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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小男孩知道他们在讨论他，神情也不怯懦，反而抬起头，朝马连海露出了感激的笑，手里紧紧的攒着贺求平递给他的一个橙子，“谢谢爷爷！”
　　伏城也觉得表弟一直这样不是个事儿，人年轻的时候总是会为自己的诉求所坚持，或许有人觉得一辈子一个人过也挺好，但人嘛，对于伴侣或许没那么深的执念，可老了总归会想着儿孙承欢膝下的。
　　便从兜里掏出一个红包塞到了孩子的手里，又对马连海说道，“孩子如今带回来了，那就是你亲儿子，也是我亲侄子，反正你也住在学校那边，这两天就在我们这玩玩，等回头去学校了，咱们一块儿过去，开学了再把入学手续办一下。”
　　听到自己还能读书，那孩子眼眶刷的一下就红了，抬起头，满是期待的看向马连海。
　　后者把他拉到身边，抱坐在腿上，“等开学了爸爸带你去上学，你放心，不给你改姓，咱们爷俩以后伴着过日子。”
　　话音刚落，端着点心进屋的杜梦闲就看到那个叫做严康的孩子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像是怕大人不高兴似的，伸手快速的抹了一下，然后板板正正的站在地上，脚尖不停的磨着。
　　“阿康，洗澡水放好了，跟毛毛弟弟一起洗澡好不好啊？弟弟从小到大没个兄弟，你来了他高兴着呢。”杜梦闲怕孩子一个人怕生，就叫毛毛这个跟他差不多大的一块儿去交流。
　　严康重重的点点头，然后接过杜梦闲从一旁凳子上给他递过来的干净衣裳，噔噔噔的跑向了门口的毛毛。
　　伏城眼神暗了暗，看到如今的严康，他就想起了伏齐。
　　姜银君显然也是想到这一茬，“……那孩子如今也出息，家长不顶事儿，孩子成长的也快。”
　　马连海点点头，“严家家族里头对这孩子倒是不错，这么一个不是自己家的孩子还能给饭食养着，也没人说把他撵走。倒是孩子母舅那一头，趁着孩子爷爷奶奶死了办丧事的时候，家里人来人往的忙，竟然偷摸着把严家给搬空。等严家这头几个老人回过神要去讲理的时候，那边又说把孩子接过去，到底也是孩子亲娘舅，人家要养孩子对孩子也是个好处。没想到不到半个月的功夫，阿康就被饿得瘦骨嶙峋，身上还全是伤……”
　　他叹了一口气，“这些都是我们来首都之前，阿康家的表叔祖跟我们说的。临走的时候把我们送到了村口，眼里全是不舍，左右跟我们叮嘱，要是孩子以后养的烦的腻了，千万别把他扔了，一定要再给他们送回去，说他们严家那么多口子人，总能一人省一口饭食把他给养大的。”
　　那孩子确实是遭了罪了。
　　在屋里听到表叔说了严康的遭遇，思思眼泪汪汪的看向外头，“海叔叔，以后一定要对阿康哥哥好，他吃了那么多苦，到咱们家来了就该享福了。”
　　马连海笑了，抱着思思的脑袋揉了好半天。
　　想到自己母亲如今虽然不会再催着他的婚事，但到底也有心结在，马连海又打了个电话回去把老母亲哄了好半天，然后带着严康就在表哥表嫂这边住了下来，也好叫孩子有个玩伴，早日融入新家庭。
　　省得带回老家之后气氛尴尬，孩子跟父母心头都不自在。
　　过年的时候，家里因为有了三个孩子气氛更是热了许多，孩子们好似冬天永远也不怕冷似的，一大早就能从被窝里爬起来出去撒欢。
　　等过了初八，三人准备带着孩子回学校的时候，一通电话却打破了宁静的生活。
　　当年严丽丽在乡下出事儿的时候，马连海回来后并没有见到严丽丽的尸体，知道内情的人只一脸悲痛的跟他说，“……因为严丽丽的死状并不好看，再加上如今天气太热，你这一来一回火车也耽搁时间，所以大队长便做主，先把严丽丽给火化了……”
　　所以他回去见到的就是严丽丽的一张黑白照片，以及一个灰扑扑的陶罐。
　　别说是他，就是严丽丽的父母都没有见到女儿的尸首。
　　如今打这通电话的正是他在云省的同学，说前不久带着家人逛街，看到了一个疑似严丽丽的女人，长相约摸有八成相似。
　　马连海一听到这消息，心急之下就要走。
　　伏城拦住了他，“当年不是已经确认死亡了吗？你现在走，叫阿康这孩子怎么办？他如今到了一个新的家庭，正是需要亲人陪伴的时候，你身为一个父亲，如今再次缺席，你让孩子心里怎么想？”
　　马连海神色焦急，“我不会不管阿康！”
　　可是这些年严丽丽已经成为了他的执念，当年看到照片的时候他也不相信自己的恋人离开了人世，如今便是别人说有一成像，他也会赶过去，更何况对方说那个女人跟严丽丽像了有八成！


第86章　谈心
　　伏城没有拦着他的想法；　他也知道自己这表弟当年年轻的时候失去了恋人那种感觉有多心痛，正是因为在最美好的年纪留下了最深刻的记忆；　所以马连海至今都走不出来。
　　说到底这都是马连海自己的选择；　他只是人家表哥，也不是爹妈，自然不会说什么。
　　但这些日子相处以来，他是真的喜欢严康这孩子，也想替他争取一把。
　　马连海使劲的咬牙；　“表哥；　我没有不管阿康的意思；　我把人带来了就得对人负责；　他是我儿子不会变！我只是想去看一眼……我就看一眼，确认了……如果不是她，我也死心了。”
　　伏城眼珠子不错的看着他，然后叹了口气；　“如果确定不是，你会死心，那如果确定是呢？”
　　马连海脸上露出了轻松的笑；　声音里带着笃定：“如果确定不是；　我就回来跟阿康好好的过日子。如果确定是……那也正好，这么多年没见；　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不在意，只要丽丽这个人好好的我就满足了。阿康也照样是我的儿子，更何况阿康还是她严家的远房亲戚；　我相信丽丽也不会在乎的！”
　　伏城能看出来，自己这表弟是真的想要让阿康当他孩子的，便也没再多说，“行，那你就去。阿康这边等开学了跟我们过去，我顺便帮他把入学手续给办了。”
　　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既然做决定了，那就凡事往好的方面想，别到时候再犹豫不决。”
　　马连海手在抖，“表哥……你不用这样，你家那边到时候都有了三个孩子，更不方便，我把阿康放在我爸妈那边就可以了。”
　　伏城拿眼瞪他，“可以什么？阿康跟姑姑姑父见过吗？他们熟吗？就算跟我这边不熟，可跟孩子们也熟！有了同龄的孩子在一块儿玩也没什么排斥的感觉。咱们跟阿康把事情好好说，他也会理解。可是放在姑姑那边你有没有想过后果？姑姑本来对你不结婚就心有芥蒂，就算爱屋及乌，对阿康不会有什么不好，可这心底的芥蒂在，还怎么好好相处？更何况你这一趟去云省，难道不跟家里报备一声？要是叫姑姑知道你去云省是为了找那个跟丽丽相似的女人……你让她怎么想？你让姑姑面对一个姓严的孩子还能好好相处？”
　　“是啊，就放在我们那儿吧。”杜梦闲连忙说道，自个儿丈夫都应下了，她这个当嫂子的也得表个态。
　　“我们那阳台也能往出挑一点，加个顶盖，到时候安了架子床，让他们兄弟仨在那边睡。思思就在自个儿屋里睡，反正孩子大了总不能睡一个屋，我跟你表哥早就有这个想法了，阿康过去了正好做个伴儿，也没什么不方便的。”
　　仿佛是卸下重担似的，马连海长长的舒了口气，然后说道，“阿康那边我去跟他说，等回来了我再把阿康接过去。”
　　西屋的灯亮了一夜，也不知道父子俩说了什么，第二天一早，马连海迫不及待的买了去云省的票。
　　倒是严康，站在门口看着新爸爸头也不回的远去，整个肩膀都耷拉了下来。
　　杜梦闲走到他身后叹了口气，“阿康，跟伯娘回屋去？咱们该吃饭了，爸爸是去办正事儿去了，办完了就回来。”
　　可这个正事儿一直到了开学都没办完。
　　马连海期间虽然也打过电话回来报平安，但却没说准什么时候回来，只说事情一忙完就立刻回首都，又给这边汇了钱当儿子的抚养费。
　　伏城忧心忡忡的，临回去的前一晚跟贺求平喝了不少的酒，“贺叔，我不是怕他不回来给我丢个孩子！当年您跟我妈结婚后也心无芥蒂的接受了我，所以这亲生不亲生的对我跟阿闲来说不是很重要，更没什么负担！更何况阿康这孩子是真的可人疼，照顾弟弟妹妹从无怨言，这么好的一孩子，就算真的给我养了，我也乐意！这孩子不是那种白眼狼，养大了，毛毛和思思有个懂事的大哥也能帮衬，我这就是担心——”
　　说完重重的叹了口气，马连海到如今都没回来，可想而知那个女人要不就确实是严丽丽，要不就是马连海自己动了心思，舍不得这张脸。
　　“我只是担心阿康心里会有想法，大老远把人带过来了，正准备好好过日子的时候，结果新爸爸一去不回头……”又跟贺求平碰了一杯，“养孩子就不是这么养的，不是给吃给喝就成了，如果真是给吃给喝再撂开手，那跟养猪又有什么区别？更重要的是跟孩子的相处还有感情的培养。”
　　一去不回头，这叫人孩子心里怎么想？
　　别以为孩子年纪小就不懂事儿，这越是年纪小的孩子心思越敏感，更何况严康从小到大的经历也不算是太好。
　　“我相信老三不是那种真把阿康扔给我们的人，他可能有自己的难处，他也会把阿康当成儿子……可在孩子最需要他的时候，将孩子放在别人家里寄养，难道不是错过？就算我们不会对阿康不好，可孩子心里难免会惦记着，处处小心，不敢像毛毛思思那样理直气壮的要这要那。这要是他自己家，他难道不会撒娇耍脾气吗？会！就是因为这不是他自己家，老三跟他在最初阶段如果没有好好相处，这父子之间失了那股亲密的感觉，往后又是一桩难以解开的心结。”
　　贺求平什么都没说，只晚上在他临走的时候叫到屋里问了几个问题，“这孩子以后上谁的户口？”
　　伏城一愣，“是老三。”
　　“你喜欢这孩子吗？”
　　“那是当然！”伏城回答的毫不犹豫。
　　贺求平拍了拍他的肩，“你觉得这孩子可人疼，遭受了这种待遇会心疼，可你在我跟你妈眼里也是孩子，我们也心疼你承担这么多！这种承担不是经济上的承担，而是心理上的承担。我知道你姑姑那头也从小把你当亲儿子，甚至因为你妈不在的这些年处处护着你，所以你对姑姑一家有亲密的感觉，跟马家的三个孩子更是胜似于亲兄弟。”
　　伏城静静的听他说：“你因为这些才会觉得他做事不妥当，把责任揽在了自己的身上……可是阿成，严康这孩子往后上的是马连海的户口，是人家的儿子，你喜欢他可以，既然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他们父子之间已经失去了这段相处的好时机，那么你为什么不想开一点？”
　　“您是说……”
　　贺求平点点头，“老三不在，尽管孩子不在你的户口上，可会在跟你们共同生活一段时间，你又不是那种只偏心自家孩子的，一视同仁你又不是做不到，想这么多做什么？你想这么多，难道马连海就没有想过？他肯定想过，可是他想过了还因为这样那样的难处没有回来，那就说明他心中有取舍……说到底，我们喜欢阿康是因为这孩子懂事，能叫人喜欢是他本身的原因，再者他姓严，也是严家的孩子，你不用觉得对不起他。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和情感是相互的，老三把他拉过来不能说与他有恩，他养他小，他养他老，互相当个伴儿。你喜欢他是基于这孩子往后是老三的儿子，所以这喜欢更胜一筹……”
　　伏城听明白了这话里的意思，“是我想多了，日子还是一样的过，按部就班的，老三终归也会回来。”
　　所以他做到他该做的，想太多也没辙，养多久就尽多久的心和责任而已。
　　俩人都不知道这段话被门外一个小小的身影给听去了。
　　第二天一早，严康就蹦哒着从床上起来，他觉得他可以继续懂事，但也可以做得叫伯父他们不是那么担心。
　　“哎哟，这又是你娘家侄儿啊？”刚到家属区，杜梦闲就被几个眼尖的看到了。
　　“我娘家哪儿那么多侄儿啊！”杜梦闲笑着下了车，兜里的糖一把一把的往外掏，围着的孩子得到糖一溜烟的就散了。
　　“这回你们可猜错了，这孩子叫阿康，是我夫家的侄儿，因着上学方便也就跟我们一块儿住了。回头等他爸爸回来了，人家也是要归家的，所以你们可不能拿人家孩子打趣，阿康年纪还小着呢，有些害羞。”
　　“你夫家不没旁人了吗？”没事儿的时候聚在一起都好八卦，“可没听说过啊？”
　　有人朝杜梦闲挤眉弄眼的，“别不是替人家白养孩子吧？”
　　杜梦闲瞪了说闲话那人一眼，“瞎说什么呢？这是我爱人他姑家的孙子！就是咱们学校里马主任的孙子，马主任你又不是不知道，那是我爱人的姑父！上回你们还跟我打听我家三表弟有没有结婚呢，这……那些年下乡的事情也不好说，孩子可不能叫你们这么挂在嘴上胡说，等人家爸爸回来了可得找你们算账！”
　　伏娇虽然对马连海领养这个孩子有些不愿意，但孩子如今都来了，虽然没养在跟前，但也没亏了他。从J省那边也寄了不少衣物特产过来，只是心里暂时过不去那道坎儿。


第87章　当年
　　她这么一说；　众人也就明白了。
　　那些年上山下乡的，夫妻孩子之间多少的事儿啊；　后来又回城高考的；　这里头的故事就更多了。
　　后头自然也不好再打听，万一里头又是什么眼泪事故，打听的就成了故意看人笑话的了。
　　可人虽然没打听，但这闲话却是少不了的。
　　伏城回到家坐在床边好半天，他又不是圣人；　只是一个护短的；　对于如今这情况；　想到马连海的恋人丽丽；　他心里没有怨怼吗？
　　当然有！
　　自己幼年所遭遇的冷暴力，是二姑后头给他的关爱最多，他这人就是你待我一分好，我还你三分好的类型。
　　伏娇对他有多好；　他如今看着马连海就有多痛心。
　　放在他自己身上，就像是伏齐跟伏建国那一头吧，遇到了那么多事；　他自己都是成年人了；　能理智的把情感、养恩和责任分开，按照自己划分的界限来决定如何行事。
　　可马连海在他心里一直都是那个追在他屁股后头乱跑的小孩儿；　再加上有伏娇的情分在，难免会想多。
　　有时候静下来想想，难免会怨怼那丽丽：当年你们年纪都不大；　十几岁的孩子，有什么样的爱情值得你们千里去奔波的？
　　当然，人家小姑娘一心为着爱情随着自己表弟下乡，他不应该这么想，或许人家父母也在怨马家人害了他们一个女儿。
　　这其中自个儿表弟没有保护好恋人的责任也不是没有，只是想到了两个年轻人这么一冲动造成了这么一桩惨事，到了如今都没过去……
　　杜梦闲坐下来拉紧了他的手，伏城的心结她也知道，“还在想啊？没什么好想的，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谁对谁错也说不清，年轻人总是一腔冲动……当年我十六岁那会儿不也头脑一热的跟着你过来了？我那会儿对你也没什么爱情不爱情的，只想逃离家里那一烂摊子的事儿，如今不也走过来了？”
　　又从后面抱着他的腰，“老三是个大人了，他自己会处理明白的。”
　　伏城叹了口气，“你觉不觉得我这么不讲理？”
　　杜梦闲笑了，“有什么讲理不讲理的？顺着自己的心就是讲理，不顺心就是不讲理……这不全看个人的想法吗？遇到亲近的人、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一时想的多了也不是没有。咱就安心的对阿康好一点，剩下的让老三自己解决吧，再不济还有姑姑姑父呢。你这当表哥的有妻有子，难道还不兴老三自己想有个小家的想法？”
　　伏城舒了一口气，挪开了她的手，“你先准备吃的，我去找人把阳台改造一下。”
　　杜梦闲出去的时候就看到严康小小的身子正吃力的把煤炉子往门口搬，见她出来愣了一下：“伯妈，这些都放到咱家在过道的桌子上是吗？”
　　杜梦闲赶忙接过他手里的东西，“这些伯妈来做，你跟弟弟妹妹们去玩儿去。”
　　严康抿嘴笑了笑，“没事儿，也没多少东西，我帮伯妈搬出去了再找毛毛和思思玩。”
　　又扭头看了一眼屋内的方向，然后手脚麻利的帮着把东西归拢好，顺道儿还把桌子给擦了一遍。
　　等这边都忙完，阳台也装好之后，杜尔青这才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把自家儿子送了过来，而马启明也从J省赶了过来，一到这儿就拎了不少的东西上门。
　　严康看到这位往后是自己爷爷的人上门后神情紧张，期盼的往他身后看了看，没看到伏娇的身影还有些落寞。
　　马启明进屋就把东西放下来，“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