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笼鸟_李暮夕-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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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妈妈出去了吗?”他从进门开始,好像就没见过别人。
  “没。”沈清石说,“她去世了。”
  “……”
  “三年前出的车祸。那时候,我爸爸和我妈妈一起到乡下帮人家看鱼塘,晚上回来晚了,搭了黑车,然后出了车祸。
  我爸爸侥幸留了一条命,不过耳朵听不见了,腿脚也不好使了。我妈妈当场就去世了。”
  嘉越下意识地揽住她的肩膀,清石诧异地回头看他,这样清淡的月光里,她眉目温和,却有股执拗的韧劲,慢慢地、慢慢地拨掉他的手。
  “我没事。”
  嘉越看着她姣好的侧脸,把她抱在了怀里。她心里一震,侧头看着他,嘉越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早上,沈清石给他们做早饭,沈父和沈云吃了就出去了。清石亲自把他们送到,折返回来,嘉越坐在院子里的腊梅树下发呆。
  此刻没有花开,不过还有冬天剩下的黑色的枝桠。可以预见,明年这颗树上又会结满淡色透明的小花。她走过去,踢踢他的脚丫,嘉越回过神,看到她,站起来。
  “吃了吗?”
  他摇摇头。
  沈清石往屋内走。走到门口,回头说:“进来啊。”
  他一迭声进去了。
  早饭吃的稀饭和榨菜,还有南瓜和煎饼。这在以前,嘉越还不跳起来,此刻却吃得安安静静。沈清石手艺不错,南瓜甘甜糯软,煎饼很嫩,洒上香葱,嘴里都是香味。他咬一口,看看她,喝一口粥。
  “怎么了?”她喝完一碗粥,发现他还在偷看她。
  楚嘉越说:“我问你个事。”
  “什么事啊?”沈清石轻轻地笑了笑,“你说嘛。”低头给自己添粥。
  “就是那事,去年就说了的。”他支支吾吾的,态度很别扭,但就是那意思。沈清石心里发笑,抬头一笑:“去年的事你还记得呢?”
  “我怎么忘?我那么努力的读书,为的是什么?沈清石,你别打马虎眼。”见她态度和善,他的胆子也肥了,“你说的,给我个机会。我知道你不讨厌我。”
  “你怎么看出来的?”
  “你甭管我怎么看出来的,反正就是那样。”年少的男孩子,对于自己喜欢的东西总是充满了一股执拗劲,尤其是楚嘉越这样的清傲不羁的人。很多年以后,他回想起此刻的自己,也会忍不住会心一笑。初生牛犊不怕虎,说的就是这样吧?不管不顾,只求一个说法,只要——我喜欢你就好了。
  你喜不喜欢我,一定要给一个说法。
  沈清石看到他眼睛里的坚定,当然,还有忐忑和羞涩。随着年纪的增长,这种东西会越来越少,因为人会长大,阅历会增加,会认识到更多更复杂的事情,总有一天,楚嘉越也会融入大人的世界,会变得从容自若。但是这一刻,她见证了他的年少,他的彷徨,他的真实。
  没有一点虚假。
  女人是一种非常感性的生物,即使知道前途荆棘满布,有时候也愿意飞蛾扑火。这是很难用言语来解释的,所以有时候,只要给她们一点小小的感动,一点小小的浪漫,那么摆在她前面的那些必须考虑的事情都会被她扔开。
  作者有话要说:  


☆、031

  031
  之后的几个月,楚嘉越尝试过约会沈清石,刚开始很挫败。不过他没有放弃,渐渐的,他摸到了那么点门道。试过三四次,总有那么一次成功的。她这个人,其实也不是那么铁石心肠,不过不能一味地缠着,要会示弱,要让她心疼。
  不过,她只让他牵过手,连吻都不给一个,就别说其他的了。说起来,这件事让他有点儿郁闷。林文东时常笑话他,说他没用。嘉越就拿陈舒晴的事情堵他的嘴,果然,李文东一听这个整个人都耷拉下来。不过,他也有事情拿捏他。
  有一次他们在校门外说笑,林文东一个劲地顶他。嘉越不耐烦地回头,才看到沈清石出来。他石化了,然后,冲她傻笑了一下。
  这事一直被林文东笑话了好久。
  楚嘉越上了公交车,沈清石和他隔着好几个人,一路上,他们没有说一句话,一直到离开学校很久,他才坐过来。
  “被人看到怎么办?”沈清石说。
  “这么远了,不会的。”
  “坐回去。”
  楚嘉越只好离开,不过没有回到原来的座位上,而是在她前面的位子上坐下。他后仰着身子,佯装假寐,但是一直悄悄地和她碎碎念。
  “我们去逛街好不好,像老夫老妻那样?”
  “我是老了,你还小呢,连年轻都称不上。”
  “你怎么老了,在这个世界上,你是最年轻最漂亮的。相信我,小老师,我这两双眼睛看人可准了,尤其是女人。”
  沈清石一个“糖炒栗子”打在他头上,疼地他捂着脑袋叫起来,她自己却笑笑,帮他揉揉,他才消停了。
  “我们去买东西吧。”
  “买什么?”
  “我想买点东西给你。”
  “我没有要买的东西。”
  “那就当陪我。”他不由分说拽了她下车,车也正好到站。外面正好是黄昏,夕阳下,两个人的影子重叠在水泥地上,梧桐树底下。嘉越倒退着看着,一下一下数着格子,计量他们的身高差。
  他说:“以后,我比你还要多出几个格子。”
  “那不就两米了?吹吧你。”
  逛来逛去,最后去了首饰店。
  他给她选了条铂金的项链,很细的链子,一个一个的小圆环扣在一起,做工精致,前面是个小小的眼泪形状的吊坠,标价2888软妹币。
  “这个好看。”他把这东西在她脖子上比划一下,对那柜台的服务人员说,“就要这个,麻烦帮我包起来。”
  “我没钱买。”她白他一眼,站起来要往外面走。都顶她一个月工资了,她脑子有病才花这个闲情。
  嘉越把她拉住:“干什么啊?当然是我付钱了。”
  清石瞪视他:“你哪来的钱?”
  “小看我?我每年收到的零用钱都是……嗳,等等我。”
  出来的时候,他趁她不注意,把那条坠子扣在她的脖子上。
  “好看,你皮肤白,脸蛋小,最适合戴这种细细的项链了。”
  “我不要。”她伸手要解开,楚嘉越按住她的手,“就当庆祝我今年高考成功了。怎么样?要是拿下来,我就考砸了,多不吉利。”
  沈清石笑了:“这也行?”
  她还是觉得这链子烫手,但是拗不过他。只听得他在那得意地说:“等我以后自己赚钱了,给你买用钻石串起来的,闪瞎你的眼。”
  沈清石笑岔气了。
  第二次摸底考试出来,楚嘉越的成绩在年纪前十,林文东也考了前二十的好成绩。他为着这事,软磨硬泡了好几次,沈清石才答应去朝云台看他。到的时候,林文东也在,在客厅的沙发里朝他挤眉弄眼。嘉越一直拧他的胳膊,都要要把他盯出一个洞来了,林文东才不情不愿地回了房间。
  “生日快乐。”他扑过来抱她。
  沈清石没躲。
  “你怎么知道我生日?”
  “陈老师告诉我的。”
  “陈舒晴会告诉你?”沈清石觉得诧异,不由笑了笑,侧身让开他,“她对你还挺好的嘛。”
  “姐姐对弟弟那种好。”他忙说。
  沈清石失笑:“我也没说什么啊。她是什么人,我比你了解她。”
  嘉越不说话了。
  沈清石在沙发里看他。
  他微微低着头,眉毛弯弯地垂着,很温柔,又有点哀怨的情绪。她心里莫名地柔软下来,但是她不想表现在脸上,只是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说:“别闹了,嘉越。”
  他不说话。
  “楚嘉越!”
  “我饿了。”嘉越说,挫败地看着她,打蛇打七寸,这个女人算是彻彻底底地拿捏住他了。
  他们在客厅里席地而坐,边吃边喝,也没叫林文东。嘉越喝了两瓶白酒,沈清石不让他喝了。他摇摇晃晃地靠过来,头枕在她的肩膀上:“我们能不能……”他翻过来,往她怀里钻,清石被他顶到沙发上,笑出声来,捉住他不安分的手。
  “别闹了。”
  “你让不让嘛?”
  清石顿了顿,觉得他话里有话:“什么‘让不让’?”
  “那事啊。”他眼神飘忽,不敢睁眼面对她。沈清石说:“看着我。”嘉越只好看她,但是,仍不敢正视。
  这个年纪的小男生,聚众看看黄片还可以,真要真枪实弹,又怯场了。但是,他的眼神,又着实透着点渴望,带着点试探。
  他说:“你说让不让嘛?”
  “那还用说嘛。”沈清石瞪他一眼,放开他,“当然不行。”
  “为什么啊?”他像霜打了的茄子似的,双手托腮,哀怨地看着她。沈清石笑了,趁他不备扯住他的耳朵,嘉越一迭声叫痛,她才罢手。
  “知道为什么拧你吗?”
  楚嘉越捂着那红肿的一块摇头,还老大不乐意的。
  沈清石说:“你还小,少想这些有的没的。等你毕业了……”
  “我毕业了就可以吗?”他又笑嘻嘻地凑过来,手伸进她的裙子里。沈清石一把甩开他的手:“又不老实啊。你现在毕业了吗?你几岁了啊。”
  “好好好。”他嘴里应着,趁她不备又在她胸上狠狠摸了一把,说“软的”,笑着躲进房间了。沈清石抓了颗苹果扔过去。
  就这德性,还要当外交官?
  后来他们出去玩,到临近的公园。有外国来的先生在此地表演魔术,小丑和天鹅给他做助手。他笑着展示手里的白布,拢在手里,再一次抽出时,一簇花端正地合在掌心。
  四周一片雷鸣般的掌声。
  清石看得也稀奇,忍不住伸手鼓掌。
  “雕虫小技。”楚嘉越在旁边哼哼唧唧,很不满的样子。
  清石瞪他一眼:“三百六十五行,行行出状元。”
  “也看入不入流。”
  “那这不入流的小玩意,你会吗?”
  “有什么难的,一学就会?”
  说着他站起来,真的朝那位外国魔术师走过去。沈清石连忙拉住这个自高自大又任性的家伙,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坐下。她威胁:“你给我安分点,不然马上滚回去。”
  他闷不做声了。
  “好啦好啦。”她哄道。
  他不理他。
  “乖啦,旺财。”她笑眯眯地摸他的头。
  他霍然转身,凶神恶煞的样子:“谁是旺财?”
  “叫两声姐姐听听。”她“咯咯”地笑起来,嘉越脸色铁青。
  这时外国魔术师过来,弯腰伸出手,作出一个“请”的手势。清石依约站起来,用英语问:“贵干?”
  他摇摇头,说出一口她听不懂的鸟语。
  清石拧着眉。
  嘉越在那凉凉地回了一句。清石惊讶地回头看他,发现他俩说的是一样语调的鸟语,他还把这老外的语气学了个七七八八。
  那老外格外热情,他乡遇故知的似的,拉着他东拉西扯。清石根本听不懂,就在那干站着,楚嘉越一脸不耐烦,奈何此人居然看不出来。实在招架不住了,站起来走到沈清石身边说:“他要表演一个魔术,想请你帮忙。”
  “好啊。”
  嘉越一听脸就黑了。
  不过到底没扭过她。
  老外表演的是“大变活人”,抬手请沈清石进入一个塑料合成的长方形大盒子,再一次打开时,沈清石人已经不在那儿了。老外把盒子抬起来,四周没有,底下也没有。一个大活人,真就这么不见了。
  四周掌声雷雷。
  楚嘉越冲上去揪住他的衣领,二话不说一个左勾拳打过去,然后源源不断的拳打脚踢。四周人都吓坏了,纷纷四散。沈清石从旁边的草丛里跑过来阻止时,那老外都进气多出气少了。最后把人送进医院,一个下午,她没给楚嘉越好脸色。
  “我这不情急吗?谁知道他把你怎么样了,也不事先说一声。”回家的路上,他跟她抱不平。
  “那你就随便打人?看看你把人家打成什么样了?”
  “你喜欢上他了是不?”他哼哼几声,“我看你就是看上他了。丫的,两撇小胡子,贼眉鼠目,那么丑你也能看上?”
  “哪儿跟哪儿啊?”
  “从进公园开始,丫的洋鬼子就一直朝你放电!”
  “行啊,楚嘉越,脏话挺顺口的啊。”她说,“强词夺理谁也比不上你啊。”
  “谁强词夺理了,我说的是事实。”
  “你还不认错?”
  “错了才要认错,我猜没错!”
  ……
  吵吵嚷嚷的,从路上一直吵到车上。楚嘉越气呼呼地踩住油门,车子正要驶出,外面有人拍拍车窗。
  作者有话要说:  


☆、032

  032
  来人是秦公子,车窗降下后,笑着和他打招呼,然后目光定在沈清石身上:“这位漂亮的小姐是……”
  嘉越不知道怎么回答,回头看看她,看到她眼睛里的闪动后,改口道:“……朋友。”
  “怎么那么眼熟呢。”秦公子笑了笑,“一起吃个饭?”
  “好啊。”
  车子停在路口,他们在一家西餐厅入座。秦公子完后把单子给她,沈清石一直看,没有抬头。后来嘉越离座去了一次厕所,秦公子给她倒了一杯水。
  “怎么这么巧,我最近去会所都没看到你。听应欢说,你辞职了。”
  “是啊。”沈清石说,“我辞职了。”
  “这是什么原因?”
  “不想干了呗。”她自知说得意气了,抬头看看他,对方在微笑,很包容的样子,但是自命风流的样很让人讨厌。她板起面孔说:“就是不干了。”
  “可惜了。”此人用无伤大雅的语气说,“我最喜欢点你送酒。”
  “……”
  “你和她们不一样,我约你六次,你一次都不肯,给你小费倒是收的心安理得。”
  她被他说得脸一红。
  秦公子笑了,一双凤眼望着她:“我知道你和她们不一样,我后来不是不给钱了。我送你礼物,想和你做朋友,结果你也不愿意。”
  “我说。”秦公子好笑地和她说,身子微微前倾,点了点桌面,“你怎么跟了楚家老二啊?他比你我小那么多,还在上学吧?他每个月能给你多少?”
  沈清石失笑。
  这人喜欢用金钱来衡量人。以往身在职位,她还乐得和他周旋一二。
  “我们就是朋友。”沈清石喝水,“您说到哪儿去了啊。”
  “朋友?”秦公子笑笑,“朋友好啊,我跟楚二也是朋友,大家一起玩嘛。你别躲着我就成。”
  “我什么时候躲过您?给我十个胆子也不敢。”
  “你都是嘴里说的好听。”
  秦公子的目光在别的地方,四处看着,沈清石却觉得他的注意力一直在自己身上,浑身不自在,嘴角的笑容也淡了,放在桌子底下的手捏着,慢慢沁出一层汗。
  秦公子从随身的烟盒里拨出一根烟,有女招待过来,义正言辞地说:“先生,对不起,这里不能抽烟。”
  他后仰着脑袋笑了笑,扬手弹了一下烟头:“麻烦您,和值班的经理说一声。我有病,一刻都离不了烟。”
  “您不能这样。”服务员努力作出要秉公办理的样子,但是一双眼睛,滴溜溜在他身上乱转,冒着红心。
  沈清石无语。
  有必要这么夸张?
  不过是一副好皮囊,还有那身光鲜亮丽的行头。掰开了外皮说里子,那就是斯文败类。在会所那会儿,这人是典型的豪客,一掷千金,不过私生活混乱,没个定性,一双桃花眼到处放电,处处留情。
  后来连值班经理都引来了,低头作揖、谦恭地道歉,把那女招待训斥地头一直往下低。
  仗势欺人的戏码,沈清石没兴趣看,低头喝自己的水。
  “行了行了,人家小姑娘都哭了。”秦公子挥挥手让他们下去。
  值班经理如蒙大赦,带着人灰溜溜地走了。
  “好威风啊。”沈清石不无嘲讽地说。
  “你不用这样说。”秦公子将烟抵在烟灰缸上,弹一下手指,“青青,难道楚家老二就不是这样了?我也没干什么,不过规则就是这样。下面人见了上面人,心里害怕,我们阻止不了。”
  是这个理儿。
  他们是“上面人”,她就是这个“下面人”。
  秦公子看着她的目光,依然温和。
  “我托应欢要你的电话,她支支吾吾就是不告诉我。她也实在是仗义,都差点被炒鱿鱼了,还藏着掖着。我说要给她介绍大客户,也不松口,软硬不吃。”
  沈清石低着头,慢慢地喝水。
  秦公子说:“我就这么可怕,需要你这样小心翼翼地防范?”
  “……”
  “你不想连累你的好姐妹吧?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青青,我觉得你不是那种罔顾别人死活的人。”
  “你觉得我不是那样的人,那你觉得我是怎么样的人?有没有告诉过你,我——最讨厌别人威胁我。”她拿起茶杯,扬手砸到墙上,声音清脆,四分五裂。
  服务生紧张地敲门进来,询问缘由。
  秦公子说“没事”,挥挥手让他们出去。
  “脾气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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