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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进浴室，她狠狠抹掉眼中积压许久的泪水，视线刹那清明后，打开浴缸水龙头放水。
　　水声哗哗，她起身走向镜子。
　　望着镜中容颜失色的人，她扯了扯唇角，企图练一抹好看的微笑。
　　到最后，也只是徒劳。
　　强颜欢笑的脸，让人感觉不到一丝美意。
　　周景年出现在浴室门口，望着唐诗锻炼笑容的画面，眼底暗了许多，放轻脚步走了过去。
　　镜中出现那人的容颜，唐诗目色僵住的刹那，他的手掌裹住了她的腰身，后背已贴上他温热的胸膛，他的侵略性极强的气息迅速将她包围侵袭。
　　他覆在她耳边，沉默着，嗅着她身上的气息。
　　唐诗未动，透过清镜望着他。
　　仿佛岁月静好，此时此刻两人相伴，一起享受着安逸和平静，抛却尘世杂念，身后传来的水声为他们奏起一首悦耳的交响曲。
　　水满了，温度刚刚好。
　　有人拉着她入水，片片水花溅出浴缸，被热气覆盖了的镜面不再清晰，模模糊糊的照映出浴缸内的画面。
　　水乳交融，抵死缠绵。
　　……
　　隔着一个房间，这边一片旖旎风光大好，那边阵阵哀嚎肝肠寸断。
　　顾果果眼巴巴的看着周景年进了唐诗的房间，苏笙看出他的心思，和他挑明了周景年和唐诗的关系，三两句阻断了他对唐诗的念想。
　　周景年不是好惹的人物，顾果果觉得，在周景年眼中他就是一毛还没长齐的小屁孩。
　　顾果果思索过后，扒着沙发靠背开始痛哭，模糊不清的哀嚎：“我的唐诗~我的糖糖~我的小甜甜啊~怎么突然间，说有男人就有男人了呢？”
　　哭着，他红着眼眶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看了一圈结果一个理他的都没有。
　　小伙子自讨没趣，干脆抱住头，自个哭。
　　景瑟卧在沙发中，被他的反应逗的哭笑不得，揉了揉腰起身，和霍亦斯上楼去休息。
　　苏米踹了顾果果一脚，拎着他上楼。
　　上楼时，顾果果还一边哭一边盯着唐诗的房间，这一刻他发愤图强要成为成功人士，不然以后连和别人抢老婆的资本都没有。
　　……
　　小一个月后，景瑟孕吐反应说来就来，在家吃的虽也好却不如外面的美事天地广阔，每晚霍亦斯都会提前回家，陪她出去觅食。
　　又是一天吃饱喝足回家。
　　景瑟肚子鼓鼓的，脸捏起来也肉肉的，看起来些微富态，孕迹已十足呈现在她身上。
　　回家时，唐诗正和苏米坐在沙发中，研究苏米新买的漫展装备。
　　半个月后江城有个大型漫展，苏米许久没参加过漫展，对此期待得很。
　　唐诗依旧住在珠江帝苑，周景年时不时会过来下，其余时间唐诗都和苏米在一起。
　　据苏米说，以前唐诗是个逗比性格，圈里就她参加活动闹腾的欢，而她走的高冷路线，大多是唐诗逗她开心。
　　“大嫂你不知道，以前大毛性格很好，好的你想象不到。”苏米提起唐诗的过去，再看看现在，言语间皆是惋惜。
　　景瑟附和点头。
　　人的一生太长太长，各种转折，各种因素，大大小小数不清，说不定，诸多事件给人的变化也十分大。
　　以前是唐诗逗苏米，如今唐诗没了生机，苏米看了许多喜剧来补功课，反过来逗唐诗。
　　经过苏米的不懈努力，唐诗性格开朗了许多，虽说不像正常女生那般活泼，但遇人会礼貌腼腆的笑笑，也逐渐接受了异性的靠近。
　　解铃还须系铃人，周景年提出条件后唐诗便没了寻死之念，不得不说他对唐诗影响很大。
　　值得庆幸的是唐诗精神状态恢复的不错，刚搬进珠江帝苑那段时间，她浑身戒备看哪个人都是周景年，那已是精神恍惚的征兆。
　　起初景瑟一度担心她被逼疯，还好经过几人的努力，唐诗无药自愈，最大的功臣是苏米。
　　说实话，景瑟很羡慕她们。
　　以前她和宁思思也是很好的一对，两个人像小疯子似的玩乐，可惜以后她都没有机会和宁思思一起体验人生的欢乐。
　　是长大了，也不只是长大了。
　　经历了成长，阶段中才出现那么多阴谋诡计，才会有那么多意料之外的飞来横祸。
　　景瑟和霍亦斯相携回家，唐诗和苏米起身，霍亦斯让景瑟小心点上楼，唐诗的目光汇聚到景瑟微鼓的小腹处。
　　景瑟感觉到她的打量，垂眼看了下小腹，淡笑：“今晚吃多了。”
　　唐诗闻言习惯性的笑了笑。
　　望着景瑟的小腹，她目光中尽是祝福，忽而在短短一秒钟，她忽然想到了一些事，笑容凝固乃至逐渐消失，眼底一丝丝汇聚了凝重。
　　景瑟见她脸色不好，“怎么了？”
　　唐诗慌乱了些许，才找回思绪，牵强的扬起一贯的微笑，“没，没事……”
　　“是吗？”景瑟看得出她不对劲，但也没深究，给苏米使了个眼色，又对唐诗说：“没事早点去休息，你该比常人多注意身体。”
　　唐诗心不在焉的点头。
　　苏米懂景瑟的意思，拉着唐诗的手上楼，她必须照顾好唐诗，不仅仅是因为唐诗是她大嫂的小婶婶，还是她的好朋友。
　　……
　　隔天，苏米和唐诗出去，唐诗拐外抹角的瞒着苏米去了药店。
　　让苏米在门外等着，她偷偷摸摸买了验孕棒。
　　躲在卫生间里用时，她一直不敢往深了想，可事实告诉她，她和周景年发生关系后，就再也没来过月事。
　　未防结果不准，唐诗买了三支不同厂家的，弄好后置于面前的地面等时间。
　　她闭着双眼，双手合十心中在祈祷，祈祷她只是因为身体不好、最近压力太大而导致的经期紊乱。
　　她不能怀周景年的孩子。
　　她怀不起。
　　十分钟于唐诗如同煎熬。
　　时间过去，唐诗缓缓睁开双眼，挣扎着去看结果。
　　看到地面三支验孕棒的结果，唐诗顿觉一股蚀骨凉意袭上心头，浑身血液倒流，这一刻她发不出任何声音，不知不觉的连呼吸都屏住。
　　三支验孕棒，个个双杠。
　　她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周景年更不用说，两者经常在一起，不做措施，该来的自然会来。
　　红色的双杠刺痛了唐诗的眼，她跌坐在马桶面，目光死死盯着地面的验孕棒，指尖泛白重重抠住卫生间的门板面，牙齿咬破了嘴唇。
　　她怀孕了。
　　唐诗望着地面的验孕棒，眼眶逐渐变红，恨和慌交织着喜忧齐齐浮现眼底。
　　她恨的是她自己，不懂任何避孕措施，制造出不该出现的生命，她根本不知该如何负责。
　　喜的是她怀孕了，母亲曾告诉她怀孕是人生大事，不管孩子它父亲是谁，但它是你的你就该高兴，因为你余生有了牵挂不会再孤单。
　　有牵挂的人生，才叫人生啊。
　　可她更多的是慌，她不知该怎么办，她没有能力抚养一个孩子，更何况周景年也不会让她留着它。
　　望着地面的验孕棒，唐诗的下巴抑制不住的颤抖，她垂下头双手捂住了脸，肩膀颤抖着，传出一阵阵的低声啜泣，泪水顺着她的指缝缓缓流出。
　　它是好的，它是无辜的，可她不能留它……
　　唐诗搓了把脸，泪水糊了眼睫，绝望的望着面前的验孕棒。
　　人们都说被逼到绝境后，上天会大发慈悲给予困兽一条生路，可她的生路是被谁截走了呢？
　　唐诗狠狠抹了把眼泪，深呼吸，却怎么也压不下胸腔处传来的悲鸣。
　　她想不通，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为什么有人要扼住她的脖颈，在她陷入沼泽时又往她头顶加了块沉重的石头，推动她的死亡速度。
　　她伸手捂住小腹，隔着一层肚皮，那里有和她血脉相融的小生命，心里作祟她甚至能感觉到它的存在。
　　她咬着唇不使自己哭出声，又张开嘴巴无声的深呼吸，用力汲取着能活下去的空气。
　　她不能留它，没法留。
　　可轻轻松说打掉它，她不舍得，她哪里舍得啊……
　　唐诗用尽全力朝自己脸上打了几巴掌，作为惩罚也想让自己清醒些，直打的脸颊通红，她抬头望向药店卫生间房顶，睁大双眼企图把眼泪憋回去。
　　不为她现在，她也得为了它的以后着想，无名无分，处境艰难。
　　一个没有正当身份的孩子想像普通人活下去，其中艰辛她深有体会，为了它的以后，她也不能留它。
　　宝宝，对不起……
　　唐诗咬紧了唇，血腥味在口腔中蔓延，与滑进口中的泪水混在一起，苦涩至极。
　　她多想像普通孕妇那般，知道怀孕后欣喜不已，再高高兴兴的把这个消息告诉它的父亲。
　　可这一切对她来说都是奢侈，如镜中花水中月，遥不可及。
　　门外传来苏米的问声：“大毛，好长时间了，你好了吗？”
　　又一滴眼泪流进口中，味道又苦又咸，唐诗用力吞咽了下喉咙，将那些苦涩血腥咽进腹中。
　　她迅速捡起地面的验孕棒又丢进垃圾桶，抹干净眼泪后，调整到仿若无事的状态，才打开门走出去。
　　“好了。”她扬起一贯的浅笑，却不知笑容有多苍白。
　　苏米盯着她的脸看了许久，狐疑的往卫生间里看了眼，疑惑问：“你怎么了？不是说好了不能再偷偷哭了吗？”
　　“没……”唐诗僵硬的扯了下唇角，音色极轻极淡，“卫生间味道不好，辣眼睛了。”
　　苏米忍不住嘴角抽搐。
　　这理由太过牵强，苏米万万不会相信，但她也没有深问，牵着唐诗的手离开了药店，起初她是在外面等着的，时间太长才忍不住进来看看，以免唐诗再出意外。
　　还好唐诗没事。
　　不然不止她大嫂那边不好交代，她自己都得到难以原谅。
　　离开药店之后，唐诗走了没两步，停下了脚步。
　　苏米不明所以，回头看向她，“怎么了？”
　　“我……”唐诗轻轻启了下唇，目光恍惚，显然对说谎很不熟练，小声说：“周景年等会儿说要来接我，要不你先回去，等晚上周景年会送我回去……”
　　她越说，声音越小。
　　苏米狐疑蹙眉，“你不是没有手机？他怎么跟你说的？”
　　唐诗面色慌乱，宿便扯了个谎，“上次他来你家后说的，早就说好了……”
　　“什么？”苏米极度不信任唐诗的说辞，挠了下后脑勺，“这么巧？他上次来咱们家是大前天吧？大前天她就知道你要出来，还是这块地儿？”
　　二毛太不好糊弄了，唐诗心中只有这个念头。
　　想了下，她思索着开口：“你不说我还真忘了，上次我们约好在摩天轮见面，你把我送到那个地方吧……”
　　苏米这才勉强相信。
　　“行吧，看来你们发展还挺快，他都要带你去摩天轮了，那可是幸福的象征，我爸以前就带我妈坐过。”苏米再没有怀疑，牵着她的手上车。
　　江城只有一处摩天轮，规模不小，而中立医院就在摩天轮附近。
　　苏米把唐诗送到了摩天轮，再三交代唐诗早点回家，才缓缓离开，唐诗一直都笑容浅浅的应下，不说话只点头。
　　她站在路边，一直看着苏米的车子消失在车流中。
　　下午三点，阳光褪去了灼热，春风也不燥，正是暖人心的好时刻。
　　马路边站着的女孩，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有泪水缓慢爬上眼眶，她扯动苍白的唇无力的笑了下，不知是笑给谁看的，一步步缓缓朝医院方向走去。
　　她没有手机，但她还有银行卡。
　　银行卡是半月前周景年晚上行完事后给她的，这一点他并没有亏待她，那天她本不想接，他没打招呼直接将卡留在了她房内。
　　时隔半月，这是她首次动用银行卡中的钱。
　　方才在药店用去几十块，数目微乎其微，相信周景年短时间内发现不了。
　　唐诗是这么想的，但她忘了银行卡可以绑定手机号，并且有实时消费信息。
　　当她在药店刷了几十块费用时，周景年正开会，信息跃上手机屏幕，他的目光在消费金额上定格了几秒钟，随后淡然挪开，继续他的会议。
　　那卡既然给了出去，就随得主去花。
　　后来，又有几百块的消费短信跃于屏幕，周景年看了眼，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想要知道她买了什么的冲动。
　　再然后，又传来一条几千元的消费，更加催化了他心中的求知欲。
　　周景年开会显然已心不在焉，目光一直往手机屏幕上挪，似乎在等一条上万的消费信息。
　　看，她先几十，后几百，再然后几千，下一条不就该几万了不是吗？
　　她是不敢花他钱，才这样一步一步的试探？
　　医院中，消毒水弥漫。
　　护士把卡换给唐诗，陪她一起去了诊室，把唐诗的资料交给了妇科医生。
　　最后那几千块，是她交的人流手术费用。
　　医生也就几个人，唐诗恰巧落到了赵芬手中，赵芬看了下唐诗的资料，觉得唐诗这名字有点耳熟，想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公事公办的再次问：“真不打算要了吗？”
　　她是妇科医生不假，但她最不想做的便是流产手术，她看到那些胚胎和胎儿失去生命特征后也会心疼。
　　再次听到问话，唐诗下意识捂了下小腹，她本就不舍得，多次被问后更舍不得了。
　　但，她笑着点头，噙着不掉的泪水在灯光下反射出流光，平静的说：“不要了。”
　　赵芬惋惜摇头。
　　职责使她不便多嘴，但看见唐诗的表情，仍是心疼了下，“下次让男方做好避孕措施，不要贪图一时换了，一条小生命不是说能扼杀就能扼杀的。”
　　道理都懂，谁想这样呢？
　　无人关心还好，有人关心后委屈再也憋不住，化为泪水争先夺后的冲出眼眶。
　　唐诗的手搁在小腹处，这也是她的骨血，她其实一点儿都不舍得。
　　赵芬见她强忍泪花，摇头叹了口气，“去五楼尽头排队，我忙完这边就过去。”
　　唐诗点头，接过一应资料，独自上了五楼手术区域。
　　资料有她的血检单，B超单，还有一些缴费证明，那张B超单是4A纸，在一种资料中占的比例最大。
　　唐诗失魂落魄的上了五楼，一点一点朝尽头的妇科手术室走去，无神双目望着手中的B超检查单。
　　黑白色的图片上，一个小黑点静静地的躺在那，小到若不是医生告诉她，她还找不出。
　　流产手术时和不孕不育手术室相邻，两边都排满了人，见到唐诗走来，不管是弃子还是求子的，个个投去了好奇的目光。
　　两边的人，他们互相看着对方，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解。
　　这边每个被拿掉的未成形的胎儿，是那边烧香拜佛都求不得的。
　　唐诗低着头悄悄挤掉了眼中所有的泪水，让人看起来毫无异样，安静的朝队伍的最后走去。
　　她也不想这么做。
　　她比谁都不想这么做。
　　可她又能怎么办……
　　她痛，她的心比谁都痛，可她痛也说不出，有苦难言。
　　心中想着不再哭，没出息的眼泪又一滴打在孕检单上，泪珠在白纸黑字的单面溅出水花，晕染了一小片检查结果。
　　忽然，身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唤声。
　　举报
　　打折


第116章　我今年三十三，想要个孩子和老婆，有问题吗？
　　走廊人虽多，但都有素质，并没有喧嚣和吵闹，身后那人以普通音量唤出声，在安静的走廊中清晰可闻。
　　“大毛？”
　　唐诗闻言反射性的擦干眼泪，朝声音来源处看去，陆时生正站在不远处。
　　陆时生看到唐诗后，面上浮现些微欣喜，大步朝她走来，“真的是你？这段时间你也不参加活动，上线聊天也找不到你，都去哪了？”
　　说着，陆时生朝唐诗身后的手术室看了眼，神情发生些微的变化。
　　“我……我家里这段时间出了点事。”唐诗心知女生沾上妇科类的问题，都会引来或多或少的非议。
　　她没有多做解释，她不怕别人说她年纪轻轻不学好去未婚先孕，她怕的是别人追问出她和周景年的关系。
　　陆时生家境一般在晨阳担任幼师，同时他也是漫圈里的扛把子，经常和唐诗等人组织活动。
　　几个人，算是很熟。
　　唐诗不做解释，陆时生却是不愿意就那么放弃，开门见山的问她：“你来这里做什么？”
　　这就很让人困扰了。
　　唐诗扭头望了眼身后的手术室。
　　刚好有个刚做完流产手术的女生，惨白着脸由她的闺蜜扶着走出，那女孩哭着喊痛，仅仅是扭曲的表情便看的唐诗揪心。
　　她撇开视线，细声问陆时生：“你来这里又做什么？”
　　“陪我姐，”陆时生不做隐瞒的回答，目光瞥了下唐诗手中的孕检单，意有所指的说：“要个孩子太艰难了，我姐和我姐夫结婚三年都未生育，我姐夫工作忙，我过来陪她做检查。你……不是要做流产手术吧？”
　　最后一句，陆时生问的有些小心翼翼，言语间音乐带上了抹惋惜。
　　唐诗的心脏下意识一缩，要个孩子太难了，这一行字不断在她脑海中徘徊着。
　　这会儿，陆之韵拿着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