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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掩唇轻咳，华碧淑见状，忙给他端过去一杯水并帮他拍后背顺气。
　　梁苫看他咳得有点上不来气，面色也不是很好，顿觉自己好像又做错事了，霎时有点欲哭无泪，捧着相框的手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她觉得这份礼物挺好的啊，简单又不失诚意。
　　“你都是这么随便对长辈的？”江盛顺过气才板着脸质问梁苫。因为咳过的缘故，面上还有些泛红。
　　“我自己一个人好久了，没什么机会接触到长辈……”梁苫惴惴解释，“这是我跟我朋友一起决定的，我、我们一致觉得对待谁都是一样，真诚最重要……”
　　梁苫解释着解释着，突然眼眶慢慢泛红，鼻子一酸，她嘴一瘪，直接哇一声哭了出来。
　　江盛和华碧淑面面相觑，都有点被搞懵了。
　　“苫苫，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华碧淑关切地探探她额头温度。
　　江盛面色有些僵硬，“你哭什么？”
　　“江叔叔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我？是不是因为我没有钱？可是我又没有要你们家的钱，我可以做婚前财产公证的，不是我的我一分都不会要……”梁苫眼泪扑簌扑簌往下掉，“我、我就是喜欢江绪而已，可是他也喜欢我啊，您为什么就只针对我呜呜……江绪说你们都会喜欢我的，他骗人，叔叔你根本就不满意我，我画的全家福你也不喜欢哇……”
　　梁苫闭着眼睛张嘴哭得昏天暗地，以至于她自己都不知道哭了多久，甚至什么时候稀里糊涂被江绪带走了也不知道。
　　伏在他怀里哭了半晌，泪眼朦胧肿着核桃眼抬头看到江绪熟悉的下颌线条的时候，她还惊讶得打了个哭嗝。
　　“你什么时候来的？”她抽抽噎噎问。
　　“很久前。”江绪低头看了眼自己湿了一大片的胸膛，额角青筋突突直跳。
　　眼泪不用钱么，还能这么流。
　　“很久前是多久？你爸妈呢？”哭得久了，梁苫说话鼻音很重。
　　“我从我爸办公室把你带出来的。”江绪抬手帮她抹了一把脸，“你扯着嗓子哭得惊天动地的，把他们吓着了，他们以为你干嘛了，赶紧叫我过来了。”
　　“情绪到了，没控制住。”梁苫自己用手背抹了下红得跟兔子似的眼睛。
　　“那现在好点没有？”
　　“嗯。”梁苫点点头，吸了下鼻子，说，“江绪，我想出去一段时间，报个画画的班，提高一下技巧。”
　　“现在？”江绪眉稍微挑，“怎么着，受挫了，要放弃我了？”
　　“不是。”梁苫嘴一瘪，又要哭出来，“太丢人了，我要出去避避风头。”扯着嗓子嚎的时候脑袋全空了，什么也没想，是真尽兴。嚎完了，她还是要直面惨淡的人生，甚至惨淡中还隐隐透着尴尬。
　　所以她是怎么一个没克制住在江绪爸妈面前哭成那个傻逼样儿的呢？活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她怕是脑子被驴回旋踢了。
　　江绪觉得他有点不厚道，不然为什么看到这样的梁苫，他竟然有点忍不住要笑呢？
　　他掩唇轻咳两声压制住自己嘴角的笑意，“没什么丢人的，很……率真，很可爱。”
　　“……”梁苫不是很想理他。
　　看梁苫蔫儿吧唧的，江绪把她往怀里揽了揽。
　　他们在江盛公司不远的公园里。从江盛办公室里将梁苫领出来，江绪没走远，带着梁苫找了张长椅上坐着，抱着她让她哭了个够。
　　“真没事儿，吓一吓我爸挺好的。”江绪含笑道，“我也是难得看他乱了阵脚。”
　　“……”
　　“那今晚是回我爸妈那儿还是我那儿？”
　　“你那儿。”梁苫鼻音道，这个问题很快回答。上次是只在华碧淑面前抢狗而已，这次她是当着江绪爸妈的面糗，在她整理好心情之前，她是没有脸再出现在他们面前了。
　　江氏宏兴集团。
　　江盛盯着梁苫落下的那个相框，心情有点一言难尽。
　　他活了大半辈子，曾几何时被一个小姑娘这么抹着眼睛控诉过。再说了，他有表现得这么明显么……
　　华碧淑拿过他手上的相框把桌上原本的那个换下来。
　　“不用担心，苫苫这个孩子忘得快，不记仇，很快就不记得了。”
　　“你这话说的，好像还真是我故意刁难她了。”江盛盯着桌面那个漫画Q版的全家福，觉得摆这么个东西在他办公室真是有辱他的威严。
　　“没故意刁难，可能就是嘴硬一点。”华碧淑眸底带笑看他。
　　“不是。”江盛肃起了脸，“是真的对她不满意。”
　　华碧淑笑着摇摇头，也不跟他争论。
　　她有展厅的事情要忙，这几天每天过来给江盛送饭是为了陪梁苫刷存在感而已。现在梁苫不在了，她也该去展厅看看了。
　　梁苫这一晚上没去江绪家宅子住，但是第二天，她磨蹭着还是又找华碧淑陪她去给江盛送饭。
　　连着去了好几天，这一哭闹过就不去了，她前几天的努力白费不说，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脾气大。她本来就没有发脾气，只是觉得没脸再见两位长辈而已。
　　华碧淑是喜欢梁苫的，对她的请求总是基本有求必应，更别说她做这些归根结底都是为了江绪。她乐见两个年轻人感情好，梁苫要做点什么需要她配合的，她自然支持。
　　这次也是直接去的江盛办公室。去的比往常早一点，秘书说江盛还在开会。
　　华碧淑看了眼时间，抬眼温声问梁苫，“苫苫，你来过几次，也没有好好参观过，阿姨带你走走看看？”
　　“可以吗？”梁苫有点受宠若惊。
　　她不是这里的员工，现在也就是有个江绪女朋友的头衔而已，堂而皇之走来走去她总担心太过招摇，所以都只是路过的时候好奇地打量一下而已。
　　“当然可以。”华碧淑抿嘴微笑，拉过她的手带她参观。

第80章

　　向泽松除了拥有华盛酒店的股份外，也是江盛如今管理的宏兴集团的股东之一。这也是为什么一开始他把向甜介绍给江绪时，江盛默许的原因。
　　生意合作伙伴，为了巩固企业根基壮大势力，家族之间结姻亲是很寻常的事，他对江绪没有这方面很绝对的要求，但是有的话也乐见其成。他知道向泽松属意跟他们家结亲必然也是有他自己的算盘，但是这个圈子里，不都是这样的人精么？姓向的目的不单纯，别家也是半斤八两。联姻，归根结底就是利益的牵绊而已。
　　而之前向甜被江绪拒绝的事情江盛是有所耳闻的，估计是觉得拂了脸面，那之后向泽松再见面时态度便有些冷硬，夹枪带棒不至于，明里暗里的正锋相对还是能感觉到的。
　　这次股东大会向泽松也来了。江盛不想费时间跟他虚与周旋，会议一散，便绷着脸往门外走，没有丝毫要留下来跟与会股东问候说叨几句的意思。
　　他不想招惹向泽松，向泽松却不会放过他，跟他并肩往门外走。
　　“生意忙起来后，都没有时间一起吃饭了，晚上一起？”
　　“估计不行。”江盛笑笑，“不在家吃饭不好交代。”
　　“我记得嫂子不是小气的人。”向泽松也呵呵笑。
　　“不是她的问题。外面的饭冷冰冰的，哪有家里的好吃。家里饭菜简单，但是吃着心里热乎。”
　　“果然不是当年商界叱咤风云的冷面鬼才了，看来外面说的都是真的，儿子成家真的对你改变很大。”向泽松眼底闪过讥讽，面上却是笑得温和，“听说江绪找了个女朋友，都带回家见过父母了，不知道是哪家的千金？”
　　这话一出，向泽松的用意就很明显了。江盛的面色当即冷肃几分。
　　“普通家庭的女孩子，胜在江绪自己喜欢。”他淡淡道。
　　“普通家庭？”向泽松惊讶道，“不能吧？江绪怎么说也是人中龙凤，我一直在想哪家千金能有幸得他的青睐，他的眼光应该不至于……呵，保不齐这女孩子是有过人之处了。”
　　“普通女孩子，没什么过人之处。”
　　“我前两天有来公司一趟，那时候看到过一个女孩子跟嫂子一起，不知道她是不是……”
　　“应该是，她跟碧淑一起来给我送饭。”江盛步子快了，语气越发冷淡敷衍。
　　“这样啊。”向泽松微叹，可惜道，“不怪小弟说话难听，但如果是她的话，就可惜了江绪了。知道的上一个女朋友是宇函，那个女孩子跟宇函一比，确实是有些差距。江绪这孩子也是，在外头历练几年，这眼光倒是退步……”
　　“向总，你这样当着我的面评价我家里人是不是不太合适？”江盛停下脚步，看着向泽松的眸色微冷，面色不虞。
　　“你瞧我这快人快语。”向泽松朗声笑，没有丝毫被直接指责的羞愧，“老大哥，我也是为了你们家好。”
　　“我们家的事还是我们家自己上心的好，向总有这份闲心，倒不如多管管您自己家的女儿，在国外留学没多让你们省心吧？”江盛冷声道，“别说江绪如今出落得优秀，再怎么样，他也是我江盛的儿子，梁苫再怎么普通，也是江绪选中的人，我们家认定的儿媳妇儿。我们家的人，还轮不到一个外人来指指点点，向总还是自重的好。”
　　“江董，你这么说小弟就要伤心了，你误会我的意思了。”向泽松不慌不忙地装腔解释。
　　“误不误会你自己心里明白。”江盛声音沉冷，“就算没有梁苫，以江绪的眼光也不会看上您的侄女。梁苫虽然普通，但是综合来看，我很满意江绪的这个选择。所以你的心思还是收一收，不要再让我听到你诋毁我家里人的话。”
　　江盛说完便离开，没再理会身后的向泽松。向泽松是个沉不住气的人，不用想也知道现在一张脸怕是阴沉得能滴墨。
　　到底是生意伙伴，江盛交际手腕有一套，向来不会把关系搞得太僵。但这般炮｜轰向泽松，非但没让他觉得懊恼，反倒有一种神清气爽的舒心。
　　向泽松是真的欺人太甚，他江家的人，什么时候轮到他点评？
　　江盛敛着眸大跨步往前走，一拐弯，却差点撞到人。
　　梁苫往后站了站，瞪着大眼珠子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江盛跟向泽松的对话她都听到了。没想偷听，是她和华碧淑刚好走到这儿，看到他们在谈话，她们便想在原地等江盛，谁知道后来江盛巴拉巴拉一顿狂怼向泽松。华碧淑没走，她自己走也不太好，就站在原地听完了。
　　江盛不知道华碧淑她们会在这儿，愣了一下。想到自己刚刚说的话可能已经被她们听到，又有点下不来台，顿时面色有些僵硬。
　　“你们在这儿做什么？”
　　“我跟苫苫来给你送饭，你不在办公室，我就带她到处参观参观。”华碧淑温和笑着说。
　　江盛没多说话，点点头，跟华碧淑说着话往办公室回去。
　　“江叔叔。”梁苫跟着他们，忐忑开口。
　　江盛偏头看他。
　　“我会好好努力，不给江绪丢脸的。”她信誓旦旦道，一脸坚定。
　　这简直是变相提醒他她们听到他刚才说的话了，江盛脸黑了黑，喉咙溢出极淡的一个“嗯”，收回视线拉着华碧淑继续朝前走。
　　梁苫在他们身后雀跃得捂嘴笑成了一朵太阳花。
　　长辈问题出乎意料地顺利解决——虽然过程好像也不是那么顺利，但江盛在向泽松面前对她和江绪的维护，让梁苫对这个未来公公的好感度直线上升到一百。
　　不用再有事没事跑到江盛眼皮子底下刷好感度，梁苫整个人放松下来，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了自己的工作上。她不是不思进取的人，说不会给江绪丢脸不是说着玩而已。她对企业管理一窍不通，也没有那个脑子，但是她有她专攻的行业。在她自己擅长的领域如果能发光发亮，那她也是江绪的骄傲。她说过要成为跟江绪势均力敌的人，她朝那个方向努力着。
　　在编辑的介绍下，她报了一些漫画方面的培训班。平时除了画签约的漫画稿，就是研究漫画的技巧。她本身在这方面有天分，一段时日下来，倒也颇有心得。
　　签约的漫画是以期刊连载的形式跟读者见面，题材选择得当，加之有自己的特色，连载一段时间，竟也收获了一批读者。编辑除了是个好编辑，还是个十分优秀的营销者，适时地拿出以她和江绪为原型的微博漫画炒一波热度，在这种读者喜欢磕真人CP的大环境下，很吸粉。梁苫不是很喜欢这种方式，好在编辑也尊重她的意见，也有了点粉丝基础，后来只是专心营销宣传她的作品。
　　梁苫对自己在漫画方面的能力没有什么概念，但是编辑似乎是真的很欣赏她，对她一路提携。后来站在耀眼的顶端的时候，梁苫最想感谢的人，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当时一眼识得她能力的编辑。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千里马的盛誉，何以少得了伯乐的慧眼识才？有能力却不能被发现，便只能是蒙了尘的璞玉。
　　梁苫的日子忙碌起来，去江家宅子的时间便少了。有时候很长一段时间不见人，江盛不禁开始怀疑是不是江绪和她的感情出了问题。他们家太过安静，梁苫活泼，多了她的加入，这个家热闹很多。只要她在，江绪便也常回来，像普通家庭一样没那么多规矩，老少围坐在一起吃饭说话，这是他很多年没再感受过的了。家还是应该要有家的样子，有家的感觉，而不只是一座荒凉冷清的大房子。
　　他口嫌体正直说不满意梁苫，但不知不觉已经把她当儿媳妇儿对待。很长一段时间不见梁苫过来，他不禁有些替江绪着急。又拉不下脸来打听他们是不是感情上闹了什么嫌隙，一来二去，对江绪便有点火气，见着他也不忘奚落一番，说江绪丢他们江家的脸，连个女人都留不住。
　　梁苫又受她编辑蛊惑出远门去学习了，江绪好几天没见过梁苫，她甚至每次跟他联系都是几句话收线，他见不到梁苫，最近也很低气压。
　　心里原本就不顺畅，一听江盛这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语气，当即便阴阳怪气反驳回去，“当初有人说她给江家丢脸，她现在忙着给江家挣脸去了，不是挺好么？孙子也不用抱了，正好给你们省时间。”
　　江盛气得鼻孔冒烟。在梁苫那儿被冷落，到他这儿撒气来了，眼里还有没有他这个父亲！
　　而江绪这段时间是真的过得很郁闷。梁苫似乎是铆足了劲儿要干出一番名堂，时间精力都花在了工作上，陪他的时间越来越少，这短短几个月时间就出了几次远门。他不明白画个漫画怎么还要到处跑，报班学习的话也有网课，怎么就非得一天到晚往外跑。
　　自己添油加醋想多了，怨气便有点重。梁苫从外地回来，他开车去接她，路上都没怎么说话，冷冷淡淡的。
　　梁苫不知道自己哪里惹他不高兴了，有点莫名其妙，坐在副驾驶上时不时偷眼瞄他。
　　“有话就说。”江绪看着前面路况目不斜视，淡淡启唇。
　　“这话应该是我说才对吧。”梁苫咕哝，“你干嘛这么不对劲？谁得罪你了？”
　　“没有。”
　　“还说没有，你看看你的脸都臭成什么样了。”梁苫调出镜子把手机递过去给他看。
　　江绪抿了抿唇，偏头看她一眼，又什么都没说。
　　往前开出一段距离，他突然把车子靠边停下。
　　他解了安全带侧过身子直直盯着梁苫，一言不发，双眸浓郁如墨。
　　梁苫不知道他要干什么，眨巴了下眼睛，也瞪着大眼珠子盯着他，一动不动。
　　“我重要还是工作重要？”江绪紧紧盯着她半晌，突然开口，嗓音被他压得低又沉，隐隐透着音色自带的磁性。
　　“哈？”梁苫懵了懵，脑子一时跟不上他的脑回路。
　　“最近是怎么着，找着人生目标了，不需要我了，弃之如敝履了？”江绪酸溜溜地质问。
　　？？？
　　困惑的眼神逐渐清明，梁苫盯着他，然后抿嘴角笑了。
　　“笑什么？给我严肃点儿。”江绪板着脸。
　　梁苫眼底笑意浓郁，她解开安全带凑过去抱住他胳膊，“你想要我多花时间陪你就直说啊，生什么气嘛。”
　　“需要我说？你自己没点儿自觉？”江绪数落她，“你自己掂量掂量，这段时间有多少心思是花在我身上的？别人找着个这么出众的男朋友指不定一天24小时守着就怕别人觊觎了去，你倒好，把我当黄花菜一样晾着，有你这么当人女朋友的么？”
　　“我这不是想变得优秀点给你长脸么？”梁苫澄澈的双眼望进他的眼睛，眉眼弯着，“我想成为像星星一样那么耀眼的存在，最亮的星星，你一眼就能看到。”
　　“我不要星星，我只要你。”江绪毫不犹豫。
　　“那你想怎么着嘛？”她绞尽脑汁才想出这种文艺范儿的话调节气氛，还不要星星，真是没情调。
　　江绪偏头看她又是一副无赖样儿，无奈地呼了口气。
　　“你知不知道我几岁了？”他觑她，“过了生日就32了，年纪不小了。大画家你什么时候才有空跟我去扯个证？”原本是想梁苫年纪不大，结婚的事不着急，让她多玩两年。但最近被冷落多了，他改变主意了。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