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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你一度温暖-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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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小屋里挂上了粉色的蚊帐。挂蚊帐时,他们一直没有说话。他是把蚊帐当成礼物送给她的。但他没说。他觉得那像一朵盛开的玫瑰。这算是爱情的补偿。但他觉得,其实什么也补偿不了。
  其实那天,也是她的生日。
  后来他抽烟时,把蚊帐烧出一个洞,他希望乘虚而入的蚊子们,叮咬的是他的身体。
  再后来,有一段时间,他有了16万,或者说他们有了16万,他们买了很多东西,却没有再买一只蚊帐。他们已经不再需要蚊帐了,装修严密的房间,已经飞不进一只蚊虫。
  可是,他总觉得,这些钱,这些东西,远不如那个曾经16元钱的蚊帐,对她更有价值,或者说,对他们的爱情,更有价值。
  那个夏天过去了,他们别无选择,只能相爱。
  

不敢离开
突然接到通知,需要再加两个小时的班。女人给男人打电话,告诉他可能得晚一点儿回家。男人说嗯,我也刚下班,在路上,你大约什么时间回?女人刚想告诉他还得两个小时,手机就没电了。女人想找个公用电话,再想想还是算了。老夫老妻了,儿子都读了中学,还用如此浪漫?
  终于下了班,女人匆匆往家赶。已经很晚了,她想这时男人一定候在客厅,把空调开得很暖。餐桌上应该还摆了温热的饭菜,肯定有女人喜欢的那道菜。想到这里女人笑了,加快了脚下的步子。却突然,在离家二十多米远的地方,她看到了男人。
  男人站在黑暗里,只是一个模糊的灰色轮廓。但她知道那是男人。女人对男人太熟悉了,熟悉到可以辨认出他的一根发丝,一个喷嚏,一缕气味,甚至一个影子。女人轻声说,嗨。男人就走过来,他说怎么现在才回?好像男人正发着抖。天很冷,夜风把人的衣服,一点一点地刮透。
  女人说你在这里干什么?男人说有条沟……记得早晨还没有沟呢……可能在抢修煤气管道……他们也不亮个警示灯……你得从这边绕过来。男人领着女人,小心翼翼地绕过那条沟。女人说你等在这里,就为了告诉我有一条沟?男人说是。这么冷的天,万一摔一跤,可不是好玩的。男人低头上了楼梯,声控灯忽明忽暗。突然女人觉得男人像一个热恋中的男孩,寒风中,正忐忑不安地等着他的心上人。
  进了屋子,男人急急地去开空调,急急地从冰箱里掏出冻鱼冻肉。女人愣一下,她说你一直没有回家?男人说是啊。女人说下了班,你就一直等在那里?男人说是啊,本想打电话告诉你小心点,可是你手机没电了。女人说你在那里等了两个多小时?怎么不先回家取取暖?男人说万一我回来的时候,你也刚好回家呢?沟那么深,又没亮个警示灯……晚饭想吃红烧肉吗?女人说从那里回趟家添一件衣服,不过两三分钟,你怕我在这两三分钟内回来,就一直不敢离开?男人说是啊是啊……吃不吃红烧肉?
  女人有些感动。好像男人并不像热恋中的小男孩。他是一位深沉细心的父亲。男人的鼻子红红的,突然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女人走过去,从男人的手上抢过围裙。突然她发现男人咧了嘴巴,眉头轻轻地皱。女人忙撸开他的裤腿,这才发现男人的膝盖鲜血淋漓。女人说你快去歇着,找个创可贴贴上。男人笑笑说不用了,两个多小时,早已经长痂了……我说你到底吃不吃红烧肉?
  爱情是什么呢?应该不是那种年年月月天天时时分分秒秒的相守吧?其实真正动人的爱情,只是在某一个时刻,只是在某一个最微小的时刻,一秒钟,都不敢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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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背你上楼的男人
她是城市的白领,他是城市的扛包工人。高中毕业后,两个人划着完全不同的青春轨迹。可是,他们依然保持着恋人的关系。
  仅仅是保持着。
  白天里,她在公司里喝正宗的雀巢咖啡,下班后,她吃他买来的廉价的冰棍;中午,她品味着公司里精致的饭菜,晚上,他带她去脏兮兮的饭馆吃并不正宗的兰州拉面。她认为,自己的生活太不协调。
  这样的恋情,从开始的那一天,便仿佛注定了某一种结局。
  他每天去接她,然后送到她所居住的白领公寓的电梯口,道一声晚安,匆匆离去。那天她突然想撒娇,她说背我上去吧!他看了看电梯,电梯运转良好,然后他回头,说,好。他没问理由。他背着她,从一楼开始,慢慢向上爬。
  爬到一半他累了,他说休息一下好不好,她突然来了兴致,娇嗔着说不行。他就真的没有休息,一直爬到她的寓所所在的13层。她问他累不累,他说累,比扛包累。她知道他说的是真的,她有了一丝感动。
  但他们还是分手了。因为有时候,仅有感动,并不能够将爱情维持。爱情的本身,除了感动,好像还有太多的琐碎。
  城市里并不缺少一个扛包工人,所以他回到了乡下。他偶尔会给她打来电话,告诉她他现在种着大棚,挣了一些钱。她听着,淡淡的。那时她已经有了新的男友,门当户对的,可以充门面,协调生活的那种。
  然后某一天,他又一次打来电话,说他攒够了五千元钱,这些钱,可以在乡下娶老婆了。她发现,突然间,自己的眼角,竟然有些湿润。
  她新交的男友也是每天接她下班,送她至电梯口,很绅士地道一声晚安,然后离去。某一天她说,背我上去吧。男友说,行。那时电梯停在一楼,男友背起她,飞快地冲进电梯。她伏在男友的背上,与电梯一起爬升,心却在飞快地下沉。男友嘿嘿笑着,好像对自己这个带着幽默的小伎俩很是满意。
  那一天,她没有接受男友照例的吻别。
  她给他打电话,她问他那五千块钱花出去了吗?然后她便发现自己泪流满面。他说花出去了。她扔掉了电话,那一刻,她觉得自己正在失去整个世界。
  几天后她在电梯门口看到他,他的手里拿着一枚戒指,很高档。他把戒指扬了扬,说,五千块。她乐了。然后她开始哭泣,哭得一塌糊涂。
  她说背我上去?他说好。然后他背着她,一步步爬着楼梯。途中他累了,他说这次让不让休息,她说不行不行。他就沉默着,一直爬到了13层。
  这时她想,如果一个男人,肯背着一个女人爬最漫长的楼梯,甚至可以不问理由,那么,这个女人,还有什么理由拒绝他呢?
  她给了他一个长久热烈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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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新娘的婚礼
那个饭店的一楼餐厅,在中午,会有很多人前来就餐。整个餐厅嘈杂而拥挤,热气蒸腾。
  男孩穿着笔挺的西装,打了漂亮的领带。他的手里拿着一只麦克风,站在餐厅一角。他说大家静一静。大家请静一静。
  费了很长时间,大厅才稍显安静。正吃饭的人们不解地看着他,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男孩清清嗓子,他说本来今天中午,我应该请你们参加宴席的;可是由于时间太仓促,又没有准备,所以,只能请你们喝一杯酒了。然后,他让服务生,给每一张桌子,都放上一瓶白葡萄酒。
  人们看着他,更加不解。
  男孩变得有些羞涩,他说今天,是我和她结婚的日子。昨天夜里才决定的。父母和亲朋在外地,不能赶过来。所以现在,你们都是我最尊贵的宾客。
  原来如此!大家纷纷端起各自的酒杯,说些祝福的话。男孩腼腆地笑起来,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
  新娘子呢?有人问。
  男孩就朝门口招招手。人们看到,一位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姑娘走进来。姑娘既没有化妆,也没有披婚纱。虽然脸上也挂着笑,却不是新娘子所特有的那种羞涩幸福的感觉。
  这是她的同事,也是她的伴娘。男孩跟大家解释,新娘今天不会来了。
  人们再一次愣住。新娘不会来?这算什么样的婚礼?
  是这样。男孩继续说,她是医院的护士,本来我们计划好的,明年国庆节结婚。可是前些日子,她在照顾完一个病人后,感觉身体不大对劲。昨天下午做了检查,才知道原来是被传染了。……染上这种病,结果很难说。所以现在,她其实正在医院里的隔离病房。我是在昨天夜里,才决定把我们的婚日提到今天的。
  那为什么不等等呢?有人不解。
  为什么要等呢?男孩说,我就是想让她知道,在隔离房门外等待她的,已经不再是她的男友,而是她的丈夫……
  男孩掏出一个粉红色的首饰盒,郑重地递给那位穿连衣裙的女孩。替我跟她说对不起,男孩说,因为,我不能亲手给她戴上……
  周围静了十几秒钟,突然有人鼓起掌来。然后,掌声连成一片,经久不息……
  一年后,结婚纪念日那天,他们在这个酒店,摆了一个小型的宴会。
  有人问女孩,在隔离病房里,每天你想的最多的,是什么?
  我在想,我一定要出去。女孩说,因为这个城市里,我已经,有了一个家……
  

那缠绕的柔情
每天他都要西装革履地奔波在家与公司之间。每天她都会呆在家里把房间收拾得一尘不染。好像,他忙得过分,她闲得夸张。
  他有很多条领带。打开衣橱,挂得满满当当,五颜六色,煞是壮观。每天,他戴着其中一条,在城市中游走,在商海里浮沉。回了家,人便仿佛散了架般,什么也不想说,什么也不想做。她默默地,结下他的领带,为他冲一杯牛奶,给他调好洗澡水。她安静地做着这些事,心安理得。
  早晨,她亲手为他打好领带,端详数遍,才肯放他出门。有时他烦了,他说这领带不用天天重打的,晚上别解开,第二天套上不就行了?她说那怎么行,那不还是昨天的结吗?再说打个结能费多少时间?他不说话了,看着女人专心地将领带缠绕上他的脖子,然后在前面打一个英俊的结。是最流行的那种结,结上有一个美妙的凹槽。
  有时与客户们吃饭,他会盯着那些人的领带,发现他们的领带也打得无可挑剔。他想问你们也是老婆给打领带吗?却总是忍住了没问。他想这事虽不丢人,也好像并不值得招摇。
  有一次他出长差,在某个繁华的城市,住了两个星期。最初的几天,他的领带结一直没有解开。后来有一天他发现那个结有些歪了,很难看,便自己解开,想重打一遍。可是这时,他竟发现自己不会打领带了。整整一个早晨,他急得满头大汗,就是不能在脖子上打出一个哪怕是拙劣的结。他想他从什么时间开始就再也没有亲手打过领带?从初恋那天?从新婚那天?记不起来。总之时间应该很长了。五年吧?十年吧?他竟然,忘记了如何打领带!
  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孩子。他终于明白这几年来,为什么对妻子失去了那种狂热的痴迷。原来他是把痴迷变成了依恋啊!现在,他像个孩子想念母亲般想念自己的妻子。
  以后的几天里,他的脖子上便缺了一条领带。他很不习惯,总感觉少了某些温暖柔情的缠绕,一种冷嗖嗖凉冰冰的感觉。这感觉令他忧伤。
  终于乘上回家的班机了。飞机上他在想,回家后先要让她给我打上领带,然后就戴着这领带吃饭看书和睡觉,一晚上不摘下。并且他决定了,以后再遇上熟悉的客户,一定会给他们介绍自己打得英俊的领带,并告诉他们:这是我老婆给我打的。
  

千年共枕眠
枕头是买来的,床上五件套中的一件,是女人的嫁妆。柠檬黄丝绸面料,柔柔滑滑的,绣一对戏水的鸳鸯。枕头很长,很有型,很松软。晚上,并排着两个甜甜蜜蜜的脑袋。
  女人起床,一只手轻揉着脖子。男人说落枕了?女人说没。男人说不舒服?女人说没……揉着玩呢。男人舒一口气,轻轻吻过去,却叭叭作响。新婚燕尔,爱情让他们像两只不知疲倦的春蚕。
  其实女人真的不太舒服。枕头有些矮,太过松软,弹性不够。夜里她醒了,脖子酸疼,想在枕头下垫一件毛衣,可是男人正打着甜鼾,让她不忍惊动。女人想忍着吧,忍过一段时间,就习惯了。男人在睡梦中满足地咂着嘴巴,女人想,好在这枕头,适应了男人。婚姻就是这个绣花的双人枕头,总得有一人,为对方,做一些细微的改变。
  女人回娘家住了些日子。她念着男人,提前赶回来。是清晨,女人悄悄进了屋子,踮着脚迈着小碎步,轻轻打开卧室的门。男人还在睡觉,他抱着那个绣一对鸳鸯的双人枕头,鼾声震天。
  男人的脑袋底下,枕着另一个枕头。男人独身时的枕头,土气并且陈旧。女人愣了愣,挨着男人坐下。她等待男人醒来。
  男人翻一个身,睁开眼,看见女人了。他说怎么这时候回?女人说想你呗。男人快活地笑了。女人把唇凑过去,啄男人沾着眼屎的脸,叭叭地响。
  女人问怎么不枕双人枕头?男人嗫嚅了,他说枕头太矮……脖子不太舒服,不过不怕,慢慢会习惯的,只要你合适就行……女人说傻人,修得千年才共枕眠呢,怎能让你枕一个不合适的枕头。男人说真的不怕……女人说怕不怕都得换!女人下着命令,心里暖暖的,眼角却凉凉的。
  男人和女人,一起往绣一对鸳鸯的双人枕头里续填着荞麦皮。男人说如果不被你现场抓获,我们岂不是一辈子都要枕着不合适的枕头?女人说可能。……我们为什么不说出来呢?男人说因为爱吧,爱得太深,就不忍让自己的爱人有哪怕最最微小的不适。女人说是呢。为爱人付出和牺牲,是一种幸福,知晓爱人的真正需要,其实更是一种幸福。……现在我们一起填高这个枕头,不是最幸福的事么?男人微笑着点头。突然他想起一个问题,他说这个双人枕头,我们能枕多长时间?
  好像是一个很有趣的问题,因为女人吻过去,叭叭地响。
  女人说千年修得同枕眠。这枕头,也该能枕一千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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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不需要理由
男人出差那天,小城开始下雪。百年不遇的大雪,下了整整半个月。
  男人忙完公差,急匆匆往回赶。他要在距家二百公里远的省城下火车,然后转乘公共汽车。男人兴冲冲去售票处,却被告知因为大雪,所有开往那个小城的公共汽车,都已经停运。男人只好住在旅店,却坐卧不安。相比遥远的旅程,二百公里仿佛近在咫尺。现在,他被困在了家门口。
  男人给女人打电话。他说不通车了,回不去。女人说得多久?男人说不知道……这鬼天气。女人说没事。你在那里住下,通了车再回来……每天给我打个电话就行。男人说嗯……只能这样了。放下电话,男人掏出钱包,打开,静静地看女人的照片。
  那时还是清晨。奇冷。男人站在旅店厚厚的窗帘后面,心急如焚。
  小城夜里又下了雪。很大。雪地里刚刚被踩出的窄路,再一次被大雪掩平。已经凌晨了,女人还没有睡。她坐在沙发上,不停按动着遥控器。风尖着嗓子从窗外光秃秃的树梢间溜过,女人就坐不住了。她走到窗口。她想,他那里,冷不冷?
  有人敲门。急急的,却又显得文质彬彬。那是男人独有的节奏和气质。女人冲过去,惊呼一声,怎么现在回来了?就开了门。果然,男人站在门外,挺得笔直,咧开嘴笑。他围一条大红的围巾,落了满身的雪。男人像一位从天而降的圣诞老人。
  女人给男人拍打身上的雪,接过他沉沉的旅行包,递给他一双棉布拖鞋,把他冰冷的手捂在手心里煨暖。女人说怎么现在回?通车了?男人说没,全世界都没通车。女人说那你怎么回来的?男人说飞。我飞回来的。
  他当然不是飞回来的。男人拦下一辆出租车,开出了很高的价钱。司机说你给多少钱都没用,半路上雪太大,路边护栏都被埋了。男人说你别管,你只管开车,开到不能再开为止。司机说那你不是被扔在半路了?男人说没事,剩下那点路,我自己走回去。
  出租车蹒跚到距小城三十公里远的地方,终于一步也挪不动了。男人下了车,背着旅行包,往家的方向走。天很冷。雪很深。风很大。雪粒盘旋着,让他睁不开眼。有一段时间,男人更像是在雪地里爬。记不清走了多长时间,男人已经没有了时间的概念;记不清摔了多少跤,男人的思维已经接近模糊。终于,男人看到了家的灯光。他笑了。他知道女人在等他。
  男人并没有马上回家。他在楼道里,呆立了至少十分钟。他想让自己的体力恢复一些,变得脸色红晕,神采奕奕。他不想让女人看到他狼狈的样子。
  女人一边给男人做饭,一边听男人自豪地讲这些。她把表情藏好,炒勺舞得虎虎生威。今夜的女人慌乱不堪,她一会儿冲进浴室,看洗澡水热了没有;一会儿直奔卧室,把空调开得再暖一些。女人说你傻啊,你真是傻啊。眼角就突然湿了,想擦,却腾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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