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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识不管父亲了，跑过去关切道：“媛儿你还好吧，他们有没有欺负你？”

　　　　季思兰气道：“表哥你可看清楚了，我们哪有欺负她，是她欺负我们！你看我们值钱的首饰都被她抢去了！”

　　　　“就是，就是！”众人应和。

　　　　李媛脸色阴沉，李钊一来，她感到要不好。老爹啊，你可要挺住，不然，我不白忙了！

　　　　李钊这才注意道这些大家闺秀今日素净的很，首饰确实没戴几件。李媛身后的红缨手里紧紧抱着一个鼓鼓的小包。

　　　　“媛儿，怎么回事，你表姐说的是真的？”女儿看上去一点狼狈的样子也没有，心放下来，就要考虑别的事了。季家的人虽然不讨人喜欢，可是不好得罪啊！

　　　　季思兰一看形势逆转，忙喜道：“我们忘了带银子，想跟媛儿借，她说这个借不得，要我们拿身上的东西卖给她。可她根本满口谎话，她自己也没有带银两，还故意摔了莲姐姐八百两的镯子！”

　　　　“是吗？”李钊严厉的问道，不是她不爱自己的女儿，实在是这么多季家的小姐，他得罪不起。

　　　　黄爷感觉不对，正想帮李媛说句话，刘铮偷偷拉他一把，摇摇头。

　　　　这么多人站在大殿外面开阔的地方，引来了不少人的目光。李钊虽然好面子，但目前安抚季家小姐是重点，顾不得了。再次问道：“你拿了你表姐们的首饰？”

　　　　“是。”李媛终于回了一个字。

　　　　“不就一点银两吗，值得吗？”恨铁不成钢的跺脚，随手要从腰间荷包里拿东西，一卷白花花的银票便出现在众人眼前。

　　　　李钊不理女儿，和颜悦色对季思莲等人道：“莲儿啊，拿着，别跟你妹妹计较啊，她年纪小，不懂事……”

　　　　季思莲等人得意的瞅着李媛，目光中是赤裸裸的挑衅，你再厉害又如何，你父亲还不是要对我们低头……伸出一只手，就要接下李钊的银票。

　　　　“季思莲我警告你，你敢接银票，我敢保证你季家一辈子拿不到鉴戒大师的佛经！”

　第八十九章　软弱

　　　　季思莲手一抖，这么嚣张的话，真的是那个懦弱的被人骂了也不敢还嘴的丫头说的吗？

　　　　不只是她，所有人都看向说话的人，站在人群最边缘的李媛。这话说的，好似大师手书的佛经给谁不给谁都是她说了算一般。

　　　　刘铮眼尖，恰看到一个捧着木盒的沙弥本来正朝着这边走过来，李媛一句话声音不小，他略一犹豫，抱着盒子转身改变方向，躲在暗处观望。

　　　　不是夸口，是真的可以说到做到！

　　　　季思玫指着李媛怒道：“你以为你是谁，这寺庙是你能做主的吗！”

　　　　李媛冷笑：“不信，你可以试试。”

　　　　季氏众姐妹自然不愿意信，可是想到这一路进来的种种，这寺里的僧人奇怪的态度，难说啊……

　　　　李媛一边朝着他们走了几步，一边说道：“你们大老远来一趟，为的是佛经。为了几百两银子空手而归，回去后，老夫人那里怎么交差，想好了吗？当然你们可以把责任都推倒我头上。呵呵，隔着两日的路程，她还能派了人来教训我？”

　　　　没错，黄爷点着头。这就叫“山高皇帝远”。

　　　　季思莲手抖了又抖，伸了半晌，终于缓缓放下。

　　　　李钊气道：“媛儿，这是怎么回事，你姐姐们难得用你一次，你怎能这个态度！”

　　　　“父亲，要求经书的是他们，出一点香油钱不应该吗？别人出了香油钱都不一定能拿到，我已经帮了很大的忙了。即便这样，还要我们出银子，你觉得合适吗？连一点银子都舍不得捐，还来这里装模作样干什么，这是真心信佛吗？”

　　　　这个确实有点说不过去。季思莲转而道：“好，银子算是我们借的，我们还你。我的镯子呢，你就是故意摔的！”

　　　　“这么热的天气，我不在家里躲暑，陪着你们爬了这么高的一坐山，摔你一个镯子而已，还好意思跟我斤斤计较，莲表姐，你也太小气了！”

　　　　“你，你若是失手我自不说什么，可你明明是故意的！”季思莲快气死了。她怎么这么伶牙俐齿了！

　　　　“你怎么不说你扑过来要打我呢，我胆小，一害怕自然失手了。”

　　　　“什么，她打你了，打到哪里了，还疼不疼？”李识忙仔仔细细再看一遍，刚刚没看到哪里红了肿了，难道是衣服里面，就知道季家人心黑，果然如此！“爹，你还站在那里干什么，还不过来看看小妹伤的重不重！”李识一急，对父亲也不客气了。

　　　　“什么，打哪里了？”李钊忙跑过来。此时再表现也晚了，李媛赌气背过身不理他。

　　　　季思莲简直说不出话来了，没见过这么无耻的人！季思玫冲上前拉着季思莲的胳膊怒喊：“你们都没长眼睛吗！我大姐脸都肿了，都是被她后面那个死丫头打的！我大姐根本就没打到她！”

　　　　红缨毫不示弱：“是你们先动手的，我自然要护着我家小姐，哪里做错了！我家小姐要罚我我认，可是要眼睁睁看着小姐被人打了，那是我这丫鬟失职！”

　　　　刘铮点头，不错。

　　　　大致事情已经都了解了，黄爷站出来道：“好了，好了，一家人，没什么大不了的，徒叫人家看了笑话。佛门清净地，不可造次。不是要求佛经吗，快进去，别在这里耽搁了。”

　　　　李媛再看一眼，李钊手里的银票还在。她不是舍不得银子，而是看不过这些人得意。都怪自己那个老实懦弱的父亲，简直丢人丢到家了！

　　　　她早看到鉴戒的小沙弥了，于是大声说道：“该怎么做，我已经都告诉你们了。你们就去里面等着吧，大师见不见你们，就看你们合不合大师眼缘！红缨，把东西给他们，我们走！”

　　　　拉着李识大步离去，也不跟李钊说一句。红缨把手里一堆东西朝季思莲一丢，跟着跑了。

　　　　刘铮再看那小沙弥，已经不在方才躲着的地方了。心中暗笑，这几位季家小姐今日是休想拿到佛经了。小丫头，脾气挺大啊。

　　　　李钊想了想，这几个小姐虽说讨厌，毕竟算是亲戚，不好不管。问道：“你们在哪里安置，有地方吗，没有的话……”

　　　　“我们有地方住，不劳姑丈费心！”季思玫道。

　　　　李钊讨了个没趣，暗想难怪媛儿跟他们置气。再一想安庆离江陵不远，难免有哪家的亲眷在城中，确实不需落脚在自己的地方。

　　　　下山就不急了，黄爷和刘铮陪着，三人慢慢走着。李钊垂头丧气，这才叫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女儿不理解，人家也不待见，唉……

　　　　黄爷干咳一声道：“贤弟，我有几句话，你可愿一听？”

　　　　“黄爷但说无妨。”

　　　　“我们这般年纪了，按说不该跟小辈一般计较。可小辈懂不懂事，看的全是家里大人的态度。以我看来，你这岳家似乎不大重视你这一门亲戚啊。”

　　　　何止不重视！李钊苦笑不语。

　　　　黄爷接着道：“我们做生意，讲究和气生财，固然要与人为善笑对四方。可是该有的骨气还是不能少的。唾面自干的事，一次两次就算了，万不可做一辈子啊！”

　　　　“黄爷，我……先前总想着，他们官场上有门路，将来犬子入仕有些倚仗，后来，便习惯了……”李钊叹息着。

　　　　“令嫒不错。看你来时紧张的样子，怕是以前也吃过不少亏吧。”

　　　　李钊不出声，是啊，吃过很多亏，都怕了。“

　　　　刘铮补充道：“李小姐很机灵，我看到的不少，没吃亏。”

　　　　“多谢二位。”李钊此时才想起来道谢，也突然奇怪起来，他们跟着跑来干什么？对了，他们本来干什么来着，吃饭……

　　　　走到山下拜别，李钊道：“我会尽快去一次安庆与舅兄见一面。”

　　　　黄爷：“合则两利，季大人若能成人之美，我等自不会慢待了大人。”

　　　　刘铮：“李小姐似乎和这寺里的僧人很熟悉？”

　　　　“是吗，媛儿最近确实往寺里去过几次，闲来无事总是抄写经文，可能是人家看她虔诚，便存了几分善意吧。”李钊不清楚，随口答道。

　　　　这么简单？刘铮不信。

　第九十章　你说的是我女儿吗

　　　　李媛一路都气鼓鼓的不说话，李识嘴笨，不大会哄人，可怜巴巴看着她，没话找话。

　　　　“还疼吗？”

　　　　“没打到我。”

　　　　“爬山累吗？”

　　　　“不累。”

　　　　“他们那么多人，吓坏你了吧？”

　　　　“有红缨呢，不怕。”

　　　　红缨插嘴道：“大少爷，我会武功，那么几个姑娘比小鸡仔不难对付。”

　　　　“噗嗤。”李媛终于忍不住笑了，推了红缨一把，“怎么说话呢！”

　　　　“就是嘛，小鸡仔都比他们难抓。”红缨嘀咕着。

　　　　李识还想着山上几人，担忧道：“他们能拿到佛经吗？”

　　　　“拿不到。”

　　　　李识诧异，妹妹真的有这么大本事？“可是，外祖母……”

　　　　“这江陵城，有她说话的地方吗！”

　　　　对啊，对啊，强龙不压地头蛇，在这江陵，他们是地头蛇。李识心里终于放松一点，同时暗暗下定决心，为了家人不再被人轻视欺负，一定要好好读书，考中进士，光耀门楣！

　　　　李媛走了，李钊也走了，虽有许多值钱首饰在手，可是能用这些捐给寺庙吗？季家姐妹脸色又难看起来。几道不满的目光指向了季思莲，若是忍一时之气先拿到佛经，他们哪还用这么发愁？

　　　　“大姐，我们现在要怎么做？”最小的季思丹出声。时候已经不早了，这个时候下山找人拿银子，还来得及吗？再说，他们只找了关系不错的亲友借住，借钱不大好吧？

　　　　季思莲年长，比他们有主意，当下叫丫鬟拿了那一包首饰，朝着不远处一位夫人走去。她打扮得体，谈吐有度，谎说银票丢了，愿用随身配饰换些银两添香油。她自知处境不妙，没好意思多要，照着买时的价格降了两成要价。那夫人也识货，知她要的不多，且来此处的人就是为了行善积德，很干脆的买了她几件。如法炮制，五百两很快凑够了。

　　　　顶着妹妹们钦佩的目光，季思莲昂首挺胸找到知客僧捐出银两，然后被带到先前待过的大厅等候。

　　　　回到家中，李钊先吩咐管家明日出门，准备行装，然后走去李媛的住处。房门紧闭，但灯是亮着的。

　　　　“媛儿，你别怪父亲懦弱。父亲是不想得罪季家人，不过，这都是暂时的，只要你大哥将来出人头地，我们就再不用忍了！媛儿，你别生爹的气……”

　　　　李媛一声不吭，她知道，父亲对士族的敬畏已经深入骨髓，改不了了。但是，她不会这样了。

　　　　二百多张试卷，不算多也不少，钟先生不愿搬来搬去的折腾，便在府衙收拾了一间屋子暂住一晚。夜已深了，烛火依然跳动摇曳，晃得人影在墙上摇摆不定。钟先生揉揉额间鼻梁处，眼睛又干又酸，是该歇歇了，可是拿在手里的试卷也舍不得放下。这是挑自己的学生，这件事钟先生从来不假手于人。

　　　　李识。

　　　　钟先生看着试卷上的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说过。对了，是那个字写的不错的丫头的哥哥。这文章，一般，凑合，字倒是公整，缺了点灵性。钟先生看着，将试卷放在待选那一摞。放下，又拿起，看了看只有三四张的录入卷，想了想，拿了过去。

　　　　李钊去了安庆，季恩自然好生招待，比之先前的哪一次都真诚。

　　　　“来妹夫，再喝一杯，你独自带大两个孩子，这么多年没添女人，这份情，我都记着呢！”季恩一高兴，话也多了，平日里不说的也都说了。

　　　　“二哥言重了，这都是我答应蕊妹的，怎会言而无信。两个孩子，是她给我留下的最珍贵的最好的……”李钊一阵心伤，眼圈红了。

　　　　季恩拍着他的肩膀：“妹夫，我知道你是个重情的人，别多想了，都过去了。孩子大了，越过越好，这就够了，够了……”

　　　　李钊到达当晚，只喝酒，不曾谈及其他，次日待季恩从衙门回来，李钊才在书房里跟他说明了来意。

　　　　季恩想了想，说道：“现在朝廷法度放宽，民间采矿不违法。帮你们一把不成问题，但我还未到任，各方面情况不清楚，也不知道这地方有没有其他人惦记，所以你回去和那位黄爷先不要把话说死。无人争抢最好，有人挣，我也不好过分偏私。”

　　　　愿意帮忙就好，李钊连忙拜谢。

　　　　季恩反气恼的拉起他：“这是干什么，我能有今天，多亏了有你相助，我还没拜你呢，你拜我作甚！”

　　　　李钊脸一红，这是把女儿的功劳都按在自己头上了。想想又没错，自己的女儿，何必分那么清楚。

　　　　季恩复又坐下，随意道：“今次见到他们兄妹，发觉他们懂事了许多，尤其媛儿，甚和我意。你这个人呐我清楚，切不可随意将媛儿许了出去，有合适的定要给我也看过才行！我们媛儿，不错，不错。”

　　　　舅兄这样夸赞自己的女儿，李钊心里也飘了起来。想着女儿好，还不是自己这个父亲教得好？

　　　　“老宅的几个丫头过去了，没给你们添麻烦吧？”季恩是从季思云口中得知的。

　　　　李钊心里一紧，发生的矛盾几乎就要脱口而出，强行忍住，想了想才说道：“还好，第一天媛儿领了他们上山便回家了，他们安排了住处，不用我们费心。”

　　　　“那最好不过，免得相看两相厌。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你可千万不能对他们太客气了，被母亲宠的飞扬跋扈，我这叔叔都担心他们嫁不出去。哪像咱们媛儿，年纪小小，懂进退，识大体，还能办事。”

　　　　季恩自顾说着，李钊心里毛了起来，这是怎么回事，三句话不离她女儿，她女儿几斤几两他还不知道，有那么厉害吗，舅兄这是什么意思啊？

　　　　百里之外的李媛没有喷嚏连连，大概是谈论她的人距离太远吧。此时，她再一次见到一群不喜欢的人，虽说这一次比上一次老实了不少，但人对人的态度是没那么容易改变的，依旧的相看两相厌。

　　　　对方已经很用力的压制怒意，李媛看的出来她的克制，只是再三克制过后的情绪依然炙热。季思莲一张脸像茅坑里的石头，冷冷的质问：“你做了什么？”

　第九十一章　收徒

　　　　相比之下，李媛的态度可以说是十分友善，毕竟，这是自己家里，对待远来的客人，要有起码的礼貌。

　　　　“表姐言重了，自那日分别后，我回到家中闭门不出，一刻也不曾离开过，能做什么呢？”

　　　　季思莲眼中的愤恨简直凝成实质，这辈子，她都没这般窝囊过。她多想扬长而去再不来这个地方，可是不行，她的任务还没有完成！

　　　　“给她！”

　　　　一句话落地，身后一个丫鬟上前两步，手里拿着的是几张百两银票。丫鬟手伸向李媛，李媛没有接。

　　　　“这是何意？”

　　　　“拿了银子，去山上求经书，你不就是想要我们的银子嘛，给你！”季思莲昂着头，鼻孔对着李媛。

　　　　李媛笑了笑：“莲表姐，你在我们江陵待了也有两天了，这经书要怎样求你也该知道了吧。这可不是有银子就能成的事。”

　　　　当然，没有李媛陪同，他们又上了两次山，虽然都捐了香油钱，可也只到了那个有僧人诵经的大殿，鉴戒根本没给过他们机会见面。甚至鉴戒的小沙弥额外吩咐，给他们的位置是最偏僻的，蒲团是最硬的，茶水是温的。

　　　　香油钱捐了，却见不到人，季家姐妹差点跟寺里的僧人闹起来，最后还是他们暂住的那家的管事嬷嬷好话说尽才把他们带下山来。回去后，这家的夫人好好给姐妹几人讲解了鉴戒大师的规矩。几人才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季思玫当下提出了疑问，说李媛那日几乎就是答应了能帮他们拿到经书。夫人想了想，说可能是跟人家早就认识有关系。若想顺利拿到经书，不如直接去找李媛更快。

　　　　为了完成老夫人的嘱托，几人只好再来登李家的门。但他们颐指气使惯了，便是求人也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你先前能给祖母拿到一本，自然就能拿到两本，是你许给祖母的！”

　　　　“哦。”李媛应一声，转身要走了。

　　　　“你干什么去？”季思兰大喊。

　　　　、“那日上山累着了，休息几日再去。我可没和祖母说过，什么时候能求到。”

　　　　“你，你不去，我们怎么办？”季思丹也害怕起来，这么件小事他们一群人都办不好，回去后肯定会被责骂的。

　　　　“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姓季，季家的家法落不到我头上。”李媛继续说着气死人的话。

　　　　季思莲气的脸色铁青，知她肯定不会帮忙，可是老夫人那边不能拒绝。怒道：“你说，要怎样才肯帮忙，只要我们能做到，你怎样都行！”早就发觉她不一样了，怕是年纪大了，不像小时候那么好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