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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靠在走廊栏杆上踌躇了半分钟，她还是先主动自首吧。林小姝掏出手机，准备阎旗诚打个电话。他多半接不到，到时候就不是她不报备的错咯。
　　林姑娘沾沾自喜，自以为聪明的播着号码，眼睛往对面走廊随意一瞟。竟瞟到一个有些熟悉的背影。那是穿着常服的小丁？旗诚的警卫员，他和男人不是该呆在一块儿吗？
　　他都回来了，男人也该回来了的吧。林小姝电话也没兴趣打了，一手提着东西，一手捂着小腹往小丁的方向追去。
　　林小姝绕着偌大的回廊绕了一圈，还好小丁没走远。他还在一家男士用品店买东西。“小丁，买东西呢，你们队长回来了吗？”
　　小丁正付账呢，听见有人叫他，一抬头，竟是大嫂！大大的笑容浮霎时浮现在小丁的高原红圆脸上。“大嫂好！”说着就给林小姝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显然能碰见大嫂，让他很开心。林小姝‘噗嗤’一笑，“干啥呢？又不是在部队，不用随时敬礼啦，放松点。我问你们队长呢，他也回来了吧，他在哪儿？”
　　队长？小丁的笑容瞬间僵硬在脸上，队长下了死命令不能走漏他现状的消息啊。“队长，队长他还没回来！我是有事提前回来的！”
　　小丁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不由自主的抬高了声音，来掩饰他的心虚和愧疚。这么好的大嫂，他却不得不撒谎骗她，小丁在心里狠狠的抽着自己的耳光。
　　林小姝满是期盼的眼神一凛，抽出小丁购物袋里最上面的一条底裤，“你们队长都没回来，你就要提前他买生活用品了？这么主动？”当她不知道男人的尺寸吗？
　　小丁一看林小姝手里的东西，便知露馅了。队长和大嫂是夫妻，彼此有什么是不清楚的拿。但还是硬着头皮嘴硬道，“嗯，是我主动队长预备的。”
　　“嗬，你们队长在部队的日常生活并没有多讲究，东西多是就近购买。什么时候用得着你开几个小时的车到B市最贵的商场买了？别告诉我你是顺路！他在城区对不对？”
　　林小姝变得咄咄逼人，脸色煞白。男人经常都是自己自己买东西的，很少让人代劳。他是不是出事儿了？生活都不能自理了吗？想到某种可能，眼泪霎时冲出眼眶。
　　呃，都怪他自作主张的要体贴队长的。队长让他随便买的，可是他知道队长最喜欢用这里的东西，便私自来‘缘来’队长买东西。
　　小丁自责不已，他捅篓子了，还把大嫂给惹哭了。小丁急得脸都皱到一堆了。“大嫂，对不起对不起，您别哭啊，我这就带您去见队长。”
　　他没把队长的现状说出来，只是带大嫂去找队长。这不算违抗命令吧？不算吧？咱小丁同学还是一如既往的天真。
　　“哭了，瞎说！”林小姝凶巴巴的道，素手在脸上一摸。“走啊！还愣着干嘛。”
　　“呃，好，走走。”小丁回过神来，赶忙林小姝带路。他这不是惊讶大嫂变脸快么，小丁在心里偷偷嘀咕着。果然是亲大嫂啊，跟队长一样的难猜。
　　车子一路开到城郊的军区总院，小丁一直试图解释点什么，让大嫂不用太担心。只是林小姝一直望着窗外，兀自沉思的模样，他也不好打扰。
　　林小姝其实也没想什么重要的事儿，脑子一片空白。偶尔脑回路能动一下，就想待会儿见到人了，她该用什么表情面对男人。
　　现在，他是她生命里最重要的那个人，她不能也不敢去想他的伤势如何，她怕。
　　站到病房的门口，林小姝甚至没有敲门的勇气。“你来，”她让到一边，喊小丁先来。
　　这样的大嫂，与之前见的那个开朗乐观的大嫂太不一样了。小丁内心有点触动，又有点别扭，他还是喜欢这个情绪丰富的大嫂。“扣扣，”“报告！”
　　“进来，”是阎远征的声音，不是男人的声音。男人没有办法说话吗？林小姝脚下的地开始转，她可不可以先找个地方静静。


第八十一章　如戏
　　然而她没有逃避的时间。小丁已经把门大开了，还好，没有她害怕的肃穆安静，还有笑闹声呢。林小姝松了一口气，抬起头。
　　阎旗诚的一条腿上打着厚重的石膏，被架得高高的，另一条腿貌似没什么事儿。此时靠坐在床头，病服半开，里面有绷带露出。
　　他脸上自然流露柔和的笑意，一只手输着液，另一只手捏着一个小女孩儿粉嫩嫩的脸蛋儿。小女孩儿大概三岁左右的样子，爬在他床头玩着他的脸，奶声奶气地叫着“爸爸！”
　　秦雪娴静的坐在床上，温柔地望着一大一小，杏眼里泛着流光溢彩的光芒。
　　谢芸、阎远征与二老坐在旁边的沙发上。谢芸眼露慈爱，阎远征夸着秦雪把孩子交得不错，两老神色温和。这就是瞒着她的原因？可笑，她之前想过的所有表情都用不上了。
　　人生真是如戏啊，她上午还在笑人家的戏。下午便轮到她自己了，却是一点都不好笑的戏剧性变化。
　　屋里的众人都没注意到门口的情况，只以为是小丁来换热水壶之内的。“大嫂，”小丁大叫，众人抬头，只见一个水蓝色的裙摆一角一闪而逝。
　　“站住！你方才叫的谁？”阎旗诚喊住要去追人的小丁。
　　小丁简直想哭了！他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场面啊，打着哭腔解释。“我去市区买东西，碰到大嫂了。她看出猫腻，就让我带她来的，我喊的是大嫂！”
　　阎旗诚的脸霎时沉了下来，把手上针头一拔，就要去追人。“你干什么？都这个样子了还要怎么折腾！你不要腿了吗？先我躺回去！”阎远征怒吼道，摁住阎旗诚不准他动。“站着干嘛？来帮忙啊！”
　　要跑腿的小丁再次被叫住，顶着市里一把手的怒视，赶紧跑过去抱住队长的双腿。“你大嫂在那里站多久了？”阎旗诚询问的眼里，含着小意的希望。
　　“都，都看见了！”小丁硬着头皮答，他不敢撒谎。
　　墨潭里的光亮破灭，“你们让开！我要去找我老婆！”阎旗诚用劲儿，就要挣开两人的束缚。
　　“哇，爸爸，爸爸你流血了！”小女孩儿看到阎旗诚绷带溢出的血，吓得哇哇大哭。“诚，你不要这样，你才捡回来一条命啊！”秦雪流着眼泪扑到床上，抱住阎旗诚的胳膊。
　　谢芸也忙按住儿子的手，不让他起身，嘴里又叫着，“医生，快来医生！”。两位老人也急得叹气，出声阻止孙子乱动。
　　“不就一个女人，你不要自己的命，也不要家人的命了吗？”阎远征见一条腿的儿子还在挣扎，越是生气。他本来就不喜欢那个穷酸女人，这下更是讨厌。“你伤这么重，她还那么不懂事儿，她要跑就让她跑啊！”
　　“闭嘴，你少说一句没人拿你当哑巴！”老爷子怒喝道。虽然这混乱的场面他也很头疼，可是这一大把年纪的儿子如此沉不住气，老爷子还是很生气的。
　　压住他的是长辈和小孩儿，阎旗诚也不能使蛮力。此时见爷爷出声维护，阎旗诚不禁又把希望的目光投向老爷子。“爷爷，你让我去找小姝好不好？”
　　老婆看到方才的场面，她该多伤心啊，他一直在让她伤心。阎旗诚杀自己的心都有了。
　　“你走得出医院的门吗？怎么找？”老太太也怒了，这都什么破事儿啊。“你好好躺着，我去找我孙媳妇儿！”老太太拿着手提包，往外走。“你们都不许跟来！”
　　老太太发起脾气来，都不敢阻止，不敢违逆。走到门口，恰好碰上主治医生带着一帮护士赶来。老太太对着医生狠声道，“他不听话就使劲儿扎他几针！”
　　医生望望老太太气哼哼都模样，又望望正在摸鼻子的老爷子，一脸尴尬。孙媳妇儿？秦雪在心里冷笑。
　　林小姝跑到一楼，都没见有人追来，心微凉。她已经逃避过一次，再逃避就不是她的性格了。她答应过要相信他的，那就看他怎么说吧。
　　林小姝抬起头，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尔后径直去值班室询问阎旗诚的情况。
　　“抱歉，我们不能透露病人的病情，何况我们也不清楚。若您能证明是病人的亲人或朋友，您可以去问他的主治医生。”值班护士笑容可掬的耐心回答。
　　“喔，谢谢，那……”“小姝？”林小姝正想继续问男人的主治医生是呢，就听见严大队长的夫人在叫她。
　　“嫂子，你今天上班呢。”林小姝忙回过头，郑梦圆打招呼。
　　“嗯，来看小阎的？”郑梦圆的脸色有一点点怪，显然她是知道某些事情的。
　　林小姝微微一笑，“已经看过了，我想来了解他的一些具体情况。”
　　还好，这姑娘比她想象的坚强。郑梦圆挽上林小姝的胳膊，“走吧，去我办公室。小阎的手术我也参与了的，我有他的病历。”
　　“谢谢嫂子！”
　　“跟我还客气，”郑梦圆拍着林小姝的手，带她到自己的办公室。郑梦圆的办公室就在二楼，都不用坐电梯的，几步路就到了。
　　“坐，”郑梦圆先林小姝倒了一杯热水，然后翻开病历本，解释她听。“子弹穿过了膝盖骨，这是最严重的。若是再偏一点点，他的右腿就得完全废。诶，不是说差一点点吗，看把你心疼的。”
　　“呃，你继续。”林小姝抽了张纸巾，拭去额头的冷汗。
　　“左腿有擦伤，上身有皮外伤，都不严重，过两个星期就会痊愈。右腿要想下地啊，至少得两个月之后。会不会留下病根儿，也要以后才知道。”
　　林小姝秀眉蹙起，喃喃道，“这么严重啊？要是留病根儿会影响他工作的。”
　　“不论会不会留病根儿，对他一般的工作强度和日常生活都是没有影响的。”郑梦圆轻声细语的宽慰着林小姝。
　　“据我们老严透露，这次小阎已经算是幸运了。在堤坝上，几个持枪歹徒要把两个不愿搬家的老人推进河里，栽赃解放军。
　　电光石火间，小阎只身冲上去把人救了下来，自己也保住了命。”
　　郑梦圆的语气里，有对阎旗诚所作所为的赞赏，也有对他保住命的庆幸。不愧是他们家老严最中意的接班人。“你的丈夫是个英雄。”


第八十二章　两难
　　“阎旗诚一直都是个英雄。”林小姝答，又问，“嫂子，他们是哪天回来的？”
　　郑梦圆也是个聪慧的女人啊，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小阎是四天前住进医院的。你别误会，他怕家里担心，就嘱咐大伙儿暂时不要透露他的状况。
　　阎家长辈们是自己从另外的渠道打听到消息，今天中午才赶来的。”
　　“嫂子！”她林小姝不是个会无理取闹的人，不需要这样变相的同情。
　　郑梦圆是真不忍心说啊，可又逃不过去。“秦雪是小阎住进来的当天就来的，她姑妈也在这家医院，她能来那么快也不奇怪。
　　至于孩子，我就不清楚了，我也是中午才听说，她今天带了个孩子来医院。”
　　林小姝的心里稍微好受了一点，至少阎家人不是故意瞒她，虽然她是最后一个知道的。“谢谢你，嫂子，跟我讲这么多。”
　　“还在客气呢，嫂子知道你心里难受。”郑梦圆拍着林小姝的肩膀，认真道。
　　“孩子的事儿还没弄清楚呢，先别下定论好吗？嫂子一直都是支持你的，认识秦雪也很多年了，我一直就没认为过她跟小阎合适。”
　　小姝摇头，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嫂子，我不难过。”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心里一直乱如麻。她还没来得及分出多余的情绪难过。这水的味道不对，怎么是苦的呢。
　　“我有一只小毛驴……”手机铃音响了，林小姝接起。“奶奶？我在梦圆嫂子这里，二楼……嗯，好。”老太太挂电话挂得急，嘱咐完便挂了。
　　“阎家老太太？”郑梦圆问。
　　“是的，她说她在医院都转了大半圈儿了，也没找着我。让我等在你这里不要动，她马上过来。”
　　郑梦圆笑道，“这阎老太太有点意思，是个明白人儿，我见过。”
　　“奶奶对我很好。”林小姝一直都记得奶奶是阎家第一个接纳她，为她说话的人。
　　“你值得奶奶对你好，你是我阎家的长孙媳妇。”身着精致旗袍，踩着小高跟的老太太推门进来，说话的语速急促。可见是走得急，累着了。
　　“奶奶，您慢点。”林小姝和郑梦圆连忙起身，把老太太扶到椅子上坐下。
　　郑梦圆倒来一杯热水，递给老太太。“阎奶奶，您和小姝聊。我还有点事，先出去一下。”
　　“诶，谢谢小圆。小圆也是个好孩子，跟着你们家老严吃过不少苦。”老太太话中有话的夸着郑梦圆，她就喜欢知事儿的晚辈。
　　郑梦圆礼貌的笑笑，从办公室退了出去，帮着带上了门。把空间留阎家的一老一小。
　　“奶奶，您先喝水。”林小姝轻轻拍着老太太的背，帮老人顺着气儿。心里有点过意不去，让这样一位已过古稀之年的老人的劳神劳力，总是她不好。
　　老太太放下水杯，推至一旁，拉林小姝坐到自己跟前。
　　“你别忙活，我身子骨儿好着呢。方才那臭小子拔了输液管要来找你，被大伙儿摁住了，现在医生和护士还在里边儿给他重新包扎。”
　　“我去看看，”林小姝腾的站起来，要去看男人。她知道他也是会犯浑的，犯起浑来就不管不顾，他那腿可是不能再折腾了。
　　“坐下，医生护士在呢，死不了。”老太太笑骂道，再次把林小姝拉坐下。不论什么情况下，孙媳妇儿都关心着孙子，她当初没看错人。
　　林小姝微微垂下头，脸颊微烫，她怎么能这么没出息呢。林姑娘双手交叠在膝盖上，提醒自己不要再冲动，好好听奶奶教诲。
　　“奶奶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跟小诚彼此在心里都有对方。所以奶奶了解，即使你生气、难过，在没弄清楚小诚的情况前，你是不会走出医院的。”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所谓的懂事儿，她只是凭着直觉在做事情。她逃离现场，只是要逃开那其乐融融的温馨画面，好似她是那个格格不入的外人，也确实没想过要回去。林小姝没有搭话，继续听老太太讲。
　　“小雪说小思是小诚的孩子，但是她走了这么些年，知道呢。这么些年，奶奶见过不少追逐小诚的姑娘，奶奶只认了你是阎家的长孙媳妇儿。”
　　在老太太心里，虽然秦家丫头也不错，她也喜欢。可不知为什么，她总是不愿意让秦家丫头真的配给小诚。也许是当年发生的那些事，一直让她有点膈应吧。
　　何况小姝已经是阎家正式的媳妇儿，虽然还没办婚礼昭告亲朋。老太太一眼就看上的人，怎么能不维护。
　　“奶奶，秦小姐跟旗诚是互相喜欢，不是追逐。”林小姝半开玩笑的纠正老太太的话，顿了一下，认真地开口。
　　“奶奶，若是证实了那小姑娘就是旗诚的女儿呢？而我跟旗诚又还没有孩子，也没有他和秦小姐之间的爱情。”
　　这个问题有些苛刻，答案也显而易见。可是林小姝就是想得到一个答案，她不要模糊。
　　以男人的性情，若是证实秦雪的孩子是他的。他也不会主动和自己说分开，只是陷入两难。所以她需要知道奶奶的看法。
　　“我会认小思是曾孙女，小姝依然是我的长孙媳妇儿！”老太太即刻严肃地回答林小姝，没有半点敷衍犹豫。
　　对于见过无数风浪的老太太而言，这个问题不需要思考，既成的事实不能改变，但也不能否定。日子是往前走的，目光也要往远看。过去的纠葛，就让它留在过去不好么。
　　“奶奶，谢谢您！”林小姝抓住老太太的手，情绪激动。以后不管她和阎旗诚怎么样，有奶奶的这样的支持，她就没白嫁进过阎家。
　　老太太抚着孙媳妇儿的手背，语气都带请求了。“不要轻易放弃小诚好吗？奶奶盼着抱你和小诚生的孩子呢。”
　　“嗯，”林小姝点头答应。她原本就没打算就这样放弃，轻易把男人让出去，她才没那么圣母那么蠢。而且阎旗诚又不是个物品，他有自己的思想、意识、行为，不需要让来让去的吧。
　　老太太的话让林姑娘燃起熊熊的斗志，有个孩子了不起啊，她不介意别人养孩子。只是她现在不能告诉大家小宝贝儿的存在了。
　　这样对小宝贝儿不公平，可是她也做不到让孩子来捆绑男人啊。
　　“我长孙媳妇儿好样的，走，我们回去看看小诚怎么样了。”老太太暗自一笑，拽着林小姝就起身。
　　现在就去啊？得闯进那其乐融融的画面？林姑娘脸色稍僵，有点欲打退堂鼓了，可是她才跟老太太表了决心，不能马上就认怂吧？


第八十三章　小思
　　林小姝扶着老太太回到病房，医生护士都已经离开了，留在这里的还是原本那几人。
　　老爷子依然坐在沙发上，没什么表情。秦雪把女儿抱在怀里，谢芸在旁边逗弄着小姑娘。阎远征提着公文包，正准备离开。
　　“老婆，快过来。”阎旗诚向林小姝伸出手，眼巴巴的望着她。他一直盯着门口，小姝和老太太还没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