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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自我给予压力的急躁是无法与人诉说的，画画成为了她仅存的，心情烦闷时的调剂。
　　继大四之后，秦念结识了几个手绘社的画手，水平高低不等。有几个还算有潜力的，都被部长的工作室吸收去，做兼职助手了。
　　但大部分都是为爱发电。
　　按照大四的说法，底层画手的工作量和收获回报金额完全不在一个基准线上，商业漫画勾线低得几块钱一格的都有，破事还多，经常返工，他们又不是没饭恰，爱好而已，没必要赶上去受虐。
　　正因手绘社的画手都是因爱好聚集起来的，故而对秦念这样低调的大神格外推崇。
　　大家拉了一小群，如果有人找到安静的教室，就在群里吱一声。如果秦念得知消息要去赶稿，他们得空也会赶到。
　　互不干扰，在旁边自己画自己，偶尔看看念去去大佬的“直播”，偷师学艺。
　　若是秦念有空了，他们说不定还可以收获一对一教学，怎么都不亏。
　　秦念很喜欢这种同行交流的氛围，开心地以为手绘社整体就是如此。
　　直到周五晚上，去参加了手绘社全体社员的迎新活动……
　　走进活动室的第一瞬间，秦念还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手绘部神不知鬼不觉多出来一堆生面孔，闹哄哄地聚集在老社员区域的前排位置上。
　　清一色的女孩，化了淡妆，穿着佩饰都精心打扮过。不知道是不是迎合漫画的主题，有些人配合带着诸如兔耳，恶魔角之类二次元配饰，还有人穿着精致的汉服，清新俏皮风和温柔婉约风的都有，赏心悦目，看得秦念跃跃欲试。
　　这些老社员十分亲切，看到新社员陆续到了，主动上前攀谈，调节气氛，分发小礼品。
　　一时间场面热闹，和气融融。
　　秦念收到一件带涂鸦的白T，说是手绘社之前开展活动的时候社员们手绘的。
　　自家部长还没露脸，隔壁从cos部部长的陆成见被借过来搞热场子，主持介绍新人、组织玩游戏相互熟悉。
　　秦念虽然慢热，但之前就认识几个老社员，在她们的鼓动下慢慢融入了气氛，跟着笑闹。
　　大四和几个男生则和她们远远隔开，坐在活动室的最后几排，一脸抗拒地玩着手机。偶尔往门口瞄两眼，仿佛是在等着谁来。
　　迎新会有个才艺展示的环节。
　　有人唱歌，有人弹琴，有人跳舞，可就是没啥和手绘相关的。
　　秦念不知道他们是因为不会画画，还是觉得画画炫技不容易，毕竟才艺展示时间有限，人家总不能看你在这一画几个小时。只好安静如鸡，缩在观众席上。
　　出人意料的是，最后唯一一个和画画相关的才艺展示，居然是来自动漫社的陆成见部长。
　　秦念只见他从鼓囊囊的背包里掏出几瓶涂鸦喷灌，在中间的桌子上铺开一张纸，又指挥大家打开门窗透风，随后捋起袖子，再……
　　戴上了围兜……
　　“哈哈哈围兜……”
　　秦念直接笑出声，被陆成见幽怨地瞪了一眼。
　　秦念最开始以为他是真高手来着的，至少手法很豪迈，喷漆的动作行云流水，丝毫不拖泥，看着胸有成竹。
　　用黑色喷漆打底之后，他拿出了一张粘纸。众目睽睽之下往上头一黏，随意揉画两下再撕开，粘纸不规则地吸附走了黑色喷漆——月表的痕迹有了。
　　再拿一个剪好的圆纸放上去，用白色喷漆在上勾勒出月球的轮廓。
　　纸板拿开，
　　夜幕之中的，散发着盈盈光辉的神秘月球跃然于纸上。
　　这一手不论技术含量，至少视觉上的冲击还是有的。
　　众人一阵低低的惊呼：“哇~~！！”
　　大四微微坐直了身体，难得起了兴致，等待他接下来展示高深技术的表演。
　　然而……
　　“我的表演结束。”
　　陆成见得意地举起了手中的“月球”，鞠躬谢幕。
　　秦念：“……”
　　大四：“……”
　　有期待你表演的我，一定是个傻子。
　　秦念止不住笑地拿起了手机，录下来陆见成拿着画四处招摇的模样：“别摸别摸，还没干呢！”
　　“本部长的绝世之作，想要吧？谁再上去表演一个，让大家都满意，我就给谁！”
　　“上去过的可不算啊！喂喂，刘轩你给我下来，劳资天天听你弹吉他，耳朵都听出茧来了，不许弹！”
　　气氛空前热烈，秦念被上蹿下跳的陆成见逗得笑到直不起身。
　　陆成见回头，找到目标。一把抓住录视频的秦念，冲着镜头：“这位新生笑得很欢嘛，可你还没表演呢。”
　　秦念的笑声被活生生掐断，戛然而止。
　　刹那间，活动室里所有的目光汇聚在秦念身上。
　　“来一个，来一个！”
　　众人开始嬉笑着起哄。
　　秦念的脸慢慢泛红，被人赶鸭子上架地带到中央空地上，很认真地考虑了会儿。
　　“我可以表演。”
　　陆成见露出得逞的笑容，脸颊边有浅浅的梨涡，准备抽身离开：“嗯嗯，来吧。”
　　“但是我需要有人和我配合。”秦念反扣住陆成见的手腕，“要不就学长你？”
　　陆成见微愣：“配合啥？”
　　“我表演项目是柔道，所以需要有一个人……”
　　秦念冲陆成见腼腆一笑，煞有其事地将手机交给身边的人：“麻烦帮我录一下视频好吗？刚好可以发给我的室友看。”没错，严心巧现在还记恨他呢。
　　陆成见兴许是怀疑，兴许是抖M，总之他并没有认怂。
　　众人七手八脚把借来撑场面的红毯折叠一下，铺在秦念旁边。
　　陆成见很期待地搓了搓手，把自己的大作暂时交给旁人保管，左右拉伸活动肩膀，大摇大摆走过来：“你一这么小点儿，还柔术，哈，我可是跆拳道……”
　　话没说完，秦念迅速迈右脚向前，左手一把握住他的右手腕，右手抓紧他的衣领。
　　双方交缠临近的一瞬，秦念朝他歉意地笑了下，但手上的力道却丝毫不含糊。
　　在陆成见的重心被牵扯得偏移之后，左脚后撤，同时身体右侧，右手收回移臂夹缠住他的右大臂。以双脚为轴，逆时针迅速旋身，以外卷入式将陆成见抛摔出去，砸向地面。
　　“啊啊啊啊！！”陆成见躺在地上捂住被秦念剪住的右臂，发出杀猪般的哀嚎。“松松松疼！！！”
　　众人全傻了，呆若木鸡。
　　试问谁看到一个着娇小可人的软妹子，一个照面就把把一米八几的大汉抛摔出去躺在地上喊救命，谁不蒙？
　　“噗……”
　　一片寂静之中，有人突兀地笑出了声。
　　众人目光刷刷地，寻声扫向活动室门口，面含浅笑的男神。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咱们社团活动还有格斗嘛？”
　　秦念听到沈泽林的声音，伴随着陆成见哼哼唧唧的哭音，眼前一黑，某一个瞬间差点要心肌梗塞。
　　要不要这么巧？？？
　　她不要面子的吗？
　　秦念像是烫手一般，猛然缩回钳制住陆成见的手，秉承和谐”竞技？”的原则，老实巴交把人扶起来。
　　试图补救：“学长你没事吧？”
　　陆成见龇牙咧嘴：“这算工伤吧，你们社团得给报啊！”
　　沈泽林依旧是笑，移眸看秦念一眼。
　　秦念愧对手绘部，默默低下了脑袋。
　　“嗯，补给你。”
　　他简单应了一句，对举着陆成见“大作”的人招了招手，“画给我一下。”


第61章　
　　陆成见料想到沈泽林要做什么了。
　　身为“贤内助”的他，麻溜将自己身上的围兜取下来，往沈泽林身上披，“咱这衣服老贵了，我看着心疼，你穿上这个再弄呗？”
　　沈泽林没说什么，手持喷漆随意摇了两下，任由他近身。
　　陆成见在一片起哄声中围抱住沈泽林，这厮脸皮极厚，帮人把半身围兜系好之后，竟然恶意麦麸地在沈泽林的肩膀上靠了一下，对尖叫的社员：“别喊，社会主义兄弟情没见过？”
　　沈泽林面无表情，嫌弃地吐出两个字：“走开。”
　　秦念：“……”
　　陆学长你可能对社会主义兄弟情有什么误解。
　　陆成见被毫不留情地“抛弃”，嬉笑着走到秦念身边的空位坐下。
　　“看见了吗，你们部长也穿上围兜了。”
　　秦念偏头：“嗯？”她没瞎呢。
　　“那你怎么不笑他？”
　　秦念：“……”因为他穿上围兜依旧很仙，居家禁欲系。感谢学长的倾情贡献，她的素材库又增加了宝贵的新材料。
　　陆成见看秦念满脸写着“你确定要我说出来？”，还是不自讨没趣了：“得，当我没问。”
　　秦念的目光很快再次被台上的沈泽林吸引。
　　不仅是她，大四等人扎堆跑到前排来，社员们准备好手机架设录像，强势围观。
　　陆成见准备的东西不多，包里就装了黑白棕三色喷漆，和一些纸，一个刮刀。
　　沈泽林拿起白色喷漆，将之喷染在纸上，对着画面，轻轻弹开，漆黑的天幕顿时洒满了星光。
　　随后顺手将一张废弃的纸揉成纸团，喷上黑漆点在画上，层峦的山势渐次成型。
　　丢开纸团，依旧是黑棕两色喷漆交叠打底，粘纸从喷漆上抹过，留下深浅不一的白色痕迹。叠加白色喷漆，刮刀染开，简单勾勒出一条从陡峭山石之中流淌而出的溪涧瀑布。
　　他随手点缀，瀑布染开四溅的水花，刮刀刻画出山石的棱角，层次分明，质感厚重。
　　从整体挥洒到细琢完工，不过短短五分钟。
　　一轮圆月升起在山石溪涧之上。
　　大四看傻了，大喊：“部长，我要学这个！！”
　　陆成见捡了大便宜，拍着手上前去验收。他这一上前，打破保持距离的界限，大家都乱了套，争相恐后往上扑。
　　有的人，譬如大四，是冲着画去的。直问：“有没有人把刚才的录下来啊，啊？我要回去学着试试！”
　　有的人，譬如那位兔耳女郎，就是冲着沈泽林去的，双手捧在胸前，星星眼混不吝啬的夸赞：“部长你好厉害啊，这个太神了吧！！”
　　秦念原本想上去拍个照片留念一下，见沈泽林所在的中央区域被人围得滴水不漏，只好作罢。
　　……
　　迎新会很快切入尾声。
　　结束之后大家好似都不愿意走，挤在活动室的门口，叽叽喳喳。
　　沈泽林被众人围绕问东问西，作为部长的他总不能丢着部员不管，迫不得已留下来，给“好奇宝宝”们授课。
　　陆成见等他的画晾干，也没先走。无所事事靠在门口等着，眼风一瞟，便笑起来，同时朝沈泽林伸手：“你这围兜还没取下来啊。”
　　“我来吧。”半途突然伸过来一只纤细的手，拦在陆成见和沈泽林之间。
　　人群内喧杂议论声不知怎么，悄然安静了下来。
　　刚费力挤出活动室门的秦念闻声回头，看到沈泽林身边站了一个女孩。
　　她穿着简约修身的小白裙，乌黑的长发垂肩，气质清新且柔软。那份娇柔融化在表情与眸光里，女孩仰头看着沈泽林的眼神眷恋且依赖。
　　陆成见好像认识她，脸色微微变了下，伸出的手僵硬在空中，有些尴尬地看向沈泽林。
　　女孩脸上的微笑甜美，手上动作却很直接，强势地挤走了陆成见的位置。
　　张开双手，要围抱住沈泽林。
　　当众做这样亲昵的举止。秦念反应再迟钝也明白过来了，这女孩像是和沈学长关系匪浅。
　　是……女朋友？
　　沈泽林抬手自己解开了围兜，同时不动声色隔开了她的手：“不用。”
　　那骤然冷冽的气场让秦念瑟缩了一下。
　　直面着沈泽林的女孩却习以为常般，脸上的笑容都不曾动摇：“你怎么和我这么见外呀？”撒娇般伸手想要抓住沈泽林的袖子，“怎么啦？今天心情不好嘛？”
　　沈泽林的脸色已经彻底冷下来了，挥手避开，淡淡道：“林墨瑶，麻烦你自重。”
　　林墨瑶扑了个空，众目睽睽之下，表情终于有点凝滞起来。
　　“……”
　　气氛很不对。
　　陆成见适时出来打圆场：“瑶瑶，咱们在办社团迎新会呢，来了就一起玩嘛。”
　　林墨瑶对陆成见的话充耳不闻，瞟都没瞟他一眼。看着沈泽林半晌，勉强挤出来一丝笑：“那我去外面等你，一会你送我回家好不好？”
　　沈泽林眉梢微微挑动了一下，仿佛觉得好笑。
　　陆成见赶在他开口之前拦住了他，压低嗓子皮笑肉不笑：“社员们都在呢，别闹起来不好看。”
　　沈泽林拧眉，忽然转头，看向人群中小朋友一样，双手握住自己斜挎包袋子的秦念。
　　闭上了嘴。
　　林墨瑶没等到回答，拧着死活不肯走。
　　陆成见没办法，吆喝着让社团众人散了，下次部长再抽空授课。
　　秦念挺惊讶的，由于那个林墨瑶在，所有人包括一直对沈泽林穷追猛打的兔女郎都没说什么，之前牛皮糖似黏着不放的人，这会儿像打了霜的茄子，蔫头巴脑地乖乖散了。
　　秦念更加不敢多留，悄悄溜了。
　　走到半路想看看时间，够不够绕去校外捎带一条烤鱼回去。结果翻开小包，手机不在。
　　应该是拍视频的时候，落在活动室了。
　　秦念克制住暴走的欲望，抬头看天三秒。
　　不行啊，手机里好多素材呢。
　　只得往回走。
　　一边走，一边祈祷，希望修罗场已经结束，沈泽林他们已经走了。
　　刚走到转角的地方，就听到活动室的方向传来沈泽林冷清的声音：
　　“你是认知有障碍，还是我说得不够清楚？咱俩一点关系都没有，别天天在外以我女朋友自居，我没有义务陪你演戏。”


第62章　
　　秦念去操场上跑了几圈。
　　眼见操场上都没什么人了，才再次偷偷摸摸溜进活动室，拿到了自己的手机，回寝室睡觉。
　　曾经沾床就睡的她，破天荒的，失眠了。
　　虽然不是故意的，但她偷听到了一些沈泽林和林墨瑶之间的事。
　　双方家庭是世交，他们差不多也算青梅竹马。由于双方父母口头上开玩笑似地拉上了娃娃亲，林墨瑶懂事之后便一直以沈泽林的未婚妻自居。
　　沈泽林成年之后，明确且强烈地拒绝了这门本就不存在的婚事，但林墨瑶似乎不肯答应的样子，自顾自地纠缠……
　　秦念身为外人，对林墨瑶表达爱意的方式不予评论，脑子里却总回想起她看沈泽林的模样。
　　眼神里全是仰慕，依恋。
　　直白浓烈，爱意露骨。
　　这就是……爱吗？
　　秦念在床上翻了个身。
　　思绪翻涌，就像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她也曾被人告白过。
　　小学弟的感情温柔且克制，她体会到了，深表感激。但那时候谨记着“高中不许恋爱”的法则，又觉得以读书为重，很快又让自己波澜不惊。
　　高中时期，是个将男女之间的“爱”视为禁忌词的时代。
　　可以不用了解，不用明白，就这么囫囵地长大。大多在校园里传得沸沸扬扬的事迹，往往也不了了之，十分儿戏。
　　转眼刚上大学，奶奶便催她说可以找个男朋友了。
　　秦念有点接受不能这样巨大的转变，只将这句当做寻常的唠叨，没往心里去。
　　不知道是否是压抑地久了，从未懂过，便没了兴趣。
　　她好像对甜甜的恋爱并没有太多的渴望，看得很淡，也没啥执念，感觉还不如搞二次元CP/男神来得快乐。
　　她以为自己是有那么点儿喜欢沈泽林的，
　　从见着他的第一眼开始，确实有心动的感觉。
　　但和林墨瑶比起来，那点儿喜欢似乎什么都算不上，浅薄得仿佛一张纸，一扯就碎。
　　她有点不敢想自己以林墨瑶那样的眼神去看一个男人。
　　所以她是感情方面有点问题吗？太过淡漠了？
　　该不会以后都谈不了恋爱吧？
　　……
　　午休时间，实验室里几乎没什么人了。
　　顾辞敲下最后一排代码，取下鼻梁上的细框眼镜，揉了揉眉心，感觉胃有些难受。
　　毫无疑问，是饿的。
　　实验室有不少规矩。不让带吃的，也不让在这吃饭，走路去最近的食堂得十多分钟。
　　顾辞看眼时间，喝了口水，打算再垫一垫。
　　左右都这个点了，所幸再晚半个小时，下午去上课时可以顺道去吃个饭。
　　“笃笃笃。”实验室的门被人敲响，
　　顾辞坐在最里侧头都没抬。
　　有人进来了。
　　唯二留下的研二学长罕见地热情，放下手里的事站起身：“婉莹，你怎么过来啦？”
　　“楚河学长好，我来给爸爸送饭。”
　　“姚教授呀，他刚刚和校领导一起出去了，要不你放这儿，一会教授回来了我帮你转交？”
　　“哦……”姚婉莹目光在实验室里左右探寻，不期然落定在一人身上，微微一亮，“哦、哦不用了！我还找一下顾辞。”
　　楚河心知肚明，但没说什么：“他在里面呢。”
　　姚婉莹轻手轻脚走近了，把饭盒放在顾辞的桌边：“这个点还在这，你还没吃饭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