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溯游-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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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抬手敲敲房门,然后推开半面,上前一步向里间说道:“邓总,顾警官来了。”顾宁落后几步,目光被房门阻隔,只看见靠近出口的一截咖啡色真皮沙发,又听屋中应了一声,接着就见那名男员工退回半步,一只手虚扶房门,做出“请进”的动作。顾宁点头回应,旋即走入屋内。
邓玉华似乎正在办公,这会儿刚把手边的文件规整起来,起身撕了袋红茶投进过滤杯中,冲上热水:“坐吧,顾警官。”顾宁笑了笑,便不客气,径自在她对侧的沙发寻了坐下。他今日穿了一身浅灰色风衣,敞着怀,衣兜略大,顺势垂在腿侧,刚好能宽松地放下一个手机,余下的记录本和录音笔拿着不便,就随手摊在沙发扶手上。
两人彼此不能说不熟,然而见面的次数却取屈指可数。认真算起来,上一次正式对话还是在警局的审讯室里。不过那时是在警方的地盘里,顾宁掌握着绝对的优势,而这一回,主客却倒了个儿。
邓玉华难得笑了一声,率先挑开话头:“呦,还要录音呐!”
顾宁也笑,语气从容得如同闲谈:“是啊,现在程序规范得这么严,做什么不得多留个佐证——邓总不介意吧?”
紧细的茶叶在热水中缓慢沉淀,清澈的橙黄开始溢出,些微松烟香漫出杯口。邓玉华不紧不慢地取出滤网,倒掉头汤,又接满热水,这才新拿出两个杯子,在顾宁对面坐下:“既然是规矩,就没什么介不介意的。我要不配合,再被你们请去喝一趟茶,那才真划不来了。”
这话自然是提点上一次警方将其逮捕审讯,却最终因证据不足被迫放人的事。顾宁顿了一顿,回道:“邓总说笑了,我们既然讲证据,自然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尽力不放过一个坏人。”
邓玉华不紧不慢地点头:“是这话。”第二遍茶水已经泡出颜色,透亮的胭脂光泽倒在瓷白的杯底,赏心悦目。邓玉华分了两杯,一杯推给顾宁,一杯自己呷着,道:“小杜的事我听说了,挺意外的。他是副总郭向民的秘书,常来常往,也算熟悉。顾警官有什么想问的,就说吧。”
顾宁没有顺着她的话接下去,只是摇摇头,歉然笑道:“不好意思邓总,我们有规定,做询问要两个人以上,我那同事给堵在路上了,恐怕得过会儿才到。”
邓玉华习惯性地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没有回应。顾宁略等了一会儿,见她没有反应,爽性转开话题:“听说邓总和杜鹏私交不错,经常请他们去家里吃个饭、住几日什么的……”
邓玉华擎着杯子,语气波澜不惊:“私交倒也算不上,不过我的确愿意让他妻儿来家里坐坐。他儿子长得不错,机灵,讨人喜,尤其是那鼻子眼睛,跟茂杰小时候真像。”邓玉华生郑茂杰的时候二十五,本想着虽再不能生养,可有这孩子也够了,哪知道命里没有的到底是留不住。许是提及往事,这话里三分真掺着三分假,说出来倒是颇为情真意切,让人于情于理都挑不出错。
顾宁状似理解地点点头,但听邓玉华拉回话头,说道:“你们这次查什么我不清楚,可我知道,顾警官一直怀疑我,否则今天也不会特递来一趟。这话也就是提到了说说,信与不信,就不是我能管得着的了。”说罢顿了顿声,又笑,“怎么样,杜鹏这事儿,顾警官是打算让我明白着呢,还是糊涂着呢?”
顾宁并不接招,只规规矩矩地回答:“案子还在调查,我们不能泄密,一会儿做笔录,邓总如实回答就可以。”杯口的热气已经消散殆尽,剩下一点余温若有若无的缭绕着莹洁的瓷杯,茶色愈显浓重。顾宁就着润了一口,出声打破沉默:“说起来,有句话想冒昧地问问邓总——古常青这个人,您知道吗?”
邓玉华的视线平平投射过去,目光森沉凝冽,如同杯中冷却的浓茶。顾宁犹自说着:“古常青是我师父,他说,他这辈子对不起一个女人,他一直想知道她过得怎么样。”语罢迎上那道目光,声音略微延滞,似潮汐进退间短暂的缓冲,“他说那女人眉心有一颗红痣,名字叫玉华。”
沉默笼罩下来,杯中悬浮的茶末渐次沉淀下来,细沙般在杯底铺出薄薄的一层。邓玉华突然冷笑了一声,半响才摇晃着茶杯,重新开口:“如果我没记错,他有个儿子吧,今年二十六七,也就比顾警官小个一两岁。”
“二十二岁。”顾宁猝然出声,“二十二岁那年他刚毕业,分在阜北派出所,有伙嫌犯从阜田看守所跑出来,劫持了几个女学生,他救了其中一个,但是很不幸,牺牲了。”他看着邓玉华,声音字字分明,“他被安葬在大同公墓,和他父亲在一起。而那伙嫌犯里,有一个人邓总应该很熟悉,叫郑治。”
徐徐转动地杯口突然停止,茶水循着惯性在杯壁上晃动了几圈,化作一轮轮深浅不均的涟漪。邓玉华沉寂了一会儿,叹息似的吐出一声:“二十二啊……”
顾宁跟着沉默,一只手下意识地拍拍扶手,片刻便又抬起,重新收回臂弯,缓声道:“说句不好听的,她不是个好母亲。”
邓玉华的身形举止依旧安稳沉静,目光却随着这落地的声音骤然敛起。她放下茶杯,杯底磕在木质的桌面上,发出不轻不重的一声脆响:“你没权利这么评价她,这就好像说,每年有这么多妇女儿童被拐卖、阖家不得团圆,要怪你们警察不称职一样。”
顾宁拿起杯子喝了口水,安然笑道:“这么说,邓总算是承认了。”
邓玉华不应。顾宁言辞中并未提起古常青妻儿的详情,换做别人或许早已听得云里雾里,邓玉华却能一点不差地接上,无异于默认。她起身重新在杯里倒上热水,看着净白的水汽再一次氤氲而出:“过去的事,不想再提了。顾警官不是查过我吗,这些东西,应该早就清楚了。”
“是,不过说句实话,我很佩服邓总,不管你是真无辜,还是滴水不漏,能让我们抓不住一点儿把柄,真是很不容易。”顾宁沉吟着,话已经讲到这里,便索性放开了说下去,“也就是现在,要放要以前,这些侦查结果,差不多也够起诉了……”
“呵,那我还真得感谢新时代。”邓玉华却没料到他把话说的这么开,当下不由失笑。但看顾宁笑了笑,接着前面的话说道:“就说裴晓晓的案子吧,孩子是被火化了,一点儿尸体上的线索都没留下来,可没有线索本身就是个指向:第一,伪造一套死亡证明可不是谁随随便便就能弄出来的,不然杀了人毁尸灭迹多容易啊;第二,这抛尸的方法多了去了,之所以选火化这条路,肯定是要掩饰什么东西。”
说罢一顿,目光平和地投射过去,也给足对方考虑的时间:“但不管怎么说,有一点没法遮掩。孩子的血型太特殊了,RH阴性AB型血,也就是我们通常说的熊猫血——你的第二个孩子,郑茂杰,也是这个血型吧!”
邓玉华没有回应。顾宁也并不需要她作答,只是犹自感慨:“裴晓晓的器官的确能和郑茂杰匹配,拐卖她的那对夫妻有亲人在你们敬旗投资的医院接受治病,而栖梧山又被卷入非法器官交易。巧成这样,让人不怀疑都不行啊。”说罢却又连连摇头,不经意间带出几分懊恼与无奈,“不过话说回来,没法证明这两人的器官是同一个,其他再怎么巧合,都没用。”
邓玉华一味听着,也不追问。半响自顾自地倒了杯水,这才重新看向对面的人,似笑非笑:“顾警官说这些,就不怕泄密,违反规定?”
顾宁停顿了片刻,笑得有些不甘:“无所谓了,邓总现在不是还好好地坐在这里吗?”说完略一沉默,又似不经意地再次提起,“你很疼爱茂杰吧,说不准还带着古斌那份。当初你请来国内外专家会诊,结果都说手术意义不大,但你还是想尽办法给他做了肾脏移植。他在医院挣扎了将近两年,不能像正常孩子一样生活,每日里切身经历的、满眼看见的,除了病痛还是病痛,值得吗?”
“顾警官!”邓玉华突然出声打断他的话,漆黑如深渊的瞳孔中隐约有一瞬波动,“你没结婚,也没有孩子,为人父母的感觉你当然不明白。”
“我是不明白。”顾宁摇摇头,径自无视了邓玉华的神情,仍不知趣地往下说着,“我们侦查的时候找到韩东的日记了,就是那个主治医生,你记得吗?日记里说孩子最后两年就是在受罪,一次次抢救、检查,都成了家常便饭;说孩子最后一个生日那天,其实很想让你带他去游乐园,可你没有。”
“够了!”邓玉华豁然起身,“你根本什么都不懂,你以为我不想吗?我记得清清楚楚,十年前的六月一日,正好是儿童节,我答应过他,可那天医生急等着检查结果,要测肝功、肾功,查尿常规、隐性遗传……我守在外面没有比他好过一星半点!”她一气说下来,蓦地意识到什么,猛然截住冲上喉咙的语句。稍许沉寂过后,她再次开口,声音已然阴沉下来,透着一股森然的冷气:“顾警官,你今天来,到底想问什么?”
顾宁伸手看了一眼时间,好像全然没有察觉,依旧神色自如地客气着:“呦,都快半小时了,我这同事怎么还没到,我打个电话催催。”
“顾警官别急。”邓玉华站起身,一把按住他摸进兜里的那只手臂,每一个音节从口中蹦出,迟缓而清晰,“我恐怕,你必须得留下点儿东西。”
顾宁顿住脚,对上她的视线,拢在瞳孔深处的光芒突然锐利起来。墙头挂钟正缓慢而均匀地移动着,如同射进屋内、渐渐倾落的阳光。秒针又无声转过一圈,修长的镂空尖头在那明暗交错的瞬间,终于“答”的一声,跃向半点。
第五十七章·曲终收拨
分针不紧不慢地越过最下端标识,手机屏幕上仍未有丝毫提示,秦楠拧着两道浓眉,一把抓起隔板上的对讲机:“二车三车,盯好你们的出口,四车人按我信号行动,如果遭遇阻拦,可以强行进入。” 说罢将东西往副驾一扔,拉开车门,领着后座一名警员穿过马路,径直走向大厦正门。
此前守在三个出口的车载录像机早已记录下所有人员进出大楼的影像资料,并上传至云端,秦楠将同步到手机的视频往前台一放,二话不说便要上楼找人。前台咨询人员本来还要装糊涂,奈何证据放着容不得抵赖,叫来保安想仗着人多强行阻拦,反倒让随后赶来的警员们一撂证件、一亮配枪,统统镇了下去。零星有几个负隅顽抗的,一番挣扎后也被拷的拷、绑得绑,拎包裹似的扔在一边。
于此同时,守候在外的警员也发现异常,一番摸探排查,终于在大厦西边一个不起眼的地下车库口,拦住了想要偷偷带走杜鹏妻儿的敬旗副总及其手下。消息传回秦楠耳中时,进入大楼的一行人刚从安全通道侧窗绕进十层区域,破门而入,将办公室里一干人堵个正着。
除却邓玉华,屋里尚有五六个打手模样、身形精壮的汉子,间隔地站成半圆,顾宁被他们围在当中,背临墙壁,整个人微微前弓,宛如蓄势待发的猎豹——正是一触即发的态势。敬旗终究是明面上的正经公司,几人手里虽都握着电棍,好在未曾动用刀枪。于是一众警员持枪涌进屋内,高喊着“不许动”,很快便控制住了局势。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邓玉华情知棋差一招,自无多话,余下的人也都纷纷放弃反抗,由着上前的警员掏出手铐,挨个拷了。顾宁这才松下气来,侧头示意队员们把人带走,等人走得差不多了,自己已是脱力般地靠着墙壁,双手抵膝俯下身去,半天没有说话。
秦楠慢走一步,察觉异样,忙回身问道:“顾队,没事吧?”看对方没有反应,正要上前扶人,却见顾宁摇了摇头,慢慢站直身子,走进窗边温厚的阳光里,跟着脚步一顿,伸手拍拍自己肩膀,笑道:“楠子,好样的!”说罢径自出门。日光斜打下来,被他略微褶皱的衣摆震落,化作一圈细碎的涟漪。
敬旗公司一行,警方终于一反长期来的被动,取得了主动出击的第一场胜利。邓玉华和副总郭向民被带回局里接受讯问,虽然两人依旧拒绝开口,坚持要律师代理一切事务,但一份肾脏移植的DNA序列表将邓玉华拖入非法买卖器官的漩涡,一份声纹匹配的录音材料将郭向民卷进涉嫌贿赂和构陷裴安民的泥潭,加之今日在总部大厦阻挠侦查并蓄意伤人的行为被坐实,每一项都对敬旗十分不利。
顾宁特意安排杜鹏在审讯室单向透视玻璃前旁听了对邓玉华和郭向民的审讯,同时将其妻儿在警局接待室内录下的音频转交给他,又加以反复的劝说和引导。利弊权衡之下,杜鹏终于就雇凶杀害宋初一事吐露了实情。
原来自十年前宋初酒后肇事起,宋立言就一直通过敬旗副总郭向民与邓玉华保持着联系,但他们每次联络都使用单独卡号,长期以来很少有人知晓。宋立言死后不久,宋初在其遗物中发现一把银行保险箱钥匙,进而凭借唯一继承人的身份开箱领取物品。宋立言工作性质特殊,宋初早已见怪不怪,因而起初对箱子里的东西没有上心,随手扔在家里的光碟堆中,没想到几天后玩电脑时一次误拿,让他偶然听到光盘内容,也让他看到一条似乎能继续保障自己衣食无忧的捷径。
于是宋初打遍宋立言所有联系人的电话,还真让他找出了联络邓玉华的渠道。接着一通电话撂下,宋初以为捡到了软包子,而邓玉华和郭向民则惊出一身冷汗。鲜为人知的号码、直击要点的证明,纵然宋初本身所知所言不多,也足够让两人相信,曾经扣留在宋立言手里的证据,并没有随着他的死而沉寂——所幸宋初先找到的是他们。
侥幸之余,邓玉华自然不允许这样的威胁存在。所以她一边花钱安抚宋初,一边通过郭向民授意杜鹏□□;而对杜鹏,则在许以厚利的同时带走他的家人,恩威并施,确保事情一旦暴露,他不会供出自己。果然,事情还是向着最坏的方向发展了,前去办事的人引起了宋初的警觉,使其惊慌之下打电话向齐治平坦白,而赶去的齐治平不偏不倚撞破行凶现场,接着凶犯被捕,交代罪行,而数条街外,尚在网吧里等待消息的杜鹏甚至没来得及反应便紧跟着落网。
根据杜鹏的交代,侦查员很快查明宋初、邓玉华、郭向民间的通话记录及来往短信,并在同一时间摸清了郭向民通过公司名头辗转流入宋初和杜鹏账户的几笔数目不小的款项。至此,裴晓晓旧案、宋立言渎职、裴安民冤情、栖梧山剧变、杜鹏□□……几桩案件相互串联起来,好似地下错落交织的根系,终于一点点扫清浮土,显露在阳光之下。刑警队一鼓作气,多管齐下,顺着已知的方向继续挖掘下去,直逼得敬旗公司应接不暇。
刑警队进展迅速的同时,也零星开始有兖中政界人士打着各种旗号来局里探听消息,明里暗里地走动说情。顾宁一概笑盈盈地陪着客套一通,再客客气气地把人送走,掉过头来该查的查、该扣的扣,一样也不手软。几次之后,那些人也知道遇见了软钉子,转而去找副局罗守一,哪知道这个如今在警局说了算的二把手还不如下面的刑警队长好对付,不仅护犊子护得厉害,还俨然一副“你们放心,我手下的人一定公事公办”的模样,本来有备而来的几人甚至没来得及发挥,就被晕头涨脑地又送出了门外。
这种情况一气持续了四五天,到第六天却像突然卡了带的磁带,再无一个人前来打探,世界一片清净。前前后后的情况早已引起局里警员的好奇,几个消息灵通的更传言说这陆陆续续赶来的人马都是为前几日被拘捕邓玉华,而后来沉寂则因为省厅的风声突然紧了。
这话传进顾宁耳中,也只是笑笑,掉头又继续忙案子的事情。其中缘由莫说其他人不知情,便是连罗守一也未必能讲得明白——除却警队的顾宁、齐治平两人,外加一个副厅邢之远。早在刑警队一气合成抓捕邓玉华一干涉案人员的同时,顾宁便通过齐治平挂通了邢之远的电话,两人一个熟知省城人事,一个通晓心理现象,一番利弊分析下来,终于成功说服邢之远替他们压阵。
走到这一步,有些事情彼此都已心照不宣:齐治平来到兖中的确不是一个巧合。换句话说,那次失败的解救人质行动不过刚好是个借口,齐治平名义上是因为工作失误而降职,实则却是在邢之远授意下暗查兖中警局与敬旗的黑幕——这个两人,看似与兖中毫无关系,其实从来都不曾站在局外。
当年邢之远在兖中当干警,也是个能手,干过缉毒、抓过刑侦,最后年纪轻轻就成了经侦队长,本指望踏着这个不错的起点,一步步往上走,哪成想一干数年,却没有一点儿挪窝的意思。倒不是他能力不强、干活不卖力,也不是谁有意压着不让他出头,实在是架不住顶上两个局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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