徊中,低沉的嗓音袭入耳中。
“熏,还记得这个男人吗。”
“我记得记不得他,有什么要紧?最重要的是,如果他是凌未行,他必定记得我,除非,他不是!”女子的声音,沙哑,兼集了数分清冷。
我心里一震。眼角的余光悄悄望去,却见不远处,小灌木丛中,一对高挑颀长的男女身影若隐若现。
然而,我的探视随即被一道眼光冷冷攫住。长发飘扬,是那个女子?阳光泛彩,光色四散中,她的面貌竟无法看清,只是那眼中的寒意十分掺人。
没有回避。我微微一笑,又往四处看去。那女子再睐了我一眼,嘴角勾起抹笑,隐去了眉间狠戾与森冷,别过头去。
但愿这样,她不曾注意到我的窥探。
心,跳得遽烈。
这个女人,我害怕。
事情,似乎已超出了我所有的想象之外。
正文 chapter121 摘星湖——琴声魅影
那二人在不久后便离去,他们离去前并没再多说什么,我也没再久留,静静凝望行片刻,也侧身进了林荫道深处。
最后落入眼中的镜头是抬手拭泪,两眼通红的看着行。行皱了双眉,终于轻叹一声,把她抱进怀中。
也许,庄海冰说的对,她至于他,也有着独自的意义。
如果没有我。
心里漫过莫可名说的忧伤。
林子寂静,我开始整理凌乱的思绪。
刚才匆匆所见二人,对行的踪迹竟甚是了解,然当其出发点并非存了善意,那男人身上还隐了丝肃杀之意,那这个了解,可并不妙。他们的目的是什么?行知道吗?也许,该一个人来示警,又或许,庄海冰是适合的人选。
那男人说:“熏,还记得这男人吗。”
“他必定记得我,除非,他不是凌未行。”被唤作熏的女子回过此一句,她说这话时神情暗幽。
除非,他不是凌未行!如果,眼前那个男人不是凌未行,那他是谁?
这寥寥数句,晦涩难懂,却让人无法抑压的心惊。
而本该死在四年前的苏晨。四年前,什么事情曾发生在我身上,牵涉到生死吗?
其中与行又有什么联系?
为什么是摘星湖。行,为什么选定的约定地点是摘星湖。
湖水如镜,岁月过,清澄自不减。夏日星空映其上,探手可攀摘星辰。这是摘星湖名字的由来。
只是,少之又少的人知道,这湖并不祥。
这里曾死过三个人。
教堂里的咏诵之乐隐约传来。
行,摘星湖,礼拜堂,四年前。
那乐章之声愈浓,我的心愈加凌乱。
旋律一换,一曲星空骤然入耳。
一个影子闯进了脑海。
思绪歇然而止,却有一帧帧情景在脑中投影而过。
四年前,是谁也曾在夏夜里曾弹奏过一曲星空给我听?
幽暗的夜里,流萤飞舞,边幅未修的落拓,衣衫凌乱,破烂,眼神疏冷悲伤。幽魅的影子飘荡于摘星湖水草间。
我与他说摘星湖的故事。
我说,这里如此之美,也许因为湖水深处埋藏着三具尸体,养分滋养了所有生机。这里的夜间是死魂的聚集地,不是你该来的。人该回到属于人的地方。
他眉眼幽冷,只是嘴角却若有若无一笑。
……
教堂里,钢琴畔,孤寂的身影在弹奏,长指飞扬,一曲又一曲。
蜷缩在长椅上的躯体。
黑夜里的拥抱。
……
划过教堂的响雷闪电。
四目相交间,布满面额,狰狞的疤痕,怵目的丑陋。
心房猛的一窒。身上一个激灵,慢慢回过头,数个修女走过,身影晃动间,却见一个人眉目淡定,站在小灌木前静静看着我。
看我惊惶失措,他抬腕看表,道:“迟了十小时有多,不过你终究是来了。”
“行?”我低呼出声。
男子温雅的眉眼变深,微微颔首。
我却摇摇头,望着他,颤声道:“不。也许我不该叫你行。你到底是谁?”
p。s。谢谢默默的音乐。
正文 chapter 122 永远有多远
我却摇摇头,望着他,颤声道:“不。也许我不该叫你行。你到底是谁?”
礼拜堂前,不断有人穿行而过。
“那年,摘星湖畔的幽灵,是你么。”我失声道。
凌未行轻轻而笑,笑里意味复杂。末了,凝视着我,道:“你记起了么。”
阳光明媚,教堂里,星空的乐章在流泻着,不知为谁弹奏。
我与他,却谁也没再往前一步。
行,真的是你么。
那么,对苏晨而言,你是行,却原来,又不止是行。
我摇头,凝着他,一字一顿道:“如果你是指在摘星湖和堂发生过的事,那么我告诉你,我不曾忘记过,也将——永远不忘。”
闻言,凌未行微咪了眼睛,神色却有了数份遥远,淡淡道:“永远,又可以有多远。”
我扭头看摘星湖,道:“我也不知道,每个人的永远都不同。对我来说,永远,也许就是这摘星湖上的星。”
凌未行道:“湖,总会也干涸的一天,那时,没有湖,也就不会再有星。”
“那只是星不在湖里了而已。”我道,眼里有了水气氤氲。
凌未行的笑顿时凝住,正想说什么,突然间又是脸色大变。
未及会意,幽幽的香气挟风而过,我脸颊一痛,已被人狠狠扇了一个耳光。
抚住脸,我怔怔看向来人。
不过一步以外,含泪的眼,悲愤的神色,冷冷地看着我。
“我真傻,那天还为遇见你而高兴。原来就是你!你就是他心心念念了多年的人。这样的你,真下作!你知道吗!”
她泪水顺颊而下,一字一顿指控道:“你已经有了纪大哥,为什么还要来抢夺别人的幸福?既然你无法给,那为什么还不肯放手!既然你昨夜不来,那今天就不该再出现!为什么你不去死?四年前你就应该死!你死了,对大家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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