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溯游-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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侦查员进一步走访了解到,当年郑茂杰的主治医师韩东在其病死后不久就意外遭遇车祸去世,而另一路警员几经波折,终于在临省省会沂北周边一小县城里找到了他尚在世的父母妻儿。更幸运的是,韩东有记日记的习惯,警方成功取回其多年来积攒的日记原本,不仅在其中找到郑家移花接木、买卖器官的记录,还意外地发现另一段隐情:
原来当年隐姓埋名调查女儿死亡真相的裴安民曾找到他,威胁他录下了证明郑治夫妇参与贩肾的口供,并迫使他利用职务便利,设法对邓茂杰移植的肾脏进行DNA检测,病例上缺损的半张便是韩东撕下来交给裴安民的。而当年裴安民取得证据后,未能找到借调去省城的顾建业,于是将东西转交宋立言,才有了之后的波折。这一节便自此淹没数年,直到后来邢之远在践行宴上酒后失言,引得顾建业重新翻查旧案。
与此呼应,预先派出复核器官移植申请及调配审批等一系列程序的侦查小组也反馈回重要消息。档案记录中捐献器官的一方确有其人,该病患从乡下来城里治病,最终死于栖梧山医院,一切病例、亲属资料乃至死亡时间,经核对都真实无误。然而侦查员继续核实下去,却发现患者一家来自的村镇观念保守,人们普遍无法接受损害亲人遗体的行为,更有同乡人表示,从没听说这家做过器官捐赠——结合此前栖梧山参与倒卖器官的调查实证,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侦查组起初上门时,死者家属还咬死不承认参与作假,直到打印出的银/行/卡转账记录摆在眼前,财务状况一目了然,根本无从抵赖,这才说了实话。原来这户人家根本就没有捐献器官的意愿,而是亲属在栖梧山医院住院期间,有人找到他们,说愿意出钱借用病人信息,并请家属签署一份死后器官捐献的同意书凑数,倘若患者真的不幸离世,也保证绝不扰动,一切后事由家人做主操办。
一家人不过是周边村庄的寻常村民,收入不多,懂得也不多,为了来城里治病,早已将全部家底垫了进去,还欠下一屁股债务。此刻被人三言两语地一劝,算算既不会损害亲人遗体又有钱赚,自然无心了解其他情况,于是与其达成协议,并默契地相互保密。
只是当时双方签下的荒唐合同早已因保存不善而丢失,据死者亲属描述而绘成的模拟画像也不属于目前警方已知的任何一个人。而郑治邓玉华夫妻到底留了一手,汇款账户用的是栖梧山的公共户头,并不涉及私人卡号。至于栖梧山,此前查出其参与器官买卖已是板上钉钉,有没有这一折,反倒关系不大了。
于是侦查小组的带头人果断撂下这一头,折身又顺着审批流程找到下一环节。按照我国当下严峻的器官移植形势,高到如此扭曲的供需比例,意味着一个捐献器官可能会同时面对数个急需移植的受体。如果走正常程序,即便死者的肾脏真能与郑茂杰匹配,即便郑茂杰符合优先条例,这颗肾脏能否真的调配给他,也是未知数——郑治邓玉华夫妻不会、也根本不可能这么做。
器官移植的申请审批程序于他们不过是做做样子,而这一切行为的根本目的只是借此让医疗条件更好的医院替他们把已经备好的肾/源植入受体之内。因此,为了成功维系这张画皮,他们一定会预先买通兖中OPO捐献器官协调员,伪造相关资料数据,并确保这项指标最终只能落在郑茂杰身上。
实际情况一如调查警员所预料。栖梧山死者器官捐献及申请的整个审批协调流程看似规范,一查之下却是漏洞百出,而其每一步的签名则将涉及人员完全带入警方视野。经过审讯,涉案OPO协调员承认参与器官交易,并供出栖梧山背后的敬旗以及如今当家的邓玉华——只一点,所有的财务往来,同样打着栖梧山的名头。
所有的风险由栖梧山担,而利益的大头经洗白后归入敬旗名下。无怪乎崔皓夫妇心生不满,甚至想要取代敬旗成为新一代兖中地下器官交易的老大;也无怪乎邓玉华如此紧张栖梧山的举动,甚至不惜冒险指使邹凯杀人灭口,以斩断一切关联。
再联系至裴晓晓一案之始,推动裴安民邻居王良夫妻拐卖孩童的中间人不是别人,正是继崔皓夫妇被枪杀后,同样死在邹凯枪下的栖梧山科室主任郝海平。案件查到这里,基本的证据链已经趋于完整。接下来的工作就是不断完善、细化这一整个链条下延展出的枝桠,最终一举拿下邓玉华,迫使其认罪,并进而击溃敬旗这一兖中十余年来地下器官交易运转体系中的心脏。
一连五天,所有工作都在紧锣密鼓而又有条不紊地推进着,一条条线索,一个个人证物证,围绕着初始的DNA检测表单,滚雪球一般越聚越大。随着调查工作大范围开展,侦查矛头逐步向敬旗本部偏转,想要彻底瞒过这些嗅觉敏锐的人物已经十分困难。为防止节外生枝,齐治平索性快刀斩乱麻,在他人尚未及反应之际做主传讯邓玉华。
然而事情的进展正如预料般的不顺。邓玉华自进入警局起,面对所有的指控和证据,一概不肯接招,坚称毫不知情,再多问便一言不发,只要求申请法律服务。显然邓玉华明白,在审判之前,咬紧牙关对她是最好的选择:即便不能脱罪,至少也能杜绝警方从她身上打开任何突破口,从而转被动为主动。至于事情真发展到对簿公堂那一步,便只能是一看警方证据链的完备程度,二看敬旗能请来多大能耐的律师。
警方有耐心,她邓玉华也有资本。这注定是一场公益与私利的拉锯战,在结局揭晓之前,没有人能预见结果。
连续十五日昼夜不停的加班加点,所有零星的线索与证据如修复破损文物般一点点组合归位——虽然无法、也不可能还原到最初的形态,却已是能力范围内最贴近真实的成果。几日里,邓玉华到底是全程扛下来,始终没有透露出丝毫有价值的信息,而警队也终究还是在被控人零口供的情况下向检察院提起公诉。
案件材料整合完毕的那一刻,全队人都皱着眉头松了一口气——他们已经做完了自己能做的所有事情,剩下的就只是在极尽人事之后,等待天意的最终抉择。但不管怎么说,他们的工作毕竟结束了。
齐治平亲自办完转交手续,回到队里便拍着手提议:大家辛苦了这么久,不如晚上一并出去聚聚,权当是给紧绷了太久的精神适当松松。这个提议毫不意外地得到全队人近乎起哄般地欢迎。案件终究不算尘埃落定,顾宁本不愿在此时过多庆贺,却也不想拂了大家的兴致,便点头一并跟去。
聚会地点还是上次的洪隆广场。新建成不足三年的休闲区,正位于兖中几大老牌商场中轴,餐饮、娱乐应有尽有。来的都是些年轻人,不愿老老实实地坐着看电影,也不满足于单纯K歌这种简单的消遣,于是齐治平一拍手,索性让众人自由组合,分散行动,晚八点前通通到预先订好酒店包间集合,先到先吃。
顾宁原嫌闹腾,可还没等开口就被齐治平二话不说拉了过去,一通下来,倒是一样不少地过了个遍。齐治平本是玩惯闹惯的人,自然样样拿的起放的下,表现抢眼;顾宁也能勉强跟上,只是进了电玩区,平素不碰游戏的人乍一上手丝毫不得要领,少不得拉低平均分,被队友一顿吐槽。事实如此,顾宁根本没的反驳,只能好脾气地一笑而过。
警队里的时间观念也远比别处要强,齐治平一组人晚到五分钟,进门时那边便已经吃上了,倒是听话得一点儿都不客气。队里多是气血方刚的大小伙子,凑到一块儿没吃几口就彻底演变成拼酒,闹得兴起时齐治平索性一拍桌子,扬言是队里人就给他敞开干了,喝倒的他负责找地安置。
轮到顾宁这里,出乎意料地没见其推辞,反倒是干干脆脆一杯下肚,然后扬了扬杯底,又满满倒上。接着在众人炸锅般地笑闹里,端着酒杯施然起身,抬声和了一句:“来来来,冲这句,我牵个头儿,大家先一人敬齐队一杯!”于是某人尚不等怨念,就被蜂拥而起的众人从头倒尾围了几圈,连个眼神都递不出来了。
豪饮的结果就是众人都喝得上头。秦楠路也走不稳,还叫嚣着要拉人练练,于是毫不意外地被无论武力还是酒量都远胜一筹的齐治平一把摁进沙发里,勒令赶紧消停着;朱梓早在第一轮就趴下了,醉眼朦胧地不分男女,逮谁跟谁说我喜欢你,然后抓住就不放手;汤小米因是队里少有的女同志,侥幸免于一劫,不过饮料对着红酒,也喝得满脸通红,一声不吭地窝在角落里,抱着零食,仓鼠似的啃个不停。
齐治平这个始作俑者自然也没能幸免,不过仗着酒量好,还保留了些许理智,没有像前面两人般出丑。许是力战群雄后终于得以脱身,他揉着头在场中环视一周,也不知怎么就锁定了顾宁,搬着椅子在他对面坐下,谈心。从控诉其之前举动太不厚道,到预测邓玉华案进入上诉公审阶段可能有何变故,最后语重心长地开始谈人生、谈理想……总而言之,古今中外的心差不多都要被他操遍了。
作为难得没有喝多的一个,顾宁起初还颇有耐心地点头附和齐治平,后来看他越说越没数,忍不住拦腰斩断话头,不客气地岔道:“得了,赶紧省省,喝多了吧你!”
齐治平自然不服,当下便指着秦楠和朱梓辩解:“看清楚了,那才叫喝多了!”见顾宁不应声,又不安生地四下打量起来,想找点儿什么更有说服力的证明。
顾宁心下好笑,怕他再闹出什么幺蛾子,赶紧接了话道:“去,走个直线看看。”
齐治平自觉被小觑了,立时不满地反驳起来:“那算什么,我搭香槟塔给你看!”
酒席桌上长脚玻璃杯最是常见,也亏得他能想出这么个新颖的玩法。顾宁拦得慢了一步,就见齐治平顺手揽了一把空杯,按着记忆里的步骤,一个个往上摆。脑中思路还算清晰,奈何酒后手到底不稳,从一开始就放得不均匀,摇摇晃晃地搭到第三层,便彻底垮塌。好在酒杯原就垒得不高,桌布又够软,倒没砸得太多。
齐治平略尴尬地揉揉鼻子,还不服气,想要再试一次,没等再有动作便被顾宁牢牢拦住,连哄带劝地拉去沙发醒酒。安置好齐治平,这才返回身来,出神看着桌上相互叠压的杯子,恍惚觉得被一道念头闪电般劈头贯穿。
连日来心中的不安就像被显影的胶片,渐渐清晰起来。顾宁蹙起眉头。他们自以为工作已经足够完备,可其实谁都没有真正想过,整个链条上,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即所有证据的关联,乃至证明效力的存在,都围绕着一点——郑茂杰确实移植了裴晓晓的肾脏,而这点,又建立于那份曾被污染过的DNA检测表——就像一座金字塔,无论如何恢弘庞大,仅这一处不够牢固,就足够被自身的重量压垮。
其实从检测表的取证到技术科得出结论,他和齐治平事后都仔细核对过:取证过程符合规范要求,而技术科该做的检查也没有遗漏;甚至于表单纸质、墨水、印泥的形成时间,签字笔迹乃至盖章手法,都一一校验过。然而这些,未必就意味着万无一失。顾宁突然想起来,自己到底还是忘了,经手这一切的人,是朱梓,他的心上人至今还在医院躺着,或许今生也不能再度站立。
共事几年,他太清楚朱梓什么脾性。聪明、机灵,但是也功利、也重感情,所以在齐治平初来的时候,他会鼓动自己挣个高低看看;所以在自己被人陷害的时候,他会不管不顾地在局里鸣不平;所以在得知袁珂出事的时候,他会做出那样失控的情绪反应。从前他冒冒失失的确出过岔子,可毕竟都是小事,时间长了,人稳重下来,总会改观,顾宁并不担心。但这个转变来得太过突然,除了医院里的一幕,朱梓的一切表现都太过正常,反而让人怕了。
聚会的喧闹声仍在耳边充斥,顾宁脑海里却瞬间涌出了一个可怕的念头。他不敢细想,甚至只能近乎自我催眠地告诉自己,不至于,应该不至于。手中酒杯泛出晶亮炫目的光泽,顾宁有一瞬失神,分不清是因为酒气上头还是屋中太过温暖,然而躯体已果断做出反,放下杯子,转身,出门。
身后齐治平拖长的声音正懒懒追来:“哎,你去哪儿?”
顾宁顿了顿脚,片刻,撂下一声:“出去转转,你留意点儿,别闹大了!”
第五十二章·变生肘腋
顾宁这一转便径直转回了刑警队。
夜晚的警局太过宁静,仿佛沉眠在海底的礁岩。走过绵长昏暗的走廊,可以清晰地听到脚步声一下接着一下,如同心跳,规律而忠诚。按照规定,每个科室下班后都必须留人值夜,以备有突发状况,能立刻通知相关人员。此时回到警局毕竟容易引人注意,顾宁不想多事,于是特意绕过刑警队办公区,直奔大楼东侧的技术室。
自周沐仁身亡、李智离职后,法医室与技术科的人员一度群龙无首。好在法医室有陆文良,虽然年轻,但毕竟是周沐仁当接班人带在身边的徒弟,挑起大梁只是时间问题。而技术室这边,年轻一代好容易有个出色的袁珂,却意外折在邹凯手里,往后能否归队尚且两说;一圈掂量下来,只得论警龄让副科赵华阳接了正职——此人虽说建树不多,可终归是多年来四平八稳,让人挑不出错。好在邓玉华的案子一出,也算因祸得福,头顶的重压就像一双无形的手,反倒将这盘散沙捏和起来,彼此协调运转,竟呈现出难得的默契。
今晚在技术科值班的刚好是当家人赵华阳,顾宁心下暗道一声侥幸,敲敲门,笑着打了声招呼。赵华阳似乎颇为意外,当下站起身来迎道:“顾队,怎么过来了?”
“想起点儿事,回来看看。”见他这番反应,顾宁不用动脑便知道,刑警队外出聚餐的消息估计已经传遍临近几个科室了。也不想多解释,一时只顺话问道:“对了,邓玉华那案子的材料……”
他身上带着隐约的酒气,神色也不似平素从容,如果不是一双眼仍如常晶亮清明,赵华阳几乎要疑心这人会整出点儿新式的酒后花样。想当年罗守一还是刑警队长时,就曾闹过这么一折:在酒店包间里当场组织大伙背诵《公安机关人民警察纪律条令》。此事一度被传为警局“佳话”,只不过后来罗队变成了罗局,除了几个关系铁的、资历老的,再没人敢随便提这茬说笑罢了。
脑中这一走神,动作自然跟着慢了一步。稍许才反应过来,忙回应道:“邓玉华案的证据不是已经移交了吗?剩下那些无效检材堆在里屋,明天就给你们发回去了。”
有风从背后卷过,带着飒飒的微寒,顾宁低头看着灯光在脚下打出的一圈光晕,迟疑片刻,只当没有听懂,犹自问道:“赵科,我现在能去看看吗?”
话都说得这么明白,赵华阳自然不能真拦着人家,一时也想不出顾宁如此较真的原因,只能笑着答道:“有什么不行的,倒是顾队你仔细,一晚上都等不得。”
一句说完,听那头道过声谢便没了动静,取而代之的是阵阵枯叶瑟缩般的纸张摩擦声,料想那人已是忙着检查工作去了。当下哭笑不得地“嗬”了一声,摇了摇头,又重新在电脑桌前坐下,编辑自己手头未完成的报告。
此前为杜绝因证物提取、检验过程出现疏漏,致使案件在检察阶段被打回或直接影响最终审判的情况出现,罗守一已经三令五申地要求技术科端正态度,不放过每一个细节,不省略每一步流程;刑警队更是天天来人,一日几次地嘱咐,只差没把技术员们的耳朵磨出茧子。实际上能做的检测他们查得只多不少,即便是放大到整个过程,有这么多眼盯着,一项项签名记录,一遍遍反复核查,也不可能再遗漏什么了。
心下合计着,便愈发不理解顾宁今夜的举动是什么意思,偏生那边又许久没有反应,只听得夜里偶尔聚起的微风顺着窗缝摸索探入,发出若有若无的细碎低吟,倒让人疑心这是不是一时生出的幻觉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屋里突然不高不低地响起一声:“赵科,三、五、六号病例单和十一号病例单都被霉菌污染过,为什么前者可以修复,后者只能作废?”
严格地说来,这类工作本属于档案保护与修复领域,技术科也是咨询了相关专家的意见才最终完成工作,其中涉及深层次的化学与物理知识,并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清的。赵华阳稍微思考了一会儿,组织好语言,方才深入浅出地回应道:“简单的说,十一号病例只是单纯被霉菌沾染,要清理不难,但其他病例本身已经成为霉菌的营养基,纸张结构被破坏,所以我们也无能为力。”说罢顿了一下,又补充道,“你们运气好,那份DNA表单只是轻微沾染,要是在库房里放久了,可就说不准了!”
话音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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