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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伯言默默承受着尹清芳的发怒，“姨母，你别生气。”
　　尹清芳很快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些太激动了，平复了一下情绪，深深吸了两口气，“抱歉，我太激动了，也是因为里里的事情……唉，这丫头也不知道怎么了，忽然就说要办德国的永居，不打算再回来了，我……我就这么一个女儿，虽然以前因为工作忙疏于照顾了一些，但是……毕竟是我唯一的女儿。”
　　说着，尹清芳声音都有些哽咽了，她赶紧深深吸了两口气，让眼睛的热意渐渐消散一些，这才继续说道，“好了，先不说这个，你等会带着长安过来吧，我正好今天没有会议也没什么别的事情了，好好给她检查检查，小布丁现在还没足月，破水这种事情不是开玩笑的。”
　　沈伯言原本也准备说这事儿的，他实在不放心长安这样，尹清芳主动提了自然是好的。
　　沈伯言马上就一口应了下来，“好，那我今天就带她过来。”
　　“嗯。”尹清芳嗯了一声，才说道，“至于水肿的事情，百分之八十的孕妇都会有水肿的情况，只要不是严重的全身性水肿，没什么太大事儿，没关系的。”
　　听了尹清芳这话，沈伯言才渐渐放下心来。
　　尹清芳在那头又继续说道，“唉，伯言，你得空也联系联系里里吧，她现在和我还有她爸的联系都少得很，从她嘴里也问不出个二五八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丫头感觉性格都有些变了，一点儿不活泼了，我担心得很，我就这么一个女儿，我……”
　　“好了，我知道的姨母，我会联系里里好好问问的，你先别难过，里里也是大人了，有的事情她自己会懂得调节和处理，可能也就是一时情绪，缓过来就好了。”
　　沈伯言这么说了一句，他声音低沉语气沉稳，总让人觉得有种能够让人莫名安心下来的魔力。
　　尹清芳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呼出，这才说道，“好，那就麻烦你了，你要是能问到什么，记得第一时间告诉我。”
　　这才挂了电话，沈伯言转眸朝着主卧的门看了一眼，没有看到莫长安走出来，手机在掌中震动一下，已经有短信进来。
　　尹清芳发过来的，短信的内容，是一个长长的国际长途号码，后头跟的文字是‘这是里里在德国的新号码’。
　　沈伯言没有迟疑，当下就直接拨过去了。
　　嘟一声，电话能拨通，只是又连着几声嘟，像是没有人接。
　　沈伯言眉头皱了皱，刚准备挂断，下次再打，那头的嘟声就已经停止，电话被接起来了。
　　路里里的声音在那头出现，语气清浅平静。
　　开口就是一句，“我妈发配你来的吧？”
　　“你倒是聪明。”沈伯言淡淡吐出一句，就听到那头路里里轻轻的笑声，没有太多温度。
　　“你怎么了？”沈伯言开门见山就直接问了，“好好的，德国永居？疯了么？你知道你爸妈就只有你一个。”
　　路里里在那头，无声苦笑，她房间里窗帘拉得死紧，一片黑暗，她坐在黑暗里蜷着身体抱着膝盖，一双黑亮的眼睛里头，此刻目光却是有些黯淡的。
　　就这么反问了沈伯言一句，“哥，你那么聪明，应该早就猜到了，不是么？”

　　☆、第706章　你长大了

　　“哥，你那么聪明，应该早就猜到了，不是么？”
　　路里里在电话那头无声苦笑着，就这么隔着远远重洋，苦涩地笑着，反问了沈伯言一句。
　　沈伯言的确是聪明，也的确是早就已经猜到了。
　　只是路里里想着，为何这个世界上就自己这么笨？
　　为什么，就我路里里一个人这么笨呢？为什么就我一人还窝在这里，还起不来呢？
　　沈伯言眉头浅浅皱着，“不管怎么样，你已经长大了，原本我准备好了很多说辞打算说服你之类的，但是，你毕竟已经是大姑娘了，自己要能够为自己做的事情做的决定负责，所以，我也不劝你了，好好想想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再做出决定，不要让长辈们太担心，就算你真的已经决定要在国外生活了，起码，好好地和姨父姨母说一说，不要这么笼统的，起码，你要能说服他们，让他们放心，你毕竟是他们最心疼的女儿。”
　　沈伯言这话这态度，让路里里愣了愣，甚至有些吓了一跳的感觉。
　　她有些诧异，毕竟沈伯言被尹清芳派过来，里里甚至已经做好心理准备接受责备了，但是沈伯言这样子好好说话的态度，让路里里有些始料未及。
　　毕竟在沈伯言心里，她一直都是个小孩子，在这样的情况，路里里总觉得，他是会有责备的。
　　而现在感觉，表哥才真正把她当成大人一样对待，好好的说，好好的讲道理。
　　“哥，我知道了。我还以为你会骂我的，没骂我，真好。”
　　路里里小声说了一句，沈伯言听了之后，还是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口气，“其实是想好好骂骂你的，其实我不用多想，也知道你是因为苏鹿才这个样子，但是想想，我也没有什么立场来骂你，在感情上的脑热，我自己似乎也没比你好多少。”
　　他们表兄妹两人，都一样，似乎都是为爱生为爱死的人。
　　他这阵子因为长安的事情，自己也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
　　有什么立场去责备里里呢？他们都是同类，对待感情的态度都是一样的。
　　听到沈伯言话中苏鹿的名字，都让路里里的呼吸一紧，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咬着嘴唇没有做声。
　　沈伯言说完这句之后，就微微笑了笑，“我不责备你，至于姨父姨母那边，如果你真的做好决定了，就自己好好和他们说一说，然后我这边的话，经济上需要我帮忙的，和我开口。”
　　路里里也不知道是因为沈伯言的话感动，还是因为先前听到苏鹿名字而难过。
　　一时之间，眼睛有些发热。
　　“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里里这话声音坚定，似乎是某种保证。
　　沈伯言嗯了一声，舒了一口气，“自己多多注意，注意安全注意身体，我下午要陪长安去产检，先不和你说了，和我保持联系，别让我担心。”
　　挂电话之前，沈伯言这么嘱咐了一句，得到路里里的答应之后，他才挂了电话。
　　沈伯言轻轻松了一口气，这才朝着主卧里头走去。
　　而重重远洋之外，路里里坐在房间里，看着已经结束的通话，轻轻抿了抿唇，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站起身来，没有继续在床角窝着了。
　　路里里，你得站起来了，你不能再这么继续窝着了。
　　她长长呼了一口气之后，就活动活动了身体。
　　而后，路里里就伸手拉开了窗帘。
　　她已经一夜没睡了，和国内七个小时的时差，国内现在是中午时分，她这里正好是清晨。
　　总是阴雨延绵的德国，竟是破天荒的朝霞满天，太阳缓缓升起。
　　有暖橙色的光线从窗口冲破进来，照在路里里的脸上，身上。
　　就这么一瞬间，她像是破茧而出的蝶，像是涅槃重生的火鸟一般，身上都是光华，像是再也没了那些阴郁。
　　看到这阳光，路里里微微笑了，脸上终于有了些许真心实意的笑意，她扬起手来，用力地抻了个懒腰……
　　“明天永远是新的一天，路里里，你得加油才行了啊……”
　　她低语出这句，像是对自己的告诫。
　　……
　　莫长安其实一点儿都不想出门，她想赖在家里。
　　人就是这样的，如果是她这样挺着八个多月肚子的，就更是这样了。
　　在家里既然已经赖了，那就一点儿都不想再出去，干脆一赖赖一天好了呀。
　　明明都让她赖了，没去公司了，这下又要带着她出门。
　　莫长安心里一百个不愿意。
　　这一百个不愿意全部都表现在脸上了，一点儿没带掩饰的。
　　她眉头皱着嘴撅着，脸上表情没什么高兴，动作也懒散。
　　“不能改天去么？我真的不想出门……”长安咕哝了一声，娇娇地搂住他的脖子。
　　正常情况下，这种攻势是让沈伯言没法拒绝的，但是今天绝对是特殊情况，他不理她的娇声埋怨，直接就将她从床上抱起来了。
　　连哄带劝地让她换衣服，“你不好好检查检查确定没有任何大问题，我真的连饭都吃不好觉都睡不好的，我昨晚就守着你到两点多才睡的，实在是没办法放心。”
　　苦肉计。
　　好明显的苦肉计。
　　但是，管用。
　　莫长安眉头依旧轻轻蹙着，但已经没拒绝了，老老实实地走进衣帽间去换了衣服出来，跟着沈伯言一起出门去。
　　张妈和陈姨也都赞成沈伯言，莫长安只能这么跟着他一起出门去了。
　　在车上的时候，莫长安的电话就响起来了，看着上头号码，她一怔，好半天没有什么动作。
　　听着她手机一直响，沈伯言开着车，侧目看过来，“怎么了？怎么不接？”
　　莫长安这才划动屏幕接听了，只是脸上先前还有的笑容，早已经渐渐褪去了。
　　手机屏幕上那个号码，她是认得的，医院疗养科打过来的。
　　她很少接到这个号码打过来的电话，因为，这并不是什么祥瑞，如果疗养科打电话过来，只有一个情况，母亲出了什么问题了。
　　“我是莫长安。”
　　“莫小姐，这里是人民医院疗养科，我是护士，姓张。”
　　莫长安轻轻嗯了一声，“有什么事情吗？”
　　“您能到医院来一趟么？您母亲的情况有些不太好。”

　　☆、第707章　我不难过

　　“您能到医院来一趟么？您母亲的情况有些不太好。”
　　就如同墨菲定律的核心内容一般，如果事情有变坏的可能，不管这种可能有多小，它总会发生。
　　莫长安听了这话之后，脸色已经沉下去了，所有的好情绪几乎一瞬间就挥扫一空。
　　她并没有马上说话，护士在那头问了一句，“莫小姐，您在吗？”
　　“嗯，在的。”莫长安回过神来，应了一句，然后说道，“我知道了，我马上过来。”
　　说完，就挂了电话，并没有打算在电话里头细问母亲的情况，既然护士都打电话过来了，那么自然不是电话里就能细问得足够清楚的情况了。
　　莫长安将手机放回包里头。
　　沈伯言眉头皱着，车速已经完全慢下来了，转头侧目看她。
　　就只看到这女人眼神都没什么焦点，看上去空空洞洞的样子，将手机放回包里头的动作，都有些僵硬机械。
　　“怎么了？”
　　沈伯言赶紧问了一句，莫长安就轻轻摇了摇头，眼睛眨巴眨巴了一下，这才说道，“你打个电话给姨母吧，今天我不能过去做检查了。”
　　沈伯言眉头皱着，他倒并不是今天就一定非得要她做检查，只是，究竟发生了什么？
　　“怎么回事？谁的电话？”沈伯言问得语气都有些急了。
　　莫长安抿了抿唇，这才转眸定定看着沈伯言，“我要去人民医院，是疗养科的护士打过来的电话。”
　　原本沈伯言可能还会细问什么的，但是听到这话，就瞬时噤声了。
　　人民医院的疗养科……只有乔薇住在那里。
　　沈伯言心中对乔薇的感觉，是复杂的。
　　听了这话之后，眉头紧紧皱着，乔薇出事了？出什么事了？
　　沈伯言心里的第一反应，而后就去看莫长安的表情，长安脸上表情倒是平静得很，什么太多的情绪变化都没有。
　　应该有什么情绪变化才是正确的呢？莫长安不明白。
　　事实上，她心中对乔薇的感觉都是复杂的，她不知道应该怎样去面对这个女人，这个给了自己生命的女人。
　　她是莫长安的母亲，但是长安始终觉得，从自己知道了那些事情之后，心里头原本笃定的那些信念就那样一寸寸一片片分崩离析地崩塌掉了之后。
　　她对乔薇的感觉，就变得很复杂了。
　　从血缘上来说，乔薇是她的母亲，从客观上来说，乔薇在没生病的时候，对她的关爱也不算太少的。
　　但是从主观上来说，莫长安没办法原谅乔薇的行径。从道德上来说，长安更是没有办法接受乔薇的出轨。
　　在长安看来，事情是很简单的。
　　在当年的那些事情当中，父亲莫江源没有任何的错，长安在知晓了一切之后，已经渐渐理清楚了。
　　父亲之所以会出轨，会和周怡春纠缠不清，和母亲是脱不了关系的。
　　母亲恐怕从来都没有爱过父亲吧？
　　而父亲，是那么喜爱母亲，就那么看着她的感情她的心在其他男人身上，就算再爱，那是怎样的一种痛和绝望呢？
　　莫长安原本觉得自己感受不到，但是后来想了想，似乎也不是不能感受，她刚和沈伯言在一起的时候，似乎就是过的当年父亲过的日子……
　　她爱着沈伯言，沈伯言心里担心着的是慕又慈。
　　这应该就和父亲当年的感觉差不多吧？
　　大抵是感同身受，所以长安心中对乔薇的感情，就变得越发复杂起来了。
　　更何况，长安还从景哲口中知道了关于白野拿给沈伯言看过的那两份亲子鉴定文件的事情。
　　她对白野所做的事情，绝对不会百分之百的相信，所以那两份亲子鉴定文件的真假的确还有待鉴别。
　　但是起码现在，这个文件的内容是先入为主的。
　　长安会忍不住想，如果这个文件是真的，这事情的确是事实。
　　那么，父亲是什么？父亲是在这漫长的岁月中，上一辈的这些纠葛中，多么可怜的一个牺牲品呢？
　　“长安，你还好吧？”
　　沈伯言只看到她虽然面上看不出悲喜的波澜不惊，但是她的表情似是有些走神，所以马上就这么问了一句。
　　莫长安回过神来，侧目就看向了沈伯言，而后轻轻点了点头，“我没事。”
　　“你先别难过，说不定没什么大事儿，先过去了再说。”
　　沈伯言已经开到十字路口，熟练地转动了方向盘，车子依旧开得很稳，朝着人民医院过去。
　　莫长安依旧是摇头，“我没难过，奇怪的是，我并不难过。”
　　一旦不难过了，似乎就已经没了多少感情了吧，莫长安心里头这么想着。
　　所以在听到护士打来这电话的时候，莫长安甚至并没有下意识，就那么自然而然地理智思考了。
　　她最先想到的并不是难过，她竟是真的理智到，最先想到的……是乔薇如果病了，那么卓白野肯定会让卓白洛知道，若是白洛一回来。
　　白洛那么听她的话，想要知道卓昭然的真正行踪，就很容易了，白洛不会瞒她的。
　　她最先想到的，竟是那两份亲子鉴定文件的真伪。
　　不敢完全相信白野的话，但是很想知道真相，真的很想知道。
　　或许，只有卓昭然才能够带来原版的往事吧？
　　沈伯言看着她，眉头就皱起来了，直接扭动方向盘靠边停了车，拉起了手刹。
　　就这么侧身看着她。
　　莫长安就这么淡淡笑着，摇着头，“奇怪的是，我并不难过……明明应该很难过的，现在却是一点都难过不起来了。”
　　她这么说着，像是想要强调一个事实。
　　沈伯言看着她的脸，不由得一阵心疼，伸手将她拥到怀里来。
　　莫长安甚至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她早已经泪流满面了，只是依旧在嘴硬罢了。
　　她的头被按到沈伯言的胸膛上，温热的眼泪霎时就浸湿了沈伯言的衣襟。
　　沈伯言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声音里，温柔的宠溺中夹杂了浅浅的心疼。
　　“瞎说，不难过能这么哭得我心都要碎了？快别哭了，你一哭我就不知道怎么哄你……”

　　☆、第708章　心理准备

　　“瞎说，不难过能哭得我心都要碎了？快别哭了，你一哭我就不知道怎么哄你……”
　　沈伯言就这么心疼地说了一句，已经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莫长安一怔，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这才察觉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面了。
　　明明以为已经不难过了的，原来还是自欺欺人……
　　莫长安眉头轻轻皱了起来，吸了吸鼻子，脸色回复了几分平常，这才说道，“开车吧，我们先去医院。”
　　沈伯言伸手扯了张纸巾擦了擦她的脸，这才启动了车子，继续朝着医院开过去。
　　一路上，莫长安的情绪都平稳了很多，沈伯言也放心许多，车速慢慢上去几分。
　　开到医院的时候，是在十五分钟后了。
　　车子停在住院部后头南楼靠近疗养科那栋建筑的停车场里头，沈伯言先下车，给长安拉开了车门。
　　长安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脚步有些匆匆，直接就从车上赶紧下来了。
　　沈伯言伸手扶了她一把，生怕她站不稳。
　　但是长安虽是脚步匆匆，却是稳健，并没有什么脚步虚浮的模样，很稳当地朝着疗养科里头走去。
　　进到疗养科，护士站的两个护士就已经看到莫长安走进来了，赶紧打了招呼，“莫小姐！”
　　莫长安并没有心思和护士寒暄什么，直接就问了，“什么情况？”
　　这护士赶紧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