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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富起来：“殿下面冷，连天心机深，但他们都不是坏人，你若有什么想法，直接和他们讲，不要自己压在心里。”
　　穆心嘀咕：“他们也不是好人……”
　　富起来笑笑：“纯粹的好人和坏人很少，立场、环境、利益决定了绝大多数人际关系，所以，你没必要对他们戒心太重。我相信，只要有可能，他们会护你到最后。”
　　富起来不愧是高手，最后一句话，听着是安慰穆心，实际上和没说一样。
　　不管怎样，他能和自己说这番话，穆心是感激的。
　　富起来看看表：“我该走了。”
　　穆心对他笑笑，说：“有缘再见。”
　　富起来离开后，穆心依然坐在这，想了很久，决定还是去找连天问清楚。
　　将动未动时，石山后突然传来两个人的说话声，穆心一怔，静静坐着没出声。
　　“怎么回事？”连天的声音低沉柔和，直入人心，极易辨认。
　　穆心神色微动，立起耳朵等待另一人的回答。
　　“他抓了那个女人，我不确定要不要阻拦。”这人的声音很年轻，却有些沙哑。
　　穆心皱眉，脑海里搜索一遍，自己没有听过这个声音，但不管她认不认识，现在能确定，除了焦华之外，连天在这边还有一个帮手。
　　那个女人应该是指归幂，穆心放缓呼吸，准备继续往下听。
　　好几秒没有动静，她耐心等了会儿，心里纳闷这两人怎么不说了？
　　她稍稍伸长脖子，想溜一眼，看看这两人还在不在。
　　忽然身后有人轻咳，穆心动作僵住，顿了两秒，然后慢慢转身，若无其事地和连天打招呼。
　　“真巧啊。”
　　连天唇角微勾，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穆心索性站起身，拍拍手上的灰，跺跺脚，状似不经意地一偏头，视线越过石山，落到另一人身上。
　　只一眼，穆心就变了脸色，脱口而出：“是你！”
　　眼前的少年人，银色短发，刺猬一样支着，浅灰色眼瞳，不细看还以为是个盲人，最明显的标记是身后那把半人高的大刀，如今用布包起来，倒没以前那么显眼。
　　看到他，穆心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开始疼，她可不会忘记在试图和他沟通的时候，被这把大刀一次次穿身而过，死亡的感觉她说不清楚，但刀割肉的疼她可是记忆犹新。
　　那少年听到她的惊呼，依旧表无表情，只是微微闪动的眼神，说明他也在回想几时见过穆心。
　　连天眯眼，若有所思，自言自语一般轻声说：“原来你认识邵念。”
　　那时，穆心明知这少年杀人不眨眼，还是一次次去尝试和他沟通，天知道，她有多紧张多害怕，这种紧张害怕成了条件反射，一看到他就全身紧绷。
　　现在也是，那声惊呼一出口，穆心就全身戒备，左手本能抬起，将袖箭对准邵念。
　　邵念反应很快，直接将手边一根树枝向穆心打过去。
　　树枝飞的极快，穆心根本看不清，一闭眼，手指按动袖箭。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发生，数秒后，穆心慢慢睁开眼，惊讶地看着自己手腕，那里的袖箭被连天一手握住，她太过惊慌，甚至没有感觉到。
　　连天的另一只手，食指和中指间夹着邵念射来的树枝。
　　他向邵念投去警告的一眼，随即扔掉树枝，放松语气，对穆心说：“射箭之前怎么可以闭眼，连敌人都不看！你再这样乱用袖箭，我就要把它没收了。”
　　之前，不管江君如何强调连天的立场，也不管连天如何开玩笑似的说要杀掉她，穆心都没太当真，毕竟打打杀杀离她的生活还是有些远。
　　但邵念的残暴是她亲身经历过的，如今他和连天是一伙人，而且看样子，好像还听命于连天。
　　有这样的属下，连天能是个好人吗？
　　穆心想着，抽回手，下意识往旁边躲了一步。
　　连天是多敏锐的人，他一下就捕捉到穆心的情绪变化，有些好笑，慢慢开口道：“现在才开始怕我，有点晚了吧。”
　　穆心往后退了两步，嘴里说着：“你们有事聊，我先回去了。”
　　连天敛了笑，不轻不重地开口：“等等。”
　　他往前两步，逼近穆心，一手按在她肩上，阻止她往后退。
　　“你不是想知道我们说什么，留在这一起听。”
　　穆心呐呐地问了一句：“听完不会杀人灭口吧。”
　　连天觉得好笑，说：“有心思开玩笑，胆子真是大了不少。”
　　他按在穆心肩头的手打个弯，变成揽住她，绕过石山，来到邵念身前。
　　连天低头，对穆心说：“给你介绍一下，这是邵念，我……侄子。”
　　邵念对这个介绍很不满意，从来没有表情的脸上竟然出现一丝尴尬。
　　穆心紧闭着嘴，基本上，她还不太想和杀过自己的人打招呼，显然对面的少年也没打算和她打招呼，两人很默契地不说话。
　　穆心肩膀轻轻动了下，提醒连天可以把爪子拿开了。
　　连天暗中用力握她肩头，还侧头说了句：“老实点。”
　　穆心：……
　　连天问邵念：“他们到哪了？”
　　“快到这里了。”
　　连天挑眉，不敢相信：“这点路走了大半天？”
　　“中间停下两次熬药，还去了一回医院。”至于停车解决就数不清了，邵念都懒得说。
　　穆心了然，吃坏东西确实比较折腾人，这么听起来，归幂的处境也没那么糟糕，她的心安下一半。
　　“自找麻烦。”连天轻哼一声，又嘱咐邵念，“你不是他的对手，不用管他，这两天暗中跟着就行。”
　　邵念一阵沉默，少年人不服输的心气占了上风，他说：“他打不过我。”
　　连天：“我说什么，你照办就是。他是打不过你，但你没他主意多。”
　　邵念一点头，随即离开。
　　连天侧头，看着沉默不语的穆心，问她：“知道不是我指使的，放心了吗？”
　　穆心甩开他的手，嘴硬：“不放心，谁知道焦华会对归幂怎么样。”
　　连天说：“焦华勉强算个医生，有他照顾归幂，你尽管放心。”
　　穆心觉得怪怪的，绑匪照顾人质，这种事……好像确实有过。
　　连天：“现在换你说说，怎么认识邵念的。”


第38章　
　　穆心偏头；　往房车方向走，边走边说：“就不告诉你。”
　　连天一顿；　好笑地看着穆心，这话挺耳熟啊，好像是他对江君说过的。
　　他追到穆心身旁，陪她一起走，说：“我还以为咱俩关系恢复正常了；　怪伤心的。”
　　穆心随意瞥了他一眼；　说：“咱俩没有关系；　最多就是目标一致的同伴……不对；　目标还不是完全一致，你不是要杀我的？”
　　连天抿唇；　略作思索；　说道：“虽然杀种子的方法比较简单；　但不能解决根本问题。”
　　她不以为然地转过身；　凉凉地说：“灭不掉怎么办？再说江君也会拦着你。”
　　连天：“你要对我有信心。”
　　一片树叶扫到她眼睛，穆心随手揪下来：“要是找不到那？”
　　连天笑；　从她手里把树叶拿过来；　放到唇边，试了两次，然后吹了一段很短的旋律。
　　穆心静静听着。
　　吹完；　连天握着穆心的手；　又把叶子放回她手心；　没松手；　就这样看着她的眼睛说：“那就找一辈子。我也可以做到现在这样，吃好住好，不会委屈了你。”
　　穆心低头看着手心的树叶，一股无名火从心头冒起。又来了，又是这样，或许在连天看来，随意撩动人心，说些这种话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她想起瓦坪山，崖壁上，那些石子组成的心字，最终的作用不过是形成一个阵眼。
　　一翻手，树叶掉到地上。
　　连天的目光顺着那片叶子往下沉。
　　“就算我能活到一百岁，也就只剩七十多年了，但你可以活到四百岁吧？你现在多大？七十多年对你来说只是一段经历，哪有什么一辈子。”
　　穆心口气略带嘲讽：“再说，你愿意找一辈子，我可不愿意。我将来一定会有美好的生活，安稳平和。所以，麻烦你以后，不要这样乱说话了。”
　　**
　　回到房车，穆心才知道，不仅仅是富起来回去了，刘浪也一起走了。
　　归幂不在，唯一能聊天的刘浪也走了，剩下的几个人，个个是闷葫芦，一时间，车里安静很多。
　　穆心不由得一阵难过，从出发到现在，想家，想回家的情绪第一次如此强烈。
　　她照例和父母互留微信，掐指算算，离他们回来的日期越来越近。双手合十，穆心默默祈祷，希望这次在灰竹沟，可以顺利找到棚葵。再找不到，她不玩了，重生就重生吧，至少能每天舒舒服服的。
　　不过说是这样说，穆心知道自己还是会继续找的。这件事和对付樊仁完全不一样，她那时觉得自己有点胜利的可能，才会去不断尝试。但是现在，靠她自己重生来找棚葵，想想都有种天方夜谭的感觉。
　　重生后一切不是又回到原点了？她想不出，除了找富起来之外，还能有什么办法消除异能，光是不断重生这一点，就让她连个帮手都没法找。
　　何况一路下来，这件事似乎没有那么危险，瓦坪山上那个种子不是也很容易地被毁掉了？她一直都是有点鸵鸟心态的人，如果事情可以解决，最好不要惹进新的麻烦。
　　此时，樊仁正在将所有需要充电的设备进行最后检查，插线板上一排大大小小的插头，备用电池也全部充满电。
　　而连天被那个月牙石制作的小雕像吸引，他把它拿在手里，反复观察，最后起身，在夜色中往大街尽头走去。
　　**
　　灰竹沟并不是旅游名胜地，开发时间也不长，游客很多是慕名来探险的，总归数量不多。
　　周开奋这一天，和平日一样，很闲，最大的趣事就是遇上个漂亮的老乡，只可惜这个老乡也不相信自己的话。
　　因着是自家生意，一楼店面，二楼住人，所以虽然顾客少，他一般也会营业到晚上十点左右，准备睡觉了才关门。
　　这会儿是晚上七点多，他正坐在柜台后面，玩着手机，柜台上方挂着的小液晶电视正在播放新闻。
　　随着招财猫的一声“欢迎光临”，店门的帘子被掀起来，一个个子高高的年轻人从外面走进来。
　　周开奋以为是附近邻居，随意抬头想打招呼，一看发现很面生，不由愣了下。
　　这人身姿笔挺，穿着随意，面带笑容，冲周开奋一点头。
　　周开奋不由自主站起身，想向对方致敬。
　　那年轻人被展柜上的雕像吸引，手指向其中一个，问：“老板，那个雕像能拿下来看看吗？”
　　“哦，可以可以。”周开奋回过神，取下雕像。
　　和穆心拿回去的一样，也是貌似莲花的底座，上面坐着一个双面孔的人，一面是男一面是女。
　　连天拿在手中，反复观察上面的人。
　　周开奋见他看的仔细，就介绍道：“这个雕像重点在下面的神物，叫仁莲。”
　　“仁莲。”连天笑着重复一句。
　　“这是我们高义族的神物。”
　　“我还以为雕像是这上面的人。”连天漫不经心地说，他把手中的雕像放下，又陆续观察了几个。
　　连天：“这些人，都是一个表情吗？”
　　周开奋点头：“能被选中成为使者，是荣幸，每个人都是这样，面色详和。”
　　他这是官面话，这些人物雕像，全都一个模子出来的，详和愉悦，让人看着高兴，谁也不愿意买个哭脸回家啊。
　　连天：“听口音，老板不是本地人吧。”
　　周开奋脑子一转，最近镇上没来什么人，今天下午才过来一男一女，还是从燕京来的，难道这位也是一起的？
　　他试探着问：“您也是燕京来的？”
　　连天只是笑笑，说：“我朋友下午从您这买了个摆件，我也想看看。”
　　周开奋立马来了精神，又见老乡，话也聊开了，越说越起劲，再次把自己那个日记本拿出来。
　　连天对他的日记非常感兴趣，不但认真听他讲，还时而翻动本子，间或提几个问题。
　　周开奋难得碰上这么专心听自己说话的人，讲的比上午更详细，连他们那几天是怎么吃饭，吃了些什么都讲了。
　　别小看在山里吃东西这件事。有经验的猎人，进山前会把每一餐都计算好，所带食物必须体积小重量轻，还要再多出一到两天的富裕。但也不是越多越好，太多了，负重就多，消耗体力。
　　就这样，有问有答的，越聊时间越长。等周开奋滔滔不绝讲完后，见连天也没什么问题了，他喝了口水，才发现时间已经过了两个多小时，这会儿都快晚上十点了。
　　周开奋有点不好意思，哪有拉着客人说这么多话的，他将连天之前一直摆弄的雕像拿下来，说：“都是老乡，要不这个送你吧，下午你朋友过来，买了个摆件，钱给的多，这个就不收你钱了。”
　　连天一点不客气，道了声谢，将东西收起来，又问：“你知道仁莲的食物是什么吗？”
　　周开奋想了下，摇摇头说：“没听说过，我也没研究过，那么多年前的东西。”
　　“是生物都需要食物。”连天拇指摩擦着雕像上的人脸。
　　周开奋送他到门口，笑呵呵地随口说：“我瞎说了这么多，你就当个乐呵听吧，也没人信。”
　　连天脚下停住，转头看他，说：“我信。”
　　周开奋愣了下，又很快恢复笑意：“你也不用安慰我，其实这么多年过去，我也觉得当年的事，大概是自己记错了，饿晕了。”
　　连天淡淡一笑，觉得自己难得好心，居然会告诉他真相。
　　“你没记错，你所说的仁莲，它的食物就是时间。你和你的队友们，消失的那两天，是被它吃掉了。”
　　**
　　归幂又一次向焦华要手机，苦口婆心：“我家人朋友如果联系不上我，会着急的，他们一着急就报警，到时你多麻烦。再说，好几个小时那，什么都不做太无聊了，要不……你陪我聊聊天？”
　　焦华一脸生无可恋，抬眼看了看吊瓶里的水，心中暗骂，这一滴一滴的，得滴到什么时候。
　　下午，考虑归幂现在的身体情况，进沟后可能会更麻烦，焦华最终听从归幂的建议，找了个医院。
　　医生诊断是轻微食物中毒，理论上拉个几天就能自愈，想快点好就打点滴。
　　焦华不知道点滴是什么东西，但一听起效快，二话不说，让医生直接上点滴。
　　等归幂舒服地半躺在病床上，手背上扎着针，无聊地跟他要手机时，他才知道，原来打个点滴要这么长时间。
　　又是熬药又是注意饮食，现在还要在医院陪护，真特么不知道自己这是图什么。
　　难不成连天知道自己要劫归幂，所以故意让她吃些坏东西？以连天的阴险，焦华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只是他怎么知道自己要干吗？
　　看样子明天才能去灰竹沟了。
　　他斜睨归幂，凉凉地问：“你想聊什么？”
　　归幂轻咳一声，状似随意地说：“就说说你们那边的事儿呗，比如一般多大谈恋爱，多大结婚什么的。”
　　焦华眯起眼，瞅了会儿她，哼哼两声，说：“你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
　　归幂一挑眉，身子往后，认真观察了一下焦华的表情，见他竟然不是玩笑话，喃喃自语道：“看着也不傻啊……”
　　焦华撇过脸，和这种只知道吃和拉的女人，实在没话说。


第39章　
　　晚上，穆心刷着手机；　上网查找“仁莲”。到底是传说中的东西；　资料很少。能找到的图片都是雕塑、刻件；　或者是书中的照片；　没有实物照。
　　所有图片都和周开奋卖的雕像一样；　下面是仁莲，上面是一男一女。
　　越往下拉，图片就越不对路；　正想退出时，瞥到一张。
　　那是一张黑白图，上面没有人像；　只有底座一样的仁莲，一些黑色线条代表触须；　多且密，有的格外长，长到落在地上盘圈。
　　穆心从床上坐起身；　将那图片放大再放大；　她忽然明白自己看到那雕像时；　眼熟的感觉哪来的。
　　这东西几乎就是她在瓦坪山下找到的那株小种子的成年放大版。
　　刘浪说过，棚葵喜干。再加上造成她异能出现的种子，是归幂从沙漠带回的。所以她几乎认定；　棚葵是在沙漠；　原想等归幂离开后；　再和江君他们说；　直到归幂出事……
　　刘浪还说过，棚葵出现的地方，时间容易出现偏差。
　　她忽然想，如果周开奋说的事是真实发生过的，他们的时间变少了，那就正好和刘浪的话对上。
　　可惜的是，她当时惦记归幂，又先入为主地认为周开奋生病记错了，所以没把他的话往心里去。
　　但江君为什么也这么平静？他应该很了解棚葵吧，这个地点是他选的，听了周开奋的话，他难道不该有点好奇吗？连一句追问都没有。
　　他不问，有没有可能是不想让自己知道什么？
　　穆心有点焦躁，她意识到自己犯了个错。自从找到富起来，她就放松了，把整件事都放手交给别人处理，既没兴趣去了解棚葵，也不再费心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