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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过了十几秒的时间，对方才开口。
“你是？”
李埗一愣，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侧过脸看看方梦黎。
“她男朋友。”
通话时长，一分钟。
一旁的方梦黎有些不耐烦地动了动，像是要转个身子换个睡姿。李埗手里握着手机，不知道为什么，倒是有些不安起来。
他似乎能够猜到这个电话的主人是谁，似乎能感觉到那一头传来不寻常气场的是谁。如果方梦黎不是睡着的，他一定会问个究竟。
不过，问个究竟，何用？
何用？
关于时间，方梦黎定义的不太清楚。应该来说，是关于时间的作用，她定义不大清楚。
在之后的又一年，她还是像以前那样过着自己的日子，在百货里的职务也从负责人之一变成唯一的负责人。
责任越大，工作越多。这时候时间就像是一剂良药，让她忘记很多之前闭眼就会回想到的事情。
在这一年的时间里，方梦黎把那副沾满了灰尘的画邮寄到了奥地利，也不知道地址是不是正确的，如果是在路上遗失了也退不回来，毕竟她没有写自己的地址。
如果没有了，那就是注定回不来。
每天上下班大部分都是李埗接送，自从那一晚醒后，发现李埗一直睡在沙发照顾自己。所以心就软了，方梦黎看着他的样子，总是回想起自己从前的傻样子。
所以，因为是相似的，所以心就软了。
和李埗在一起总是平淡，但这种平淡却是另外一种踏实。随着年纪的增长，方梦黎渐渐觉得自己在失去些什么。
失去的是什么，这么长时间，也谈出个究竟。
那就什么也不想了吧，越想反倒是觉得头越来越痛。已经快到奔三的年纪，不踏实也说不过去了吧。
那天照常下班，李埗提前就给自己打了电话。
方梦黎下班后，站在门口等了良久，却看不到李埗的影子。她感觉有些不正常，一般来说李埗如果说要接自己都是准时到，从来没有例外。
于是探着身子朝四周都看了看，天气是越来越热起来，都快到四月底了，蚊虫什么的都冒出来，方梦黎不耐烦地跺跺脚。
给李埗打了一通电话，没有人接听。
不会是在路上出了意外吧？方梦黎马上脑补一些电视剧的桥段，心里倒是一紧，呼吸也开始紧张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李埗缓缓地开着轿车驶来，他的额头上还有一丝丝的汗。
推开车门，小跑着过来。李埗笑着挠头，脖子上的领带也歪了，方梦黎这算是舒了一口气，走上前把他的领带系紧了些。
“等很久了？”李埗垂下眸子问道。
方梦黎本来是要埋怨的，可是一听到李埗的声音，倒也是心软了，笑笑也就过去了。她刚要离开李埗的领带，却被他反手抓住。
方梦黎一愣，四周看了看，准备收回，却拗不过李埗的劲儿。

☆、第三十二章

李埗倒是满脸的笑容，颇有意味的那种，另一只手却伸向了自己的口袋，掏出一串钥匙，这才将钥匙放入方梦黎的手心。
方梦黎看着钥匙落入自己的掌心，心里倒是一颤，她好像是知道些什么，却不敢开口问，盯着钥匙看了一会儿，这才抬起头。
李埗不等方梦黎说话便吻在了她的额头，浅浅地，却是用了深情。
用了很久很久的时间，李埗把方梦黎揽入怀里，真的以为就拥有了这个女人，他心理好像已经装满了，也容不下其余的任何人。
可是在怀里的那个人却把他推开，方梦黎甚至有些不敢直视李埗的眼神，她恍惚之间听到了钥匙落在地上的声音。
李埗皱眉，深吸一口气，然后又恢复了原来的表情，俯身捡起钥匙，微笑着又把钥匙装回了口袋。
“我家也不远，以后自己都可以回去。你现在比以前更忙了，工作比较重要。”方梦黎打算说些话缓和一下气氛。
李埗突然收敛起笑容，不说话只是盯着方梦黎的眼眸，好像要等着她说正题一般，只是他也不愿意先开口。
有些事越描越黑，有些事越逃避越明显。
方梦黎牵住对面人的手，想上车，却发现李埗一直站在原地，盯着自己的眼神让她有些心虚。
内心的慌乱，咬着下嘴唇的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刚才不小心把钥匙掉在地上，其实还是潜在的意识作乱。
“干嘛呢，我可肚子饿了。”方梦黎胡乱地说些话，然后把手抚上肚子。
李埗没办法，还是不能狠心下来，他长舒一口气，挑了挑眉毛回：“之前不是说减肥吗？”
方梦黎语塞。
坐在车里，气氛不知道为什么尴尬了许多。方梦黎装作是看窗外的景色，却什么也看不到自己的心里去，倒是徒增了一些烦恼。
“为什么不解释？”李埗一边掌握着方向盘，一边问着。
该来的终于还是要来，方梦黎回过神来看了一眼身边的人，然后转过头。
“太重要了。”
太重要了？
李埗以为方梦黎会说自己没准备好，或者是不知道，都可以。但是万万没想到是一句，太重要了。他的内心也是因为一句太重要，而翻天覆地的开始变化着。
“对于我来说是一把钥匙，可是对于你来说，可能就是你的家，你的全部。对不起，我想，这个太重大了。”
李埗没有回答，他只是紧紧地握住方向盘，方梦黎也没有再继续说话，她内心有一种很不安的思绪在蔓延开来。
这一年里，李埗给自己更多是照顾。就像是一位家长的照顾，其实她也很清楚，目前而言，自己也需要他的照顾。可是更多的，方梦黎也给不了。
是给不了，还是不想给，其实她也说不清楚。
车停在楼下，方梦黎下车，提着包站在一旁。其实心理更多还是愧疚感，于是装作没发生的样子问：“昨天我家买了心的茶，要不要尝尝？”
方梦黎之前邀请李埗去楼上的次数不多，这次主动恐怕也是很明显，李埗倒是摇摇头。
“早点休息。”说完，李埗很快坐进车内，一个掉头就开出了小区的大门。
看着车子远去的背影，方梦黎脑海有些混乱，她或许现在有些后悔当时没有答应李埗，可是回过头来想想这钥匙的意义太重大。
天已经黑了，天空是清澈的，所以月亮看起来很圆。方梦黎抬头，这么圆的月亮可是人却少了些什么。
一般每个周末的下午，阮婷都会有休息的时间，每次和方梦黎小聚，也是找个清静的小地方坐坐，有时候则是看看电影打发时间。一般这个时候都是属于两个人的，方梦黎打趣说，沈鹏是妻管严，阮婷倒是不觉得。
沈鹏尊重阮婷有自己的时间，不是每一个结婚的人非得把自己拴在家庭，特别是阮婷。
“这么好的机会，你是不是吃错了药啊？”阮婷一般喝着奶茶，一边瞪着眼睛看着方梦黎。
看着阮婷一边歪沙发里的样子，有些慵懒，又有些嗤之以鼻的意味。方梦黎无奈地笑笑，继续看着自己的杂志，也不予理会。
这才阮婷急了，起身把对面的杂志拿过来，塞进自己的怀里，然后斜着眼睛看了半晌。被这样一看，方梦黎倒觉得身上有什么东西不自在了。
“好吧好吧，就当我是吃错药了，行吗？”方梦黎不耐烦地探出身子准备把杂志拿过来，可是阮婷一闪躲却让她扑了个空。
方梦黎皱眉，叹了一口气。她知道阮婷的意思，也知道今天她会来劝说自己，不过对于这些事情，她考虑的很多遍，也想过很多种可能，就是没有想过如果自己接受了李埗的结果。
“方梦黎你想什么我都知道，你就是怕。一直怕，从以前到现在。”阮婷说的话让方梦黎一愣，“是不是以为司一峰，还有…”
“不是。”
阮婷一笑。
“不是？你敢说不是。足足快五年了，我的祖宗啊，司一峰已经离开快五年了。那个孩子没了就是没了，如果你不能放下，你真的没有资格和李埗在一起。不是我说狠话，直到今天我才看清楚你，托着有意思吗？”
托着的确没有意思。
渐渐缓了一口气，方梦黎觉得这些话就像是一个锁住喉咙的绳一般，然后勒住自己不能喘气。
什么没有准备好，也不就是自己放不下的表现吗？
“是，你说的对。可是过去的事我也不想纠缠啊，现在的生活我觉得挺好，如果结婚了我不知道李埗会不会失望。”方梦黎咬着嘴唇说，她怕自己给不了。
放下手中的杂志，阮婷抬起眸子然后望向远处，她只是淡淡地回：“刚和沈鹏在一起我就不敢幻想未来，但总会偷偷地去想。可是如果你能想得到的，那还是未来吗。至于失望，如果你觉得幸福，李埗就不会失望。”
如果自己觉得幸福？
方梦黎听到这句话一愣。
一直都在想着李埗会不会失望，会不会这，会不会那。可是她一直忽略的却是自己，如果结婚了，她幸福了，满足了，那么这个家就是完美的，幸福的。
最后的决定权其实一直都在方梦黎的手里面。
想说些话可是有没有办法说出口，内心渐渐地变得不安起来。回家的路上，方梦黎似乎换了一个角度去想这个问题。
和李埗在一起，似乎是目前最好的一个选择。想想自己的年纪，如果现在不安定下来，恐怕以后就难了。
因为思想被结婚的念头占据了，导致在工作上方梦黎出了岔子，今天早上的时候有一批到期的食品没有及时下架。幸好弥补得够快，只是被顶头上司说了几句。
从上司的办公室出来，方梦黎低着头坐在楼梯间，有些心酸涌上心头，或许在外面受了伤是不能被外人所看见了。
抹去眼泪，方梦黎拍拍灰尘继续回到岗位。
这么多年的工作，她很少出岔子，只是只一次是真的犹豫了。
今天按照规矩是必须回家吃饭的，方梦黎也是像往常一样在食品区买了一些新鲜的菜回去。
和李埗在一起的事情方梦黎在家里没有说过，因为好几次想说都被方妈极大的热情给退回。
于是她干脆就没有说，可是因为不说，方妈好几次都特别想给方梦黎相亲，要不是方爸阻止，恐怕现在都相亲十个了。
能瞒的如此密不透风，其实方爸早就看在眼里，只是他尊重女儿。如果女儿觉得还不是时候，那么他也无权干涉，毕竟现在的女儿不是以前那个傻傻的姑娘。
吃完晚饭，方母陪着小区的几个老熟人又去广场“战斗”了，反正在家也是无聊地呆着。
方梦黎盒方父也顺道跟着出去，小区对面走个二三百米就是个公园，靠着汉江的下游分支，她们家小区也是属于“江景房”。
方梦里盒方父并排走在一边，后面是热闹广场舞歌曲，渐渐的歌声远去，周围也安静了下来。
“你从小就住在这里，也是从小就喜欢在这里玩耍，我记得你刚来的时候就这么高，不是特别习惯走路。”说着，方父还用手比划着，伸到自己的膝盖，笑着。
方梦黎低下头看了看，也不禁一笑。
方父是老了，看着方梦黎的眼神也不像小时候那般的宠溺。只是，他眼神忽然闪过的东西，她的女儿也敏感的察觉到了。
“爸。”方梦黎走到一边，扶着栏杆眺望远方，面对宽广而缓缓的江水，她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方父收敛起笑容，一只手拍了拍女儿的肩膀。

☆、第三十三章

“梦黎，我和你妈都是希望你过得好，小时候帮你清理书包，之后帮你清理房间，这些我们都可以做到。但是，现在有些事是我们无法帮你的，希望你明白这点。不过，我和你妈都相信你的眼光，不会差。”方父偏着头，眼神回过来，脸上的皱纹似乎比上次看到的多了几分。
“就算受伤了，那就回来。爸妈照样在身后等着你，梦黎，只有你尝试了，才不会觉得遗憾。”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句话，还是那一阵风吹过的原因，方梦黎的眼角不知不觉的流淌一滴泪珠。她吸了吸鼻子，然后用手背拭去，嘴角上扬。
“搞得像我要离开似得。”方梦黎打笑着，随意地讲自己的头依靠在父亲的肩膀上，就像小时候那般，走路累了就靠在父亲怀里睡觉休息。
现在的这一刻就如同小时候，方梦黎若是累了，至少还有父母可以依靠。她脑海里忽然闪过李埗的脸。
如果说李埗可以让自己依靠，就如同父亲一样，那么还有什么理由拒绝呢？方梦黎看着江水波光粼粼，在江的那一头或许是连接着大海，接着大海的那一头就是另一个国家。然而另外一个国家，住着另外一个人。
心里就莫名其妙地咯噔一下，方梦黎闭上眼睛，就当是一种告别，然后彻底说再见了。面对汉江，宽广到其实自己都不算个什么。
可是这样想着想着，眼泪一个劲儿地留下来，方父拿出荷包里的纸巾，轻轻地拭去。他没有说话，女儿的心有时候作父亲的也琢磨不透。
“离开未尝不是一种回归呢？”方父道。
回归？
已经将近五年了，方梦黎离开那个人的确一段时间了。如果是一味的怀念过去，真的就无法向前看。
离开，是这个时候了。
当秘书葛颂打电话给司一峰时，他早就醒了，正坐在客厅喝着咖啡。
“司总，干洗的西服已经给您送过去了。”葛颂一边打着电话，一边在画馆里巡视着，“昨天那位先生有来过，对于画馆的布置他表示满意。大概今天十点开始，您今天需要来吗？”
司一峰顿了一下，手里的平板电脑也停留在那一页。回忆起上个星期的事情，是葛颂接到的电话，具体的司一峰也不太记得。
不过，想着也不是什么大事，君子也有成人之美，于是那天司一峰就随口答应。画馆是他开的，所以葛颂也照办了。顺道也是给自己这刚开幕的画馆做做宣传，司一峰还不忘让葛颂叫上几个报社的记者来。
“嗯。那幅画挂上了吗？”司一峰得到肯定答案后，挂断电话，咖啡也喝完了。
抬头就可以看见客厅里那一扇落地窗，外面是草坪。回国之后的这一个月，忙着开画馆，抬起头便看见窗外一切的景物。
或许再好的风景，一个人独自欣赏总是显得落寞。他经常失眠，就算是睡着的时候，他也会做着相同的梦魇。
这个梦一闪而过，司一峰就不会再想起了，放在心底却又几分难受。五年了，刚开始去国外是一个人，现在回来了还是一个人。
空旷的房子，叫几声也没人回应。于是司一峰习惯了常年的沉默，一个人穿好干洗好的西装，一个人系好领带，整个人从镜子里看起来光鲜亮丽。
司一峰看看镜子里的自己，无表情，接着就出了门。
正好十点，驱车来到画馆，发现已经很多人围在门口。司一峰倒是挑眉，想着这一次应该是最好的宣传。
穿过人群，侧着身体开了门，进去一看，准新郎正拿着鲜花单膝下跪。这一幕场景司一峰在国外看的多了，只是没想到自己的画廊也可以作为场地。
再走几步路，上楼就可以到自己的办公室。司一峰想着为什么新娘还不接受这捧花，心想着接受了人群也会散了，他也能安心继续工作。
好不容易走到楼梯的正中央，人群再一次爆发出笑声，接着是鼓掌，有的人甚至是吹口哨。从天而降地是彩条，金色的，红色的都有。
司一峰忍不住回头看，就在看到主人翁的时候，他呆住了。
当所有的人欢呼的时候，他却呆若木鸡，也无法有力气在动弹。
因为，他看见被捧花遮住半张脸的新娘，也是一直出现在梦魇的那张脸。
方梦黎。
没错，司一峰隔着一段距离也能看清楚。原来自己随口答应的事儿，竟然就是成全方梦黎下一段幸福。
此时葛颂从也从人群中挤过来，接着到司一峰的身边，将一份资料递给他，接着说：“这笔账单已经汇到了。”
司一峰迟迟没有接这一份文件夹，他的目光一直不能移开，只是盯着下面人群，最后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渐渐的他转身，接过文件夹离开。
楼下的方梦黎捧着花束，躲在李圳的怀里慢慢离开拥挤的人群，离开画馆的时候不自觉的回头看了一眼，或许是自己多虑。
就在这个时候，葛颂走过来。
“李先生李太太稍等一下。”
接着葛颂拎着一个咖啡色的长盒子过来，笑着递给方梦黎：“这是我们馆长交给二位的，薄礼还请收下。”
李埗笑着接过，说了几句客气话，葛颂离开后，方梦黎看了看这长方形的盒子，望了一眼李埗。
“看看？”李埗问。
方梦黎转过头拎过盒子也没觉得有多重，于是双手将塔拆开，仔细一看。
这幅画就是一年之前自己寄出的一幅。下意识地抬头看看这画馆的大门口，灰色的石牌上只是画馆的名字，草书。
李埗感觉到方梦黎的不对劲，于是低头轻声问：“怎么了？”
“嗯？”方梦黎这下子回过神来，突然猛地转身差点把身边的李埗撞个满怀，冒失地继续道：“回家吧。”
不想继续再多看这个画馆一眼，她只是觉得这个气息居然如此的熟悉，不过既然刚才已经做出了决定，现在不会因为一幅画就动摇了内心。
赶忙来到车库，方梦黎开了几次车门居然都没有动静，于是有些恼火，站在原地心情却像是乱走的动物。
李埗追上来，他有些不明白方梦黎现在的所有表现，刚才看了这幅画人就变了一个样子。明明车门上了锁，没有车钥匙根本是打不开的，为何她站在原地瞪着车门不做声？
李埗手里仍旧拿着那幅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