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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目光跟问天道长的目光，碰撞在一起。
　　　　“您曾问我，我从哪里来？您曾问我，我想要什么？您曾说，要我莫要因利害人！”楚华骄俯看着问天道长，声高略微压住，一字一字，却是清晰无比的道，“如今我告诉你，我来自过往，我想要失去的曾经。我追求的不是利，也不是权，但却必须要握住这尘世里最大的依仗，方能不走过往的路。我无意害人，但人之因我而死，却不是我能把握。我不是神，但冥冥里送我从过往回来的神，必有他的思量。一如他们上一世如意，这一世，就要吃尽苦头一样。道长当年曾说过二条路，如今不也同样可以理解，我走了两条平行又不同的路。我走的，是我新的命。旁人经历的，也是他们新的命。他人之生死，又如何都要归咎于我的生？”
　　　　问天道长的眉头略皱，道了声“无量！”后，却是反问，“你焉知让你回来的是神，而非魔？”

　　　　第276节：立

　　　　从问天道长那出来，楚华骄一路都皱着眉，闭着眼。她的心里，反复的品着问天道长的那一问。
　　　　“你焉知让你回来的是神，而非魔？”
　　　　楚华骄今天去见问天道长，不是因为她的命势之事，而是为了姬风。
　　　　明天，她距离她想要的，就又近了一步，然而也就是在这一刻，她的脑海里想起姬风。她不知道他如今怎么样了，正是因为不知道，才想知道。而唯一能知道姬风命势的人，楚华骄就想到了问天道长。
　　　　只不过，在最后一刻，她却有放弃了询问的念头。知道，有时候不若不知道。或者说，她如今，就是知道了，又能如何？
　　　　只是问天道长最后的一问，却是如一咒，圈在楚华骄的心里。原本就多思的她，念叨着魔一字好久好久，却突的就生出这样一个念头：如果自己的命之改变，最后妨碍到的，是姬风的命，那这一场重生，又是如何一处？魔啊！魔！
　　　　第二天，很快的就到了。
　　　　“礼部梁大人到…………………”
　　　　“兵部张大人到…………………”
　　　　“权族顾氏老夫人携顾大小姐到……………”
　　　　“权族罗氏老爷携夫人到………………”
　　　　阳光明媚的这一天，张灯结彩，喜气洋溢的楚府，继几个月前大摆宴席后，再一次的迎来了宾客。而且这一次的宾客身份，都极为高：官员都是三品以上，名门世家，也需要口碑名气在前三的，至于权族，则更是需要名至实归才受得邀请。
　　　　楚府门里门外，一时间又是热闹非凡。
　　　　一些客人落坐后，因宴尚未开始，就三五人在那聚在一起。说说话，男人们这边主要说的还是朝廷政治上的事情，话题也不触忌讳，只说那等不痛不痒的。但女人们就不一样了。话题是五花八门的，有说首饰的，有说衣服料子的，有比较家里子女出息和婚姻事的。
　　　　顾氏是女子当家，顾老夫人和顾英，自然就是在男子那一处。顾家是如今唯一能与楚家抗衡的存在，所以顾老夫人和顾英。几乎身边被人团团围住，那声声恭维的话，不绝与耳。
　　　　虚与委蛇的应酬客套，原本率直的顾英如今也是运用起来得心应手了，只不过她的心思，到底不在这些人身上，更多的，却是担忧着楚华骄。
　　　　很早前她就知道了楚华骄的心。顾英也想好了，若阿骄要走上权利之路，她顾英定是倾力相助。权利之路不好走。可显然，阿骄的路，更加的不好走。
　　　　在接到楚家的请柬，知道要立的是三名侯选人的时候，顾英就知道了这一点。历来，太子只立其一，楚家不是皇家，继承人选，却是立三而非一。顾英几乎是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隐患：三女角逐，这中间的阴谋算计。怕是只多不少。
　　　　虽然顾老夫人说立三非一，有弊也有利，至少外人有什么阴谋，怕不会只针对阿骄一人。道理上顾英也承认老夫人说的也对，但直觉上，她却始终有点不安。
　　　　随着时间接近请柬上说的吉时。客人们开始进到厅中，依次落坐，交谈之声也渐渐的停歇。不大一会的功夫，就听有小斯报唱，“老太爷到……………！”紧接着，大腹圆肚，慈和笑容如弥勒佛一般的楚老太爷楚谨业，从外头慢悠悠的走了进来。其身后，则是楚智清和楚家的另外几房老太爷。
　　　　出于礼仪，大家自然都是站将起身来。楚谨业阔步向前，却是对左右宾客报拳点头致礼，态度诚恳谦和，全然不见傲慢做派。
　　　　等到楚谨业在主位上坐定后，楚智清立在其身边，几位旁房的老太爷，则是坐在了下首二旁的位置上。他们的位置，比宾客的略略靠近楚谨业一些。
　　　　宾客里就有人微微皱眉，然楚谨业开头一句，就让所有的人都说不出半句指责的话来，“立继承人，是我楚家大事，能请到各位光临见证这一刻，是我楚家之荣幸，与此，请各位，受我一礼！”说着，楚谨业站将起来，对着众人真的一礼。
　　　　众人自然也要起身还礼。
　　　　顾英撇了撇嘴，暗骂了一声“老狐狸！”
　　　　楚谨业礼毕，复坐下，旁人也才跟着落坐。
　　　　在楚谨业点头后，楚智清上前一步，从一个下人高举上前来的银盘中取出一卷红绸相结的卷纸，将红绸结解开，将卷纸展开来后，楚智清清了清嗓子，开始读起来。
　　　　那边礼仪已开始，楚华骄姐妹三人这边，却尚在一处等待。
　　　　三人今天的打扮都以爽气利索为主，胭脂水粉也比往常用的少了一半。楚华骄原本就很上往脸上涂抹，打扮也都是清爽为主，此刻看上去，与以前也没有什么多的改变。楚九凤皮肤本就细腻如脂，容貌也是一等一的清纯，如今少了那等脂粉，反是更加的动人，若出水的芙蓉一般，只她自己，却是有几分不自在。
　　　　仅楚玉盈，皮肤本就随其母亲春夫人，没有胭脂相饰，皮肤的黯黄色和鼻尖处不是太明的几处雀斑，此刻就变的十分明显。
　　　　刚刚楚九凤隐隐的拿这一点刺了楚玉盈几句，使的楚玉盈的头一直都埋着，脸色很是不好。
　　　　“奴婢给三位小姐道喜，大小姐，二小姐，三小姐！请您们准备一下，就要入厅了！”张嬷嬷从门外进来，笑容满面的一礼后，道。
　　　　“嬷嬷辛苦了！”楚九凤率先开口，其身边的丫鬟庆春更是明白的拿了一整锭银子给楚九凤，然后楚九凤亲将东西塞进张嬷嬷的手心里。
　　　　楚玉盈见状，也忙的退了手上的一件好东西，上前去，硬是挤了楚九凤，将东西给了张嬷嬷。
　　　　张嬷嬷到也不推辞，大大方方的收进怀中，然后目光看向楚华骄。楚华骄却是目光并没有看她，也没有要做打赏的意思。
　　　　张嬷嬷也不见神色有不悦。恰时听得外头一声“请三位小姐！”的报唱声遥遥传来。
　　　　“三位小姐，入厅吧！”张嬷嬷躬着身，有礼的请道。
　　　　厅中，随着楚智清的话语毕，随着报唱声高传，所有人的目光，都转落在了厅中间那一条红毯子的未端。
　　　　却见不多时，在那末端，就依次出来了三名娉婷的少女。
　　　　最前的一名，就是楚家大小姐，楚氏阿骄，容貌清秀端庄，只是神情带着些局促不安，略显的有些小家子气。
　　　　随后的女子，楚氏阿凤，容貌清纯脱俗，下巴昂的高高，显的十分骄傲。
　　　　最后的女子，楚氏阿盈，容貌甚佳，但三者中，无论是身高还是容貌，都不是最出挑的，只神色温婉端正，不卑不亢，到更有大家闺秀的样子。
　　　　众人对三姐妹，有了初步的印象。
　　　　当然，原本就了解楚华骄的顾英见三人这般模样，到是微微的安心了些。三者竞争，一开始就太出挑，未必是好事！
　　　　“孙女儿给祖父们请安！女儿给爹爹请安！”三人最后并肩，给楚谨业跪礼。楚九凤居中，楚华骄和楚玉盈分别在左右二侧。
　　　　楚谨业坐着，对三姐妹说了不少教诲之语。等他说完，几位伯祖父也是每人上前，说上几句叮嘱教诲之语。最后，则是楚智清这个做父亲的开始对三位女儿做叮嘱教诲。
　　　　这样足足过了半个时辰之久。
　　　　三人都跪的极难受，只都忍耐着，不敢有异常的动作。
　　　　一直到楚智清的话语毕，楚谨业才站了起来，亲自上前，将三位孙女，一一的搀扶了起来。众人注意到，楚老太爷是从二小姐楚九凤开始搀扶的，然后才是楚华骄和楚玉盈。有些人心里，则多了份猜测。
　　　　“从今天起，华骄，九凤，玉盈，你三人就为我楚家往后继承人之侯选。无论最后你们谁为继承人，都要友爱姐妹兄弟，尊敬长辈，共同的繁兴我楚氏。”楚谨业看着底眉顺眼的站在他前头的孙女儿，一字一字认真的道。
　　　　训毕，就开始亲手除去孙女们头上的钗环，替代以男子才戴的玉冠。
　　　　原本到这一节完毕，礼仪也就要开始进到主人告家庙，客人开宴席的阶段，然而楚谨业却是并没有回坐到位置上后，也未示意礼仪进到最后一步，他看着三位已束上冠的孙女儿，不动，却也不说话。
　　　　下头宾客各自困惑的相看，顾英也看了眼顾老夫人，心有不解。
　　　　厅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就是呼吸声，也都摒住了。一个一个人的目光，都注视着楚谨业，时而的扫看楚谨业前头的三位预备继承人，心里纷纷猜测。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后，楚谨业的声音，才慢悠悠的传来。
　　　　今天的一切，其实到如今，都没有什么特别隆重精彩的地方，但是此刻，楚谨业说出口的话语，才让今天楚家继承人侯选大告天下之举，添上了极为惊艳的一幕。
　　　　“你三人，从今起，可独自广纳天下有识之士、名家大儒为你等幕僚。在京都楚家名下的房产里，你们可自选一处为你等安置幕僚之地，同时，那也将是你们白日里学习居住之地。”
　　　　“从今起，许你们在别院蓄养自己的心腹兵丁！”
　　　　“从今起，你三人搬至外院，幕归楚府本宅，其余时间，你们自行安排。”
　　　　“从今起，楚家的商铺，你们每人可详细了解后，自选四间，用以你们今后的开支。而楚氏中馈上，不再另外拨银两与你们！若将来银两有短缺，可借，但需得归还。”

　　　　第277节：去而复返

　　　　楚家继承人之事，很快的就在民间流开来。
　　　　吃饭都成问题的百姓一只耳朵进，另外一只耳朵也就出来了。能将之当成茶余饭后闲谈资的那些人，则多了嗟叹楚家三位小姐的好命，又在那纷纷说道，将来，又是谁家儿郎会好命的成为楚家继承人的第一男。
　　　　相对于民间里的热议，皇家为代表的皇派，则是表示淡淡，甚至在楚家立侯选人的当天，皇家连恭贺的没有来，就是第二日上朝，皇帝也没有问起此事。
　　　　就又有流言随着楚家继承的话题而一并传开来。流言说，皇家这般冷淡的态度，却是因为楚氏有了昭然若揭的野心，一如当年的郭氏……
　　　　“……而楚老太爷的野心，是早在大小姐您庆生的那日就流露出来的。说若不是心有不敬，如何敢违了皇帝的圣旨。又说大小姐的八字跟周状元是极匹合的，只不过礼部为老太爷把持，所以才到最后改成不合。”
　　　　丫鬟雪盏将进日里听来的流言，一句不落的都说与了楚华骄知道。
　　　　“可还有别的？”楚华骄问。等雪盏摇头后，楚华骄则是将目光看向帛书，“雅小姐那边，如何了？”
　　　　“锦囊已经按照大小姐的吩咐给青儿了，青儿说雅小姐一切都好，只五老夫人似是有意想让容小姐当陪滕！”帛书略带着些惊意，回道。她今天跟着楚华骄去了各房拜见长辈，期间寻机，接触了下楚妍雅身边的丫鬟青儿。依照楚华骄的吩咐，给了青儿锦囊的同时，得到的，还有这条另人心惊的消息。
　　　　若楚妍容不是嫡小姐。那这陪滕一事到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可一个嫡小姐去做另外一为嫡小姐的陪滕，就实在是有一些……帛书不觉得自己多智。但她到底也觉得这事里有蹊跷。
　　　　楚华骄却是没有表现出什么担忧色来，反是笑了笑，就让大家各自去忙碌了，而她自己，却是拿了本书，在窗边上安静的翻看起来。
　　　　继承人侯选定下那日到如今，已有三天。楚九凤和楚玉盈那边是使着各种手段。散着大把的银子，打听着楚家原本不在她们手上过的那些在外头的铺子，到底是哪一间最好。三姐妹之前也是当家的，对自己掌管的铺子自然知道好坏，但对别人管辖的。就不甚了解了。
　　　　楚玉盈走的路子，就二条，一是让丫鬟冬麦去勾引冬儿的丈夫，如今楚家的副管事楚森。第二条路，走的就是夫人塔月儿这边。
　　　　楚九凤到是没有这些歪歪道道，然则她外祖家却是再暗中相帮。
　　　　只楚华骄，半点不见动静，从当天搬到了这外院后，她就在自己的屋子里。一卧到如今。唯一起来出去的时候，就是今早去各长辈家送礼。在外人看来，她是不急，但实际是，她对楚家的铺子，根本不在意。四间铺子。哪怕是收益做好的，要想养幕僚亲卫，将来也会随着人的增加而捉襟见肘，祖父给他们四见，不过是给他们几只会下蛋的鸡，至于最后她们能不能发展，就看他们自己的本事了。
　　　　楚玉盈那边难说，但这个道理，想来赫连家是向楚九凤提过的。
　　　　“小姐，刘总管使人来问，小姐选中的那座用于您安置幕僚的地儿，可是需要改名儿，若需要，请小姐告知，好去改了新的门匾上去！”丫鬟雪盏进来问道。
　　　　楚华骄放下手里的书，心里叹息一声，她之前卧着不动，就是因为明白，以后要忙起来，能多歇一时是一时，看来，想要歇的日子，已经开始不在了。
　　　　“她们选的地儿，名字可有更换？”楚华骄先问道。
　　　　雪盏点了点头，“二小姐把原来滁园改成了凤馆，三小姐将原来的碧波园改成了仁义馆！”
　　　　“那我们也得改，不然到是显的我们怎么样了！”楚华骄淡淡的道，略微思量了片刻，她起身写了二字，却见纸上跃然而出的，是“骄馆”二字。
　　　　雪盏吹了吹湿墨，才将其收起来退了出去，而她才出去，就见帛书又进来了。
　　　　“又是何事？”
　　　　帛书一礼后，道，“小姐，外头，沈家公子和一位张公子请见！”
　　　　……
　　　　沈兆厚一身浅蓝色的圆领阔袖长袍，白底黑面布靴，腰间只一挂玉，穿戴朴素，和其权族沈家子嗣的身份，颇为不合。他的身体依旧很是壮，皮肤也是略黑，但已不再似以前在宜州时的胖黑，而是有着精壮黑大的魁梧之势。正因如此，一身书生气的朴素打扮，在其身上，硬是给穿出几分戎马之士的味道来。
　　　　楚华骄看到这样的沈兆厚，微微一笑，人都道这位沈家公子是习文的，却鲜少有人晓得，他却是暗通武艺，若不是习文能改变他这一房的处境，依照沈兆厚自己的意思，更是愿意从武的。
　　　　而有着沈兆厚的陪衬，一旁白面欣长身的张成毅，就显的有些弱不禁风了。但这几年，他的改变确实很大，人高了不说，五官长开来后，也越发的显的风流倜傥起来。
　　　　只是……想着张成毅最近的一些举动，楚华骄的心里，轻轻一叹，自己的这位朋友，心，很高。
　　　　若是以前，男女虽不是大妨，但男子上女子家门见女子，这样的事情是不能的。但如今楚华骄是楚家侯继承人，也就等同与男子，故而沈兆厚和张成毅的相访，也就没有什么要说道的了。
　　　　楚华骄是亲自到厅门前迎的二人。她的朋友不多，但这二位，却是她心里认可的朋友。
　　　　“华骄！”
　　　　见到装扮素淡却难掩其美丽容颜的楚华骄，沈兆厚和张成毅两人，都心里难掩激动。只沈兆厚稍一会就隐藏下了自己的情绪，神态自若，不近不疏。张成毅却是相反，将心里激动和欢喜，用神色满满的表达了出来。
　　　　“终于见到你了！我们三人分别这般久，终是又聚在一起了。你是不知道，我到京后，是一直想要来见你的，可惜……！你这几年，过的可好？瞧我问的，你之前是楚家嫡亲的长小姐，如今又是……怎么能过的不好！”张成毅激动的喋喋说道。
　　　　“兆厚，成毅，先进屋吧！”楚华骄坦诚的笑着，伸手请两人进屋。
　　　　等下人们送上茶后，楚华骄就将人都支到了屋外。
　　　　“这些年，过的还算好，如你说的，总是有楚家顶着，我一个楚家大小姐，哪里能过的不好！”楚华骄风清云淡的道。虽说眼前的二人是自己认可的好朋友，但是到苦水这样的事情，楚华骄是不会做的。况且以前的艰难也过去了，再说一遍给他们听，又能如何？
　　　　“我也一直想见你们，但想来你们都能理解我的身不由己。”楚华骄叹息一声。
　　　　“理解理解！”张成毅忙的接口道。而沈兆厚只是点了点头，他在京这许些年都未曾见过她，一次相见，差一点就害了她去，他比张成毅更成理解楚华骄的身不由己。
　　　　“我听说，兆厚这几日就要外任了。成毅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