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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鼻梁高挺，唇瓣微薄，褪去少年时的青涩，眉目里多了几分成熟沉稳，眼眸极深，犹如黑夜里的星星，只那么随意一眼，便是让人挪不开眼。
　　这么一个人，到底是上天眷顾。
　　她微微勾唇，眼角微翘，嘴角慢扬，带着有意无意的笑，眼底却带着层疏离，淡然道：“好久不见，凌子祁。”
　　余华在《活着》里写道：没有什么比时间更具有说服力了，因为时间无需通知我们就可以改变一切。
　　十年流华，谁也无法预料以后的变化，那些无可奈何的事情只是在当时觉得难受，可是过后呢？当年要死要活，如今只不过强忍着余恨淡然一笑。
　　忘不了的事就隐藏，得不到的人就遗忘。

　　　　
第3章　他
　　深夜三点半。
　　一楼的走廊里，女孩追着男孩，嘴里喊道：“小班长，我错了，下次不抄作业了！”
　　男孩脚步加快，却不跑起来，紧抿着嘴，带着小孩子该有的怒气冲冲。他怀里抱着一摞作业本，纸张堆积压着他的手臂。
　　女孩追上去，拦住他，气喘吁吁的将自己的作业本放在上面，扯着男孩衣袖委屈道：“小班长，我真知道错了，下次一定不抄作业了，你别不收我的啊！”
　　男孩抿着嘴看她，眼里带着微微怒气，看了她一会儿，说：“你为什么不在家写好作业？”
　　女孩眼珠一转，眨巴着湿亮的眼睛：“我家里没人辅导我，我都不会做。”
　　男孩看着她，良久才用微微稚嫩的语气道：“问我啊。”
　　画面变幻，墨色烟雾遮盖住男孩的面容，紧接着出现了校园里那颗大榕树，大树的背后，两个穿着校服的学生，一男一女。
　　女生背靠大树，眨巴眼睛，微微勾唇，朝面前的男生笑道：“凌子祁，你要不要亲我？”
　　男生抿唇看她，女生脸上是明艳的笑，湿亮的眼睛透着调皮，嘟着的嘴粉嫩嫩的，有着一圈水光。他眼底带着无可奈何的笑，说：“乐乐，别闹。”
　　“不要忍着哦。”女生探身靠近他，呼出的气喷在他颈间，心里又痒又酥，有些闹心。他垂眸看着她粉嫩的嘴唇，下意识轻轻低头。
　　轻碰一下，软软的，还带着橘子味儿。
　　男生立马正起身子，侧抬头微喘气，刚才的举动真是他下意识做的。
　　女生立马伸出舌头舔了舔唇瓣，故意轻笑，伸手扳过男生的头，正对自己，勾唇调戏道：“到我亲你了。”说完，她踮脚亲了上去，四片唇瓣相碰，她小心伸出舌头碰了碰他的唇瓣。
　　她睁眼看他，他也看着她，都不闭眼。
　　女生咧嘴轻笑，笑声从嘴角溢出，男生有些怪她分心，含住了她的舌头，比唇瓣更软更甜。
　　吮吸不够，仿佛甜蜜不断，年轻的生命在这一刻无比激动。他将她抵在树上，十指相扣，手心相对。唇舌间相互追逐，又相互纠缠，有些笨拙的吻法带着青涩，将两人紧贴。
　　她咬住他的舌头，含笑看他。
　　他怔住，随即紧了紧她的手。
　　她松开，砸吧砸吧嘴，又故意舔了舔被吻得有些干的唇皮，眼里的笑意不断涌出，她说：“甜吗？”
　　他不语，微微喘气，垂眸看了看自己下身，半响道：“乐乐，高考后，好不好。”
　　她明白他的意思，点了点头。
　　眉眼弯弯，含笑于对方，那一刻，从树缝落下的阳光在他们身上，暖了两人的青涩。
　　虚幻缥缈，男生的笑脸渐渐扭曲，渐渐隐没。那个明媚的下午，那间阳光洒满的办公室里，在五个人沉重的呼吸声中，她颤抖着问：“真的？”两个字的问语在办公室了回荡着，女生委屈，却又强忍着。
　　直视他，只想否认那个答案。
　　他与她视线交缠，薄唇亲启：“嗯。”没有躲避，连是一丝愧疚都没有，独独他一个字坏了所有。
　　她一脚踢在他小腿骨上，带着重重的狠厉，眼眶再红也不会有泪流下。
　　宽大的校服裤里，那个青色印记还在，强烈的疼痛袭来，他不吭一声，抿着的唇表示他不后悔他刚才所说的那个字。
　　“我不会后悔我所说的每一句话。”
　　乐悠然猛然醒来，满头大汗，喘着气，像是在梦里打了一架。黑暗中，她在墙上摸索了几下，打开了壁灯，微黄的灯光瞬间暖照整个卧室。
　　是梦，还是正常的样子。
　　她坐起身来，伸手在床头柜的抽屉里摸索了一番，摸出一包烟，凝视了一会儿，还是丢回去。
　　梦里的场景还记得，那些真实存在过的记忆忘不了，在多年过去后再次以另一种形态出现在她面前。
　　忘不了，躲不掉。
　　“乐乐，我后悔了。”他说，在狭小的空间里，沉闷的空气里，他望进她的眼眸里，带着微微疲惫。
　　后悔了？三个字能说明什么？她与他之间因为他一个字错过了十年，他拿三个字就想轻易回来？
　　垂眸盯着棉被许久，乐悠然才拿过手机，看了眼时间：六点三十五。
　　她掀开被子起来，光脚踩在冷凉的地板上，一身黑色丝绸吊带睡裙慢慢滑落，她赤｜身站在衣柜面前，拿出里面的一套运动服。
　　洗澡，准备晨跑。
　　柯东乐八点多在校门口等公交车的时候，一辆黑色的路虎停在他面前，车窗降下，里面的人抬眼看他。
　　“凌老师？”柯东乐有些惊讶。
　　“上车。”凌子祁手肘放在窗边，侧头看他。
　　柯东乐张着嘴的没来得及闭上，身体就自觉上了车，等到安全带套好后他才后知后觉道：“凌老师，您这是？”
　　“你要去你姐家吗？”
　　“对啊。”柯东乐点了点头，“凌老师您怎么知道？”
　　凌子祁没有回答他，转动着方向盘，朝乐悠然家的方向开去。
　　柯东乐不淡定了，凌老师怎么会知道他要去乐悠然家，而且还要送他？难道昨晚乐悠然惹了他？
　　一想到这，柯东乐哭脸了，咽了咽，说：“凌老师，是不是昨晚我姐她给您添麻烦了？”
　　凌子祁瞥他一眼，冷静问道：“你怎么会这样问？”
　　“那您怎么，怎么——”
　　“我家也在那附近，顺路送你吧。”凌子祁直视前方，不紧不慢道。
　　柯东乐挑了挑眉，顺路？他手紧了紧安全带，还是不放心道：“那凌老师，昨晚我姐没事吧？”
　　“没事。”
　　“哦。”他长吁了一口气，“真是谢谢您了。”
　　凌子祁嘴角一勾，修长如玉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打。柯东乐看着他的动作，着实有些心慌。
　　毕竟学院男神这么大清早的从家过来，又为了所谓的顺路送他回家，想想就觉得不可思议。
　　应该还是乐悠然的问题。
　　“那个，凌老师，我姐她就是脾气坏了点，人挺好的，要是昨晚有什么事麻烦您了，您别和她计较，行吗？”
　　凌子祁挑挑眉，带着似笑非笑的口吻：“不行怎么办？”
　　柯东乐一怔，凌老师这话的意思是乐悠然真的惹到他了？他苦着一张脸，道：“凌老师我姐她真不是故意的，她，她——”柯东乐自己也不知道怎么说，乐悠然的脾气自上大学后就愈发暴躁，平时冷言冷语就罢了，偏脾气一上来就是祖宗她也不认。
　　“我姐吧，虽然抽烟喝酒脾气暴躁，但是她人真的挺好的，讲义气，她大学的时候成绩好得不行，特别——”励志两个字柯东乐说不出来，前面都说她抽烟喝酒了，励志这词怎么都放不到乐悠然身上。
　　尽管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和凌子祁说这些关于乐悠然的。
　　听见他话里的抽烟喝酒，凌子祁眉头一皱，眼睛眯了起来，“你姐什么时候学会抽烟喝酒的？”语气里带着微微的愠气。
　　还在绞尽脑汁想乐悠然优点的柯东乐一听这话，更是愣住了，半响才道：“她好像是大学里学会的？”
　　咦，凌老师这口气好像是认识乐悠然的？！
　　凌子祁没再吭声，冷着一张脸开车，握着方向盘的手背上隐约可见鼓起的青色血管。
　　似乎生气了？
　　乐悠然开门进去的时候，一眼就见着客厅里的两个人。
　　正在给凌子祁倒茶的柯东乐一见她回来，咧嘴笑道：“姐，你回来啦！”
　　乐悠然扫了一眼他对面的人，慢慢弯腰脱下一只运动鞋，然后狠狠地朝着柯东乐砸来，冷声道：“谁允许你让陌生人进来的！”
　　柯东乐歪头躲过了那只鞋，张了张嘴，侧头瞟了一眼凌子祁，小心道：“姐，这是凌老师，昨晚送你回来的，你不记得了？”
　　何况你还惹到人家了，不然他一提到你脸色就不好看啊。
　　乐悠然靠着鞋柜，歪头看着那个坐在沙发上淡然如常的男人，轻哼了一声儿，冷声说：“不记得。”
　　拿着茶杯轻抿了一口茶水的凌子祁一顿，低垂眼睑，继续喝着茶。抿了几口放下，对着柯东乐道：“这茶欠点味儿。”
　　柯东乐茫然的点了点头，又道：“凌老师，我不怎么会泡茶，不过我姐会。”
　　桌上的那些骨瓷茶具都是乐悠然买回家的，那段时间她写一个关于茶道的剧本，还特意去学了一段时间的茶道。
　　被提及的乐悠然瞥了一眼柯东乐，不吭一声地回了自己的卧室，再出来的时候，她已经换了一身黑色蕾丝绸缎短裙，外套一件青色的中长丝绒睡衣。
　　凌子祁抬眼看去的时候，先入眼的是她裙下一双修长白皙的腿，在微冷的十月底里裸露着。他微微皱眉，想要开口说话，却又在那一瞬间想起她昨晚的话，便闭了嘴，垂眸，一口饮尽杯中茶。
　　柯东乐隐约感觉到凌老师和乐悠然之间的紧张感，决定开口缓和一下气氛，说：“姐，我——”
　　“现在该做什么不知道吗？”乐悠然打断他的话，一个眼神看过来，看得柯东乐心尖儿一颤，他抿着嘴，小心瞟了一眼还坐在沙发上的凌子祁，又多看了两眼乐悠然，才慢慢走回自己的房间。
　　等到关门声响起，乐悠然才将目光放在沙发上的凌子祁，走过去，站在茶几面前，居高临下地看他，无情道：“凌老师还请回去吧。”
　　

　　　　
第4章　他
　　凌子祁弯了弯唇角，装作没有听见她的话，拿起茶壶，慢悠悠地给自己的茶杯里倒了茶水，又翻起一个倒扣的茶杯，往里倒了水，再轻轻放在她面前，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乐悠然微微皱眉，紧抿着嘴。
　　有没有搞错，这是她家，怎么搞得他才是主人一样？！
　　她轻声咳了咳，走到另一边的沙发上坐下，说：“凌老师这是准备做什么？喧宾夺主？”语气满满都是不客气和疏离。
　　凌子祁饮尽杯中茶，放下茶杯，抬眸看她，一言不语。
　　乐悠然抿唇磨着牙，她最狠他这个样子，当初他站在教室门口，对她说完那句话的时候，他也是这个样子。
　　乐悠然揪着屁｜股下的沙发套，原本平整的沙发单被她揪成一朵旋着的花。
　　“你到底想要怎样！”
　　“乐乐，昨晚我说过了。”他冷静回答她，“我说我后悔了。”
　　她盯着他，听着他这话，良久才冷笑道：“后悔了？呵，凌老师，你以为这么简单的三个字能说明什么？嗯？”
　　他不语，黑白分明的眸子盯着她。
　　“凌老师，身为老师你应该清楚世上没有后悔药，你要为你当初说的话负责。”
　　柯东乐趴在门上，隐约只听到传来的几个字，过了好一会儿便是一声关门声。
　　凌老师走了？
　　他悄悄打开门，只见乐悠然端着茶盘去厨房清理，不见凌子祁。
　　他探头再看了几眼，凌子祁这走是不是乐悠然给气走的？
　　乐悠然出厨房就见着柯东乐探头探脑，偷偷摸摸的样子，冷声道：“完成了？”
　　被身后的声音一吓，柯东乐差点弯腿，回头看着乐悠然，笑嘻嘻道：“那个，检讨写完了。”
　　“拿来。”
　　“哦。”柯东乐回房把写好的检讨拿出来，递给她，乐悠然坐回沙发，接过检讨，随意翻看几眼。
　　柯东乐见她淡然如常，小心问道：“姐，凌老师他就走了吗？”
　　“怎么，你还想留他吃饭？”乐悠然抬眼看他，那凌厉的眼神看得柯东乐下意识摇头。
　　乐悠然淡淡地看了一眼检讨，沉默许久，开口道：“你们凌老师什么时候教你们的？”
　　柯东乐见她来了兴趣提问，兴致勃勃道：“凌老师是这学期才来的，教我们物理电磁流专业课，听说前两年都在美国带本科生呢。他本来就是b大本硕连读，后来才去美国读博的。你是不知道，他来的时候，我们学院当天的出勤率达到了百分之百。”
　　柯东乐摸着下巴，微微昂头，一脸崇拜，继续说：“啧啧，男神就是不一般，学神一个，不仅长得帅，还温柔，那看你的眼神多一眼都觉得酥得不行。”
　　乐悠然冷哼一声：“他看你了？”
　　“我可是他钦点的专业助理。”柯东乐颇具自豪。
　　“那你心里酥了？”
　　“······”柯东乐瘪了嘴，这话他不过听那些女生说说而已，他怎么会酥？他可是直男，比钢板还直。
　　乐悠然瞧着他歇菜，再次不屑地哼了一声，随手将检讨放在茶几上，对他正色道：“柯东乐，我警告你，如果昨晚的情况还有下次——”
　　柯东乐紧张地看她。
　　“你就收拾收拾滚蛋吧，我不管你了。”
　　“别啊，姐，我知道错了。”柯东乐一屁股坐在她身边，摇着她的手臂，委屈道：“昨晚真的是个意外，你看我也不是个惹事的啊，姐！”
　　乐悠然没说话，任由他摇着自己胳臂。
　　“姐，不信你问凌老师，我真的真的真的没有惹事。”
　　再次提及凌子祁，乐悠然一个眼神看过来，吓得柯东乐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有些结巴道：“姐，姐，你干嘛，这，这样看，看我？”
　　乐悠然看他许久，没答话，起身回了自己房间。
　　柯东乐看着她如此的反常，回味着自己刚才的话。
　　哪里说错了？
　　难道是凌老师？
　　过了一会儿，乐悠然就拉着一个小型行李箱开门走了出来，她换了一身衣服，里面穿着兰色蕾丝无袖及膝短裙，外套一件米色风衣，修长的双腿裸在外面，连丝袜都没有穿。
　　乐悠然瞥他一眼，边进卫生间，边道：“我今天就走，估计两三个月之后回来。”
　　柯东乐忙起身走进卫生间，看她化妆，道：“今天就走？不是说明天走吗？”
　　乐悠然这次去h市跟进剧组，一般几个月之后才回来，柯东乐已经习惯她到处跟组出差了。
　　乐悠然透过镜子瞥他一眼，手上抹着粉底液。
　　“我早点走你不是应该开心吗？”
　　“姐！”柯东乐嘟着嘴道，“你这什么话嘛！”
　　“哼！”乐悠然轻哼一声，继续手上的动作。
　　柯东乐叹了一口气，走到厨房，看了看料理台上的东西，打开柜子看了看里面的零食，过了一会儿又开了冰箱，里面除了几盒牛奶和三个西红柿啥也没有。他扭头朝着卫生间道：“姐，冰箱里没啥菜了。”
　　“你自己不会去买？”
　　“不会。”柯东乐摊手，走回卫生间，看着镜子中的乐悠然。她快化好妆，只差最后的散粉。
　　乐悠然闭眼，道：“那你就回学校，别来我这。”
　　柯东乐“哦”了一声，看着乐悠然化妆结束。乐悠然从小就是属于那种明丽可爱型的容貌，许是后来脾气暴躁，身上气质强势，越发凌厉。
　　相由心生这个词语放在她身上果然是没错的。
　　柯东乐看着她的小脸，知道她又瘦了许多，只怕这次跟组回来还会瘦些，有些关切道：“姐，你也别太累了，你看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
　　乐悠然透过镜子看他，没说话，整理着身上的衣服。
　　柯东乐自五年前和她生活在一起，两人关系从一开始的不相和到后来的相亲，堪比那些所谓的亲姐弟关系。
　　平时她出差的时候，柯东乐也会对她说许多注意安全之类的话，没事的时候还打电话叮嘱她。
　　这份姐弟情，乐悠然不是感受不到，只是自己强势惯了，也就懒得再用同样的话来关心他。
　　等到一切都准备好，柯东乐站本想送她去机场，结果被她拦住：“三个小时的罚站，别想躲过去。”
　　柯东乐睁大了眼睛，一脸悲壮，敢情她还想这个啊！
　　……………
　　凌子祁今天没课，坐在沙发上，盯着茶几看。从乐悠然家出来到现在他一直很冷静，冷静到自己也不敢相信。
　　她说：“你要为你当初的话负责。”
　　“我不可能原谅你，也不想原谅你。”
　　“是你让我变成这个样子，凌子祁你应该庆幸我现在还和你说话。”
　　“请你走吧，别在我面前出现。”
　　“这辈子不想再看到你。”
　　想了许久，直到手机铃声响起才将他拉回现实，看了眼来电人，他叹了一口气，接通。
　　“子祁啊，哥今个去h市，你不来送送哥啊！”那头是是倪寒霂痞痞的声音，完完全全符合了一个公子哥应有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