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笼鸟_李暮夕-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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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亮亮乖。”她低下头,亲他的小脸蛋。
  孩子这才怒着嘴,不情不愿地答应了。
  这次回去,蒋自成已经睡了。
  房子里一片黯淡,只有蒋明月的房间透出淡淡的灯光。房子小,只有两个房间,蒋明月一个,孩子只能和他们挤在一起。不过,这样也方便她照顾孩子。
  小小的房间,靠门口的地方摆着一张铁床,蒋自成睡那里,另一边靠窗的位子,是她自己搭的简易木板床。孩子出生以后,他们就分开睡了。一方便是为了夜里照顾孩子,一方面两人也没心思干那事。
  夜半,孩子的鼾声响起来,她紧绷的心弦才松了松。
  这孩子从小睡眠浅,她知道这样对身体不好,这些年来睡前总是抱着他、给他哼唱儿歌。渐渐的,孩子在她的怀抱和歌声中能安然入睡了。
  黑暗里,还有蒋自成的呼噜声,哼哧哼哧,堪比闷雷声。
  她怎么也睡不着,起来披了件衣服,小心地打开了台灯。这小小的一簇光晕打在棕红色的书桌台上,像晕染开的晚霞、昏黄斑驳的书页,散发年久回忆的味道。
  沈清石不是一个喜欢回忆的人,但是今天,她一反常态,甚至拿出了压在箱底的一个红色木头盒子。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条铂金项链,依稀是当你楚嘉越送的时候的模样。现在看来,这条项链的款式老了,花样也不新了,但是,在生活最困苦的时候,她也没有想过把它卖掉。
  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她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遇到楚嘉越,谁知道世事无常。不过遇到又怎么样?楚嘉越显然不记得她了。曾经沧海难为水的感情,说到底只是电视和小说里虚构的故事。
  贫穷的女主角迫于男方家庭的压力不得不放弃,或者是为了金钱而嫁人?
  这世上哪来那么多的情非得已?
  不过是屈服了生活,认清了现实。
  作者有话要说:  苦逼吧,所以,趁着年轻多赚钱……摊上这种老公,还不如单身,╮(╯▽╰)╭
  中文系的,话说除了当老师,还能干啥?
  女主现在混这么惨,除了出身不好,父亲弟弟两个拖油瓶外,嘉越也很大责任啊……他家里人╮(╯▽╰)╭


☆、036

  036
  这座城市的夜晚,星星总是格外明亮。楚嘉越沿着海边公路开车,心头的思绪很乱。有咸涩的海风顺着车窗刮进来,刺得他脸颊疼。
  每当他心情不好的时候,总是一个人开在这条路上。此地偏离城市,夜深人静,万籁俱寂。他能放心地想平时不敢想的事情,流出平时不能流露的姿态。
  这七年来,他想过无数次再见沈清石的情景,但是没想过会是这样。他尾随她离开,得知她的住址,他在楼下等,最后看到她的丈夫,还有儿子。
  ——这个荒诞的世界。
  他没有和她说话,甚至没有露脸,亦如白天的报告厅外,他没有看她,一次都不敢回头。
  他在想,她此刻在干什么?
  陪着她的老公,还是哄着她的儿子?
  远处的沙滩上卷起一阵狂风,沙子迷了他的眼睛。
  他终于留下眼泪。
  车子一头撞在海边的一棵椰子树上,他身子前倾,狠狠磕到了方向盘,又被安全带硬生生拖了回去。头晕目眩,不能自己。
  再次睁眼,人在医院里,林文东和楚家航陪着他。
  “一回来就多灾多难啊。”嘉航把削好的一只苹果递给他。
  嘉越咬一口,空出的一只手摸了摸脑袋,还是有点疼,不由问道:“我怎么了,脑震荡?还是颅开裂,怎么这么疼?”
  嘉航说:“那你放心,只是轻微损伤,还死不了。”
  嘉越说:“出去。”
  嘉航出去,把门关上。
  林文东摇着头,在床边坐下:“还是这臭脾气啊,做了外交官还是这样?生怕别人不知道你生性暴力?”
  嘉越笑道:“我是病人,你别挖苦我,这样对我的病不好。”
  林文东啐了声。
  “说起来,这些年你在哪,怎么我都联系你?我在国外给你打长途,你也不接。”
  “外交官大人,你是不知道人民疾苦啊。自从我高考失利以后,我爸就给我整军队里去了,没看到哥哥都瘦了一圈嘛?”
  “现在什么职位?”
  “勉勉强强,上尉吧。”
  “看不出来啊。”
  “夸我还是损我?”
  二人哈哈一笑,熟稔一如当初,此时门被叩响了。
  “请进。”楚嘉越说。
  进来的是谢飞澜。她个子高挑,穿浅紫色的小鱼尾裙特别好看,更加凸显了身材。她不是空手来的,手里还拎着一个保温瓶。
  “这是什么?”嘉越说。
  “你明知故问啊。”谢飞澜一边给他盛汤,一边说,“你是怎么出了事故啊?楚嘉越,你行啊,回国才多久,就出了这档子事?当初在法国就不消停,回了国照样我行我素。年轻人,奉劝一句,珍爱生命。”
  “您别说得像我妈一样。”
  谢飞澜端着盛好的鸡汤,舀起一勺喂给他。嘉越忙说:“我自己来吧。”
  飞澜没有坚持。
  此人是他在东京银座附近的一个酒吧认识的,说起来有点狗血,他们的关系始于一夜之欢。之后,没想到彼此是校友,他那会儿多少有点尴尬,见面都绕着走。
  直到有一次在读书馆看书时,飞澜主动走过来,问他:“楚嘉越,你介不介意我同座?”
  说得这样明白,他当然不好拒绝。
  “请随意。”
  飞澜在看杜拉斯的《情人》,英文版的,手里边吃一份芒果西米露,看得津津有味。他坐在一边,能听到她轻轻的爽朗的笑声。半晌,她抬起头冲他笑一笑。
  “我以为你这样的男生,喜欢看经济政治?”
  嘉越抬头,她指指他摊开在桌面上的《中外音乐鉴赏》。
  “只是爱好。”他问出自己的疑惑,“我这样的男生,怎么您以前见过我吗?”
  “别用敬语,我叫谢飞澜,你可以直接叫我名字,或者‘飞飞’、‘小澜’,我朋友都这么叫我。”然后她解答他的疑问,“楚嘉越嘛,常年拿第一的人,留学生里,谁不知道你?”她又说,“我从小喜欢有音乐天赋的人。”
  他不知道怎么回应,只是笑笑。
  “有时候你真是难以接近,只能远远看着。”
  他笑了笑:“为什么这么说?我不算很难相处吧。”
  “我们留学生宿舍那伙人,平时大家一起出去玩,你从来不去。你这人看着谦逊有礼貌,实际上又骄傲又冷漠。”
  嘉越放下书,看看她,没有说话。
  不知道说什么。
  飞澜说:“其实我们早就认识。你还记得谢家的囡囡吗?我爸爸和我说他不久前还见过你,特意和你提过我,谁知道你转眼就忘了。”
  “对不起。”他只能这样说。
  “犯不着。”她抱着自己的书站起来,低头俯视着他,“以后,别看到我像避着蛇蝎一样就好。不然,我们走着瞧。”她踌躇满志地离开。
  嘉越住了两天院,就回到了自己新买的房子里,朝云台,两室一厅的精装修房,只要搬了东西就可以住进去。
  他打开房门的时候,明显愣了愣。
  谢飞澜穿着睡衣在客厅里喝茶。
  “你怎么在这儿?”
  “怎么,我不能在这儿?”飞澜的语气不太好,不过没和他太计较,她依然在笑。精致的裸妆,看得出是精心打扮过的。其实她的素颜也很漂亮,但是这个女人,总是吹毛求疵,对自己近乎严苛。
  她帮他搬东西,又整理了房间,给他下面,照顾他的起居。这个下午,给他一切打理地井井有条。
  他在厨房看到两人的茶杯和牙膏,还有两块毛巾,终于不淡定了。
  “你不回去吗,飞澜?”
  “你巴望着我走吗?”她从厨房里出来,手里拿着一杯哈根达斯的冰淇淋,挖一勺子,抿一下嘴唇,闭上眼睛回味无穷的模样。
  “当然不是。”他说,“刚搬来,我这里有点乱。”
  “我不是帮你在整理了?”
  他被噎地哑口无言。最后在他的房间看电视,放的是杜拉斯的情人,很俗套的故事,但是电影拍得凄美而现实,若干年以后,女主角一个人留在人世缅怀当初的幸福日子,他默默无语。回头一看,飞澜却打着哈欠,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他觉得奇怪:“你一点也不感动?”
  “假的。哪有那么刻骨铭心的爱情?人死了,几十年念念不忘?”
  楚嘉越没有说话。
  昏暗的灯光里,飞澜靠过来,捧住他的脸颊,吻了上去。他怔了一秒,抱住了她。这不是他们第一次□□,谢飞澜是个颇有经验的女人,他们在国外刚开始交往那会儿,她也坦承过,在此之前交过三四个男朋友,不过都是无疾而终。
  她个性刚强,甚至有点偏执疯狂,她和他说,很多男生都受不了她,即使她美丽、智慧、家世不俗。
  房子里有内外两间浴室,做完以后,他们各自去洗澡。他出来的时候,另一间浴室里的水声还哗哗地响。
  他只看了一眼,走到阳台上吹风。
  这个城市的夜晚大多繁星点点,偶尔却也有反常。今夜头顶都是乌云,看不到一丝光。他觉得那么绝望,但是无可奈何。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这都是他所不能掌控。
  作者有话要说:  谢飞澜就是谢舒宁和谢从洲的妹妹,之前提过的那个囡囡,谢省长的三女儿,谢省长以前是楚定山的下属,所以,他们应该算是世交。她是嘉越在国外的一女朋友。


☆、第037章

  037
  星期六,沈清石和杨子欣一起到鑫海度假村兼职,领她们的是姓吴的一个经理,三十多岁。人手差不多了;所以只安排了她们整理客房。
  干完一楼的,她们在室外大厅里休息了会儿。这地方四周围的是塑料挡板;还没有装上玻璃,风吹过来很冷,杨子欣坐了会儿就坐不住了。她站起来说:“我们去里面吧。”
  沈清石想想也是。
  度假村的清洁要求很高,客房是每两个小时整理一次;次数太频繁,有的客人会不耐烦。前台有登记;她们一般先了解,然后挑客人外出的时间去。早上她们把一楼都打扫了一遍,只有13号房的客人一直呆在房间里。
  等到下午;杨子欣坐不住了,到走廊尽头敲门。
  等了很久;客人才把门打开,一只手机还夹在脑袋和肩膀之间;不耐烦地问她们:“什么事?”
  杨子欣笑着对该年轻女郎说:“我们是定点清洁房间的。另外;您有别的需要也可以随时传唤我们。”
  女人本来就爱理不理的,电话里这个时候好像又说到什么,声音一下子打起来:“你说什么?你跟我说什么?分手,凭什么分手,你凭什么啊?……你个王八蛋,你他妈怎么不去死……”
  她就在门口和电话那头的男人吵起来,嗓门一声比一声大,隔壁的客人都皱着眉出来看了。杨子欣本来就有气,抬手敲了敲门。
  那女人被一打断,气势汹汹地嚷起来:“干什么?”
  “这是公众场合,请不要大声喧哗,这样会影响其他客人的。”
  “你这什么态度?我租了房子,连听个电话都不行?你们酒店的服务员都是这种素质?叫你们经理来,我要见你们经理!”
  “您叫吧,不管您叫经理,还是叫主管,我都是这么说。”杨子欣也来了气,毫不示弱地说,“我们度假村收客人的钱,就是要给客人提供良好舒适的居住环境,不能因为您一个人而影响大多数人。”
  “你这是什么话?嗳……你们进来干嘛?”女人见她们拿着扫帚和拖把进门,匆匆挂了电话,连忙跑过去拦住杨子欣,“没经过客人同意怎么可以进来?”
  杨子欣也烦的不行:“为了客人的舒适,我们是每两个小时打扫一次的,住宿前我们就说过客人觉得何时打扫合适可以和前台说,之前我已经问过您了,但是您一次都不回我。”
  “我不要,你们给我出去!”
  “这不行,不管怎么说,正常的消毒工作是一定需要的。”杨子欣就和她杠上了,“请您让一让,很快的,保证不会影响您煲电话粥。我们扫我们的,您继续。”
  “放屁!你们干什么,干什么?”女人气得跳脚,最后忍无可忍,甩了门到厕所洗澡去了。
  沈清石对杨子欣说:“你这样好吗?”
  “我是按规定做事。”
  “万一她真去投诉你呢?”
  “让她去呗,我又没做错。我们也不是长工,你怕什么?”
  沈清石想说点什么,但感觉无从说起,只能叹一口气,低头把床底下的垃圾都扫出来。有塑料袋、餐巾纸、口红盖子……还有一包撕开一半的避孕套,夹在床板的夹缝里。杨子欣皱着眉头用扫把勾出来,鼻子里发生一声哼。
  那女人正好这个时候出来,看到这一幕,恼羞成怒地冲上来,“啪”的一个巴掌打在她脸上,脏话连篇,直骂她们出去。
  杨子欣也是个火爆脾气,二话不说,当下就打了回去。
  “你……你居然打我?”女人捂着脸,声音越来越大,都带了哭腔,后来越闹越大,连吴经理都闻声过来了。渐渐的,走廊两边不少房间的客人都出来看热闹,围了满满的人。
  “你说,你们这里的服务生素质怎么这么差,胡乱闯我的房间,乱翻我的东西。”女人扬起半边脸给吴经理看,“看看看看,还打人呢!”
  杨子欣本来都想息事宁人了,听她这么讲嗓门又大起来:“你说什么?什么叫我们乱进你的房间,乱翻你的东西?我们只是按照酒店规定来定点打扫,之前已经和你说过了,你一次都不理睬,我们才挑这个时间点来的。我们进去的时候你也在的,怎么算乱闯?至于乱翻,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翻你东西了?”
  “不乱翻你们掀我床单干什么?”
  “不掀床单我们怎么扫下面的垃圾?人家客人当然不用掀了,因为人家讲卫生,你呢,弄得床底下全都是。瓜子、餐巾纸、口红……还避孕套呢,有什么扔什么!”
  女人气得发抖,恨不得撕烂杨子欣的嘴,她冲吴经理说:“你们这什么破地方,都什么人啊?以后我再也不来了!”她指着自己受伤的脸说,“我要找律师,我要去告你们!”
  沈清石说:“是你先动手的,我的同事只是出于自卫。”
  “自卫?你们是一伙的,你当然帮她了?你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她作势掏出手机要打电话,嚷嚷着要叫律师。
  吴经理不想把事情闹大,说,“这件事大家都有错,这样吧,我然她们给您道歉,你也别不依不饶的。”
  杨子欣还没有说话,那女人气焰嚣张地开口:“道歉?我不要道歉,我要去告你们,查封了你们这黑店!”
  杨子欣气得发抖,要不是沈清石拉着,早冲上去赏她两个耳光了。
  “你不能这么睁眼说瞎话,明明是你先动手的!”
  “你说我先动手的,有别人看到了吗?有吗?”
  “刚才这个房间的门是开着的吧。”说话的是住在对面的年轻客人,看看那位女客人,又看看沈清石和杨子欣,“那应该在走廊上的监控角度内。”
  吴经理微微一怔,一拍脑袋,好像是这么回事。那女人有点讪讪的,骂了两句,当场就退了房,拽了自己的行李走了。
  等人散地差不多了,沈清石和此人说“谢谢”。
  “举手之劳。”他似乎还有事情,看了看表,沈清石不想耽搁了他的时间,说道:“您有事情就先走吧。”
  “不碍事。”他的声音很清冷,但是彬彬有礼,给人好感。
  最后先离开的是她,杨子欣刚才被经理带走了,她得跟上去看看。等她的背影看不到了,谢飞澜从房间里出来,拍拍他的肩膀:“嗳。你不像会管这种闲事的啊?”
  谢从洲退一步,她的手就落空了。他一边进门,一边挽袖口,语气没什么大的起伏:“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晚饭,他们和楚嘉越约好了一起吃。谢从洲不多话,自己吃自己的,席上就飞澜一直和嘉越搭话,又说起刚才在走廊上这件事。
  “还有这样的?”嘉越摇头笑一笑,“有够蛮不讲理的。”
  “是啊。”飞澜饶有兴趣地说,“二哥平时才不管这种闲事呢,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她靠过去,“说实话,是什么原因?”
  谢从洲没有抬头:“食不言寝不语。”
  “……”
  吃好晚饭以后,谢从洲和谢飞澜相约去打网球,嘉越笑笑,说他这渣技术啊,就不去了,你们玩得愉快。
  目送二人离开,他把房间的窗帘拉上了,翻开最下面的抽屉,拿出自己的香烟。还是黑色烫金纸的那种外国烟,他习惯这个味道了,点上一根,靠在沙发里吞云吐雾。渐渐的,心脏开始麻木,思绪不是自己的。
  他想起曾经的那些事情,想到自己年少时那么迷恋过的那个女人、她已经结婚生子;想到刚刚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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