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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说来听听。”

　　　　“李小姐。”

　　　　听到这个名字，刘铮心里一跳。

　　　　“倘若目前为止，她所说的都是真的，那么她一定是鉴戒最信任的人。爷不想见鉴戒，但可以从她入手。”黄爷说完，还点点头，仿佛自己提出一个非常好的建议。刘铮斜眼看过来，目光冷冷的。

　　　　黄爷丝毫不畏惧，说道：“至少她不会相面也不知未来事。”

　　　　刘铮靠在椅背上，瞅了瞅黄爷，不自觉开始设想这计划的可行性。“她，太小了。”

　　　　黄爷哈哈笑起来，一边往外走去一边道：“我让爷做什么了吗？哈哈哈……”

　　　　刘铮坐在椅子上发呆，哄小丫头啊，这事儿，似乎难度不大。

　　　　季忠忙着找关系自保，短时间应该顾不上她了。李媛送一口气，恨下了些心思画了许多草图，有服饰的，也有首饰的，当然这些都是背着李钊的。陆掌柜拿到草图，跟一家制衣坊定下合约，草图可以给他们用，但必须要他们铺子里的布料。不出十天，销量就达到上个月一月的量，把陆掌柜喜得恨不得将李媛供起来。特意在铺子里准备了上好的一套笔墨纸砚，以备她随时需要。

　　　　天气一天天凉了。小海准备就绪，带领人手和银票去了陇南。阮文烟还没有说到合适的人家，诗社里的两个姑娘已经嫁人了。李媛只送了贺礼，并没有去参加婚宴。人家确实送来了请柬，是真心相邀还是出于客套，李媛看的出来，不会平白凑上去。她跟她们还是不一样的，现在她看的很清楚。但似乎，父亲活了这把年纪一直看不清。

　　　　罗小姐的请柬被李钊拿在手里，他脸色红润，很兴奋的模样。请柬在手中拍打着另一只手，嗓门大的院外都能听得见。“这一次必须要去！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平日里一起玩耍，人家诚心相邀你还不愿意去。人家是世家大小姐，亲事临近忙碌的很，难道还要亲自过来请你吗！”

　　　　李媛哭笑不得：“父亲，不过一起坐一坐，喝茶作诗，没有那么好的。人家不过是出于面子罢了。”

　　　　“请柬都送来了，难道只是做做样子？”李钊不信。

　　　　就是做做样子的啊。李媛苦笑。这次是罗妤啊，四世家之一的罗家，场面该更大吧。这城中有头脸的都会去她不想去。去了，怕是会遇到几个认识的人，譬如严淑仪，现在的秦府少夫人。他们在一起有几个月了，不知道过得怎么，不过，定然比梦中的她过得好，一定的。

　　　　夜深人静，李媛摒弃杂念，端坐在桌边一笔一划书写着，那些都不重要了。

　　　　陆掌柜的铺子，李媛正和万氏商量着什么，刘铮大步走了进来，环视一圈，目光落到李媛身上，神态有些不自然。

　　　　万氏笑着迎上去：“武二爷，今儿是什么风把您吹过来了？”

　　　　刘铮脸色微黄，似乎长途跋涉过一般，道：“我有些事情，想单独和李小姐说，不知可否？”

　　　　万氏看了李媛一眼，指向一旁的小门：“后面有间贵客室，去那里说吧。”

　　　　刘铮不待李媛回答已经走了过去，李媛瞪了万氏一眼这才起身。万氏回之以一个暧昧的眼神，让她好笑。

　　　　这贵宾室不大，但布置的还算周祥，桌椅茶具都十分精巧，亦有小榻供贵客歇脚。无人时李媛和万氏就在这里讨论衣饰配置，此时两人在这里，气氛有些尴尬。

　　　　知道此人向来看自己不顺眼，李媛相信他必然是有重要事情才不得不纡尊降贵来找她，没有客套，开门见山道：“有什么事，武二爷快说吧，免得我们两个都不自在。”

　　　　刘铮笑了笑，她态度恶劣，是意料之中。“我昨日刚回到江陵，连续骑马数日，疲惫的很，看在我辛苦奔波的份上，先给沏壶茶好吗？”

　　　　李媛好笑：“您辛苦疲惫，又不是为我去做了什么，何来指使我来伺候你？”

　　　　“谁说不是为了你？”刘铮颀长的身躯丝毫不见外的摊在小榻上，还余出一截小腿。“这么短，女人都这么矮？”

　　　　“起来，那是给女眷歇息的，你一个大男人躺上去干什么，快起来！”若不是碍于男女有别，李媛就要动手拉了。她自己也常躺在那上面。

　　　　刘铮闭上眼睛，睡着一般：“怕是我说出这些天做了什么，你就会后悔你此时的粗鲁无礼了。”

　　　　“您是做了什么大好事吗，倒是说来听听，也叫我好生后悔一番！”李媛气鼓鼓的。“再不起来，信不信我拿茶水泼在你脸上，这水可是很烫的！”

　　　　“我去了陇南。”声音里透着疲惫的沙哑。

　　　　“啊？”李媛一怔，神色狐疑起来。

　　　　“你要做的那些装神弄鬼的事，我怕你做的不像惹人笑话，帮你做了。鱼腹藏书，天书奇石，还编了首传唱的儿歌，找了两个说书先生，请了江湖术士留下来解惑……”

　第一百一十七章　感谢

　　　　李媛看向他，刘铮也睁开眼睛。以为会看到震惊，感动，甚至激动地哭两声，然而，什么也没有。李媛看着他的目光中，有一点探究，一点质疑，但是没有他期待的。

　　　　“怎么，我帮你做了这么难的事情，你不该感激我吗？”

　　　　李媛的目光变了，不是后知后觉开始感动，而是充满了嘲讽：“帮我，陇南是我的地盘？死的是我的亲人？我已经倾我所有去帮助别人了，你呢，武二爷？”

　　　　“呃，没有，我没你付出的多。”刘铮坦诚的说道：“但是这些事，是你准备要做的吧？我做了，自然省了你的力气。”

　　　　“是的，我似乎对你说过。但是你又怎么肯定，你做的一定比我做的好？”李媛不服气，虽然心里承认，但嘴上是绝不会认输的。反正他都已经做了，还能都收回来不成！

　　　　“哈哈哈，小女子果然难养。”刘铮站了起来，“我奔波数日，下了许多功夫，结果连一句真诚的感激都没有。唉……”

　　　　“如果有人信了你的话做了准备并且成功的躲过一劫，他们会真诚的感激你的。”

　　　　“他们并不知道是我做的。”

　　　　“你做这些是要他们感激你吗？如果是这样的话，你现在再去陇南，跑到大街上人多的地方告诉每个人，明年初夏会有地震。”李媛依旧一脸嘲讽。

　　　　“好，论斗嘴，我确实比不上你。”

　　　　刘铮没讨到一丝便宜，悻悻的站起来朝门口走去。只听李媛在身后说道：“灾难发生的时候，我们会施粥放粮，如果朝廷还有一个长眼睛的人要嘉奖我的善行，赏赐我分你一半。”

　　　　刘铮片刻不停的走着，只抛出一句“多谢”便离开了。李媛自然看不到他嘴角扬起的笑意。

　　　　给罗妤的贺礼已经送过去了，李媛还在抄经，柳叶走进来道：“小姐，阮小姐来了。”

　　　　“她不该去罗府吗，到这里干什么？”李媛迟疑着放下笔要出去迎接。阮文烟已经自己走了进来，一边走一边高声道：“好大的架子，别家小姐只需一张请柬，独有我们李大小姐还要本小姐亲自来请！”

　　　　李媛笑道：“阮小姐辛苦了，快上好茶，墨竹快来给阮小姐揉揉腿。”

　　　　阮文烟已经走了过来，一巴掌轻轻拍在她肩上：“我才不要墨竹揉腿，是你累我走这一趟，要揉也是你来揉。如果不想揉腿，那就跟我一起去罗家吧！”

　　　　李媛弯腰笑道：“我给你揉腿。”

　　　　阮文烟慌忙跳开：“干什么干什么！不就人群中露个面，有那么难吗！罗妤说了，要我一定把你拉过去，是真心的要你参加。”李媛之前对待此类请柬的做法，他们都知道也理解，所以没说什么。罗妤是真的希望她去，这才请了阮文烟帮忙。

　　　　“罗小姐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那么多人的场合，我不知道该做什么，不知道该站在哪里，不知道和谁说话，所以还是不去了。”

　　　　“有我在，你全程跟着我就行了。”阮文烟就差拍胸脯，“罗妤说了，你不去，我也就不用去了。你忍心看我被她抛弃？”最后一句，几乎是撒娇了。

　　　　李媛心中一动，阮文烟的年纪，比她现在大两三岁，却天真烂漫的像个小妹妹，倒是她，沉默无趣的像个心如死灰的老妪，不愿交际，不愿面对外面的人和事。自己想要改变一家的命运，已经快要做到了，是不是可以稍稍放松一些，走出去，多认识一些人。虽然那些人，她极有可能早已熟悉。

　　　　“好，我去。”李媛笑道，“还不放开我，我去换身衣服。”

　　　　“好嘞！”阮文烟笑道，放开拉着她的胳膊来回摇晃的手。

　　　　李媛收拾的很快，她经营着布庄，得天独厚的条件，别的不一定多，衣服确是比得上任何一个世家贵女，随手拿出一件都足以吸引人眼球。梳洗妥当，阮文烟笑的不怀好意：“难怪你不喜欢去这样的场合，是怕求亲的人太多，踏破你家门槛吧？你放心，木匠我可以帮你找。”

　　　　李媛甩出一个没有威力的威胁眼神，两人一起上了马车。明天是正日子，新娘的亲友提前一天来聚一聚，看一看。

　　　　此时的罗府，处处悬挂着大红灯笼，大红喜字更是贴的到处都是，不论是客人还是服侍的下人，人人脸上带着笑意，喜庆的气氛一览无余。阮文烟拉着李媛径直走进罗妤的房间，此时有资格出现在这个房间的人，都是罗妤最亲近的陪着她度过娘家的最后一天。

　　　　李媛走进去，找到几个诗社的小姐，点点头致意，其他的，就只有一位罗二夫人是她见过的，在她的布庄买过很多东西，但没见过几次，后来都是万氏和陆掌柜接待的她。此时她身上的服饰正是出自她的手笔，蓝底紫花的外裳，内里是湖蓝的裙子，十分有垂坠感，一眼看上去端庄中不失奢华。她的小腹已经平坦了，李媛记得，她才出月子不久。

　　　　罗二夫人也看到了她们，原本以为点头笑一笑便不错了，没想到她朝着她们招招手，喊道：“媛儿快来这边坐，还有文烟，你们来的可算迟了，晚上要罚酒一杯！”

　　　　阮文烟看向李媛，意思很明显：你跟她很熟？

　　　　李媛也疑惑：不知道啊，什么意思？

　　　　两人依言走过去，罗二夫人笑道：“媛儿年纪小，这样的场面可能来的少一些，不要拘谨，随意些，就当是自己家就好。”

　　　　一次两次的点到李媛，那可就不是意外了。这罗二夫人有古怪。阮文烟也想到了这点，暗暗提醒自己要小心，李媛是她带出来的，一定要保她安稳！

　　　　好在罗二夫人并没有再说什么，安排好了她们俩的位置，便出去接待其他贵宾了。阮文烟贴近罗妤，轻声道：“你二婶这是怎么了？”

　　　　罗妤：“我也不知道啊，她知道咱们诗社的事，极力劝说我把诗社成员都请了来，说难得志趣相投，不可生疏了。不然，我怎么逼着你去拉媛儿，我知道她喜静，怕是不耐烦跟这些眼睛长在头顶的人们厮混。”

　　　　“我听说你二婶生产的时候出了点意外，难道伤了脑子？”阮文烟胡乱猜测。

　　　　罗妤黑着脸：“脑子跟肚子离得很远。”

　第一百一十八章　罗二夫人

　　　　阮文烟不好意思笑道：“一时失言，你别介意。我去陪媛儿了，你忙着啊。”

　　　　罗妤事忙，李媛他们进来之后，又来了几位，因里面人多拥挤，不得不轮流进来见一见罗妤。阮文烟便拉了李媛出去腾出地方。

　　　　罗家地位显赫，京中地方都有族人为官，罗妤的父亲就在京城任户部侍郎，来贺喜的宾客很多，晚上会有宴席。罗妤的夫家也是世家，姓林。虽不及罗家名声更响，但林父已官至尚书，比罗父高了一截。

　　　　罗府由二老爷罗蕃当家，二夫人掌家。罗妤的母亲心性淡薄，并不管事，二夫人也是通情达理之人，对长房敬重有加。罗妤的祖母精神矍铄，虽交了管家大权，但重大事情免不了出面主持，是幕后的真正做主之人。

　　　　此时正值午后，宾客走的走了，有的住进客房小憩。阮文烟正要拉着李媛回家，一个打扮得体的大丫鬟走过来，福身道：“两位小姐，我家夫人有话想和两位说说，您若是不急着回府，不防跟随奴婢走一趟？”

　　　　“你家夫人？”

　　　　“我家夫人是这府里的二夫人。”

　　　　阮文烟看一眼李媛：“去看看吧，二夫人人不错。”

　　　　“好啊。”李媛与罗二夫人也有过几面之缘，心中胡乱猜测着，跟在丫鬟身后去了二夫人的住处。

　　　　二夫人虽执掌府中大小事务，但严守长幼之别，住的是偏院，装饰也简洁大方，看上去朴素又雅致。两人过去的时候，正看到罗二夫人坐在花厅，望着他们走来的方向。

　　　　阮文烟笑着走过去：“二夫人。”便握住了二夫人伸过来的手。二夫人满脸笑意：“快来这里坐，还好现在不是很热了，不然，哎呀，真是累啊。”

　　　　两人坐在她对面，丫鬟很快端来水果点心还有热茶，然后便都退的远远的，二人便知道二夫人是有话要说了。

　　　　罗二夫人客气的让她们吃东西，目光更多的却是停驻在李媛身上，直到她忍不住，开口问道：“二夫人找我们过来，有什么事吗？”

　　　　罗二夫人摇摇头：“现在没有了，但以后，谁知道呢？”神情有些落寞，“文烟是打小就认识的，媛儿也是打过几次交道的，有些话说给你们也无妨。”语气一顿，接着道：“文烟不是外人，不久前我生产出了点意外，你知道吧？”

　　　　阮文烟有点尴尬，她自然听说了，可那事不是什么好事，按理说该假装不知道的。

　　　　罗二夫人笑道：“没什么好避讳的，错的又不是我，我也不介意被人说道。”看向李媛：“第一次见面是在你家铺子，我买了上好的料子准备何用，你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那时候她刚开始给客人画图样，接受的人还少。罗二夫人为了婆母的寿宴，十分用心的准备。李媛点点头。

　　　　罗二夫人凄然一笑：“有位高人说，你是位贵人，让我多亲近。我也不喜欢绕弯子，以后就常来我这里玩吧。我虽不才，总还有一点仗势，这府里还能说上几句话。你这个年纪，也该说亲了，我多少可以帮上忙。”

　　　　“二夫人，不急，亲事不急！”李媛唯恐她热心过度，赶忙阻止。至于她口中的“高人”，她已经猜了出来。不禁好笑，这个圆滑的和尚，到会做人情！

　　　　“没什么别的事，就是大家聚在一起熟悉熟悉。世道艰难，多结交几个朋友总是好的。”

　　　　看这语气，不是拿她们当小辈看待，倒是可以互助的盟友一般！

　　　　直到坐上回府的马车，阮文烟才有机会对李媛说起罗二夫人的遭遇。

　　　　二夫人早已生育过，且都十分顺利，所以这一胎便不是很担心。临产前几日，由贴身乳母代为上山拜佛，求佛祖保佑。不巧便被鉴戒大师点中为有缘人。说二夫人这一胎有凶险，要谨慎。乳母不敢大意，回府后当即原封不动转告给二夫人。二夫人也担忧起来，便叮嘱了亲信：若有不妥，立即去请娘家兄嫂。但此事说出来恐惹来府中闲言碎语，便不曾声张。

　　　　数日之后，二夫人发觉腹痛，当即准备人手进产房待产，不想痛了一日孩子也出不来。半夜，稳婆急忙忙跑出来，说再这样怕是不好，孩子大人只能保一个。

　　　　罗二夫人只生了两个女儿，还不曾有一个嫡子。老夫人心里便动摇了，想要保小。罗二爷不同意，架不住母亲以死相逼。二夫人的娘家大嫂一面求情，一面叫人回去请婆母来做主。罗老夫人铁了心要孙子，说即进了她罗家门，就是罗家人，死生由她罗家定！二夫人大嫂毕竟是小辈，嘴上不敢过多冒犯，命带来的人全挡在产房门口，不让稳婆进去。

　　　　争执中二夫人娘亲率人赶到，上来就要跟罗老夫人打起来，说她只在乎怀了十个月的孙儿，全不在乎她养了十几年的女儿，没良心，不是人。罗二爷上来劝架，也被岳母一巴掌抽在脸上不敢言语。罗老夫人气急了，要召集家丁将他们全都赶出去。产房中一声婴儿啼，让纷乱的情况片刻安静下来。孩子出来了，母子平安。

　　　　产房外的闹剧算是了了，但两家人大打出手的事当事人不可能当没发生过。罗二夫人想过合离，但丈夫也是被母亲逼的，且事后在她门外跪了两天两夜，让她心有不忍，而且还有三个孩子，这事便算暂时压下了。

　　　　说完，阮文烟叹息一声：“谁能想到，自己日日恭谨，小心逢迎，到头来，还不及一个生死未知的孩子重要。太吓人了，待来日我们遇上，定要娘家亲人守在一边！”

　　　　李媛斜眼看她：“姑娘家家的，说这些不害臊！”

　　　　阮文烟认真道：“这样的话，在家中自然是说不得的，这不是只有你我吗！再说这样的事，也是给你我一个警醒。除了亲爹娘，还有谁可依赖！”说着又想起自身的事，眼圈红了：“若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