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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心惊，从一开始她就猜测安德鲁要对穆氏下手，但不知道穆氏自己看得那么清楚。
　　　　穆氏掐紧了她的双手，盯紧她，“子淼，你在伯母面前发个誓。”
　　　　“伯母。”
　　　　“你向伯母发誓，在阿渊彻底不受黑党威胁前，你不会离弃阿渊！”她急需要林子淼的承诺，苍白的脸上微微起了一丝红晕，衬得墨色的眼睛都染了几分血丝。
　　　　林子淼抿了抿嘴唇，也不惊讶穆氏这般郑重急迫，当下点了点头，向她发了个誓：“倘若我林子淼在穆渊不受压迫前弃他而去，我将此生流离失所！”
　　　　誓言作下，穆氏彻底松了一口气，连瘦削的身体都摇晃了两下，似乎随时都要倒下，幸亏林子淼及时扶住了她。
　　　　“伯母，你没事吧？”
　　　　“谢谢你，子淼，谢谢！”穆氏由她扶着坐回沙发椅里，面目依旧苍白，那一瞬间，她安好地坐在椅子里的时刻，也显得安静极了，发白的鬓间似乎多了几缕雪丝，徒添沧桑感。
　　　　“子淼，我老了。”她深深叹息一声，“老去的人是没法和你们这些年轻人比的，价值也少之又少，但是倘若能在羽化之前做出贡献，这一生也不白活了。”
　　　　林子淼心头一跳，“穆渊需要你，伯母。”
　　　　“他需要的是你，子淼。”穆氏转了笑容回来，眼里柔和极了，像母亲一样和蔼地看着林子淼，“如果有一天我不幸先去了，你记得替我告诉阿渊，我会在天国看着你们保佑你们，你们那么好，上帝会宽待你们的。”
　　　　“伯母，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林子淼坐不住了，蹭一下站了起来，眼睛发酸地盯着穆氏，“如果您在忌惮安德鲁，那请你放心，他不会伤害你，伯母还是先照顾好自己的身体，现在一切都很好，我和穆渊都在您身边，不是吗？”
　　　　“但是那天子淼你自己也说过，安德鲁会做他所应该做的事。”
　　　　“这只是我的猜测，我胡言乱语的！有皇逸在！”
　　　　穆氏笑了，苍白着脸摇摇头，“傻孩子，你心里其实很明白。”
　　　　“我不明白！”林子淼几乎就叫了起来。
　　　　的确，她先前曾怀疑过安德鲁会对穆氏下手，那也只是猜测罢了。
　　　　可是为什么突然之间穆氏会一下子醒悟过来猜到了安德鲁的心思？
　　　　穆氏安稳地坐在沙发椅里，微笑着看向林子淼，“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我一直都知道。”
　　　　顿了一下，她才迎上林子淼惊疑的目光，缓缓说：“安德鲁放我自由的时候，我无意间看了新闻，瑞士贝林佐纳市大爆炸，维列尔家族猖獗势力所为，而在我被关在西雅图的时候，你和阿渊都随着安德鲁暂停在贝林佐纳市。那起爆炸案就发生在那个时候……”
　　　　“谁告诉伯母这些事的？”林子淼打断了她的话，眉目变得冷冽。
　　　　“没人告诉我，我自己打听到的。”穆氏莞尔，继续说：“听说阿渊受伤了，你代替阿渊做了一名阻止维列尔家族势力来袭的狙击手，连你在内，安德鲁一共派出了五十个狙击手，阿尔瓦落派人在贝林佐纳市上空扔了一颗炸弹，炸毁了这座城市三分之二的建筑，除你之外，其余四十九个狙击手都命丧其中。子淼，安德鲁明知道这是场有去无回的狙击，他也明白你对阿渊的重要性，可他还是派你去了，倘若你机智逃过这一劫，你如今……子淼，安德鲁什么用意，你难道还看不出来吗？”
　　　　林子淼皱着眉头沉默，站立的身躯逆着一身阳光，模糊了她面上的表情。
　　　　“真抱歉，我们母子把你扯了进来，我这个做母亲的还要逼你发誓留在阿渊身边。”穆氏站了起来，朝林子淼深深鞠了一躬。
　　　　林子淼终于眉峰一动，伸手欲扶她。
　　　　穆氏推开手避过了，再度朝她鞠了一躬，“我所明白的这个事，你也明白，为了逼阿渊，安德鲁一定会杀了我。”
　　　　“不……”
　　　　“子淼啊，人活一辈子，总要放下所有的事。你是个好姑娘，未来的路还很长，应该要慢慢走，而我半只脚踏进棺材里，死了也没什么好抱怨的。只要阿渊能好好地，只要你能好好地，我做什么都值得。”穆氏抬起头来笑，苍薄的笑容迎着阳光而绽，却像枝头急速凋零的花朵，充满了忧伤感，“这件事算我们之间的一个小秘密，别告诉阿渊，好吗？”
　　　　“伯母……”
　　　　“子淼，我陪伴了阿渊二十四年，以后的一年，只能拜托你陪伴他了。”
　　　　穆氏伸手，像个母亲一样温柔摸了摸林子淼短短的头发。
　　　　她还记得初见这个女孩时的场景，她穿着运动衣，扎着长马尾，面容瓷白，格外清秀沉稳，她也记得阿渊看着她的眼神里落着细碎的朦胧的清光。
　　　　她庆幸那场大爆炸里林子淼没有发生意外，可老天总是公平的，要一命抵一命，子淼安好，她便要迎来毁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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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24　筹备

林子淼鼻子一酸，抓住了穆氏温暖宽厚的手掌，拒绝性地拂开了。
　　　　“伯母真的是……太自私了！”
　　　　她转头就冲出了房间，大步迈进穆氏卧室，四下寻找了一番什么，然后又冲出门去，在走廊里撞上莫西。
　　　　莫西见她急急忙忙，随口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他看她脸色微白，也不再说什么，绕过她就要往里走。
　　　　林子淼见他似乎要往穆氏的卧室去，叫住他道：“你去那边干什么？”
　　　　见他脚步不停，林子淼微微拧起了眉头：“你要去找穆伯母？”
　　　　莫西头也不回地应了一声。
　　　　林子淼恍然大悟，猛地上前拉住了他手臂，“莫西，你是不是对伯母说了什么？”
　　　　莫西回过头来，沉眼盯着她，“嗯？”
　　　　林子淼握着他手臂的手一紧，“是你！你告诉了伯母我的事！”
　　　　莫西未回答，林子淼手掌一紧，抓着他手臂猛一使力，将他撞在了过道的墙壁上，眼神发寒道：“你们还是想要杀了伯母！”
　　　　莫西被她骤然的大力撞击得肩臂一疼，皱起了眉头，却不还手，沉静道：“看来穆夫人和你说了。”
　　　　“为什么一定要那么做！安德鲁难道就不懂得体恤一下别人？难道就不能让别人安享晚年？为什么非要逼得人家母子生死相隔？！”林子淼压着嗓子低吼。
　　　　莫西皱了皱眉头，冷喝一声：“林！”他手上一动，挣开了她的牵制，眼神冷酷起来，“你要了解你现在呆在谁的地盘上，不要乱来，知道吗？”
　　　　林子淼没说话了，眼神透过他肩头望过去，迷离了几许目光。
　　　　莫西似有察觉，回头，见是穆氏站在走道那头安静地望着他们，他微微一怔，朝她走过去，语气严谨而礼貌：“夫人，我们先生有请。”
　　　　穆氏点点头，跟随他走了两步，擦过林子淼肩臂的时候微微一笑：“子淼啊，不要怪任何人，听话。”
　　　　林子淼手一抓，抓住了穆氏温暖干燥的手掌。
　　　　穆氏暗暗叹息一声，挣脱了手，毅然跟随莫西走了。
　　　　林子淼盯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心里一点点伤感起来。
　　　　她站了很久，直到傍晚了她才回自己房间收拾了画纸，等到晚饭的时候如约去穆渊房间。
　　　　穆氏已经熬好了汤在给穆渊喝，见她进来，笑着招呼她，“子淼来了啊，快坐吧，伯母给你留了你那一份，你可以现在喝，要是不想喝，等一下吃完晚饭喝也行。”
　　　　“伯母。”
　　　　“别站着，坐吧，你先陪阿渊说会儿话，我去去就回。”穆氏见穆渊喝好，收拾了汤碗，在保温杯里留了林子淼那一份，就出去了。
　　　　林子淼呆愣地看着穆氏出去，心里堵得慌。
　　　　已经自由走动的穆渊见她脸色不好，关切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林子淼摇摇头，对着穆渊欲言又止，脸色略微苍白，但所有的难过和悲伤都在看到穆渊温柔如昔的眼神的刹那，全都消失殆尽了。
　　　　她说不出口，这是穆氏和她的秘密，如果此刻她告诉了穆渊，穆渊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心里犹豫了再三，她才抿了抿唇低头喝汤。
　　　　温热的鸡汤下肚，林子淼心里叹息一声，什么也没说。
　　　　用过晚饭后，她避开穆渊和穆氏，去找了安德鲁。
　　　　莫西依旧陪伴在安德鲁身侧，见林子淼走进书房，皱起了眉头。
　　　　林子淼朝办公桌后端坐着的安德鲁微微做礼，“先生。”
　　　　安德鲁面色隐藏在昏暗的光晕里，模糊了神色和表情，只听得到他淡然无波的声音：“林，你来找我是为了恩佐？”
　　　　林子淼不动声色，“早前就听说先生给恩佐下派了任务，不知是什么任务。”
　　　　“恩佐没有和你说？”
　　　　“从没提起过，不知我能否帮的上忙。”
　　　　“哦，恩佐对你真好。”安德鲁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朝莫西看了一眼。
　　　　莫西朝他点了一下头。
　　　　安德鲁开口道：“一个暗杀任务，我不介意让你知道，林，我们是合作伙伴。莫西，讲给她听。”
　　　　莫西垂头，将阿尔瓦落手下三大顶尖杀手的事来回仔细说了一遍。
　　　　林子淼听了，问：“恩佐原先负责什么？”
　　　　安德鲁嗤的一声讥诮地笑了出来：“他说要一个人负责两个杀手，我不知道恩佐一直是个很自信的家伙啊。”
　　　　林子淼皱起眉峰，“这不太可能，很危险。”
　　　　“是啊，我也这么和恩佐说，可是恩佐就是不听。”
　　　　“所以？”
　　　　“所以？应该问你啊，林，你想要怎么考虑呢？把你的想法告诉我吧，我会尽可能采纳的。”
　　　　从一开始，安德鲁就不建议恩佐一个人暗杀两个杀手的做法，一来这太危险了，二来他必须要保证这次暗杀任务万无一失。他的初衷就是恩佐、林、莫西一人干掉一个。
　　　　虽然他承诺了那个人不动林子淼的性命，但不保证他不把林子淼当做一个得力下属来分配任务。
　　　　所以现在林子淼主动来询问这个事情，安德鲁很满意。
　　　　反正他有的是办法让林出任务。
　　　　“先生就明说了吧。”林子淼太清楚他的心思了，他这么从容地听她讲这个任务，早就想让她开这个口了，“我负责哪一个？”
　　　　“哈哈哈！”安德鲁出声大笑了两声，眼里带着一丝赞许，“你比起恩佐来，要干脆利落多了。恩佐喜欢死撑，而你更会考虑大局。”
　　　　他说完朝莫西使了个眼色，莫西点点头，从安德鲁桌面上抽出一个密封的牛皮纸袋交给她，“这是你需要负责的人，里面是所有资料，若是看过一遍后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再来找我。你要记住，这次任务我们必须要做到万无一失，一旦有谁失败，自己丧命是小事，引起阿尔瓦落攻打过来就是大事了，一切要细致小心，明白吗？”
　　　　林子淼抿着唇接过纸袋，沉甸甸的一叠资料，压得她心头很闷。
　　　　穆氏如此保他们，她又岂能不为她做点事？
　　　　退回房间，她打开纸袋将里面的资料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然后又收好放到枕头底下。
　　　　这个时候，房门被人敲响。
　　　　“谁？”她警惕问道。
　　　　“是我，林小姐。”门外是规规矩矩的中文应声。
　　　　林子淼心里一松，开了门。
　　　　皇逸闪身进来。
　　　　这些天，皇逸一直被她派在穆氏身边保护她，现在看他回来，林子淼心里就十分明了了。
　　　　“伯母现在连你都不要了吗？”她忧愁地叹息了一声。
　　　　“发生什么事了？”皇逸问，“穆太太临时遣走了我。”
　　　　林子淼摇摇头，坐到沙发上，身子陷进去，忽然头不着尾地说：“安德鲁真可怕。”
　　　　皇逸一听，猜到了事情始末，问：“他难道想对穆太太下手？”
　　　　林子淼不言语，但默认了。
　　　　皇逸皱起眉头，事实上，他不关心穆氏母子的安全，他听从唐少吩咐，只关心林子淼安好与否。
　　　　但这次唐少把他放在林子淼身边，也等于把他暂时拨给了林子淼调遣，所以他目前不得不听从她的吩咐。
　　　　穆氏不需要他，他反倒松了一口气，因为这代表他有足够的时间来顾全林子淼这边了。
　　　　但看她愁眉苦脸的样子，他禁不住也皱了皱眉，皱完之后他才发现这段时间跟着林小姐，烦心事一大堆，皱眉的本事也见长了。
　　　　“林小姐想怎么做？”他抚平了自己眉间的褶皱，问道。
　　　　“我没办法。”
　　　　“什么意思？”
　　　　“安德鲁一早就对伯母起过杀心，但因为中途出现了一个我，安德鲁对伯母的暗杀计划才停了一下，但现在……一切又都要回到那个原始的轨道上去了。我无能为力，我不能和安德鲁这么庞大的黑势力对抗，所以我能做的只是帮助穆渊。”
　　　　“怎么帮？”
　　　　“我接了一个暗杀任务。”林子淼站起来从枕头下摸过那个纸袋递过去，“你看一下吧，一个不容易对付的杀手。”
　　　　皇逸接过来，仔细翻看了第一页，当先问了关键问题：“林小姐，斯特林方面有提供给你什么帮助吗？比如物力、财力、人力。”
　　　　“按照老规矩，物力财力都会出，至于人力，暗杀者只有一个人。”
　　　　“安德鲁会限制我跟在你身边吗？”
　　　　“你只能后期出场。”林子淼保守地说，“我们的人也不能提前泄露，所以目前只能麻烦你了，皇少爷。”
　　　　皇逸抬头一笑，柔柔叹息一声：“唐少的命令，绝对护林小姐周全。对了，林小姐可有和唐少联系过？”
　　　　“没联系过。”林子淼掏出兜里一直藏着的白色手机，耸了一下肩，“目前这种情况，还是不要联系的好，反正该打理的他都打理好了，他给我一个手机是想让我更安心点。”
　　　　另一方面，唐白回了国一定要处理很多事务，她不想让她这里的杂事干扰了他的精力。
　　　　皇逸点点头，从牛皮纸袋里抽出资料，对着林子淼道：“林小姐，这个人，擅狙击和格斗，体格不小，速度也快，所以林小姐面对他并没有什么长处。人家是干暗杀的，而林小姐一点暗杀经验都没有，很危险。”

　　☆、025　锁定目标

林子淼点点头，她知道，上一回的狙击其实是她运气好才逃过一劫。
　　　　她拿过资料，仔细盯着上面的人物照片，沉默了半晌。
　　　　照片上的男人三十出头，正是英勇无敌的年纪，血性得厉害，他有一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神，瞳孔是淡淡透明的蓝色，高挺的鹰钩鼻，薄唇似乎抿着一丝冷笑，桀骜不驯的模样。
　　　　总体来看，这是一个很雄伟的欧洲男人。
　　　　再看资料，这个男人真实姓名不详，代号“蓝鹰”，出生70年代末，擅长远距离狙击和近身格斗，惯用短刃割喉，力道很大，常游走于西欧各地，是维列尔家族的顶尖杀手之一。
　　　　从资料上来看，蓝鹰是取走了法院院长的那个杀手，按照记录，他是直接从法院对面的高楼上对着院长的脑门发射了一颗子弹，这颗子弹穿透了结实的窗户和一切阻挡物最后打中院长，可见力度和角度都拿捏得很准确，最主要的是，他在射杀了人后竟然能逃过政府追捕。
　　　　“这些欧洲政府的死对头，可见一直很让欧洲政要头疼。”皇逸忽然想到了什么，微微一笑，不置可否道：“果然是要黑吃黑才行，这样难抓的犯罪分子，还是要别的黑道家族才能处理。”
　　　　“安德鲁才叫出手狠辣，直接找了两颗棋子干活，他怎么样都划算。”
　　　　“谁让他是首领，不管什么样的首领，为了达到目的都要牺牲几个下属。”
　　　　“皇少爷和唐白也是这样吗？”林子淼忽然抬头问了一句。
　　　　皇逸笑眯眯，不否认，“是的，林小姐。”
　　　　皇逸是皇家少主，少不得要沾点人命，而唐白位置更高，更是牺牲过不少血肉之躯。
　　　　很多时候，他们也是无可奈何。
　　　　他以为林小姐问这话是不认可这种行为，没想到她点点头笑了一下，说：“我理解。”
　　　　他一怔，“林小姐真是深明大义。”
　　　　“不要夸我，我其实很小气很自私。”林子淼把资料收拾好，“你先回去吧，暗杀的事我再看看，要是有需要你的地方我会不客气调遣你。”
　　　　刚接手了这个事，她思绪还没理清。
　　　　再者，她也大意不得，所以一切要从长计议。
　　　　因为三个杀手都要被灭口，所以为了不打草惊蛇让敌人有所防范，安德鲁是准备让他们三个一起行动的，时间就定在三月底四月初。
　　　　时间紧迫，林子淼也懈怠不得，每天除了陪穆氏母子聊天就是做训练和制定计划。
　　　　她本想把这事瞒几天的，但安德鲁早告诉了穆渊，所以现在穆渊看着她的眼神总是怜惜而若有所思。
　　　　穆渊在被动的形式下只接受了一个暗杀任务。
　　　　在全面了解了蓝鹰这个对手的情况后，林子淼思来想去，为了在面对这个强大敌人的时候能有自己的一技之长，她打定了主意每天和皇逸练习忍术。
　　　　“皇家忍术是从日本传过来，我们祖辈再加以修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