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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气馁，只能老实回答，说：“刘芮莹吧……”
　　
　　“为什么？”宋荞稍微温和了些。
　　
　　“因为她总是炫富，”唐柠很不屑，“在私底下，我听过不少人说她。说她看不起穷人……所谓的穷人，就是比她钱少的人。”她“啧”一声，说：“她还当众把我们宿舍用的廉价品都贬低过，有时还故意在何诗和张又晴面前显摆她的名牌东西，好像这样就高人一等一样。”
　　
　　闫小崧很是困惑，为什么女生要这样？果然是三个女人一台戏啊。
　　
　　宋荞面不改色，拿出照片，问：“这照片里的卸妆水是你的吗？”
　　
　　唐柠看了眼，说：“是。”
　　
　　“这里面被放入了剧毒，”宋荞说。
　　
　　唐柠又惊又怕，“有人想要害死我们宿舍的所有人吗？”
　　
　　宋荞没有回答她，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问：“平时除了你们六个人之外，还有谁可以进入你们宿舍？”
　　
　　唐柠想了想，说：“宿管阿姨，还有查寝的，查卫生的。”
　　
　　“他们有钥匙吗？”
　　
　　“只有宿管阿姨有，”唐柠说，“但是查勤查卫生时，宿管阿姨会带着宿管会的人进入宿舍。”
　　
　　“查宿舍的人有几个？”
　　
　　“两个，有时候一个。”唐柠思索着说。
　　
　　“最后一个问题，”宋荞的眼神沉了沉，冷声问：“你知道容采身上的伤吗？”
　　
　　唐柠脸色一白，立刻摇头，“我不知道。”
　　
　　宋荞眯了眯眼，沉下声，问：“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唐柠有些不耐，“她平时一声不吭的，回宿舍就钻到床上睡觉，拉上帘子，谁也不知道她在做什么。我哪儿清楚她身上有没有伤……”
　　
　　宋荞顿了顿，“这么说，容采平时和你们之间的交流并不多。”
　　
　　唐柠眼神闪烁，微微点头，“是吧，”她梗了梗，“她性格古怪，又孤僻，喜欢独来独往，家里穷，又来自农村，肯定和我们合不来。”
　　
　　“合不来？”宋荞抓住这点，问：“怎么合不来？”
　　
　　“就是……就是不合群，”唐柠艰涩地咽了咽口水，“不和我们宿舍的人说一句话，很孤僻……”
　　
　　宋荞与闫小崧对视一眼，闫小崧补充了一个问题，说：“如果毒是你们宿舍的人下的，你觉得谁最可能拿到□□？”
　　
　　唐柠脸色一僵，呼吸有一瞬紊乱，但她很快就说：“我们都是学管理的……谁能拿到这些东西……”
　　
　　沉默了一会儿，她突然想到什么，说：“刘芮莹可以弄到吧。”
　　
　　警方已经将刘芮莹的家庭背景查了清楚。其父刘强义名下有一家珠宝公司，珠宝公司加工珠宝会用到□□，□□可以用来镀金、银、铜、白金等物……
　　
　　“如果是她下的毒？她的动机是什么？她为什么要把自己也毒死？”宋荞问。
　　
　　唐柠不耐烦地说：“我怎么知道？她或许不想活了吧。她自己不想活了，所以要拉我们垫背！”
　　
　　……
　　
　　接下来审讯的人是秋若丹。
　　
　　秋若丹是整个宿舍中最规矩最正常的女生，看起来老实巴交，第一次进警局，十分的紧张。
　　
　　叶青回到审讯室，换下闫小崧。
　　
　　“困了吗？”宋荞问秋若丹。
　　
　　秋若丹摇头，“不困……”
　　
　　一些问题，在勘查宿舍时，就已经向秋若丹了解过了，所以等她稍微放松些之后，就直接切入主题。
　　
　　叶青问：“有人要下毒害你，你怎么想？”
　　
　　秋若丹说：“我没想到，我平时没得罪过谁。”
　　
　　“你们宿舍之间的关系怎样？”
　　
　　秋若丹咬唇，低声说：“还好吧……”
　　
　　叶青定了定，问：“你最讨厌谁？”
　　
　　秋若丹搓了搓手，好一会儿之后，才说：“刘芮莹……”
　　
　　“为什么？”
　　
　　“她总是偷懒，什么都不干，每次轮到她打扫宿舍，就丢给我或者容采……”
　　
　　“每一次吗？”叶青总觉得这其中还有她没挖出的信息。
　　
　　“是，”秋若丹点头，“有时候我不愿意，她就给钱。有一回，容采做兼职，走得早了，没帮她扫宿舍，宿舍被扣分了……她……”她欲言又止。
　　
　　“她怎样？”
　　
　　秋若丹抿紧唇，不说话了。
　　
　　叶青挑了挑眉，“这么说，你们宿舍成员之间的关系，并不是很融洽。”
　　
　　秋若丹依旧不说话。
　　
　　宋荞眉头紧蹙，用手狠狠地揉眉心。
　　
　　连夜审讯，谁都会疲惫，谁都会焦躁，谁都会烦闷。叶青看得出，秋若丹是个软柿子，于是开始威胁，说：“你如果不老实交代，就等于向警方撒谎，可以记录到你的档案中的，到时候受处分、扣学分，还会有案底，你希望这样？秋若丹，隐瞒或者包庇，都是触犯法律的。”
　　
　　秋若丹脸色惨白，放在桌下的手指不停地颤抖。
　　
　　她颤声说：“我……我并不是全部都知道……”
　　
　　“你知道些什么？”叶青问。
　　
　　秋若丹小声的说：“我知道……宿舍里有人偷东西，刘芮莹被偷了很多次，唐柠也被偷过。那时候大家互相怀疑，闹得很不愉快。还有……唐柠和我抱怨过，说何诗总是不经她允许就擅自用她的高级护肤品，她看何诗很不爽。张又晴喜欢偷偷用电棒、卷发棒还有电吹风，每次弄得宿舍跳闸，就推给别人。有一回她还因此，被……被刘芮莹和何诗打了……”
　　
　　一些小小的矛盾，经过一天一天的堆积、孵化，渐渐演变成仇恨、怨怼，慢慢激化，使整个宿舍，都笼罩在压抑和积怨不满中。
　　
　　“还有唐柠……”秋若丹握紧双手，说：“她抢了追求过容采的男生，并以此为豪，时不时就在容采面前说道。”
　　
　　叶青顿时头疼不已，没想到唐柠和容采之间还有这一出。
　　
　　她问：“唐柠和那男生还有来往吗？”
　　
　　秋若丹说：“那男生如今是唐柠的男友，是医学系的人。”
　　
　　“医学系？”叶青和宋荞同时一怔。
　　
　　“对，”秋若丹咬唇，“有一回，唐柠还带我们去医学系看过他。他那时在实验室做实验，让我们参观那些瓶瓶罐罐……”
　　
　　叶青立刻问：“这个男生叫什么？”
　　
　　秋若丹想了想，说：“好像叫……杜泽吧。”
　　
　　……
　　
　　唐柠的男友叫杜正泽，医学系大四学生，与唐柠交往过一段时间。
　　
　　被叶青逼问，唐柠顿时炸了毛，“我就不能谈个恋爱吗？他曾经追求过容采，我觉得不高兴难道有错？”
　　
　　“唐柠，”叶青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说：“你现在的嫌疑是最大的！活着的人之中，只有你最有可能拿到有毒的药剂。因为，杜正泽能够进入医学实验室，你自然也有办法。”
　　
　　唐柠呆若木鸡，好一会儿之后，狠狠地跺脚，“是谁？谁说的？你让她出来当面对质！”
　　
　　叶青警告地瞪她一眼，说：“你老实呆着吧，明天让舅妈来接你。”
　　
　　她刚转身准备离开，又回头，提醒唐柠，说：“这里是警局，你要是敢胡闹喧哗，我有权利关押你几天！”
　　
　　唐柠愤恨地看着她，恨恨地说：“你算什么姐姐？有你这样无情无义的姐姐啊？”
　　
　　叶青充耳不闻，直接出了门。
　　





第63章　避嫌的叶警官
出了办公室，黑沉沉的夜里吹来凉风，激得叶青清醒了些。
　　
　　她一脚踢开地上的落叶，走到闫小崧身前，说：“给我一支烟。”
　　
　　闫小崧长大了嘴巴，“老大，你从来不抽烟啊……”
　　
　　“给不给？”叶青问。
　　
　　“给给！”闫小崧立即摸出烟，说：“这烟不算好，你悠着点儿。”
　　
　　叶青把烟夹在手里，闫小崧给她点燃了，她盯着烟头上的火星，闻了闻烟味儿。
　　
　　“小崧，”她说，“这个案子我管不了了。”
　　
　　闫小崧轻叹一声，“谁让唐柠是当事人呢？你和她关系特殊……”
　　
　　话音一落，突然有人从身后靠近过来——
　　
　　“叶队！”
　　
　　叶青回头，见孙应月站在门口。
　　
　　难得得很，这么晚了，孙应月居然还在警局。
　　
　　孙应月款款地走到她面前，诧异地看到了她手里的烟，又一瞬敛了表情，说：“我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叶青轻笑，“既然都不知道该不该讲，就想好了再讲。”
　　
　　孙应月上前一步，说：“我还是好心地告诉叶队一下。这个宿舍毒杀案，当事人中有你的表妹，而且目前她有很大的嫌疑，你是不是应该避嫌呢？你现在没资格管这个案子。”
　　
　　叶青一把将烟头按在墙上，狠狠捻了捻，说：“我有没有资格，你说了不算。”
　　
　　孙应月咬唇，“叶队还是抓紧时间查案吧，别等上面下了命令，你就算想查，也没资格了。”
　　
　　闫小崧见不惯孙应月嚣张的样，他上前一步，有意无意地撞到她的肩膀，孙应月跄踉着后退一步。
　　
　　他扯起嘴皮笑了笑，“抱歉啊，我也有句话想提醒你……”
　　
　　孙应月揉了揉肩膀，白了他一眼。
　　
　　闫小崧说：“在这里，老大就是老大，你的考核最终还是老大来定。我猜你，应该待不到下个月，就要被开除了吧？”
　　
　　孙应月一笑，“这可不一定，我走还是留，你也没资格说。”
　　
　　她冷哼一声，转身走了。
　　
　　闫小崧冲她后背啐了口，又问：“老大，这个孙应月怎么回事？她吃错药了吧？”
　　
　　叶青抖了抖指尖上的烟灰，说：“她喜欢池东岩。”
　　
　　“啥？”闫小崧一脸懵。
　　
　　“她和池东岩算得上是师兄妹，都是宋教授的学生。”叶青说。
　　
　　闫小崧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啊。
　　
　　……
　　
　　深夜的法医实验室，灯火通明，林北樾的整个团队都在连夜加班。
　　
　　叶青进入林北樾办公室，他还在实验室里。
　　
　　她坐到沙发上，没过一会儿，就开始发呆。
　　
　　等林北樾进来时，她已经睡过一觉了。
　　
　　睁开眼，发现身上搭着他的衣服，门窗轻掩着，灯也关了，而他坐在电脑前，比对数据。
　　
　　电脑的荧光像柔和的触笔，将他的侧颜轮廓描绘得立体峻峭。
　　
　　她晃了晃神，衣服掉在了沙发下面。
　　
　　林北樾转过头来，“你醒了？”
　　
　　叶青捡起衣裳，动了动手脚，看了手机屏幕，此时已经快到凌晨四点了。
　　
　　“要我送你回去休息吗？”林北樾起身，走到她面前。
　　
　　“不，”叶青摇头，“我是来听检验结果的。”
　　
　　林北樾苦笑，坐到沙发上。
　　
　　“我让人重点检验了容采床上的东西，”他说，“在她的床上，发现了血迹、尿液、唾液……”
　　
　　叶青一怔，顿时蹙眉。
　　
　　“用有色光源照射，还发现，她的床有被撞击、踢打过的痕迹。”他的声音低沉轻柔，十分平静。
　　
　　“容采的尸体你也看过了，”他继续说，“体表的伤痕，是拳打脚踢造成的挫伤和淤青，还在腿部、背部，提取到高跟鞋鞋印，可以进行比对。”
　　
　　叶青半晌没说话，良久，才说：“目前，可以推测，容采或许遭受过暴力殴打，而最大的嫌疑人，是她的室友们。”
　　
　　林北樾颔首，“我也建议，可以以此作为侦查方向。”
　　
　　叶青说：“校园暴力、欺凌，每年都会发生无数起这样的案子，有经验的刑警，也会往这方面查。”
　　
　　从322宿舍的人对她的描述中，可得知，容采这个人，孤僻、内向、柔弱，家庭贫困，来自农村，也的确是个好欺负的对象。
　　
　　她蓦地想起容采那张阴暗、狭小、逼仄、压抑的床。她是否每天晚上，都把自己关在里面，战战兢兢地入睡，忐忑惊慌地蜷缩在床里。
　　
　　秋若丹、张又晴、唐柠，都没有说实话。
　　
　　叶青撑着下巴，静静地看着林北樾，轻声问：“在美国，也有不少校园暴力、欺凌的案子吧？”
　　
　　“当然，”林北樾说，“你也知道，美国公民是可以合法持有枪支的，所以，美国的校园更加暴力血腥。”
　　
　　叶青又想起这些年各大高校发生的案子，要么是投毒，要么是砍杀，要么是群殴……但案发的原因，在外人看来都十分荒谬。室友之间的矛盾，意见不合，或者觉得他人看不起自己，或者一时冲动……
　　
　　总之，让人唏嘘，又让人气愤。
　　
　　也有人反思，这些事件背后的根本原因是什么？
　　
　　叶青与林北樾并排坐着。
　　
　　“林北樾，”她转头看着他，“接下来的案子，我希望你帮我查完。”
　　
　　林北樾深深地与她对视几秒，说：“我一定竭尽所能。”
　　
　　“谢谢，”叶青知道他一定会答应，心情也放松许多，她说：“因为唐柠的原因，我必须避嫌。但是不管结果如何，我……”
　　
　　她一梗。
　　
　　头上微微一沉，是林北樾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
　　
　　他说：“你担心凶手是唐柠？”
　　
　　“嗯，”她点头，“就算她不是，她也跟这个案子，脱不了关系……”
　　
　　林北樾的手无意间抚过她耳垂，叶青全身一个激灵，颤了颤。
　　
　　“别碰我耳朵，”她说。
　　
　　他收了手，原来耳朵是她的敏感点。
　　
　　“这个沙发可以放下来当床，你要不要睡一觉？”他问。
　　
　　叶青摇头，“我让小崧把唐柠送回我公寓了，我担心她不老实，想回去看看。”
　　
　　“没告诉她父母吗？”林北樾蹙眉。
　　
　　“还没有，”叶青头有些沉，“我明天就给舅妈打电话，让她看着唐柠比较好。”
　　
　　“那我送你回去，”他起身，拿了车钥匙，“走吧。”
　　
　　……
　　
　　深夜中的城市，温和美好得像沉睡的处子。
　　
　　林北樾将叶青送回家，刚开门，她想问他是否要留下来休息，唐柠就扑了出来。
　　
　　他留下也不方便，叮嘱几句，离开了。
　　
　　叶青拖着疲软的身体进了门，一言不发地洗漱，换衣服，睡觉。
　　
　　唐柠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怯懦惶惶，不敢说话。
　　
　　上了床，叶青拉了被子倒头就睡，唐柠终于忍不住，掀开她头上的被子，小声地试探：“表姐……”
　　
　　叶青翻身背对她，沉默。
　　
　　“表姐……”唐柠靠过来，“表姐，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做犯罪的事情。”
　　
　　叶青蹙眉，平躺着，看向她。
　　
　　夜色里，她双眼格外漆黑深邃，冷冽得让人发寒，“真的吗？”
　　
　　唐柠往后缩了缩，抱着枕头，犹豫地点头，“是。”
　　
　　“既然你没犯罪，你怕什么？”叶青又闭上眼，说：“明天我就通知舅妈，把你接回去，或者让她来学校照看你。”
　　
　　唐柠嗫嚅着动了动嘴，又咬唇，斟酌地问：“你们审讯张又晴时……她有没有说什么奇怪的话。”
　　
　　“什么是奇怪的话？”叶青冷冷的。
　　
　　唐柠默了一会儿，没说话。
　　
　　叶青没再理她，浑浑噩噩地沉睡过去。
　　
　　……
　　
　　次日一早，到达警局，叶青就被叫到了局长办公室。
　　
　　正如她所料，这桩宿舍毒杀案，牵连到她的表妹唐柠，她必须避嫌，不能再参与。
　　
　　局长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既然这案子一开始就是你们组查的，现在换人也不好，不如就由你们组继续查下去，不过你不能再干涉。”
　　
　　“是，”叶青回答得干脆爽利，“我待会儿会和季阳等人交代清楚。”
　　
　　“好，”张新伟点点头，“去吧。”
　　
　　叶青出了局长办公室，深吸一口气。
　　
　　这还是生平第一次，到了手里的案子，却要她停止侦查。
　　
　　真有些不爽。
　　
　　她准备回办公室看国外同僚写的鉴识论文，却见两个刑警带了一个人进审讯室。
　　
　　宋荞也紧随而去，又看见叶青站在门口，就向她打招呼。
　　
　　“那是谁？”叶青问。
　　
　　宋荞说：“杜正泽，也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