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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窗边的位置坐下，就翻开菜单开始点餐。
　　程柯静静地看着坐在对面的温言初，小声地用英文交代着女侍者食物的细节，不能放什么要少放什么要清淡，鸡蛋要几成熟，之类之类的细节。
　　很显然，不是按照她的口味，而是按照奶包子的口味和奶包子现在生病之后的饮食禁忌。
　　程柯的目光柔软了几分，落在温言初身上，只是当她交待完了细节转眸过来的时候，程柯已经收回了目光，只转眸看向女侍者，用英文道，“一杯espresso，谢谢。”
　　温言初看向他，轻轻抿了抿嘴唇，还是问了一句，“你不吃点早餐么？”
　　程柯没有抬眸，只淡声答道，“我五年都没吃过早餐了。”
　　这话的确……是成功堵住了温言初想要劝他吃一些早餐的语言。温言初有些气恼，他恨她，她认了，想要怎么恨怎么说话难听，怎么骂都行，温言初觉得自己都认了。
　　可是他又何必折磨他自己的身体？
　　所以温言初眉头皱着，心中渐渐有气恼的情绪蔓延，转头看向儿子，“儿子，说服你爸吃早餐，你就是妈咪最爱的小男子汉。”
　　程柯眸子微微眯了一下，目光落在她的脸上，他哪里会想到她会说这种话。
　　但儿子的确成了最好的筹码。
　　而儿子，是她温言初含辛茹苦养了四年多，算上在肚子里的时光，那就是五年有余，自然是听温言初的，赶紧点了点头，一本正经地看向了程柯，一本正经地说道，“Colin，不吃早餐是不对的，身体会变差，会胃痛，一定要吃早餐的！不然，小西会不开心，小西不开心，我就不开心，我不开心，我身体就不好了……”
　　很有道理，环环相扣。非常缜密。
　　程柯眉头轻轻皱了一下，眼神中有些无奈，看向温言初的时候，温言初根本就没看他，只是他不说话，呈呈倒是有打算继续说下去的意思，“怀特先生说了，我不能不开心的，对病情有影响，而且你是大人呀，大人怎么能不以身作则……”
　　程柯抬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然后就伸手招了服务员，然后说道，“给我加一份火腿蛋三明治。”
　　后来的后来，还出现了很多类似于‘不吃早餐是不对的’言论，呈呈根本就是温言初的狗腿子，总是一本正经地和他说，‘Colin，抽烟是不好的’‘Colin，熬夜是不好的’。
　　那都是之后的事情了。
　　温言初依旧没有看程柯一眼，不想去面对他不悦的眼神，于是伸手拿过了餐巾，细心的给儿子系上。
　　餐点没一会儿就上来了，程柯的确是已经没有什么早上吃东西的习惯，一杯咖啡都下去一半了，三明治才咬了一个角。
　　他一直目光落在他们母子身上，看着温言初帮儿子弄早餐，把鸡蛋和火腿切成小块小块的，用叉子叉好送到他嘴边去，其实呈呈自己也能吃得很好，但是只要有小西在，他就喜欢小西喂他，给他擦嘴。他享受有妈妈疼爱的感觉。
　　而温言初目光看了一眼程柯几乎等于没动过的三明治，眉头轻轻皱了一下，呈呈看懂了她的目光，又开始说道，“Colin，光喝咖啡会胃痛的，你要先吃了三明治才可以喝咖啡……”


第308章　教得很好
　　最终程柯战败而归，吃掉了一整个三明治，没再动那剩下的咖啡半口，生怕只要自己一举杯，温言初一个眼神，这个小狗腿子又会开始告诉他喝咖啡的坏处。
　　别人四岁的孩子都没这么来事儿的，自己的儿子究竟从哪儿学来的这些？喝咖啡的坏处，不吃早餐的坏处，他好像非常懂……
　　买单的时候，女侍者又走了过来，拿着他们的点单算着上头的总和，只是她才刚准备开始计算，呈呈就已经吐出了一个数字来。
　　正正好就是他们所点东西的价钱总和，女侍者还是算了一遍，发现真的和这个小男孩说的数字一模一样的时候，脸上就有了赞叹的表情，大声表扬了几句他多么聪明之类的，这才接过程柯从钱包里拿出来递过去的纸币，去结账了。
　　程柯也赞赏地摸了摸儿子的头，呈呈笑道，“Colin，我没有撒谎吧？大家真的都说我很聪明。”
　　他话刚说完，温言初就捏了他的小脸一下，“是了是了，你最聪明了，别献宝别炫耀了，我怎么教你的？”
　　呈呈看了温言初一眼，就乖乖吐出一句来，“胜不骄，败不馁，不骄不躁，不卑不亢，不屈不挠。”
　　小孩子自然是想在父亲面前炫耀一下自己有多聪明的，他想要程柯喜欢他，毕竟是第一次和父亲相见，他很想要得到程柯的表扬，小孩子都这个心态。
　　程柯听了这话之后，朝着温言初看了一眼，目光深沉，说不出里头是个什么情绪。说实话，他的确是很恨，很气，气自己错过了儿子的一切，以至于现在想要用各种方法来弥补。
　　但是扪心自问一下，儿子真的被她养得很好，教得很乖。看着她细心地喂儿子吃早餐的样子，细心地给儿子系上餐巾，细心地把东西切成一小块一小块地喂给儿子，细心地给他擦嘴。
　　程柯知道，她做到了一个母亲应尽的所有职责。
　　她还教儿子胜不骄败不馁，不骄不躁，不卑不亢，不屈不挠。
　　是她一个人，在这漫长的岁月里，将孩子独自抚养长大，从每个夜里被孩子的哭闹吵醒，喂吃喂喝把屎把尿，到他蹒跚学步，到他牙牙学语。
　　程柯知道，自己的确是错过了儿子的一切，但他同样错过的，是她那段原本应该有他扶持的辛酸艰难岁月。
　　她一个人撑下来了，扛下来了，把儿子教成了现在这样乖巧听话的懂事模样。
　　她愿意为儿子做一切，经历了这么多之后，程柯已经变得拒绝相信一切，所以程柯其实不知道温言初是不是真的爱他，或者是爱过他。
　　所以在程柯看来，无论她爱不爱自己，她都是爱儿子的，因为她甚至愿意为了儿子而重新走回自己身边，明知道，会面对的是怎样的他，她还是回来了，情愿接受他的一切冷语，但是却要让儿子高兴。
　　所以，程柯有片刻的心软。片刻的心软让他看着温言初消瘦的脸尖尖的下巴一瞬间就忍不住皱了眉头。
　　他在儿子的监督下把三明治吃掉了，儿子在她的关切下吃掉了所有早餐，而她自己面前那份早餐，基本上就只动了一两口。
　　程柯伸手指了一下她面前的盘子，没有什么含情脉脉，没有什么温柔劝哄，简单直接的两个字，带了些命令的意思，但其实内容却是关切的，他说，“吃完。”
　　温言初愣了一下，垂眸看向自己的盘子，没有做声，只停顿了一会儿，就拿起了叉子，默默地将早餐都吃完。
　　呈呈在一旁嘿嘿嘿地笑了起来，他其实有些看出来了，小西有些怕Colin，而Colin听他的，但是呈呈自己，事实上是听小西的。
　　于是就成为了一个三角形，互相克制，都有天敌……
　　一家三口已经吃过早餐，自然也就要朝着商场进发，给儿子买衣服，程柯原本准备叫车走，但是呈呈却是抓住了程柯的袖子，“Colin，吃饱了我们散散步吧？小西的胃不好，吃过东西如果不散散步，她会很难受的。”
　　温言初摇了摇头，“我没事，你不能多走，等会又喘了。”
　　儿子身体不好才是她首要关心的事情，而程柯看了一眼需要走一走的温言初，和不能太多运动的儿子，就弯下身来，直接将儿子抱到自己肩上坐好。
　　引得孩子一声兴奋的高呼，程柯指了指前头街尾的方向，“我们就走到那里，然后就打车。坐稳了。”
　　呈呈依旧高兴的手舞足蹈开心地欢呼着，手指着前方高喊着，“出发！出发！”
　　路上有行人微微侧目看着这一对中国夫妇，带着可爱的儿子，都纷纷投过来友善的笑意。
　　温言初温婉地笑了笑，跟在程柯的旁边，朝着街尾走去。
　　差不多六七百米的路程走下来，程柯的腰杆始终笔直，温言初看着父子俩人这副模样，不由得想到，难怪说父亲是孩子的天，她的确是第一次见到呈呈开心成这个样子。
　　到了街尾就打了车，这次程柯没有打算坐前头了，免得小家伙又是一番说教，直接就坐到了后头，看着小家伙兴奋得泛出浅浅粉红的脸颊，显得气色很好的样子。
　　程柯的脸上也是笑意，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起来，他拿出手机来，看着上头的电话号码，就迅速接听了，那头是怀特。
　　程柯面色不变，听着怀特在那头说话，“程先生，你的骨髓配型结果已经下来了，很抱歉，配型不成功，你并不是合适的捐赠人，我想，现在只能够继续等待UNOS那边给消息，或者，你们夫妇要考虑脐血移植了。”
　　程柯的表情依旧没有太大的变化，听到了这个消息之后，只是朝着温言初看了一眼，然后对着电话那头说道，“好的，我知道了。谢谢。”
　　挂了怀特的电话之后，程柯就依旧带着笑容陪着呈呈玩着手心手背的游戏，听着他奶声奶气的童声说着话，程柯觉得心里头有些难受。
　　只是却是越发坚定了起来，这是自己的儿子，四年多来，他从来未能给他做上些什么的儿子。
　　程柯知道，自己必须救他。


第309章　决定
　　UNOS是美国的器官共享联合网络，每个需要移植的病患都会在这上面排队，按照排队的先后顺序来获得合适的器官捐赠，骨髓捐赠也包括在内。
　　并且会按照病情的急重程度，排名会有上前，程柯以前在美国留学的，他知道UNOS的情况，在这上面排队的病患，排名的先后时间不是按照分钟，而是按照秒来算的。
　　或许旁人只早进名单十几秒，但是就能够先获得捐赠。十几秒而已。
　　所以程柯也清楚，如果继续在UNOS上面等着意味着要花多长的时间，也就意味着自己的儿子还要受多久的苦楚。
　　或许，比怀胎十月更长。有的人等一年两年都不见得能排得上。
　　程柯的目光朝着温言初浅浅落了一眼，没有说任何话，温言初也没有注意到程柯的眼神，只是看着外头已经到了商场，车子停了下来，她就拉开车门下车，然后伸手牵了儿子。
　　小家伙想要上厕所，一下车就原地跳脚，“小西，我想嘘嘘！”
　　程柯付了车钱下车就听到了这么一句，眉眼弯了起来，伸手抱了儿子，“走，我带你去。”
　　温言初跟在父子俩的旁边，他们看上去就像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幸福的三口之家。
　　只是进了商场到了洗手间门口的时候，小家伙有些害羞起来了，“我都这么大了，不用大人带我上厕所了，我自己可以的。”
　　程柯还想说些什么，但是温言初在一旁已经微笑着指了指男洗手间，“那自己去，我和Colin在外头等你。”
　　呈呈如蒙大赦，欢天喜地地自己走进洗手间去了。
　　温言初转头对程柯说道，“他懂事早熟，很早就不喜欢大人陪着上厕所，说话利索了之后，就会开始跟我要求，不和我一起去女洗手间，要自己去男洗手间了。说是不想让人看到他的小丁丁，你要是陪他进去他会很别扭，老半天尿不出来。”
　　温言初微微笑着这么说了一句，程柯在一旁，脸色是淡然的平静，看不出什么波澜来，语气也是淡然的，轻声道，“我错过了这些，也都是拜你所赐的。”
　　温言初知道，儿子现在不在场，他又会竖起身上所有的尖锐来对待她，所以她抿唇不再说话，等着儿子出来。
　　程柯沉吟了片刻就说道，“刚才，怀特给我打电话了。”
　　温言初心头一跳，眼角都忍不住微微颤抖了一下，她知道怀特打电话给程柯可能会说的事情。于是转眸看向程柯，眸子里有了希冀的光，“他……怎么说？”
　　程柯看着她眸子里的光，他知道自己接下来说的话，很可能瞬间就将她眸子里这些希冀的光芒扯得粉碎，程柯有了片刻的不忍，可是她总会知道的，希望到失望，也是迟早的事情。
　　“我的配型，并不成功。”
　　他吐出这短短一句话来，温言初原本眸中的那些希冀的光芒，就那么瞬间寸寸断裂，眼睛中有了水光。
　　温言初猛地伸手，紧紧地攥住了程柯的袖子，她咬着嘴唇，很用力，嘴唇都有些发白，就这么抬眼看着程柯，“我们得救他……”
　　程柯没有做声，只是等着她接下去的话，可是温言初口中只喃喃着，“我们得救他，我们得救他……”
　　程柯刚想出声说句什么，温言初已经打断了他，“程柯，我知道你有多恨我，我也知道你和我在一起都是为了儿子，只是我们得救他，所以就算你再恨我，我们……我们……”
　　她有些说不下去了，程柯淡淡接过她的话，“我们也必须再有一个孩子。”
　　温言初听到他淡然没有温度的声音，说出了原本她想说的话，于是她点了点头，给予了肯定的反应。
　　程柯忽然俯下身来，嘴唇凑在她的耳边，低声道，“我也有这个想法，既然我们不谋而合，那就正好，为了儿子，所以除此之外，温言初你不要有更多期待，我们会再有一个孩子，我们在儿子面前会是最好的父母，但是除此之外。你是你，我是我。没有什么我们。”
　　温言初镇定地点了点头，“好。”
　　小家伙已经甩着手从洗手间门口走出来，脸上依旧是笑容，他今天一直在笑，感觉笑得脸都疼了。
　　小家伙手上还湿漉漉的，刚刚洗完手就赶紧出来了。
　　温言初微微侧过头去，拇指指腹轻轻揩去眼角的细碎水光，然后就笑着回头，从包里拿出手帕来，“过来，把手擦干净。”
　　呈呈乖乖走了过来，举着两只小手让温言初给他擦干净，然后就牵了程柯和温言初的手，左手爸爸右手妈妈，拖着他们朝着商场里头走去。
　　口中欢呼着，“喔！逛街喽！”
　　然后，温言初和呈呈就发现，似乎根本不能说是来逛街的，起码程柯此刻的表现让母子俩认为这绝对不是来逛街的。
　　真要用上一个词，可以说得上……是扫荡。
　　真的就如同扫荡一样，他们走进一个童装店之后，程柯就朝着一个衣架走去，上面挂了一排男款童装，程柯走过去，伸手从那一排童装上扫过，然后就转头用英文对营业员说道，“这些，每样每个码子，都包一件给我。”
　　如果这就是结束，那就错了，程柯依旧朝前走，低沉好听的声音说着英文，都是很简单的语句，“还有这些，这些，那边那些，门口旁边那排衣架上的那些……”
　　到最后他就只用了一句简短的话来概括，“你们店里所有的男款童装，每样每个码子都包一件给我。”
　　呈呈看着父亲这个样子，于是……就和温言初站在门口，然后轻轻扯了扯温言初的袖子，小心地抬眼问了一句，“小西，Colin会不会有些……太疯狂了？我穿不了这么多的衣服，我总是在医院……”
　　温言初静静地看着程柯穿梭在童装店里头，眼神也很静，就只是这么看着看着，然后紧紧握了儿子的小手，“他不是疯狂，他只是，想要给你他没能给你的一切。Colin很爱你，非常非常爱你。”


第310章　坚持
　　温言初知道程柯有多爱儿子，从他看着呈呈时的每一个眼神都不难看出来，所以她也知道，程柯这并不是疯狂，他只是疯了一样想要弥补他曾错过的属于儿子的一切，错过的那些呈呈还小小的时候，慢慢长大的时候，那些他未曾见过的一切。
　　所以温言初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程柯对营业员说出他所要求的，然后将象征着身份的黑色的卡片递给营业员结账，并要求将这些东西直接送去医院呈呈的病房。
　　程柯从店里头走出来的时候，就抱起了儿子，看着儿子漂亮的小脸，亲了一口，“爸爸还想带你去很多地方玩，所以不能花这么多时间在购物上，衣服就都买回去，你慢慢试，喜欢哪件就穿哪件吧。”
　　呈呈有些回过神来，然后了然地点了点头，小孩子都是童言无忌的，所以他伸手摸了摸脖子上挂在银链子上头的那枚戒指，“难怪你会给小西买这么大的戒指，Colin你这么有钱……”
　　程柯微微笑了一下，“你好好治病，健健康康长大，以后我的钱都是你的。”
　　呈呈眼睛一下子睁得圆圆的，赶紧摇了摇头，用力摆手，“不要不要，我会好好治病争取健康长大，但是我不要多多的钱，多多的钱好危险。”
　　“危险？”程柯只当又是儿子巴拉巴拉的童稚之言，所以也就继续说道，“有多多的钱就可以买所有你想要买的东西，怎么会危险呢？”
　　呈呈点头表情很认真，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戒指，“小西以前一直戴着这个戒指，但是因为这个戒指值很多钱，有一次，有坏人抢劫想要抢小西的戒指，小西怎么都不肯给他，手指都被弄骨折了，怀特先生后来说，当时要不是警察来得早，那个坏人还想砍掉小西的手指！我一直在医院，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