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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瞧着滑稽而狼狈不堪的柯卓，何禾捂着嘴点点头。
　　身子弓着不舒服，邓阶问也没问，伸出手抽出她手中的伞柄，懒洋洋的站直身子撑着伞。
　　“阿呸……”吐出嘴里的水，柯卓瞪了眼邓阶，“有异性没人性，邓同学，我和你说咱两友尽。”
　　邓阶不咸不淡的给了他个眼神。
　　捂着嘴，何禾不大自然的看着自己的伞拿在邓阶曲起的五指里，下雨的清晨空气中湿漉漉都是水汽，清晨弥漫着一股薄薄的青雾，仰着头能够瞧见那人光洁的下巴，水泥路上三三两两的学生急急赶路，时不时还有一两辆电动车包着雨衣一闪而过。
　　“你有伞，把伞还我。”何禾轻声说。
　　邓阶低头看着她，巴掌大的脸捂着小半，露出圆溜溜清泠的眼，睫毛长翘，情不自禁舔舔后牙龈，想吻扑闪扑闪诱人的“蝴蝶”，又想起刚刚瞅见的并排的两个身影，语气冷淡，“两个大男人伞太小。”说完伸手从后面推了下何禾肩膀，“走吧，外面冷。”
　　被嫌弃的柯卓委屈的瞅了眼手中的伞，黑色伞面长柄清亮，这伞不是他的，一个大男人要什么伞，怪降低逼格。
　　早读，班上同学三三两两半个小时后睡眼朦胧，到了高三总是怎么睡都睡不够。圆圆胖胖的班主任站在讲台上，看了眼下面萎靡不振的同学们，拍了拍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嗡嗡嗡如同蚊子般的读书声慢慢停歇，搁下书一个个瞬间清醒。
　　怕挨批，竖着耳朵盯着讲台上的班主任。
　　“为了响应学校的号召，创建美好的学习环境，我们要把教室装点一下，外面的墙整上墙报，还有后面的黑板报都要整上，下星期一学校要检查。”
　　后面黑板用胶水粘满了答案，白色的纸密密麻麻，老但头疼，“算了，后面黑板就这样，别动了。”全是胶水，整出来也不能看，还不如是这样好。
　　“班长以及班委带着同学好好商量下主题。”
　　徐子文站起身，问：“老师，有没有特殊要求？”
　　思索片刻，老班道：“都高三了，太花俏的就别了，高考学习相关就好。”说完摆摆手，“你们继续背书。”走出了教室门。
　　走进办公室，班主任但寓于坐在座位上，椅子上的滑轮在地上打了个转对着旁边同事快班的班主任刘平生抱怨：“都高三了，学校这是整什么花里胡俏的瞎名堂。”想一出是一出，整得班主任一个个就跟传话筒加监督员似的。
　　刘平生将手中的名单往桌上一放，“上有政策下有对策，那啥中学太牛，一年北大清华十几二十个，我们学校能够两三个顶破天。”所以啥都要去学习，领导考察回来就是折腾，话题一转，“你们班那新来的怎么样？”
　　老但转回自己座位上，“还能怎么样，就那样挺好的。”
　　“啧啧啧。”刘平生感叹的拍了拍但寓于的肩膀坐正，“成绩不错，就是不服管教，培养好是个好苗子。”
　　但寓于瞅了他一眼，若是真的培养好了来年评职称啥的就不在话下，只是培养难，难于上青天没瞅见年级副主任那么厉害一个人，最后还不是没辙放手了。
　　“但老师，听说你给那谁——哦——就是那邓阶换了个女孩子做同桌？”
　　刚走进办公室的朱英是文科三班班主任，半长的头发染成亚麻色烫着小卷，脸上化着淡妆，穿着一件蓝色及膝连衣裙，脚上是一双五厘米左右的高跟鞋，眉头常年锁着带着一股严厉气质。
　　但寓于点点头。
　　“你不怕出事？”
　　暗示而带着挑拨看好戏的语气让但寓于一张包子脸皱成一团。
　　早读后半截何禾被叫出去商讨着墙报的问题，一中教室的外墙都贴着一米五高的白色瓷砖，要撺掇肯定也就是瓷砖的部分，总共五六米长的样子，白色方块铺满的瓷砖被每天值日的同学擦得白净透亮。
　　作为一只透明的班委，何禾一向没什么意见。
　　拿着本子回到班的，班长徐子文上台拍拍装有投影仪控制电脑的铁讲台，哐当声让读书声停歇后方才宣布每个人写下自己理想大学的事，一本正经坐得端端正正的何禾被旁边刚睡醒的人推了推胳膊，默默的收回一点儿胳膊。
　　邓阶伸手继续戳她胳膊扬扬下巴问：“小禾苗，你想考什么大学？”
　　听完徐子文的话何禾从桌洞里掏出书，头也不抬的回答：“没想清楚，但我想去北方。”
　　邓阶意外的挑挑眉立马坐正凑近盯着何禾的眼，语气中带着不赞同的轻慢，问：“为什么？北方那么冷，你这小身板受得住么　？”去了一个年回来还不成冻豆腐，白白嫩嫩的冻豆腐咯牙。
　　何禾转过身盯着邓阶认认真真的回答：“听说北方冬天有暖气，不冷。”


第14章　小名
　　“去北京呗，北京也有暖气。”
　　《高考必备古诗文64篇》第一篇就是荀子的《劝学》节选，拿着铅笔何禾迟疑片刻，“北京气候不好，除了清华北大其他都不知道。”不认识的字难写的字都用铅笔圈出来，按现在的成绩去清华北大是不可能的。
　　不甚在意的语气，“北京大学那么多，还有北师大北理工肯定能选一所合适的，一线城市还是首都多好。”
　　被吵的完全不知书上所云，捏着笔何禾转身皱着眉不解的盯着邓阶：“为什么要去北京？”
　　“……”
　　“没什么。”邓阶淡淡的撇开眼，伸直腿靠在椅子上。
　　莫名其妙呀！
　　班委定下周日下午愿意帮忙留下来的同学，留下来弄墙报，何禾同徐子文讲了声自己要先回家一趟。
　　铃声一响，何禾背着书包准备走出教室，在门口遇见了柯晟，两个人的座位现在相差甚远，说话少。
　　瞧见何禾，柯晟眼睛一亮快步走近，“你要回去？”
　　抬头望着他，“嗯。”。
　　十指扯了扯肩上的背带，柯晟低头欣喜的看着何禾建议：“那一起，顺路。”
　　“好”没说出口，书包就被人从后头勾住，一团阴影压了过来，“她还有事，你先回去。”何禾扭头瞧见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身后人，邓阶单手领着她的书包提手带，替她做了决定。
　　对上那双没正行的上调桃花眼，两人对视几秒何禾认真的说：“何禾没有事。”
　　勾着带子将人拎到身边，邓阶瞪了她一眼，“我说有事就有事，你闭嘴。”说完吊儿郎当的挑挑眉盯着柯晟，像极了看守领地的大狼狗，扬起下巴，“她有事，你先走。”
　　走廊上人来人往，路过的人好奇地偷瞄三人，柯晟目光搁在何禾被拎着的书包上，何禾的小脸皱成一团，无视邓阶笑了笑对何禾说：“那我先回去了，下次去你家找你。”从那铁爪中揪回自己书包带的何禾点点头，心中想柯晟今儿好像也有点不正常。
　　平常就是一嬉皮至极，让何禾招架不住的人，今儿怎么这么和善？
　　人一走，邓阶将人往旁边教室一推堵在墙上，不满的发问：“你和他什么关系。”
　　抬起头不解的正视面前的人，被人堵墙上何禾的脸有点红，整个人尽可能的缩成小小的一团，忽视那不属于自己的热度。小巧的嘴唇湿润樱红，天然嘟嘟唇，声音轻轻软软糯糯解释，“朋友。”
　　我艹，喉咙有点干，邓阶收回手暗骂一声，转身轻踹了下身后的墙。
　　何禾放下提起的肩轻轻松了口气，空气通畅不少。
　　不过两秒，邓阶转身拎着何禾的书包带不容拒绝，“走，送你回去。”
　　何禾抬起头想要开口拒绝，对视上俯视自己面色不善的黑眸，最终还是怂了。瞧着乖乖巧巧得不行的人，心里郁气的邓阶心里妥帖不少，瞧给她惯得乖乖巧巧多好，多让人省心。
　　下午的柏油马路在太阳的炙烤下能闻到一股柏油味，考羊腿羊肉串的小摊烟雾缭绕，路过时还能听见烤出的油掉入炭火中的嗞啦嗞啦声响，一路走来何禾的脸晒得红扑扑的。
　　“等下。”
　　站在树荫下何禾捏着书包带踢了踢脚下的小石子，看了眼蓝色铁棚的小商铺，目光搁在不远处的烤面筋摊子上。切好的面筋穿好在竹签上，晒得黑黢黢的叔叔拿着拿着一把利落的在炭火上翻滚着，不一会儿动作迅速的撒上胡椒粉辣椒粉，隔着老远都能闻到香味。
　　面上一凉。
　　何禾一惊，反射性的望过去。
　　邓阶面色淡淡的站在她身旁，长身玉立，浑身上下透露着散漫，单手拎着瓶矿泉水贴在何禾的脸上，目光飘过不远处烟雾缭绕的小摊，皱眉问：“你想吃？”
　　伸手接过贴脸上的冰水，何禾摇摇头。外面的东西不能随便吃，特别是在这种回家的时候，虽然有点心痒痒。
　　邓阶收回视线看了她一眼，随手将水抽了回去。
　　手上沾了一层水珠子的何禾有点发愣，自作多情？
　　邓阶瞅了她一眼将另一只手买的哇哈哈奶塞进那小小的手里，淡淡道：“诺，这个，常温的。”
　　出了学校的南门走过两个红路灯，路过一旁的德得客连锁超市，占地广阔的药房前是一家装修辉煌的大酒店，再往前就是一个大型红路灯路口。何禾站在一家拉面馆前转过身对着身后的邓阶低声说：“我到家了，你可以回去了。”
　　邓阶漫不尽心瞅了一眼四周，红路灯路口停了不少的小车和电瓶车，喇叭声发动机声音交织在一块，右手边是一条小巷子，站在这里鼻尖能够嗅到一股牛肉汤的香气，小铺面的拉面馆里没有几个人。
　　“你家住这里？”
　　何禾点点头，走进去就是。
　　白细的小手指了指那条小巷子，巷子走了两三米就是一个拐弯瞧不见深处。
　　“送你到家门口。”邓阶毫不犹豫的说。
　　“我不。”拒绝的声音丝毫不让。
　　邓阶惊诧的低头瞧着到自己胸前的女孩子，摸了摸下巴笑道：“怎么，怕我？”靠近一步，吓得何禾慌乱看了一眼四周后撤一步，伸手将人往外推，邓阶顺势将人的手握在手上，凑近她的脸颊，“我那晚说的是认真的，别不当回事，哈。”
　　带着挑逗的语气，温热的气息带着薄荷味蒸得何禾小脸通红，何禾扭着劲想要将手抽出来。
　　瞧着眼眶红红被逼急的人，邓阶张弛有度的松开手。
　　恢复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却还是霸道：“行吧，今儿你自个儿回去。”
　　自由的何禾落荒而逃。
　　瞧着那跑开的身影，邓阶靠在一旁的墙上抿着嘴，嘴有点儿痒。
　　指尖触碰到裤袋里的金属打火机，低着头露出白皙的后颈脖轻笑一声抽出手。
　　小巷子不深，水泥路坑坑洼洼已经许久都未曾修补，走进拐弯处的第一家五层楼高的单家独院，何禾推开进门右手边的房门就瞧见了坐在床上收拾衣服的妈妈。
　　放下包，何禾走过去帮着收拾衣服。
　　“回来了，”妈妈放下手中的衣服，摸了摸何禾的头问，“中午吃没？”
　　熟练的叠着衣服，何禾摇摇头。
　　“去前面，让你爸给你下碗面先。”
　　乖巧的放下衣服，从后门走进小院子里架着煤炉的后厨，正坐在门口抽烟的中年男子瞧见自家闺女走进来，连忙将手中的烟按灭，一张嘴露出长年抽烟被熏黑发黄的牙，十分欣喜：“达子啊，快进来，给你下面。”
　　快速的将手在水龙头上冲干净，何大红手脚俐落的掀开面桌上的白纱布，切出一块面团。
　　“爸，想吃刀削面。”
　　软软糯糯的声音带着一股撒娇的味道，听得人心中妥帖极了。何大红满脸笑意，利落的将面团放回去，从旁边抽出压好的做刀削面的面团；V型的削刀簌簌的将面条削进滚烫的热水中。
　　憨厚而忠实，手脚利落。
　　“稍稍等下，马上就好。”
　　穿过后厨走到前面的正堂，拉面馆里人不多，高挂在墙上的电视剧正在播放着大型宫斗剧《甄嬛传》，穿着南市五中校服的妹妹坐在最角落的椅子上，桌面上铺着初中课本。
　　走过去给看呆了电视的人个小栗子，何禾笑道：“诺，待会儿爸妈就过来了。”
　　吃痛的何苗瞪了做坏的姐姐一眼，五指灵活转着笔不屑道：“我才不怕呢。”嘴里倔强着不怕，还是怂呆呆的动了两笔。
　　何禾眉眼快活，抿唇轻笑。


第15章　身在江湖
　　在家呆了会儿，何禾回学校。
　　手里拎着妈妈塞得小饼干小零食，何禾走进了英语老师说的“one　way”（玩味）精品店，作为生活委员她需要买一些画墙报的材料，还有便利贴给班级同学写理想贴在外面的墙上，这是个小主题。
　　装潢精美的玩味生意一向不错，洁白的天花板上挂了不少可爱的书包和小熊，层层的小货架上亮着小灯，何禾抱着零食袋蹲在地上挑选便利贴。
　　蹲得久腿有点酸，站起身眼前发黑，伸手扶着旁边的货架。
　　货架对面甜甜腻腻的小女生嗓音钻进自己的耳朵里，挑好绿色便利贴的何禾有点发愣。
　　“诶，刚刚那学长好帅。”
　　“哪个，角落里屌屌的那个？”
　　“嗯。”
　　小女生的声音带着春心萌动的轻灵甜美，像是慕艾的百灵鸟，讨论心动的人时总是嗓音不自觉的和美，令人不觉得做作腻烦。望过去，对面的人露出半个脑袋，竖起的笔挡住了视线，瞧不真切，只能听见另一人说。
　　“他啊，我知道，高三的学长，听说他之前的女朋友是那个弹《蝶恋花》的学姐。”
　　“那古装学妹，这么屌！”
　　“嗯，听我男朋友说分手了，那学姐好像说是要好好学习，谈恋爱耽误事，那学长还因为这事特意离开了高三理科致远班。”
　　小女生惊讶，“这么厉害，真么帅的男朋友都舍得放手，果然是女神级——”
　　声音戛然而止，何禾放下手中的便利贴。
　　“噫，别说了，那学姐就在那儿。”压低的声音钻进了何禾的耳朵里有点痒。
　　下意识的朝门口望过去，只瞧见一个扎着马尾袅袅娉婷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就算是穿着肥大的校服也足够让人惊鸿一见。
　　玩味的东西品种多，挑好东西走出门刚好遇见了单肩背着包的班长徐子文，他的身后十米左右的地方何璐慢悠悠的拿着一直冰淇凌边走边舔，何禾默默收回视线。
　　“这是墙报的东西？”
　　何禾颔首。
　　徐子文弯身伸手接过那一袋东西，面无表情语气疏离，“东西给我提吧。”何禾松开手，被人一把勾住肩膀，耳边充斥喘气声，“小禾苗这么巧啊，渴么，我请你吃冰淇淋。”
　　何禾嘴巴一抽，低下头。
　　“班长也在，好巧，既然这样我一个也是请两个也是请。”
　　“呵呵——”笑得像是个偷油吃得逞的小老鼠，何禾撇开眼看着不远处垃圾桶里的半个冰淇淋，默认。
　　冰淇淋没买成，徐子文不吃甜，在冰柜里拿出一瓶矿泉水，瓶壁触碰到热空气凝结了一层水珠，手上一会会就湿漉漉的，偷偷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人，何璐递了过去，徐子文伸出手。
　　站在一旁的何禾撕开包装纸，舔了一口，巧克力味很甜。
　　三个人并排着从南门走进学校，星期天的校园里穿着姹紫嫣红的学生三三两两，成群结队的人勾肩搭背或者亲密无间的手挽着手边走边聊。走到第二教学楼前面的三岔路口，何禾停下脚步说：“你们先回教室吧，我要回趟宿舍。”
　　掂量手中的塑料袋示意。
　　徐子文点头，一旁的何璐捏着手瞪了她一眼，却不是不开心。
　　拎着袋子爬阶梯，一中的地势沿袭着以前坟山走向，教学楼高高低低错落的建着，有不少的楼梯，莫名的让人想起了朝圣。一步步坚定不移的朝着自己向往的地方爬上去，凡心之所向，行之所往。
　　徐淑美躺在床上看故事会，乌佳窝在床上玩手机，何禾走进去将小饼干放进自己的柜子里。小锁锁上的声音惊醒了两个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人，乌佳抬起头看了一眼何禾，“何禾，有人让我和你说‘离邓阶远点’。”
　　“诶？”
　　徐淑美丢下书从床上爬下来，扯过一旁的凳子坐在桌前问：“谁啊，这么屌。”
　　站在柜子前的何禾一愣，搞不清楚状况。
　　“还能有谁，”乌佳怜悯的瞅了一眼何禾，“文科班那个吴清姿，就是她爸来学校将年级书记打了一顿的那个，整个人整得跟妖精似的，也不知道从哪儿打听到的消息，今天放学拦住了我。”
　　“哦，就是那个因为出国的事和家里人闹翻了的啊，她爸骂班主任忽悠人，一怒之下拿板砖上学校将老师揍了。”
　　两个人凑在一起热烈的探讨着这些吸引人的事，何禾不感兴趣，不想了解这些八卦，心里烦躁的憋了一口气认真回复：“我和他没什么。”
　　“诶，这么认真做什么，知道你和他没事。”
　　也没几个人觉得一向默默无闻的何禾能同邓阶扯上关系，毕竟两个人呢都不是一个世界的。
　　“是啊是啊，开玩笑，别认真。”
　　语气敷衍，不上心。
　　憋了口气不上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