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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惊鸿-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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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惊鸿》作者:上官弄玉
【文案】
她,绝代风华,妖艳无双,凭借着绝色的容貌和过人的胆识,在风云际会的乱世,大杀四方,盛绽一朵最倾城的乱世花!
且看这朵海上胭脂,如何一步步赢得自己风流倜傥、杀伐果断的爱情忠犬?如何守卫自己的锦绣良缘?
小说类别:民国情缘
第一章 惊鸿照影(1)
天空刚刚露出鱼肚白。
沈惊鸿提着一桶衣服去了村口老槐树下的水塘边。放下衣服,找了一块洗衣石,打上皂角,正准备搓洗。旁边的几个洗衣妇,瞅见她来,挤眉弄眼地纷纷讥道:
“丫头,你要有好事啦!你知道你养母在给你说婆家不?”
“怪不得翠娘这两天乐翻天!
“听说三天两头往县城跑,感情要给乡下妹找个城里的金龟婿哩!”
“哈哈哈!”
静谧的村庄晃荡起粗鄙村妇的大笑声。
沈惊鸿疑惑得挑了挑眉,苦笑了一下,并不作声,她埋头更加用力地搓洗着衣裳,哗哗的肥皂泡从脏衣服里挤出,流向下游洗衣妇的脚边。
沈惊鸿洗衣回来,已经霞光满天,朝阳如火。
她麻利得架上竹竿,晒好衣服,回到房里,拿了一幅绣好的花样,准备出门,雪姗蹦跶着过来:
“姐,要去哪?带我一块去吧!”
“我去布庄。你要去,赶紧的给套马!”
“啊?”
“就知道你,懒丫头!”沈惊鸿扑哧笑着。
布庄在县城,想着要出城,沈惊鸿换了一身自己裁剪的新衣裳,那是比照城里时髦小姐的衣服样式做到,穿出去,不至于被城里人嘲笑她是乡下人。
她套上马,给马饮了水,再喂了些草料,便驾着马车,带着雪姗进了城。
马车在一家绣庄停下,沈惊鸿回头对车上的雪姗说道:
“我一会子就出来,你在车上等我吧。”
“去吧,去吧,我对你们这些绣活可没乐趣。”
沈惊鸿走进绣庄,里面有几位挑选绣样的阔太太。她走到柜台,展出自己的绣品,立刻引起掌柜的注意。
原来这是件黑色刺绣旗袍,旗袍是沈惊鸿自己比照时装书改良的低领小开衩款,手工裁剪缝制,旗袍上面还绣了牡丹斗艳图,颜色艳丽饱满,花朵开得雍容富贵,红的正,粉的娇,紫的贵,白的洁。构图也是极妙,几只翩飞的蝴蝶或停在花瓣,或展着薄翅。这幅图,她在马灯下赶制了二十几个晚上。
“李老板,您看值多少?”
“嗯,不错,好手艺!”绣庄老板架着单片眼镜,摩挲着绣品说。
“哐啷!”老板从兜里丢出两块大洋,扔到柜台上,语气不屑:
“这两块银圆是你的工钱,你拿着。日后有活,做得好,可以给你再涨。”
“怎么才值这么点?”
“姑娘,你这副绣工,我可是费了不少丝线,这缎面可是苏杭最上等的料子,我这些都是赊给你,没有算你的本钱!”店老板抠门起来,有点蛮不讲理。
“李老板,要卖多少钱我不干涉,我只收我这副绣工,你的本钱费了多少,你自己可以从价格里赚,你可不能不讲理啊!如果这样,我把本钱算给你,这幅绣品我不卖啦!”
这个贼狠的掌柜,这件绣图的旗袍,他卖给阔夫人,至少八块银圆,却只给这点绣工,沈惊鸿气得咬牙,气愤的说完,卷起衣服,转身要走。
“哎,别介,有话好说,买卖不成仁义在。你说几块大洋?”
李老板见敲不了竹杠,便商量的口吻问道。
“四块银圆。”
“四块?”李老板确定自己没有听错,重复道。
“对,一个也不能少。成,现在付钱给我,不成,我把本钱付你!”
“这个嘛……容我再算算。”
他连忙“噼里啪啦”得拨打着算盘珠子,停下算盘,爽快地说道:
“好,成交!”
沈惊鸿心里暗自一喜,私房钱有着落了!
她用一块粉色绣花的绢布仔细包好四块银圆,转身准备离开,一抬眼,她发现了一位贵妇人在旁边一直打量着她。那贵妇人,眼神很奇怪,好像认识但又带着迟疑,目光里饱含着慈悲和怜惜。
“哎,姑娘!等一等!”贵妇见她要走,匆匆喊道。
“太太,有事?”沈惊鸿停下脚步客气得问道。
“像,真是像……”贵妇自语道:“琴儿生前……”
看着贵妇哀伤的神色,沈惊鸿走近柔声安慰道:
“太太,您需要我帮忙吗?”
“姑娘,你是哪家的小姐?”
“啊?我只是一个乡下人,不是什么千斤小姐。”
沈惊鸿见贵妇打探自己,越发疑惑,她自嘲得避开正面问答,对陌生的贵妇留了一个心眼。
“太太,你若没事,那我先走了。”
贵妇见这女孩十分机警,便不好深问,些许是自己想多了。她看着沈惊鸿美丽的背影,愈发迟疑:连走路的步态都那么像,她会是谁呢?
……
对于那位奇怪的太太,沈惊鸿并未多想,她赶着马车从苏州城中回到小镇,已是落日余晖。
回到沈家酱铺,沈惊鸿牵着马缰,从柜台前经过,只听到养母在给她说亲。
“媒婆,只要你帮我说定这门亲,我自当厚谢!”
穿红戴绿的媒婆“吧嗒吧嗒”地吸着烟袋,过瘾得连吸了几口,悠闲得吐出几圈白色的烟雾,又抖出两块男方给的几匹料子,鄙夷道:
“如果不是我孙大脚能说会道,那丫头倔傲的脾气,人家舍得花一百个大洋?瞧瞧这八匹阴丹士林,一见面就这么阔绰,一般人拿得出手?那丫头再不灵光,不图彩礼只挑人,等到过了这村就没了那店!王翠娘,要不和你丫头再好好掂量掂量?”
“哼,我白养了她十七年,亲事由不得她自己做主!”
……
狭窄的睡房,十分简陋,红泥墙,糊着白纸,一床、一桌、一凳,空空如也。就着一张小桌,桌上杂陈着一把瓷水壶和一个绣筐,沈惊鸿点着马灯,从框里拿出一块绣帕和两支红、绿丝线,低头飞针走线。
这时,王翠娘侧在门外,提着烟袋,怒气冲冲地进屋训斥道:
“这土蛤蟆还想跟美天鹅比怎么着,要不是我帮你谋算,富裕人家会轮着你?!”
见沈惊鸿没有应声,她继续吧嗒着嘴,津津乐道:
“虽然你是我养女,你以为我会亏待你?这门好亲,打着灯笼都找不到!你知道我们镇上几个丫头巴望着么?这姑爷三十九,四下闯荡,多有能耐,在城里开当铺,开码头,放租子,真是腰缠万贯!你嫁过去,夏穿丝绸冬穿皮袄,顿顿喝汤吃肉,这种好日子你不想想?人家看上你,是你的造化!”
“娘,你的恩我会报。但,这门亲,我不愿!”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打过来,王翠娘恨恨的骂道:
“我老实跟你说,彩礼我都答应收下了,你等着过门吧!”
就一百现洋,养母就把她卖了?她沈惊鸿可不是等着捏的软柿子!既然养母逼上梁山,沈惊鸿只有逃亲!她表面装作屈服,心底早就作好了盘算。
夜半时分,月色被一团乌云遮蔽,养母已经鼾声震天,沈惊鸿不声不响地简单收拾两件换洗衣裳,从漆黑的床底下角落摸出她藏好的一个瓦罐,倒出里面她刺绣换来的四块大洋,蹑手蹑脚地拨开门栓溜出了门
第二章 惊鸿照影(2)
一九二八年夏末,大上海。
夜色中,电车摇着叮当脆响的铃铛缓缓驰行,黄包车里的女郎身姿晃曳,卖旗袍、皮货的铺子晚晚打烊,从租界开出的汽车呼哧而过。
沈惊鸿站在大上海华灯初上的大街边,背着包袱在一片流光溢彩的光雾里穿行,人地两生,彷徨四顾。
汇丰银行、丽娜洋货、林记粥铺……一路霓虹灯招牌亮了起来,迷离的光雾在夜色中交相辉映,一片繁华浮糜。
街上人来人往,沈惊鸿穿着一身翠色旗袍,身段十分窈窕,一头云烟般的长发,自然垂肩,急步走过的姿态如微风拂过细枝,她疲倦的大眼睛里像蒙了一层水雾,一双黑眼珠像两粒浸在水里的黑珍珠,迎面走来的路人禁不住对她的清纯容貌流恋。
身上仅有的盘缠很快就用光了,她留意着街边商铺的招工广告,等进去向掌柜一问,要么说她是外地人,不安排吃住,要么看她细皮嫩肉,容貌绝美,以为她是出逃的小姐,不敢收留,都一一回绝。
沈惊鸿漫无目的地走了几个时辰,已是双腿麻木,饥肠辘辘。她被人群推搡着到了繁华的十里洋场。
百乐门歌舞厅巨幅的招舞女的广告,像一块烙得金黄的大烧饼向她诱惑地招手。她在舞厅门口徘徊,犹豫了半晌,才硬起头皮,揭下了应聘广告,跟着领班惶惑不安地走进了歌舞厅。
一个十七岁的姑娘,在那种乌烟瘴气的场合,要洁身自好何等艰难?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坚持下来,但眼下走一步算一步。
一踏脚进去,里面浓浓的酒香裹挟着脂粉味儿扑面而来,低缓的音乐被嗡嗡的说话声和杯盏的碰击声淹没,客人拥着舞女在舞池中缓缓蠕动。旗袍高叉下的美腿白亮而滑腻,在暗淡的灯光下像阳光一样刺眼,那魅惑的光芒犹如一枝美丽的罂粟花,娇艳怒放时也在传播着一种蛊惑人的情愫。
晚上十点多,正是客人最多最热闹的时候,沈惊鸿的样貌很快通过了经理的应试,在领班的介绍下,沈惊鸿被带到一个秃头凸腹的男人身边伴舞。男人酒酣耳热之余,在光影昏暗的舞池中把沈惊鸿拥在怀里,与其说是跳舞,倒不如说是在揩油水。
那客人一脸陶醉地在她身上动手动脚,沈惊鸿慌了,笑容顿失。
然领班说过,当客人动手动脚时绝对不能反抗,否则就砸了自己的饭碗,但她已经忍不住要吐出来了!
沈惊鸿忍着男人鼻子呼出的酒臭味,还要忍受那只汗津津粘腻的脏手,像蟾蜍一样在她身体上爬移,甚至蠢蠢欲动地要钻入她的裙子里面。她觉得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煎熬!
好不容易熬到曲终人散,她疲惫地到化妆间卸掉脂粉,重新换上自己朴素的蓝褂黑裙,在凄迷的夜色中步出舞厅。
路上行人已经寥寥无几,偶尔一辆黄包车从她身边拉过停下,同是穷人,她苦笑着挥挥手,她哪有闲钱坐黄包车?沦落到歌舞厅当舞女,只是为了尽快偿还养母的养育债,她迷茫地望着路灯下自己拉得细长的身影,忽然胃里涌上一阵酒意,她急忙跑到街边一棵电线杆下呕吐起来。
她空呕了几声,刚要直起身子,却一个趔趄扑倒在路旁,头磕倒在一块大石上,顿时血流如注。
沈惊鸿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头痛,身子彷佛是麻木的,这里是什么地方?
天花板上垂着盏华丽的水晶灯,四壁贴着莺萝花壁纸,一面玻璃垂地的大窗户,雪白的窗纱在微风里轻轻晃动。身下的床单是丝绒的,柔软舒适,床头花瓶里插了束白玫瑰,花朵洁白,香气扑鼻。
这是做梦吗?她捏捏自己身上的肉,传来的痛感告诉她这是真实的处境。
在眼前金星乱进之中,她愕然看见一张俊美的脸孔,低低俯在她面前不到半尺处,他温暖的呼吸都拂在她脸上。
沈惊鸿怔怔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的男人,他穿著一身不便宜的米白西装,头发剪得短短的,他那种淡淡的镇静之色,使沈惊鸿急跳的心和混乱的呼吸都稳定下来。
“不要乱动,你额头有伤口。”
沈惊鸿疑惑地用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缠着纱布,她回想起自己昨晚的遭遇,也许是自己晕倒的时候磕伤了自己。
面前这个男人,俊挺温文有点矜贵、有点冷淡,对沈惊鸿来说,就像云端的一个神,整个人都是熠熠发光的。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沈惊鸿,两条乌黑的发辫垂在胸前,一双美丽晶莹的眼睛,幽黑闪烁,有点迷惘的样子。大概因为纯净的缘故,像张白纸。望着眼前这个美丽的女孩,他不禁动了情丝。
“我怎么会在这里?”
“你昨天在路上晕倒了,我把你带了回来,你要不介意,可以安心在我家养好伤,我再送你回家!”
“先生,谢谢你,我不能再麻烦你了,我现在恢复体力了,我可以离开。”
“好吧,等下人给你换了药,我送你回家。”
“我没有家,我要回我工作的地方。”
“呃小姐;是外地人?”
”我刚从乡下逃亲出来;只身到了上海;刚在百乐门找了一份工作;暂时可以吃住在舞厅。等我安顿好,我想尽快租个小房间。”
“你是做舞小姐?”
“为了还债,生活所迫。”沈惊鸿垂下眼帘,目光黯然地答道。
“你是否想过谋份别的差事?”
“可我只读过初中,什么也不会,什么也不懂。”
沈惊鸿细白的牙齿咬着唇,不安得绞着手指瑟瑟得答道。
“你要是愿意,可以到我货行来打杂。”
说着,他递给了沈惊鸿一张自己的名片。沈惊鸿低头一看,上面写着瑞昌货行经理杜佑良。
沈惊鸿攥着名片,呆呆地站在原地,难道这是老天的眷顾?!
第三章 惊鸿照影(3)
百乐门是上海最着名的夜总会之一,在黑夜中四射着奢靡的艳光,富丽堂皇而灯火通明。
不远处皮椅上坐着群舞女,她们无聊地正在比较谁的舞裙样式新些、谁的在指环成色好些。
“龙哥,再喝一点嘛……”
“好,小亲亲,我们再饮一杯,人生苦短须尽欢!”
沈惊鸿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周围隐约传来的撒娇耍赖,打情骂俏,一波一波地淹没她。音乐一曲接一曲不停歇,偌大的舞池里人影重重。
来百乐门已经好几天了,沈惊鸿总算知道什么叫做纸醉金迷。
第一曲,沈惊鸿被带到一位穿着一身戎装,头发理得短短的的精干男人身边,他看上去威严霸气,脸上有种波澜不惊的镇静之色。
沈惊鸿急跳的心有些许稳定,还好不是她想象中秃顶凸腹、眼神色迷迷的高官。
领班哈腰殷勤地说:
“钱司令,这是我们新来的姑娘沈惊鸿,让她陪陪您?”
钱司令眯缝起一双鹰利的眼睛打量了沈惊鸿几秒,缓缓地点了点头,声音低沉雄浑:
“沈小姐,先陪我跳支舞怎么样?”说着,他伸手一拉,沈惊鸿猝不及防,还来不及惊叫就已经跌进了他怀里。
她在钱司令怀里紧张得浑身僵硬,就像个牵线木偶似的连腿都不会打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她的头已经低得快埋到他胸口下面。偶尔抬起脸看他一眼,也胆战心惊得像做贼。她到底是在怕些什么?
周围的目光不知为什么都集中在他们身上,沈惊鸿被看得浑身发毛。她想大约是因为钱司令的缘故,那些人应该是认识他的。抬头看看钱司令,他却气定神闲,那么从容自在,旁若无人,沈惊鸿的慌乱窘迫也不禁安定了几分。
一截烟灰,随着钱司令说话的震动掉落下来,恰好这烟灰无巧不巧地正烫在沈惊鸿搭着钱司令的手臂上。
“哎唷!”
沈惊鸿吓了一跳,步子一乱,又一脚踩着钱司令。她快被自己的笨拙气毙。
钱司令慌忙拉起她的手臂,吹掉烟灰:“烫到没?”
沈惊鸿瑟瑟地答:“没事没事。”
放下手之后,钱司令发现,刚才触摸到的沈惊鸿的肌肤,是微凉而滑腻的,那种凉柔的感觉,留在手心里,竟让他心里没来由地微微一荡。
沈惊鸿陪她跳完一支舞曲,发现钱司令并未动手动脚,借机揩她的油水,一颗不安的心渐渐安了几分。
钱司令手臂轻轻地搭在沈惊鸿肩上,带着他潇洒地进退步。
沈惊鸿紧张僵硬的肌肉渐渐在优美的舞曲中松弛了下来,她与钱司令的胸膛贴着一个拳头的距离,她可以感觉到他灼热的鼻息,她低头不敢正视钱司令打量她的目光,她扭开头,把目光落在舞池中其他的几对舞伴身上。
突然,她感到一只汗津津粘腻的手,像一只蟾蜍在她身体上爬移一样,甚至蠢蠢欲动地要钻入她的裙子里面?
她惊吓地往后一看,什么也没发生,钱司令的手仍旧规规矩矩得搭在她肩头,也许看到舞池中其他客人对舞女动手动脚,她条件反射,还好钱司令看上去还像个正人君子,但跟着这样一个陌生男人跳舞,她的神经高度警惕,觉得自己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煎熬!
但为了生存,她只好忍着,万一钱司令翻脸,她会被撵出百乐门。好不容易熬到曲终人散,她疲惫地陪钱司令回到散座,她拿起酒杯敬钱司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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