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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峥崖一震。
　　他定定看着她：“你说真的？”
　　锦梨点头：“我从来不说假话。”
　　陆峥崖深吸一口气：“你若是答应了，就没有返回的余地了。”
　　锦梨点头：“我既然开口了，就不会反悔。”
　　“好。”陆峥崖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第二天，宫中传来的消息令天下震动。
　　天子即将大婚。
　　皇后是仙人。
　　天下发下旨意，令礼部以最高规格准备大婚仪程。
　　整个天御王朝，人人提起这件事情都喜气洋洋，他们将迎来一位仙人为一国之母，自古以来，何曾有过这种事情？
　　可最应该高兴的那个人，却并没有如所有人意料中那样欢喜。
　　“陛下。”一位年长的内侍担忧的喊着陆峥崖。
　　他以前是伺候陆峥崖母亲的，国师当权的时候，这个老太监去了不太起眼的御膳房当差，直到陆峥崖重掌权柄，才将他召回来贴身伺候。
　　他和陆峥崖的关系，自然比一般人亲近些。
　　“能迎仙人为后，不是您一直以来的心愿吗？您为何看着，并不开心？”
　　陆峥崖嘴角微微掀了一下，低声说道：“是我想要的，不是她想要的。”
　　他语气压得过低，除了自己，没人听到这句话。
　　老太监忍不住问道：“什么？”
　　陆峥崖说道：“没什么，时候不早了，你去休息吧。”
　　……
　　大婚的日子很快到来。
　　很早，锦梨就被宫人们服侍着起身。
　　沐浴，更衣，上妆。
　　这感觉令她有些新奇。
　　她这不是第一次穿嫁衣，之前在人间的时候，她演佑安先生，也曾经穿过一次嫁衣。
　　当然，那场戏因为陆峥崖的吃醋，并没有能拍出来。


第918章　天御　14
　　不过佑安先生那身嫁衣，当然和此刻这一身没法儿相比。
　　层层叠叠的厚重礼服披在身上，锦梨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压了下去。
　　要不是两边有人扶着，后摆还有人提着，她觉得自己很可能走都走不动。
　　她被人牵着手，带到了陆峥崖的面前。
　　陆峥崖同样穿着玄色礼服，拉着她的手。
　　两人一起，祭祖，告太庙，受众人朝拜。
　　这样一趟折腾下来，便是几个时辰的时间。
　　以锦梨的身体，她都觉得累得慌，可身侧的男人，从始至终，连表情都没变化过一下。
　　好不容易终于仪式完成。
　　她被扶着回了宫中，换下厚重朝服，摘下礼冠，换上了轻便一些的常服。
　　这常服相比锦梨常穿的衣服还是过于隆重了些，不过相比于方才那身，已经舒服很多了。
　　她长长松了一口气。
　　“娘娘。”守在一侧的宫人轻轻唤她。
　　锦梨听到喊了三遍才意识到，这身“娘娘”是在喊自己。
　　“什么事？”
　　宫人轻声细语：“您需要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吗？陛下吩咐，娘娘在宫中可自在些，不过太过拘泥。”
　　锦梨摆摆手：“不用，我不想吃。你们都下去，有事我再喊你们。”
　　宫人依言退下。
　　锦梨目光环视这内殿一圈，入眼皆是喜庆的大红。
　　她看了一眼就没什么兴趣，长舒一口气，慢慢靠在软榻上闭目歇息。
　　陆峥崖进来时她便察觉到了。
　　他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步子却很稳，神色之间并无多少大婚的喜庆。
　　他朝她走近，在软塌前顿住脚步，低头凝视着她：“累吗？”
　　锦梨摇头。
　　陆峥崖又问：“你和他，有这样过吗？”
　　什么这样？锦梨茫然看着他。
　　陆峥崖：“大婚。”
　　锦梨摇头：“没有。”
　　她听陆峥崖所言，两人还未正式成为的道侣呢。
　　听到“没有”这两个字，陆峥崖终于在锦梨面前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笑容。
　　他冲锦梨伸出手，锦梨不明所以，将手递给他，被拉了起来。
　　陆峥崖带着她走到桌前。
　　他慢慢说道：“你和我，大婚，祭祖，告太庙，你的名字将和我一起，被记录在陆氏皇族的族谱之上。”
　　“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是我的皇后。”
　　锦梨慢慢睁大了眼睛。
　　她一开始还不明白，陆峥崖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可这会儿，她像是明白一点儿了。
　　“你……”
　　“嘘。”陆峥崖打断了她的话，“安静。”
　　他端起两盏酒，将其中一盏递给锦梨。
　　“现在，你和我一起，喝了这杯合衾酒。”
　　锦梨动了动嘴：“陆峥崖……”
　　陆峥崖目光之中带上了一点儿笑意，更多的却是怅惘和哀伤。
　　“别说话，来，喝酒。”
　　锦梨忽然抓住了他的手：“等一下。”
　　陆峥崖侧头看她。
　　锦梨端着那杯酒，绕过他的手臂，两人衣袖纠缠在一起。
　　“这样喝。”锦梨望着他，笑着说道，“我在其他地方看到过，这样叫做交杯酒。夫妻之间在洞房夜要喝的。”


第919章　天界，我回来了
　　陆峥崖目光一颤，手却很稳：“好。”
　　两人仰头，慢慢喝完了彼此的杯中酒。
　　锦梨喝完杯中的酒液，刚要说什么，陆峥崖手却一松。
　　他手中的杯盏落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现在，你可以走了。”他轻声说道。
　　随着他这一句话，锦梨隐隐感觉到，从来到这里开始，这处空间对自己若有似无的禁锢便消失了。
　　她看着陆峥崖：“你……”
　　陆峥崖垂下眼眸，自嘲一笑：“我的存在，对你而言，是一种拖累，不是吗？”
　　他又笑了起来：“不过，我也不亏。你记得离开这里以后，告诉他，和你大婚的是我，和你喝交杯酒的人是我。”
　　就算没办法留住她，他也要狠狠堵那个据说是自己的家伙一把。
　　锦梨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半响才低声说道：“谢谢。”
　　陆峥崖冲她挥了挥手。
　　下一刻，在锦梨的眼前，周围所有的一切，包括眼前的“陆峥崖”，都化作了碎片，消散在她的眼前。
　　“锦梨！”她眼前一晕，一双手从侧面搀扶住了她，耳边是熟悉的声音。
　　她喘了一口气，回过神来，看着自己周身。
　　还是飞升通道，陆峥崖握住她的手，站在身边。
　　过往的几个月，像是一场梦。
　　她有些茫然：“陆峥崖？”
　　“是我。”身侧的男人看着她，皱眉，“你去了什么地方？”
　　锦梨蹙着眉头，说道：“我记得，之前我周身的空间塌陷，我被拉入了另外一个世界，那里有一个长得和你一模一样的人，也叫陆峥崖，是个皇帝……”
　　她慢慢将自己经历的事情说给陆峥崖听。
　　“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对不对？我记得我去的时候，你还跟我说，别怕。”锦梨看着他。
　　陆峥崖伸手，替她理了理些微凌乱的长发。
　　他点头：“是，我知道。”
　　锦梨看着他。
　　陆峥崖说道：“当年……你一点真灵被卷入时空乱流，时空乱流实在太大太大，谁也不知道你的真灵会被留在哪里。我和你天道爸爸找了很久，才算出来，你的真灵可能会出现的四个地方。”
　　“四个地方？”锦梨重复了一遍。
　　陆峥崖点头：“你刚刚去的这个世界，就是那四个地方之一。”
　　他说得很轻巧，可锦梨总觉得，他还藏了许多隐秘没有说。
　　陆峥崖说道：“也是我大意了，在飞升通道里，或许你不小心触碰到了和那个世界的壁垒，泄露了自己的气息。被执念强行拉了进去。”
　　他冲着锦梨笑了笑：“没事，这种事情不会发生了。”
　　锦梨总觉得还是哪里奇怪，她有很多问题想问，可陆峥崖却拉着她的手：“凝神，准备出去了。”
　　下一刻，两人面前景象就是一变，还未看清楚四周的情况，锦梨便感觉到，熟悉的，庞大的灵气朝着自己汹涌而来。
　　她精神一震，瞬间将一切抛在脑后，目光惊喜的朝前方看了过去。
　　天界。
　　她终于回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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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嗷呜~


第920章　真的回来了
　　还不等锦梨说话，空中就落下了阵阵金色华光。
　　锦梨伸手去接，发现是一丝丝的灵雨，落在身上，整个人身心都好似受到了涤荡一般，通体舒畅。
　　这是来自天道的馈赠。
　　无数仙神仰起头感谢天道，却并不知道这场雨是因谁而来。
　　却也有一些知情的。
　　月宫之中，白衣清冷的望舒女神伸出手握住几丝细雨，常年漠然的脸上带上了一点微笑：“这样高兴……怕是锦梨回来了吧？”
　　仙市某处酒肆之中，青衣长发，眉眼艳丽的男人正端起一杯酒欲饮，忽然“咦”了一声，笑了出来：“好玩的小锦鲤回来了。”
　　他身形一闪，整个人化作一道青光消失不见，身后还有人喊：“碧华真君！碧华真君！您答应我的图呢！”
　　寒潭边上，懒洋洋靠着树小憩的黑衣男人也睁开了眼睛，哼了一声：“闻到那不争气的小鬼的气味了。啧，为了个女人要死要活。”
　　他似乎心情不好，又好像心情极好。
　　这时，周边一头似牛似羊的生物懵懵懂懂跑过来，黑衣男人瞥了一眼，伸手一指——
　　那身长足有几丈的生物瞬间缩小，化作一道黑光，被他一口吞进了肚子里。
　　……
　　在人类世界待了那么长的时候，要说锦梨最怀念的是说，除了天道爸爸以外，当然就是自小生活的天池。
　　天知道，她有多想回到天池，变成原型，好好在里面泡个够！
　　心动自然不如行动。
　　她回头看着陆峥崖，兴奋的说道：“我带你去天池看看，你还没去过吧？那里可美可……”
　　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
　　因为锦梨突然想起来，若是自己梦到过的那些东西是真的话，那么陆峥崖不仅去过天池，应该还对那里特别熟悉。
　　陆峥崖见她模样，就知道她已经想了起来。
　　他往前一步，握住她的手：“好啊，我很多年没有去过天池了，走吧。”
　　锦梨重新露出笑容来，两人牵着手前往天池。
　　沿途所见，和下界之前并无任何不同。
　　锦梨透过云层望着下方，感慨道：“果然，人类世界虽然也挺好玩的，但还是天界好。陆峥崖你觉得呢？”
　　陆峥崖说道：“对我而言，哪里都是一样的。”
　　锦梨不太理解的看着他：“怎么会？天界这么多好地方，你难道就没有特别喜欢的吗？”
　　陆峥崖轻声说道：“你在哪里，我就最喜欢哪里。”
　　锦梨心尖一颤，有些不自在的抬手摸了摸因为陆峥崖那句话而发麻的耳朵，嘀咕道：“少说点这种话。”
　　鱼会把持不住的。
　　很快就到了天池。
　　锦梨几乎是欢呼着一头扎了下去，噗通一声落水之后，水里就再也没有了锦梨的身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尾漂亮的银色锦鲤。
　　她可真是一条漂亮的鱼，每一片银鳞上，都闪烁着柔和的光泽。
　　陆峥崖站在岸边，看着鱼在天池里快乐的吐泡泡，过了很久，他身形一变，化作了一只神骏的兽，而后趴下来。
　　像很多很多年前一样，她在水里，他在岸边。
　　他就那么安安静静的望着她，以为可以一直到地老天荒。


第921章　天道爸爸
　　锦梨在天池中痛痛快快的泡了个够。
　　她准备去见天道爸爸了。
　　她问陆峥崖：“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陆峥崖摇头：“我倒是想去，但我觉得，他不想见我。”
　　锦梨：“怎么会，我们……”
　　轰隆！
　　一道雷霆从天而降，落在陆峥崖脚边不到一尺的地方，警告意味甚浓。
　　锦梨：“……”
　　陆峥崖神色淡然的望了天空一眼，对锦梨说道：“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好吧。”锦梨心里想着，等会儿见到天道爸爸了，一定要和他商量一下，让他别那么针对陆峥崖了。
　　谁也不知道天道住在什么地方。
　　当他想见任何一个神仙的时候，那个神仙就能马上见到他。
　　锦梨也不例外。
　　她不过喊了一声天道爸爸，下一瞬，周围的场景便已经变了。
　　鸟语花香的天池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岛。
　　岛四面皆是望不到尽头的水。
　　水边站了一个身影。
　　紫袍，乌发，神色漠然，一双黑色的眼睛里，闪过日月流转，生死轮回。
　　没人能直视那双眼睛，锦梨也不能。
　　不过这并不妨碍她高高兴兴的喊了一声天道爸爸。
　　那身影转过头来看她，神色依旧是冷漠的，却比先前多了一丝柔和的感觉。
　　“锦梨。”
　　“过来。”
　　锦梨便走到了他的身边。
　　“你低头。”
　　锦梨不明所以，但还是老老实实的低头望着水面。
　　清澈的水面在她眼睛看过去的时候就变了。
　　“你看到了什么？”天道问她。
　　锦梨一边细细看着，一边回答道：“黑色的山谷，红色的，永不熄灭的火，很安静，没有一点声音……不对，有一个身影……”
　　“身影？”平板无波的语气突然拔高了些许。
　　还不等锦梨看清楚那身影是个什么模样，画面中的那人便好像察觉到了她的窥视一般，侧头直直的朝她忘了过来。
　　锦梨只觉得像是有万道凛冽剑光朝着自己斩杀过来，她下意识的撤回神识，往后退了一步。
　　水面在此刻恢复原状。
　　“天道爸爸，这是什么？”锦梨问道。
　　天道看着她：“这是你要去的地方，那里有你想要找回来的东西。”
　　他语气顿了一下，方才问道：“你方才看到的身影，是什么样子？”
　　锦梨有些诧异：“这世上，还会有天道爸爸你不知道的东西吗？”
　　她形容了一下：“我只看到了一个背影，穿着青色衣裳，散着头发，像，像是一个女人。”
　　天道点头：“知道了。”
　　锦梨有些好奇的问道：“天道爸爸，刚刚那是什么地方啊？还有那个青衣身影，你知道她是谁吗？”
　　天道望着她，唇角微微勾了勾，露出一个不甚明显的笑容：“那个地方，是法则也没办法抵达之处，也是你将要去的地方。至于那个人……”
　　天道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轻轻摇头：“你见到她了，自然就会知晓了。”
　　锦梨还想问什么，天道冲她摇头：“出去吧，貔貅在外面等你，他会替你解答疑惑的。”
　　一股柔和的力量，将锦梨推了出来。


第922章　众神墓地
　　锦梨带着一头雾水从天道的领域之中出来。
　　出来便是在天池，而陆峥崖也确实坐在一边等着她。
　　见到她，陆峥崖问道：“聊完了？”
　　锦梨点头，又摇头：“可是我想知道的很多东西，天道爸爸都没有告诉我啊。”
　　她可是费解得很。
　　她看着陆峥崖：“天道爸爸跟我说，我有什么问题，可以问你。”
　　陆峥崖点头：“是啊，你想要知道什么，我能说的，都可以告诉你。”
　　锦梨道：“天道爸爸跟我说，我想要知道一切，要去一个地方。你知道是哪里吗？”
　　陆峥崖点头：“知道。”
　　“是哪里？”锦梨连忙问道。
　　陆峥崖沉默了一下，才说出了一个地方：“众神渊。”
　　锦梨瞪大了眼睛：“众神渊？那个地方，不是不存在任何活物的吗？等一下，莫非我刚刚看到的地方，就是……”
　　她倒抽了一口气：“是了，黑色山谷，焦土，不熄灭的红色业火，安静到没有一丝声音……不对，里面分明有神！”
　　她有些震惊：“众神渊怎么可能会有活的神灵？”
　　众神渊，又叫做众神墓地。
　　听名字就知道，这是一处无生之地。
　　不论神魔妖人，凡进去者，便没有能活下来的。
　　这是整个混沌神界大家都清楚的死地。
　　锦梨想起对方侧目那一瞬间，那恐怖的力量，依旧令她心有余悸：“我在天道爸爸的轮回水镜里，见到了一个青衣身影，你知道，她是谁吗？”
　　陆峥崖听到她的描述，神色有些复杂，似忌惮，又似钦佩：“她，是一个很厉害的神明。”
　　听他这样说话，锦梨就更加好奇了。
　　她印象里的貔貅可是高傲得很，轻易不会开口称赞他人的。
　　能被陆峥崖说上一句厉害，那个青衣人，估计是真的厉害。
　　“她是谁啊，我怎么好像从来没见过的样子？”
　　陆峥崖轻声说道：“若是她这会儿不在众神渊，我肯定是不乐意说出她的名字的，因为那必然会被她感知到。不过你既然马上要去见她，知道她的名字也是应该。她名霜寒，乃万兵之主，主杀伐。”
　　“万兵之祖？”锦梨重复了这四个字，“听起来就很厉害的样子，我为什么竟从来未听说过？”
　　陆峥崖无奈一笑：“你诞生的时候，她就已经在众神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