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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阳光晒在脸上生出困意，姜艾的发呆更加明显。
　　“姜艾！”讲台上的物理老师突然点了名。
　　姜艾的发呆被打破，本能地站起。
　　她站起来的慌乱，椅子在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
　　“我刚刚讲的这道题答案是什么？”物理老师发问。
　　姜艾眨眨眼，她连老师说的题是什么都不知道，更不用说答案了。
　　物理老师就是因为她发呆而叫她的，“你在外面站个十分钟，清醒点再回到座位上。”
　　姜艾低了头，拿了物理书朝后门走去。
　　姜艾抱着书，只恨自己头不能再低一点，这还是她第一次被老师罚站。
　　“我们不能对自己松懈啊同学们，”物理老师开口，“林旭最近就非常好学，他昨天都做物理作业了，人家这物理作业全对呀！咱们班有几个第四题做对的？”
　　班级里同学们又开始沸腾。
　　真没想到林旭成了正面教材，自己成了反面教材……姜艾叹气。
　　林旭眉头一皱，拍案而起，“谁好学了！”
　　姜艾正好经过他的位置，被他这突然的起身和一拍吓得平移了一步。
　　物理老师嘴角抽搐两下，“夸你夸得不满意是吗！你也给我出去罚站！”
　　姜艾出了教室，紧靠墙壁，给林旭挪出一个位置。
　　两个人都是沉默，姜艾手里抱了课本向他鞠了一个15度的躬。
　　林旭皱眉，“你这是做什么？”
　　姜艾发自内心地感激，“您做物理作业了，我对班主任有交代了。”
　　林旭扶了额头，难得生出自己是不是太过恶｜劣的反省。
　　“我只是随手做做的，看看题难不难，和你没有关系。”
　　姜艾顺从点头，非常乖巧，“我知道，我不自作多情。”
　　姜艾如此真诚和坦荡荡，林旭又生出不爽，“不对，我就是因为你做的，你最好把这个大恩大德铭记一辈子。”
　　然而姜艾没有听到这句话，她在教室中物理老师念出“季远”这个名字时就移动到了窗口。
　　她当然不能让物理老师看到她在窗口偷看，只能站在隐隐约约看到一点点的角度，看清站起的季远。
　　季远回答的永远是标准答案，物理老师一边听他的回答一边满意点头。
　　姜艾头上一重，被身后的人按了一下，林旭和她隔了很近的距离，看明白她在看什么。
　　“季远有什么好看的？”林旭很是不屑，哼了一声。
　　蝉鸣和鸟鸣，教室外面的日光灼｜烧得厉害，姜艾看着季远从容自信的样子，有点羡慕：“我也想成为那种拥有优点，闪闪发亮的人。”
　　林旭呵了一声，“是个人就有优点。”
　　姜艾抿了嘴，回头瞪了林旭一眼。
　　林旭扯了嘴角，又开始挑衅，“怎么，生气了，你要咬我啊？”
　　姜艾不再看他，目不斜视地从他身边经过。
　　林旭轻轻拉了一下她校服的后领，姜艾没有停下脚步，衣领从他指尖轻松挣脱。
　　姜艾抱了书从后门回去自己的座位。
　　反正她只罚站十分钟。
　　…
　　“你这种操心的性格，到底是怎么来的……请不要把多余的同情心放在林旭身上好吗，你不如多同情自己一些。”姜大艾完全不能理解姜艾鼓励林旭这件事。
　　“鼓励林旭，你当时怎么想的？”
　　“怎么说呢，”姜艾挠头，也开始反思，“那家伙其实很不擅长被表扬，稍微说一点鼓励的话就开始讽刺或者顾左右而言他，总觉得……他应该需要一点鼓励吧。”
　　“那我也需要鼓励呀，”姜大艾有点不爽，“我也是一个可怜可叹的宝宝。”
　　“你已经非常优秀了，”姜艾认真强调，“用不着我的鼓励，你已经非常厉害了。”
　　姜大艾对姜艾这种无脑吹的崇拜还是很开心的，撩了自己的短发，“你这么说的话，我也觉得自己很厉害啦。”
　　两人是在家里讨论这件事，姜艾看了表，已经是晚上九点，“我先去反锁一下门。”
　　“好呀好好，”屏幕里的姜大艾探头探脑，但是只能看到姜艾的房间，看不到外面，“爸爸最近很忙吗？还没有回来。”
　　“对啊，他不是一直都很忙嘛。”姜艾出了卧室，去反锁大门。
　　姜爸爸回来的时候用钥匙开锁就行。
　　姜艾小时候父亲就很忙碌了，现在独自一个人抚养姜艾他更是要付出很多，姜艾也完全能够理解这种辛苦。
　　姜大艾眨了下眼睛，而后笑出声来，“对哦，他不忙才奇怪嘞。”
　　姜艾重新回到卧室，今天作业布置得少，她有时间和姜大艾多聊聊天。
　　“你们学校最近有运动会吗？”姜艾提出了新的话题，“我们学校要办运动会了。”
　　“我们学校也是，”姜大艾有些兴致的样子，“难道你报名了什么项目吗？”
　　“怎么可能，”姜艾低头，“我的运动完全拿不出手。”
　　“我也是我也是，”姜大艾依旧很开心的样子，“我们可以运动会那一天约着码字呀。”
　　姜大艾最近的乐趣就是和姜艾一起码字，一个小时姜大艾写三千字，姜艾写三百字，十倍的差距，实在是让人辛酸。
　　“不用了，”姜艾摇头，“我的存稿已经够了。”
　　“哇，写短篇的人真让人不爽，”屏幕里的姜大艾生气气，“我也想只写一点点就不写了。”
　　她房间里的风格和姜艾一模一样，是简洁的类型，甚至门上贴的海报都是同一张，偶尔会让人产生是同一个家的错觉。
　　海报一角脱胶，翘起在空中。
　　姜大艾房间的门突然被人推开，“艾艾，你作业做完没有就听见你在房间里大吼大叫的？”
　　姜大艾飞速扣下手机，“快了快了！”
　　姜艾看到手机画面一黑，而后视频中断。
　　姜大艾手机扣得快，她只能看到短短一个画面……但是无论是那个模糊的身影，还是那个熟悉的声音，都让她颤抖。
　　姜艾脱了拖鞋，光脚踩在椅子上，手臂环住双膝，把自己蜷缩成一团。
　　明明是夏天，却生出寒冷的感觉，仿佛心脏被人剪了一角，一滴一滴漏出血来。
　　虽然她心中早就有过猜测，想象成现实，她却笑不出来。
　　透明的液｜体滴落在脚背，是比皮肤更高的温度。
　　胸口发闷，呼吸也成了疼痛。
　　姜大艾果然与她是不同的。
　　她是有妈妈的。


第13章　平行
　　运动会前一天晚上，晚自习还是要照常上的。
　　周四和周五两天用来开运动会，周六也不用上课了，对于学生们来说是一件相当幸福的事。
　　虽然班主任在前面坐着，教室里还是能够传出窃窃私语的声音。
　　“这是你们班的校报，”外班的同学将一沓报纸放在前门门口同学的桌上。
　　门口的同学忙着写作业，直接将那沓报纸往后传。
　　校报是传阅着看的，四个人共享一份，但是其实主动看的人很少，往往传到最后一个人手里还多余好几张。
　　报纸传到姜艾手里的时候，姜艾指尖有些微微的发烫，她取了一份。
　　姜艾的连载并不明显，是在内页的一角。
　　但这毕竟是校报的第一个连载小说，还是博得了同学们的关注。
　　“校刊竟然有小说连载了！”陆瑶瑶迫不及待向周围人分享，“作者是‘蓝鲸’，蓝鲸是谁？”
　　和她同桌的女生噗嗤一声笑出来，“蓝鲸当然是笔名了，你以为会有人真名叫这个名字吗？”
　　“但是这会是谁的笔名呢，难道是老师？”陆瑶瑶托了下巴，认真研这篇连载，“这种童话故事不像是成年人的风格吧。”
　　“那谁知道呢？”
　　只是淡淡的讨论，顺嘴一说的样子。
　　将报纸合上继续做数学作业，姜艾在她们这段对话结束后轻轻松了一口气。
　　当然没有人能够想到会是她，并不会有人对这个故事有好奇心的。
　　下课铃响起，班主任起身，对姜艾说，“姜艾，你过来取个东西。”
　　姜艾起身，看到班主任倪宗已经走出前门。
　　她急急往前走去，没想到还有一个人也与她顺路。
　　季远与她并排走着，今天天气凉爽一些，晚上也有些偏冷，他们的教学楼是外廊式，能够听到树叶被风吹拂的沙沙声。
　　“那个，”姜艾看向身边的季远，“你找老师吗？”
　　“嗯，”季远点头，微笑着回答，“我感冒了，明天和后天要请病假。”
　　骗人。
　　完全是为了不去运动会吧。
　　一眼就能看穿的谎言。
　　季远以前是这种性格吗？姜艾不得而知，总觉得和自己想象中差得很远。
　　看到姜艾表情复杂的模样，季远弯了弯眼睛，“是真的哟。”
　　不，你这完全是自欺欺人人的行为。
　　姜艾与季远进了办公室。
　　倪宗拿了一沓试卷给姜艾，“这个第二节　课发一下，下礼拜来了再收，和班长说一下第二节课没有老师，注意维持课堂纪律。”
　　姜艾抱了试卷点头点头。
　　倪宗看向站在姜艾身边的季远，也不问他就悠悠等着的样子，好像知道季远要说什么。
　　姜艾也为季远捏了把汗。
　　季远看到倪宗视线落在自己身上，非常淡然地开了口，“倪老师，我感冒了，需要请两天假。”
　　倪宗眯了眼睛，“如果我猜得不错，你这个感冒正好是今天晚上才开始的吧。”
　　季远手放在嘴边，咳嗽几声，“咳咳，对。”
　　……太假了，即使姜艾这种粉丝级别的人都忍不住想要吐槽。
　　倪宗嘴角抽了抽，“我不批准。”
　　季远开口：“感冒治不好会死人的。”
　　站在一旁的姜艾手里试卷抱得更紧，无比紧张……这位兄台你何必咒自己。
　　倪宗盯着季远看，季远依旧是理直气壮的模样，毫不心虚毫不愧疚。
　　“行吧行吧，反正你也不参加比赛，”倪宗让步，“你多参加点集体活动多好，成绩好是成绩好，你这交流的人太少了，还不如姜艾呢。”
　　突然被点名的姜艾指了指自己，一脸懵。
　　她已经沦落到成为一个刻度尺的作用了，擅长不擅长和别人交流，用她来划分。
　　倪宗想起这事，姜艾和林旭的一对一帮助学习小组有进展，他正准备再多来几个，“你看姜艾把林旭的学习动力都带动起来了，我想着也让你带一个人。”
　　姜艾隐约摸到一点季远的性格，果然听见季远说，“不要。”
　　倪宗假装听不见季远的拒绝，“周凯怎么样？周凯也是很有潜力的，而且一天笑嘻嘻的多喜庆。”
　　季远沉思了一会，抬了头，“这样吧，我们各退一步，我带姜艾。”
　　哎？今天的第二次突然被点名？姜艾更加懵地指指自己。
　　倪宗呸了一声，“姜艾不用你带！”
　　季远点头，“那真是可惜，我先回教室了老师，我感冒了，我很难受。”
　　你嘴里说着可惜，表情上可完全没有可惜的样子。
　　姜艾觉得今天晚上她知道了很多不该知道的。
　　应该说，还不如不知道。
　　季远离开后，姜艾也离开办公室，抱着试卷在后面跟着。
　　经过的教室一个又一个，透过窗户洒落在走廊的灯光是整齐的色块。
　　踩过一块又一块，季远没有主动和姜艾说过一句话。
　　姜艾隐约知道为什么，季远只保留着必要的交流，具体表现就是，如果别人和他打招呼他会回礼，如果发生必要的交集，他会做出回应，但也仅限于此了。
　　他和姜艾的不想被人关注不一样，交流对他来说毫无负担，但是他不主动。
　　穿过过道的人群们，前面的人突然停了脚步，姜艾一头撞了上去，“唉哟。”
　　姜艾后退一步。
　　季远转了身，看向她，“你没事吧？”
　　姜艾抬眼，看到季远微微关切的样子，他眼瞳颜色偏深，像是上好的墨玉。
　　就像那些女生说的，季远有一种疏离又温柔的魅力，女生们能够堂而皇之地谈论，很大一个原因就是……不可能罢了。
　　优秀又冷漠的季远，有谁能配得上呢？即使女神黎青也不在人们的考虑范围之内。
　　“没事，”姜艾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季远回了教室。
　　姜艾一个人在原地站了一会儿。
　　而后转向长廊的扶手那一侧，看向远处，是漆黑一片。
　　风吹动发丝，吹不散脸颊上的热度。
　　姜艾终于知道那些女孩对坏男孩的期待，如果我是特别的呢？
　　如果他对每一个人都冷漠，偏偏我是那个打破冰封的呢？
　　姜艾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冷静，冷静。


第14章　平行平行
　　昨天天气还算明朗，今天的运动会反而阴沉沉地快要下起雨来。
　　校长热情致辞，学生们眼巴巴地看天，不知道这雨能不能下下来。
　　姜艾万万没想到，她会和林旭那群人坐在一起。
　　她旁边坐着的人是黄毛，后面坐着林旭和周凯，妥妥的一个死亡座位。
　　姜艾因为情绪紧张坐得笔直，偏偏黄毛是个自来熟，他一个人坐着没意思，看了姜艾胸口别着的胸卡，很好奇地样子，“你胸卡怎么写的‘美女’？”
　　姜艾低头看了自己的胸卡一眼，真以为有什么问题。
　　而后猛地反应过来，“是‘姜艾’……你是不是看错了。”
　　虽然是个自来熟，但是是个文盲，黄毛自己倒是不尴尬，拍了手，“你爸妈肯定也想着取个类似于美女的名字，所以取了外形。”
　　姜艾心想黄毛不愧是林旭的朋友，连带这种说错名字的固执都有几分相似。
　　姜艾听到后排的轻笑声，不用回头就能猜到是林旭。
　　“艾是有香味的草本植物的意思。”姜艾认真向黄毛解释，“草本植物的生命力很旺盛。”
　　黄毛懂了，“你爸妈是希望你……长得健壮？”
　　姜艾突然就懂了为什么一群人中黄毛永远是那个被同伴卖了的可怜虫。
　　真的是该。
　　身后的笑声变成了二重奏。
　　姜艾回头，果然看到林旭和周凯两个人都在捂着嘴笑。
　　林旭对上姜艾的视线，眯了眼睛开口，“你怎么不吼黄毛，我说错你名字你可是吼我了。”
　　“还有这事？”周凯好奇，“你说错什么名字了？”
　　“邓艾。”
　　“这两个名字确实很像啊。”
　　姜艾有点窒息，同时面对三个人，气势相当受挫……她又转身坐回去了。
　　校长的致辞终于完毕，开始进入比赛的预备状态。
　　原本大家都老老实实坐在自己的座位，眼看着快要开赛，人都挤到了前面。
　　姜艾对比赛实在是没有兴趣，在自己的座位上没有动，听到后排的说话声。
　　周凯的声音，“旭哥，你后来为什么答应长跑答应得这么容易，难道班长偷偷给你好处了？”
　　“怎么可能。”林旭懒散回答。
　　姜艾感觉到椅背一震，有人把手臂搁在她椅背上。
　　姜艾更加坐直，并没有回头，整个人往前移了移。
　　“不是班长，难道是黎青？”周凯的笑声立刻有深度了起来。
　　黄毛听到黎青的名字，立刻也关注起来，“是黎青说动的你吗？”
　　“是我自己想参加，”林旭回答，“咱们班总不能没有人长跑吧。”
　　周凯啧了一声，“这你就虚伪了啊旭哥，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你有这个好心？”
　　倒也不是说林旭有多坏，只是他绝不是责任心强烈到把班级的事情当自己的事情的人。
　　“哦，”林旭应了一声。
　　他正把手放在椅背上，看到姜艾因为他这个动作而明显的僵硬和躲避。
　　只是就这么一个小椅子，姜艾往前再挪了位置也是没有本质上的变化。
　　姜艾是中长发，平时是披着的，今天因为运动会而扎了马尾。
　　她的头发又黑又直，露出洁白的后颈，马尾的发尾在后颈处一扫一扫的。
　　林旭伸出食指挑出一缕她黑亮的发丝，没人注意到这个小动作。
　　“哦什么哦啊，”周凯有点不爽，“肯定有人给你做思想工作，你别不好意思，是不是班主任？他是不是用了损招儿？”
　　林旭垂了眼睫，指尖缠绕上姜艾黑亮的发丝。
　　“我想展示一下自己的闪光点不行吗？”林旭懒散开口，“免得有人以为只有季远才有优点。”
　　僵硬了几分钟的姜艾心中一跳，发觉林旭真是个小心眼的人。
　　“呵，”周凯显然觉得自己已经知道了真相，“这是班主任的激将法吧，他最近对旭哥你特别关注，你小心他找你老爹，他……”
　　姜艾想起他们班开家长会的时候林旭的家长一个都没到。
　　“周凯，”林旭念了周凯的全名，含了几分警告。
　　周凯耸肩，中断了这个话题。
　　姜艾手机振动，是姜大艾的通话请求。
　　姜艾戴上耳机，起身，假装去洗手间，刚刚起身，头上一痛。
　　她捂了头发，一脸疑惑地看向林旭，“你干什么拽我的头发。”
　　发丝从指尖漏过，林旭垂眼，换了个动作，手肘撑了椅背，而后对上姜艾的视线，“看你不顺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