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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瑟倚着墙壁双手环胸看着沈步月，眉眼依旧始终带着浅淡笑意。
　　当沈步月脸上的浓妆褪去，景瑟眉间的笑意逐渐消失。
　　素白的脸庞，水汪汪的猫眼泛着股股甜美，五官略显小巧精致，灿笑之瞬眉眼弯弯，洋溢着纯真懵懂的气息，又美好的像画。
　　于此，沈步月笑的亦有些可悲。
　　因为她不得不承认，她只能凭着一张像别人的脸获得霍亦斯的目光。
　　她不遗余力的打击景瑟，蹲下身在地上杂物中扒拉出一张五寸照片，又起身把照片放在脸边做对比，音线轻颤：“你看清楚了吗？”
　　那是叶依依。
　　照片上的叶依依正侧脸喝着奶茶，她不知看到了什么，笑的眼睛像月牙一样弯起，眼底都是浓浓的甜蜜。
　　景瑟想，叶依依多半是在看霍亦斯。
　　沈步月就站在景瑟跟前，景瑟慢悠悠的伸手把叶依依的照片拿走，捏着照片一角仔细端量。
　　“就这？”景瑟淡然反问。
　　“当然不止这，”沈步月冷笑，啧声摇头，“你别天真的以为我就只凭一张和叶依依相像的脸拴住他，这张脸确实是我认识他的原因，但如今我跟他的关系已不用靠这张脸来维持。但只要我有这张脸，我就有足够的底气打败你，谁让你连一张脸都没有呢？”
　　景瑟：“……哦。”
　　依旧是轻飘飘的语气，沈步月深觉自己再次被轻视。
　　轻视亦代表侮辱。
　　景瑟淡漠如水的反应衬托的她的行为举止像个笑话，她在大庭广众下卸妆的举动对景瑟毫无影响，她就像个自我表演滑稽至极的小丑。
　　一根针，好像戳进了棉花里。
　　景瑟随意前后翻了翻手中的照片，淡淡勾唇：“你不感觉霍亦斯只是把你当叶依依的替身吗？你真是智商堪忧，大肆肆的宣扬自己要当小三也就算了，竟然还把你是替代品的真相抖出，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廉价一样。这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办法你是怎么想出来的？关键是……你根本就没伤到我你知道吗？”
　　轻描淡写的语气，姿态从容。
　　“我没说我是小三，我也没说我廉价。”沈步月面色急了些。
　　她本意不是如此，却被景瑟风轻云淡的改了意味。
　　她拦住景瑟确实是要挑衅，卸妆拿出叶依依的照片也是为了刺激她。
　　可到了景瑟口中，挑衅变成了没脸没皮的告知世人自己是小三，拿出叶依依的照片被景瑟说成宣扬自己是廉价品。
　　明明这些都不是她本意。
　　沈步月发现她不知不觉掉进了景瑟挖的坑，她的挑衅不知在何时被景瑟夺去了主权，带动着她往下走，落在劣势被死死压住。
　　有一腔怒火想对景瑟发，甚至想一股激烈的冲动让她扬起手，想撕破景瑟平静无波的脸。
　　耳边，却响起那人的警告。
　　沈步月不甘心的把手放下，抓住最后一丝刺激景瑟的机会，说：“我不相信你一点都不伤心，那是你的丈夫，你不是你们还一起孕育了孩子？”
　　嗤啦——
　　回应她的是景瑟的动作，纸张撕碎的声音在异常安静的大厅中响起，很是清脆。
　　景瑟将手中的照片一分为二，而后分为四，以倍数增加。
　　她脸上依旧带着笑意，慢条斯理的撕着照片，撕不动了就换个方向继续撕，直至把叶依依的照片撕成极小的碎片。
　　“我伤心？”
　　景瑟抓着那些照片的手扬起，置于沈步月的头顶，一点一点把照片碎屑从她头顶撒下去。
　　沈步月双眼瞪大，震惊的看着景瑟，不相信景瑟敢撕叶依依的照片，又做出这么侮辱人的行为。
　　景瑟勾起的唇角往外弥漫着无尽冷意，目光凌厉，看似平和的一字一咬牙的说：“沈步月，你真想多了。”
　　平静之下早已波涛汹涌，惊涛骇浪不停拍打着景瑟心岸最后的防线。
　　景瑟终是没有完全置身之外，却也是强压着怒气，把最后一片照片碎屑丢到沈步月脸上，转身利落的进了电梯。
　　沈步月站在原地，不施任何粉黛的脸苍白无血色，照片屑从她发顶飘至而下，凌乱的挂在她的长发和衣服上，很是狼狈。
　　良久过后，她气的尖叫。
　　……
　　不喜欢的工作做起来枯燥无味，混时间相当的煎熬，办公室中大部分人神情恹恹，唯有两三个说八卦的精神奕奕。
　　安静的独立办公室，景瑟闷在文件中埋头查账，翻掀纸张时发出清脆的哗啦声响。
　　说什么把沈步月开除了，说什么不会影响他们的感情，他又一次骗她。
　　她从来没有像如今这般去哀怨自怜，她向来站在心如止水的顶端，笑看世态炎凉，此时却陷入了让人困扰的俗事中。
　　曾经她在美国学习时，身边不乏为情所困之人，男女皆有，无论是欢喜还是悲伤，她听闻后也只是淡然一笑。
　　当时她是局外人，碰上感情出问题的也只觉得问题不大，感情本就是个变幻莫测的东西，发生意外时淡然处理就好了。
　　如今，她比谁都迷惑。
　　人的七情六欲，如今在她身上大部分呈现。
　　爱，恨，痴，怨等，数不清。
　　霍亦斯有多可恶呢？
　　十分可恶。
　　她想不出别的词能再形容他，他的所作所为都透露着一个狠，对谁都是如此。
　　景瑟按计算器的力道越发的重，一列数字还未算完，狂按等于号，最后激动的一巴掌拍在计算器表面。
　　计算器霎时失声，屏幕变黑。
　　董洋在门口探着脖子往里瞅，看的心惊肉跳，身后躲着一个乔桑。
　　乔桑咽了咽喉咙，问：“她是受了多大的刺激？”
　　董洋啧了声：“那可不是一般的大。”
　　乔桑：“稀奇了。”
　　董洋往后看了眼乔桑，挑眉：“我也觉得稀奇了，你一个人事部的跑财务部干嘛？”
　　“额……有事。”乔桑也不跟董洋解释，伸手敲了敲景瑟的门板。
　　景瑟从计算器被她打坏的事故中回神，抬头看向乔桑，“怎么了？”
　　“老总说今晚高层聚餐，他请客，晚上有时间吗？”乔桑在门口笑意盈盈的问。
　　韩文洲请客？
　　那抠门鬼平时多一分零花钱都不给她，竟然会请大家的客？
　　景瑟的直觉告诉她这是个坑，摇头：“我还有事，就不参加了。”
　　“那真可惜，老总请了米其林三星级厨师亲自为我们设计菜品，人间美味哦！”乔桑一再诱惑。
　　景瑟心中有动摇，但还是选择不去，“我最近工作太忙，身体也有点不舒服，你们去吧。”
　　乔桑见真的劝不动她，无奈叹气，“好吧，走了。”
　　景瑟点头目送她离开。
　　直到乔桑离开，景瑟才将视线从门口收回，怅然若失的望向窗外。
　　她所在的楼层略高，透过窗能看到小半个江城，薄雾中的江城好像身处仙境，一时让她分不清哪是天哪是雾。
　　叶依依的脸，叶依依的脸，叶依依的脸……
　　从沈步月的身上，景瑟再次看到了霍亦斯对叶依依的宠爱，仅仅因为一张长的像叶依依的脸，他就可以大把大把的往沈步月身上砸资源，给沈步月想要的荣耀。
　　景瑟差点忘了，叶依依本身就是艺人。
　　有霍亦斯这么强大的后台，若不是当年那场车祸，叶依依如今应该已经红遍大江南北了。
　　景瑟望着窗外的朦胧雾色，怅然吁出一口气。
　　拿起计算器欲要继续工作，恍然发现计算器是坏的，她不得不拿着计算器起身，去找董洋换一个。
　　……
　　中午时分，董洋过来喊景瑟吃饭，景瑟毫无饿意。
　　思量过后让董洋在楼下自动饮料机买罐八宝粥回来，等她饿了再吃。
　　董洋应下后离开，办公室里又只剩景瑟一人，就连外面的财务部成排的工作区都一人不剩，气氛安静的人心生压抑。
　　微风从窗户吹进，略冷。
　　景瑟闭眼靠着椅子背陷入思考，拿着中性笔敲打着桌面，桌面铺着一层厚厚的玻璃台，与金属笔杆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往日平坦的眉心微微蹙起，有些烦躁，又有些纠结。
　　片刻后，她丢下金属笔起身，坐电梯向上而去。
　　中午时刻大家都不在，景瑟在总裁办公室的门口等了许久，才等到和人用完餐回来的韩文洲。
　　韩文洲在下属的簇拥中走出电梯，带着在位者惯有的从容，远远的看见景瑟站在他门口，眼底浮现一抹笑意。
　　让部门经理自己去忙，他大步流星的走向景瑟。
　　“有事？”
　　韩文洲一开口，却还是那种不怒自威的口吻，似笑非笑的唇角又给他添了丝不着调。
　　景瑟站在门口点头，声音略低：“嗯，进去说。”
　　韩文洲的办公室风格简洁略暗，大班台和茶几皆是深胡桃色和黑色真皮的搭配，也幸亏是高层落地窗，强烈光线从外照射进来，偌大空间不至于视线昏暗。
　　韩文洲好似吃饱喝足般，慵懒的坐在大班台后的软椅上，靠着椅背，双手置于脑后，漫不经心的睨着景瑟。
　　“坐，有事说。”他面色语声皆冷淡。
　　景瑟大方不扭捏的在他对面落座，双手放在大班台上，认真凝视着韩文洲深邃的蓝色双眸。
　　她开门见山：“你要我为你报复霍亦斯，没问题。但我觉得我一个人很难完成。我现在，请求支援。”
　　“哦？”韩文洲瞬然坐好。
　　他来了莫大的兴趣，双手交握放置于大班台边，凑近了景瑟，停在景瑟面前几公分处，目光凌厉的盯着景瑟的双眼，似要把她看透。
　　景瑟咽了咽喉咙，坦荡迎上他的宛若利剑的审视目光。
　　女人的眼底没有任何情绪，几秒后韩文洲轻笑，重新靠住椅背，指尖在桌边有节奏的点着拍子，眼神饱含深意的看着景瑟。
　　“看来是被男人伤透了。”
　　他望着景瑟面无表情的脸，啧声摇头，不知是在怜悯还是嘲笑。
　　景瑟沉默不搭话。
　　“行，我帮你，”韩文洲站起身，弯腰隔着大班台在景瑟脸上捏了把。
　　景瑟躲避不开被捏的脸发红。
　　“我帮你出小气，你帮我出大气，倒是一桩很不错的交易。”韩文洲绕到书柜前，从隐藏的格子中取出一瓶红酒。
　　景瑟：“我不喝酒。”
　　韩文洲眉目微凛，似是不悦景瑟的拒绝。
　　“生理期？”他双眼眯起弥漫出一丝危险。
　　如果一直吃避孕药，不停药根本不会有生理期，很显然景瑟再一次违抗了他的命令。
　　景瑟心怀惴惴的斜着他。
　　不说话等同于默认。
　　韩文洲拿工具把红酒盖子打开的力道颇大，面色阴沉的拿起酒杯，给自己倒了半杯红酒后仰头一饮而尽，丝毫未品其中美妙。
　　盯着景瑟的目光越发冷凌，景瑟一度觉得会死在韩文洲的凝视下。
　　“想再生一个？”他问。
　　景瑟摇头。
　　“那接着吃。”
　　景瑟想到那不良反应，顿觉胃中翻腾，咽了咽喉咙决定先稳住韩文洲，点头应好。
　　韩文洲吐出口气，面色仍然带着一丝不悦，走到景瑟身边，手掌捏住景瑟的右手腕。
　　景瑟穿的黑色OL职业装，内里单薄的毛衣打底，韩文洲顺着她的手腕往上顺，停在肱骨上半部分，力道不轻不重的捏着内里的骨头。
　　“还疼吗？”他边捏，别恶趣味的笑着问。
　　“毫无感觉，”景瑟面色淡然，用看智障的眼神斜着韩文洲，“你家伤口好了那么久还会痛？”
　　“那可不一定，”韩文洲指了指景瑟的心，笑的别有深意，“这里若是受了伤，就算过上一百年，该痛还是会痛。”
　　他没个正经，景瑟选择不搭话。
　　韩文洲也扫了调侃她的兴致，端着新倒的一杯红酒坐回位置，摇晃着杯中液体，抬头问：“不如我也让他断条胳膊怎样？”
　　景瑟心中莫名一颤。
　　“不怎样，”她好似漫不经心的开口，双手撑住大班台，面色无波的看向韩文洲，笑：“你们之间的战争，应该是那种动辄就上亿损失的类型，他那种人把利益和爱人看的比他自身更重要，我觉得断他条胳膊于他而言不算损失。”
　　“可这是他欠你的。”
　　景瑟：“何必原封不动的奉还呢？应该加点狠料，在别的地方十倍百倍的还给他不更好？”
　　“我看你就是舍不得他受皮肉之苦！”韩文洲的目光已然阴鸷。
　　那目光中迸发出的恨意和威胁，让景瑟心生浓厚惧意，她轻笑：“你又犯糊涂了，我恨他入骨，恨不得亲手把他千刀万剐，你最清楚了不是吗？”
　　韩文洲唇边缓慢的扯出弧度，似笑非笑的凝视着景瑟。
　　房间中安静的出奇，景瑟眼中的狠意异常分明，韩文洲看了许久才定下一个结论：“果然最毒妇人心。”
　　“多谢夸奖。”景瑟谦虚。
　　韩文洲从鼻间轻嗤出一声，没好气的白了眼景瑟：“你和霍亦斯的相处我以后会适当推波助澜。晚上聚餐，去不去？”
　　景瑟：“不去。”
　　“为什么？”韩文洲不悦的拍了下大班台面，提高声音：“老子第一次请客，你丫不给面子？”
　　他骂起人，生硬口音极其别扭，遮挡不住的滑稽感。
　　景瑟眯眼一笑，“比起跟你一起吃饭，我更喜欢自己躲家里吃泡面。”
　　韩文洲的神情骤然黑下，阴沉视线锁定景瑟。
　　在这样的注视下，景瑟转身一瘸一拐迅速奔向门口，因为速度过快而成了欢快的蹦跶，看的韩文洲气愤的不断磨牙。
　　景瑟踏出那道门后立即关上门，背靠着门板，心有余悸的拍着心口。
　　竟不知何时，后背已被层层冷汗浸透。
　　……
　　又是一天清晨，七点的闹钟吵醒了景瑟，景瑟从被子中探出手，把闹钟关掉。
　　周景年是家里最忙的男人，一早起来洗漱做早餐，等景瑟和宁思思起床洗漱好后可以直接用了去上班，以此节约时间。
　　景瑟迷迷糊糊的去卫生间，五分钟后又郁闷的拉开门。
　　周景年刚把做好的早餐端到餐桌上，看到景瑟依旧蓬头垢面，疑惑又不悦的蹙了下浓眉，“洗的脸呢？不要脸了？”
　　景瑟无精打采的靠住卫生间门框，郁闷咬唇：“还没走……”
　　周景年微愕，“几天了？”
　　“我算算……”景瑟低头掰了掰手指，小声嘀咕：“从那天开始，一二三四星期天到现在，第八天了……”
　　“……量。”
　　景瑟生无可恋的摇头：“毫无退潮之势。”
　　“跟公司请假，跟我去医院。”周景年拉着景瑟进卫生间，让她用热水洗漱。
　　他许是习惯了照顾他人，亲手调试好水温，把牙刷杯接满水递给景瑟。
　　宁思思穿着HelloKitty粉色睡衣下楼，看着卫生间里的周景年和景瑟，捂嘴打着哈欠问：“刚刚你们在说什么？珠江涨潮了吗？”
　　景瑟闭口沉默。
　　周景年转身又把宁思思丢进卫生间，两个闺女一起教养：“动作麻利点儿，收拾好赶紧过来吃饭。”
　　宁思思被丢进本就不大的空间，景瑟下意识往后退一步让开位置，也以免被她撞到。
　　宁思思往后瞥了眼，不服气的嗤哼：“臭男人，一点都不温柔，你说是不是瑟瑟？”
　　景瑟龇牙对着镜子刷牙，权当听不见宁思思的吐槽。
　　刷着刷着，她牙龈出血了。
　　呸呸呸，真是祸不单行。
　　……
　　周景年先送宁思思去公司，景瑟顺便亲自上楼请了个假，而后又跟着周景年去医院，缴费做检查。
　　最后结果：屁事没有。
　　周景年上午较忙，景瑟一直在旁边等，从九点一直等到十一点，周景年手头的工作才处理完。
　　终于将近十二点时，景瑟总算能跟周景年好好讨论病情。
　　周景年坐在转椅中拿着景瑟的检查单，很认真的看，景瑟像普通病人般坐在他对面。
　　良久，周景年单手推了推眼镜框，抬头一本正经的说：“我建议你去楼上心理科看看。”
　　景瑟微愣，“啊？”
　　周景年把检查单递到景瑟跟前，纸张哗啦一声，语气泰然：“生理上没有任何问题，太仔细了跟你也解释不清，反正就是硬件没事儿，问题出现在你心理上。”
　　景瑟眉眼微抽。
　　“我早就跟你说过注意情绪，你偏不听。知不知道情绪对女人身体的影响很大？有人还能平白无故的气出大姨妈，你信不信？”周景年倚着椅背懒洋洋的看着景瑟。
　　景瑟点头，“信。”
　　她生理期提前，一半是避孕药的缘故，但她总觉得是被沈步月和霍亦斯气的，不过是刚好碰上了吃药的时间。
　　不然人家几天就干净，她为什么这么久还不走。
　　景瑟思索过后，小声问：“心理医生能解决妇科病吗？”
　　“你傻呀？”周景年看着小脸懵懂的景瑟，忍俊不禁：“我的意思是让心理医生开导你，让你心情变好些能帮助病情恢复，是药三分毒，我能不给你吃药就不给你吃，你真是……我还真不知道哪个心理医生能治妇科病。”
　　景瑟问出那个问题后自己也觉得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