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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子渊豪气万丈，自信满满地表示，“这点小事不用麻烦老头子，我一个人就能搞得定。”
　　　　只差没拍胸脯保证，说这事包在他身上。
　　　　很快，周子渊开始庆幸，幸好之前没说大话。
　　　　他怎么都没料到，工厂老板非常滑头。任他怎么说，就是不答应减价。别说石凯告诉他的八五折了，对方在价格上压根寸步不让，一分钱都不肯少。
　　　　一会儿说他们厂生产的零件质量好，一会儿说价格非常优惠，他们工厂还要养几十号人，穷的就快揭不开锅了。老板东拉西扯，就是不答应减价。
　　　　许宁望天。知道对方底线，跟谈到对方愿意让步到底线，完全是两码事。
　　　　谈着谈着，周子渊又不冷静了，忍不住四处张望，寻找作案工具。
　　　　就在这时，旁边传来一句清丽的女声，“总经理，需不需要让我来谈啊？”
　　　　石凯！
　　　　周子渊心中狂喜，嘴上埋怨道，“怎么不早点说？你来你来。”
　　　　工厂老板摸不着头脑，迟疑着问，“这位姑娘是？”
　　　　“公司采购。”石凯微笑，随便给自己安了个职位。
　　　　工厂老板笑了，“小姑娘，我正跟你们总经理谈正事呢。你过来接着谈，不合适吧？”
　　　　“没事，她做得了主。她做的所有决定，我全部同意。”周子渊非常淡定，“郑老板，如果你能说服她，我马上带人离开。”
　　　　**
　　　　郑老板神色游移不定，上下打量石凯，看起来就是个挺年轻的姑娘，能有多厉害？
　　　　想了想，他又提起之前的一番说辞，“姑娘，刚才我也跟你们总经理说过，我们工厂做出来的零件质量可是杠杠的！要知道……”
　　　　石凯毫不客气打断他的吹嘘，“上一家供应商产品的合格率在99％以上。自从换成你家，产品合格率在97％…98％之间浮动。”
　　　　她的意思很明显，自夸质量好？统计数据可不是这么说的。
　　　　“郑老板是做这行的，应该知道不合格的零件不能用。也就是说，不合格的产品越多，我们打水漂的钱越多。”
　　　　“之前看在大家合作还算愉快的份上，我们也没跟你提过这件事，更没要求你把不合格的产品换成质量好的。不过郑老板现在说自家产品质量好，我倒是想跟你好好说说这事。”
　　　　郑老板笑容僵在脸上，“这位，这位姑娘，咱不是神仙，生产出来的零件，难免会有瑕疵品。”
　　　　“郑老板又糊弄人了不是？”石凯轻笑，“如果有诚意，送货之前就该检查一遍，细细地挑一次，把不好的产品挑出来，提高合格率。同样是生产工厂，上一家价格低，合格率高。换做郑老板是我们，也会觉得这样不合适吧？”
　　　　郑老板心中腹诽，上一家价格低，合格率高，怎么不见你们继续找他合作去！
　　　　面上，郑老板笑成一朵花，“合格率是比人家低了点，不过咱合格的产品质量好呀！”
　　　　“郑老板给的货里，的确质量高的零件不少。”石凯点头赞同。
　　　　郑老板刚想附和，就听她接下去说，“不过跟有好有坏，质量参差不齐相比，公司更希望所有零件保持在同一水平。优质的产品买家感觉不出来细微差异，但如果产品质量稍微差一点，买家就会知道。”
　　　　这个什么采购，果然比之前的总经理难搞多了。
　　　　郑老板开始诉苦，“你不知道，我这工厂规模小，你们公司要的数量多，非得紧赶慢赶，才能赶出你们需要的量。速度上来了，这瑕疵品嘛，难免就稍稍多了些。况且，我手底下几十号人，全指着订单吃饭，你看这……”
　　　　石凯毫不留情，再次打断郑老板的滔滔不绝，“没跟公司合作前，听说贵工厂的工人经常放假？”
　　　　郑老板的说话声戛然而止，不敢置信地看向石凯。
　　　　石凯镇定自若，“现在生意不景气，如果没有我公司的大订单，工人们没活干，就只能放假。比起少赚点钱，给工人们放假更不好吧？”
　　　　在生意不景气的时候，工厂老板们宁可每笔订单少赚点钱，也会想方设法多拉点订单，保持工厂正常运转。如果一直给工人放假，等到有生意上门的时候，很可能熟手们已经跑光了。
　　　　只不过郑老板听说过周子渊被车撞的事，盘算着周子渊他家急需新的供应商替换原来那家，不会在乎价格，于是既想要订单，又想多赚点钱。
　　　　大家都知道彼此的底细，郑老板也不再遮掩，索性把话挑开了说，“工厂工人放假是不太好，不过贵公司没有足够的零件用来生产电子产品，会更难过吧？”
　　　　谁的需求更迫切，谁就会被抓住软肋。
　　　　这话其实相当于是在威胁了。
　　　　可是，石凯毫不在乎，“郑老板在我们困难的时候帮过忙，所以我才想跟您谈谈减价的事。您不同意也不要紧。实话不怕跟您说，之前的供应商最近在联系我，希望恢复从前的合作关系，价格上可以给的更优惠。提前跟您说一声，如果这件事成了，给您工厂下的订单数量就会相应减少。想必，您也能理解。”
　　　　“不可能！他儿子不是撞了人，要进监狱吗！”郑老板脱口而出，不愿相信。
　　　　怎么会有人儿子被送进监狱，还回头求仇人做生意？
　　　　石凯慢条斯理地解释说，“是有这回事没错。但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儿子犯了错，咎由自取。已经没了家庭，绝不能再失去事业。我想，郑老板应该可以理解这种心情吧？”
　　　　郑老板闭上嘴，不再吭声。
　　　　他当然明白，儿子住进监狱，什么都需要钱打点。退一步说，等儿子出来，家里有钱，才能让儿子过的好。
　　　　生产出来的产品质量好又怎么样？除了周子渊他家，没有其他公司能吃得下生产出来的这许多货！
　　　　产品卖不出去，变不了现，堆在库房里相当于是垃圾。
　　　　想明白这些事的郑老板长叹一声，“我明白了，我同意降价。”
　　　　“降价到八五折。”石凯微笑提醒。
　　　　郑老板心不甘、情不愿、又无可奈何地点头，“是八五折，签合约吧。”
　　　　**
　　　　一旁，周子渊看直了眼。
　　　　他小声抱怨，“石凯跟我说的话也没什么区别呀，怎么就谈下来了呢？”
　　　　“……”许宁无言以对，只能望天，“我刚知道你不仅腿骨折，而且眼睛瞎，耳朵聋。行了，身残志坚励志渊，郑老板喊你签约，赶紧去吧。”
　　　　周子渊滑着轮椅，飞快跑到郑老板身边。
　　　　石凯早已准备好合约，适时取出，递给两人。
　　　　郑老板看完合约，眉头紧锁，不满道，“合约时间怎么是一年？”
　　　　周子渊同样不解。好不容易把价格砍下来，难道不该合约时间签长一点吗！
　　　　不过，他眨巴眨巴眼睛，紧紧闭上嘴，静等石凯解释。
　　　　石凯回答的理解很简单，却无可挑剔，“我公司正处于飞速发展期，所以跟合作伙伴签订合约，统统是签的一年。每年续签，合约条款都会有微调。”
　　　　并不是。周子渊在心里默默反驳。
　　　　但郑老板不知道呀！
　　　　初次合作的时候，他只签了个为期两个月的供货合约。如今听见这话他就当了真，乖乖签下姓名。
　　　　合约一式两份。
　　　　周子渊怀揣着新鲜出炉的合约书，心头涌上一股不真实感。
　　　　等回到车上，他不放心地询问石凯，“只签一年，没问题吗？”
　　　　石凯摆摆手，“安啦。熬过这一年，以后会是他求着公司要订单，态度会好的不得了。”
　　　　周子渊面色古怪，“以前的供应商真的回头，要求继续合作？”
　　　　“对，我没骗他，是有这回事。当初对方不相信伯父找到了新的供应商，想停止供货威胁伯父妥协。是对方先违反合约，先停止供货，所以之前签下的合约已经失去了效力。”石凯笑道。
　　　　“但是，伯父还介意他儿子撞你的事，不想答应。”
　　　　“更重要的是，伯父已经在着手收购小工厂了。伯父已经意识到，跟别人合作麻烦太多，变数太大。不如收购小工厂，自己生产零件自己用，这样会更方便。”
　　　　说到这，石凯不由感慨，“伯父真是个很厉害的人，很有远见。”
　　　　周子渊不开心，“所以说，我专门跑这一趟，其实并没有什么卵用……”能干的老爹已经暗中做好万全的准备，就等着啪啪啪打脸了。
　　　　
　　　　第41章
　　　　
　　　　“怎么会。”石凯失笑，“收购没那么容易，需要时间。再加上工厂尝试制作零件，再等稳定水准，差不多大半年吧。没能自己生产零件前，当然要先稳住目前的供应商，保证公司运行无碍才行。”
　　　　至于能自给自足以后嘛，当然是怎么样都行了。
　　　　周子渊嘀嘀咕咕，“老头子这么能干，完全不需要接班人。继续工作几十年，一点没问题。不但能力强，嘴巴还严，一点没漏口风。”
　　　　许宁从车内后视镜看周子渊，“你爹这么能干，你是不是很骄傲？”
　　　　“屁。”周子渊垂头丧气，沮丧的不行，“前任太厉害，接替的人压力很大好不好？”
　　　　两朝员工只要把两任老板一对比，立马就会得出结论，新任老板非常蠢。
　　　　周子渊喃喃自语，“老头子不动声色，一个人就能把事情解决的很好。而我呢？到处搬救兵，才能勉强度过眼前的难关。也许，不该由我接老头子的班。”
　　　　“所以说，你要不要考虑下，回来跟我一起继续当纨绔？”许宁热情地发出邀请。
　　　　周子渊嫌弃地转过头，并不想承认汽车前排的傻货是他发小。
　　　　“我说，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石凯坐在副驾驶位置发问。
　　　　周子渊自暴自弃，“不是误会，就是认清了现实。”
　　　　“伯父事必躬亲，不代表天底下的老板都得跟他一样。”石凯提醒，“把你擅长的事做好，足够了。”
　　　　周子渊面无表情，“我擅长作弊，找救兵。”
　　　　石凯笑道，“一次找救兵是作弊，次次有事，你都能找得到救兵，这就是你的能力。”
　　　　周子渊怔住。
　　　　过了会儿，他迟疑着开口，“你是在安慰我吗？”
　　　　石凯轻轻摇头，“其实你之前说的不错，人脉也是实力的一部分。老板不会做事没关系，只需要懂如何用人。只要老板清楚知道谁能把事情做好。把对的人安排在恰当的岗位上，事情照样会解决的很完美。”
　　　　“再说了，你才进公司几天？立马把所有事安排的很妥当，立即为公司做出巨大贡献，想想也知道不可能。”
　　　　“除了天赋，经历经验也很重要。时间长了，遇见的事多了，你渐渐就会知道如何应对。”
　　　　周子渊若有所悟，陷入沉思。
　　　　等许宁把石凯送回家后，车里只剩两人时，周子渊冲发小止不住念叨，“你女友有毒，剧毒！”
　　　　回过神来他才发现，猝不及防就被石凯教育了。
　　　　更让他伤心的是，石凯说的挺有道理，他根本无法反驳。
　　　　“你女友才有毒！”许宁没好气地回道。
　　　　话说出口后，他才发现不对，自我纠正，“错了，你没有女朋友。”
　　　　周·单身狗·子·半残汪·渊表示不服。
　　　　许宁望天，“别想太多，事情没那么复杂。屁股决定脑袋，在什么位置，做什么事。”
　　　　“再说的直白点就是，手底下的员工学专业技能，最好当万能的螺丝钉，走到哪都能派上用场。你不用跟他们比能干，只需要学习如何顾全大局，怎么把每个人的潜在价值压榨干净，怎么为公司赚更多的钱。”
　　　　“赚到钱以后，记得拿出一部分发给辛苦工作的员工，那你就是个得人心的好老板了。”
　　　　说了一堆话，许宁总结道，“挺简单一件事，有什么好纠结的。怎么趾高气昂压榨人，你不是挺有心得的么？”
　　　　周子渊泪流满面，阿宁说的真是通俗易懂大白话。
　　　　然而不经意间，他又被人鄙视了。
　　　　但，他不会就这样认输！
　　　　周子渊瞬间变得严肃起来，向发小下达指令，“为了以后我能有人脉求援，快点牺牲色相，把石凯拐回家！这是组织交给你的任务，拼死也要完成！要是实在没办法把人拐回家，你就跟她回家算了。”
　　　　许宁斜视某人，不满道，“如果不是某人的电话，这个时间，我本来正在和女友约会。”
　　　　说不定还能一起躺在宾馆床上歇脚！
　　　　到底是谁的错，才把约会搅合了！
　　　　周子渊缩缩脖子，目光瞥向窗外，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见。
　　　　**
　　　　第二天，石凯照常到餐馆工作。
　　　　一进门，立即有服务生迎上来，一边微笑，一边客气地说，“石大师，这边请。”
　　　　石凯莫名其妙，“你怎么会认识我？”明明昨天还认不得。
　　　　服务员态度更加恭敬，“老板特地通知过，石大师是菜馆的贵客。您有什么需求，都可以告诉我。”
　　　　石凯心里感慨，芳姐会做人，处事手段一流，菜馆的生意怎么可能会不好。
　　　　她随口道，“去包厢吧，我没什么特别的需求。”
　　　　进入包厢，落座，点单，服务员恭敬离去。
　　　　这时，叶雯慢慢走进包厢。
　　　　石凯一怔，“今天这么早？”
　　　　往常，都是她吃完午饭，服务员全部收拾好，叶雯才会带着顾客过来。
　　　　“顾客还是约了老时间。我提前来，是因为有话想跟你说。”叶雯在石凯对面坐下，神情格外严肃。
　　　　“恩？出什么事了？”石凯好奇。
　　　　起初，她的顾客都是叶雯介绍来的。
　　　　时间久了，想见她的人多了，不再需要叶雯帮忙。不过，石凯还是把每天接待哪位顾客的决定权交给叶雯，算是还之前的人情。
　　　　因为这事，叶雯在圈子里的地位水涨船高。
　　　　想见大师一面的人，无不刻意讨好叶雯，希望跟她搞好关系。
　　　　“还不是顾客的事。从前知道大师的人少，一天一个，安排起来很方便。现如今，大师声名赫赫，想见大师一面的人越来越多，我快安排不过来了。”叶雯苦笑，“客气点的，最多就是苦苦哀求，希望尽快见大师一面。有一些趾高气昂、不那么好说话的，又或者是急着救命的，就开始恶意诋毁，希望搞特殊化。”
　　　　叶雯深切觉得，自己是揽了个苦差事上身。
　　　　石凯闻言眉头微蹙，“是我考虑不周了。那些人非富即贵，平常都享受了特殊待遇，大多觉得自己与众不同，会受到格外礼遇。现实和理想差距太大，难怪他们会不满。”
　　　　想了想，她问叶雯，“你不想管这事了吗？”
　　　　“那倒没有。”叶雯神情变得柔和起来，“虽然顾客里也有奇葩，不过能够帮到需要帮助的人，我觉得很开心。反正平常无事可做，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过来帮忙。只是，最好弄个章程出来。”
　　　　石凯沉思片刻，“但凡闹事的，一律赶走，绝对不接待。”
　　　　“以后，我每天只接待一位顾客。每次有人来，按照先后顺序做个标记。甭管有多急，统统按照记下的顺序排。花不少钱找人算命，来找我的顾客里，哪有不着急的？”
　　　　“另外，从今天开始，我会提醒接下来接待的所有顾客，不许把我的事说出去。”
　　　　说到这，石凯略有些无奈，“起初是为了招揽生意，因此特意没叮嘱她们保密。不过现在看来，得赶紧封口了。我会跟他们说，如果跟其他人说漏了嘴，以后不会再接待，应该有用。”
　　　　叶雯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我也会通知顾客一声。”
　　　　犹豫了下，她试探着问，“大师真的不考虑多接点顾客吗？一天接两个顾客的话，其实就能应付的来，顾客也不用等太久。”
　　　　石凯满脸沉重，“接客太多易伤身。”毕竟接待的大部分顾客都浑身散发着负能量，看了就烦躁。
　　　　“那就算了，大师身体要紧。”叶雯打消了念头。
　　　　**
　　　　说话间，门被敲响了。
　　　　“进。”
　　　　服务员推门而入，一边拿出菜肴，一边笑道，“老板亲自下厨，给您做了饭菜，请慢用。”
　　　　石凯叹息，要是所有人都跟芳姐一样，满满的正能量，她就不用心烦了。
　　　　香味扑鼻，石凯忍不住夹了一筷子菜放入嘴中。
　　　　回锅肉肥而不腻，酱肘子非常入味，好吃极了。
　　　　“不愧是老板烧的菜，比平常的还要好吃。”石凯觉得自己好幸福，顺便问叶雯，“你尝尝不？”
　　　　叶雯摆摆手，“不用，大师慢慢享用。”
　　　　“事情不是解决了吗？怎么愁眉苦脸的。”石凯不解。
　　　　叶雯望天，先打好预防针，“待会儿过来的顾客，可能比较棘手……”
　　　　石凯失笑，“跟我认识久了，你也会算卦了吗？”
　　　　她还没接待顾客，叶雯就能知道棘手不棘手。
　　　　叶雯不语。接下来的这位，不用点亮算卦技能，她也知道很麻烦。
　　　　片刻后，酒足饭饱，顾客临门。
　　　　抬头一看，石凯呆住。
　　　　来人居然是个回头客——王洁。
　　　　不是说顾客太多，排不过来吗？为什么已经解决问题的家伙还要来插一脚！
　　　　作者有话要说：　　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