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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天后安奈才出院，她从病床被楚何一路抱上了车。
　　安奈没说话，虽然她明明骨折打石膏的地方是胳膊不是腿，但是她住院的时候，每动一下楚何都紧张得不行，安奈也习惯被他照顾了。
　　她以前从没发现楚何是个那么细致的人。
　　回到C市后，楚何跟景深打了个招呼，帮她请了三个月的长假。
　　林瑶瑶的案子他一直在关注着，他绝对不会这样放过她。
　　###
　　安奈又在床上躺了一晚上，早上睡醒的时候觉得自己都快要发霉了，她看了一会儿手机，挺无聊的，最后她把手机丢到一边盖好被子又睡了一觉。
　　睡醒的时候安奈感觉脸颊上有种湿润的触感，她一睁眼就看到趴在她旁边的小团团，团团正在亲她的脸，被她逮个正着又害羞地跑了，简直是风一样的孩子。
　　没一会儿团团又蹬蹬蹬跑回来了，还抱着一碗水抬起腿卖力地爬上床，坐到她身边，两手举着小碗把水递到她嘴边小声说：“妈妈喝水。”
　　“好。”安奈就着团团的手喝了几口水，水顺着她脖子洒了她一身，看团团紧张的小模样，安奈也凑过去亲了一下他的脸颊。
　　中午楚何端着骨头汤进来的时候，小尾巴团团还是非要从他爸爸手里抢勺子喂她，结果楚何举高了勺子，团团蹦蹦跳跳地怎么都够不着，最后哼了一声自己跑去厨房又拿了一个勺子跑了回来，强势插％入喂饭队伍。
　　团团举着勺子的手颤颤巍巍的，把骨头汤都喂到她脸上，一勺子汤他能撒出去一大半，安奈怕他伤心也由着他喂，倒是最后楚何实在受不了了，一把把团团抱走扔外面了，才回来给她喂好了汤。
　　团团在门外拍了一会儿门，伤心地回自己房间了。
　　一下午安奈都觉得全身各种黏腻各种痒，她一点也受不了，感觉自己现在全身都是浓浓的骨头汤味，走出去都会被狗追那种。
　　她想洗澡，但是胳膊上还打着石膏，她暂时也没办法只靠左手自己洗。
　　“奈奈，洗澡吗？”安奈正想着，楚何就走过来问她了。
　　“洗！”安奈果断点了点头，对洗澡的渴望已经让她无暇多想了。
　　楚何把她抱到了浴缸里，还细细地拿保鲜膜给她的石膏胳膊包好了。末了，他低头亲了一下她胳膊上的石膏。
　　安奈：“……”
　　安奈本来给自己做好了各种心理建设，但是真的到她光溜溜坐在浴缸里，而楚何衣衫整齐地坐在浴缸边缘拿花洒帮她洗澡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红了脸，感觉全身都在发烫。
　　虽然那天晚上他们都喝醉的时候，也算……
　　但是现在是大白天，而且她整个人都沐浴在楚何的目光里，楚何的目光还特别特别专注。
　　“安奈，你怎么这么红？”楚何看了一眼她泛着红的皮肤。
　　“被热气烫的，我都快熟了，你的水温太高了。”安奈睁眼说瞎话。
　　“哦……”楚何点点头，却没调低水温。
　　花洒里的温水洒在安奈的肩膀上，细细的水流打在她身上很舒服。她靠在浴缸边上，左手搭在浴缸边沿，右手在胸前挂着一点也没动。
　　楚何一手举着花洒，一手跟着水流经过的地方。
　　亲眼看着他的手指滑过她的锁骨的视觉刺激让安奈脸更红了。
　　楚何的指尖有些粗粝，安奈被他手指碰到的地方有些痒，还有些烫，像是也被染上了他指尖的温度。
　　“行了，楚何……”楚何的手指滑到她大腿上的时候安奈忍不住躲了一下，“我自己来，你把花洒挂上面。”
　　“不行，你的伤口会沾到水。”楚何果断拒绝了她的提议，他先用花洒把她全身都打湿了之后，才在手心挤了沐浴露两手揉开泡沫。
　　“你用浴球，我喜欢浴球！”安奈左手抓住一个浴球往楚何怀里丢，结果“准头太差”掉到了地上。
　　“脏了。”楚何一脚把掉在地上的浴球踢开，掌心的泡沫打到了她的肩头。
　　细腻的泡沫，温热的掌心……
　　？

☆、你奈我何

？　　……还有蒸腾起来的雾气。
　　明明温度刚刚好，安奈却觉得越来越热，楚何扳着她的肩膀让她靠在他的大腿上，安奈躲了一下，她的肩膀和他的手心都是滑腻的泡沫，安奈一挣就挣脱了，她抓紧机会左手按着浴缸站起来就想跳出浴缸。
　　楚何没再抓着她的肩膀，而是一只手按在浴缸边缘，两条大长腿就先后跨过了浴缸边缘。
　　他双腿打开坐在浴缸上，裹在黑色西裤里的大长腿被放在浴缸里的花洒打湿了，勾勒出漂亮有力的肌肉线条，安奈没看楚何，她一手扶着浴缸小心翼翼地迈开腿去够地上的拖鞋，楚何的手臂突然横过来一把揽住了她的膝窝，简单粗暴地把她重新按回了他敞开的两腿之间。
　　安奈：“我——操！”
　　安奈整个人被夹在他两腿之间，他质感很好的西服裤子磨着她的大腿，安奈几乎要一跃而起了又被楚何轻松地按了回去，他专注地给她打泡沫，打得特别认真特别仔细，掌心在她的肩头打圈，一边促狭地在她耳边说：“乖点，团团洗澡都没你闹腾……”
　　闹腾！
　　安奈这么安静的人都想炸毛了：“你松开我我就不闹腾了。”
　　“不。”楚何相当任性：“听话，你该洗澡了，中午团团没喂你一身骨头汤吗？”他说着还低头凑在她颈窝那里闻了几下，呼吸间温热的气息又喷洒在她的脖子里，“我觉得你还要好好洗洗。”
　　“……”安奈深吸一口气：“你闻我干什么，你是狗吗？”
　　她说完就静待楚何炸毛，楚何脾气特别暴，以前他们一起玩的时候有个小男生说楚何像头狮子，楚何当即用拳头让他感受了一下狮子的雄风，后来那小孩看到楚何撒腿就跑。
　　“嗯”
　　嗯？安奈摸了摸耳朵，就听楚何一本正经地说：“我是你的忠犬。”
　　他最近经常逛安奈的CP楼，楚何觉得那些CP粉都是瞎，明明他才是安奈的忠犬好吗！楚何，一个大写的忠犬！
　　他还低头咬了一下她的耳朵，不是咬耳朵，是真的咬，上牙那种！
　　我是你的忠犬！忠犬！
　　轰——
　　安奈又不自觉地摸了摸耳朵，说：“神，神经病。”
　　她一紧张就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知道什么是忠犬吗，你是狂犬！”
　　然后狂犬他就疯了。
　　……
　　团团趴在浴室的门上撅着小屁股偷听，就听到他妈妈的声音——
　　“你连残疾人都下得去手！”
　　“楚何，我要掉了。”
　　还有他爸爸低沉的声音：“不会，我抱着你。”
　　团团玩着手指不开心，他想拍门又怕爸爸揍他，过了一会儿他就听到他的妈妈说：“是，你是忠犬！”
　　他们一起玩，都不陪他玩！
　　团团觉得他不要再喜欢爸爸了。
　　他在门口孤独地站了一会儿，蹬蹬蹬跑走了，扑到大床上自己钻进被窝里滚了一圈，他决定要躲在这里，今晚一定不能再被爸爸送走了，团团把脸搁在手背上左右滚了滚，不开心。
　　他爬起来给小汤圆打电话，小汤圆真是他的好朋友，他一开口小汤圆就说：“团团你不开心吗？”
　　团团大力点点头，想到小汤圆看不到，他赶紧抓着手机大声说：“对！我的爸爸和妈妈，他们都不和我玩！”
　　小汤圆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你要去拍门啊，大声拍，然后然后你想要什么你爸爸都会给你。我每次都能要到好多钱，可以买大蛋糕。”小汤圆完全忘了他也是这样被他爸揍的。
　　“真的吗？”小团团跳下床，拿着手机就往浴室跑，小汤圆还在兴奋地给他传授经验：“真的！我每次都这样，爸爸给我好多好多钱……”
　　“啪啪啪”团团大力拍门：“爸爸开门！我要上厕所。”　
　　“爸爸开……”
　　团团还没说完，浴室的门就被大力推开了，他被门撞得一个趔趄，差点一屁股坐地上，还好被楚何拎着站稳了。团团正要往里钻就被他爸爸捉回去了，仰着脖子看着他爸爸站在门口反手锁好了浴室门。
　　楚何想揍人了！他正……被团团大喊一声差点……
　　操！
　　这小崽子都系统升级了！以前都是接吻的时候凑过来也就算了，现在他……这不是开玩笑，真会出事的！
　　团团后退了一步，无辜地靠在墙上两手背在身后挠着墙，爸爸看起来好可怕！
　　“你要上厕所？”楚何声音黯哑，他一弯腰，伸手托着团团的胳膊把他抱起来往对面走。
　　团团呆呆地点点头，他还想说我想要妈妈，就被他爸爸带进了对面房子的洗手间，楚何把他抱到那里就靠在洗手台上看着他：“上。”
　　团团：“……”他上不出来。
　　“上不出来我揍死你。”楚何手肘撑在洗手台上，看着团团。
　　团团急得都快哭了，爸爸太坏了！
　　“我，你打我吧。”团团耷拉着毛绒绒的小脑袋，小声说。
　　楚何看着团团的眼睛，叹了口气，走过来把他抱起来放到马桶上，吹了声口哨。
　　……
　　楚何给团团提好小短裤，抱着他儿子回到家里。他把团团放到书房的大椅子上，随手揉揉小崽子的头发。小团团伸手抱住了他的胳膊，肉嘟嘟的脸颊蹭了一下他的手心。楚何本来想走，又回身一把把团团抱到桌子上，他抽出来椅子坐上去平视着团团的眼睛：“你想要妈妈？”
　　他太急躁了，他只觉得自己和安奈分开了太久，和好之后就心急想和安奈单独相处。有时候还嫌弃小团团碍事，却忽视了团团现在正是要妈妈的年纪，更别说以前都没有妈妈可要。尤其是这几天，他担心团团晚上睡觉不老实会压到安奈骨折的胳膊，一直要团团自己睡，确实有些过了。
　　楚何觉得他这辈子算是栽到他家安奈和mini安奈身上了，他本来怒气冲冲地想要教育团团再揍他一顿屁股，让他知道他的厉害以后都乖乖地不敢捣乱，但是小团子耷拉着脑袋的样子完全让他下不了手了，楚何挠挠他家胖团子的下巴逗他：“是想要妈妈吗？”
　　“嗯！”团团用力点点头：“我想要我的妈妈……还有爸爸。”他觉得他有点多余了。
　　团团吸吸鼻子，拿手指弹了一下还没掉下来的眼泪。
　　年轻的奶爸自我反省得相当快，他拢着团团的小肚子，问他：“爸爸刚才吓到你了？”
　　“没有。”团团马上摇摇头，他就是想要和爸爸妈妈在一起。
　　“你是爸爸妈妈的小宝贝。”楚何豁出去了，肉麻话他也不是没说过，说起来根本停不下来：“我们最喜欢你了。”
　　哄好了小团团，楚何给他找了个动画片让他先自己玩，然后他去浴室找安奈，安奈都单手裹好了大浴袍，他帮安奈换好了衣服，安奈就去找团团了。她一走进客厅就看到沙发里的小团团，安奈走过去揉揉他：“你刚才哭了吗？”
　　“没有。”团团飞快地摇头，他有点不好意思。
　　安奈伸手把他抱到自己腿上，低头凑过去拿鼻尖蹭了蹭团团的小鼻尖，然后故技重施挠他痒痒把他挠笑了，团团笑得停不下来。
　　“胖团子，你也挠她。”楚何靠在茶几上指导团团反击，团团轻轻挠了安奈肚子一下就收回了手，他摇摇头：“我，我怕妈妈的手坏。”
　　团团的词汇量有限，安奈却觉得很温暖。
　　她一手抱着团团，下巴蹭了蹭他的发旋，以前她不喜欢太亲密的动作，现在却觉得喜爱只有通过这些动作才能更好地表达出来，安奈指挥着她真正的小忠犬：“团团去挠爸爸，谁让他刚才欺负你。”
　　团团飞快地扑过去，被楚何一把抱住向空中抛了一下，团团在空中笑着叫了一声，被楚何稳稳地接住了。
　　真好啊！团团觉得。
　　晚上一家三口去电影院看了个电影，小团团坐在他的爸爸妈妈中间聚精会神地看电影，安奈自己吃一颗爆米花还给团团嘴巴里也喂一个，她把手搭在座位的扶手上，不一会儿，一只手就越过团团，搭在了她手上。
　　安奈反手握住了楚何的手，目不转睛地看着大屏幕。
　　楚何挠了一下她的手心，安奈低头摸到了最后一颗爆米花伸长胳膊摸黑递到楚何嘴边，他当忠犬上瘾了，又咬了她手指头一口。
　　###
　　何颜找了个时间去何家劝老爷子。何荣光虽然特别固执，但是也不是完全说不通，只是楚何越跟他杠上，他就越不松口。
　　楚何想要娶安奈，何颜就会帮他，楚何不想安奈受委屈，她也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何老爷子接受安奈。她其实也见证了安奈和楚何这一路跌跌撞撞地走过来，她想让他们一家三口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老人虽然固执，但是终归是老了，亲女儿的话还是听得进去的，何颜为了说动老爷子不惜拿她儿子举例子：“孩子都是需要妈妈的，你喜欢的女生都是奔着楚何去的，她们都是小姑娘，以后也想要自己的孩子，怎么可能好好照顾团团呢，你看楚何，他小时候我不在他身边，导致他性格不好脾气又暴躁……”她特意避开了徐思绮这个名字。
　　何颜还没说完，老爷子就吹胡子瞪眼了：“我外孙哪儿不好！我大孙子性格好脾气也好！就像我。”其实他觉得何颜说得有道理，谁也比不上亲妈啊！
　　何颜点点头，是真像你。
　　“我担心你受委屈。”何荣光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当年他为了面子不让何颜离婚，他从没说过却后回到现在，他让他的女儿在最伤心的时候孤立无援。
　　“没有。”何颜坚定地说：“我早就有新的生活了。爸，安奈是个好孩子，团团也才三岁多，他们一家山口多好啊。”　　“行了，我也老了……”何荣光摆摆手，松了口：“你真的不在乎。楚何又想和安奈结婚，那就结吧。”
　　傍晚的时候何颜给楚何打了电话告诉他何荣光同意了。楚何在电话里听起来也挺高兴的，何颜知道他嘴上说不在乎，还是希望安奈能得到他家人的认可，不想她和他在一起的时候被人诋毁。
　　日子一天天过去，终于到了拆石膏那天。
　　安奈觉得再不拆石膏，她就要被楚何惯得以后都生活不能自理了。
　　医生拆掉她的石膏后，安奈觉得神清气爽，整个人都轻了很多。从医院出来后，楚何就带她去了法院。
　　？

☆、你奈我何

？　　安奈才知道，林瑶瑶是被楚何以故意杀人未遂的罪名起诉的。林瑶瑶的车子撞了他们之后滑下了山坡，她伤得很重，现在还在坐轮椅。
　　最后，一审的判决是有期徒刑七年。
　　七年，从二十三岁到三十岁，一个女人最好的年华。
　　林瑶瑶低着头，安奈看不清她的表情。
　　法官宣判的时候，林瑶瑶面无表情地抬眼看了她一眼，她今天没化妆，脸上干干净净的，眼睛下面有淡淡的黑眼圈。对视的一瞬间安奈莫名地想起了曾经，高一下半学期分宿舍的时候，她最早搬进去，把床铺整理好就坐在上铺看书，林瑶瑶就是那时候进来的，她推开门，带进来满地的阳光。
　　她站在下铺抬头看向她，笑眯眯地说：“嗨，我叫林瑶瑶，你叫什么名字？”
　　林瑶瑶长得白白净净的，眉眼清秀，笑起来酒窝很甜，眼睛下面有淡淡的黑眼圈，后来安奈听林瑶瑶说，这是她每天晚上熬夜学习的见证。
　　“安奈。”她说。
　　她说话很少，林瑶瑶说话很多。
　　林瑶瑶是安奈在西大附中第一个好朋友，安奈对每一个第一都有很深的感情，第一个对她好的人，第一个朝她伸出双手的人，还有第一名……
　　她们一起去西大附中的食堂吃饭，她去打红烧肉，林瑶瑶提着她们的热水瓶帮她占位置，她们一起吃饭。一起去洗碗，结伴打完晚上要用的热水，把热水瓶放在宿管阿姨的门口。
　　她们原本也有过深刻的友情，只是到最后，那些感情都在回忆里泛黄了。
　　林瑶瑶把她逼入绝境，她让林瑶瑶深陷泥沼，没人示弱，也没有人低头，每一次伤害之后都是更猛烈的反击，直到现在。
　　安奈没后悔过她的反击，只是她会想……
　　如果她们从来都没成为朋友就好了，林瑶瑶没向她伸过手，她没和林瑶瑶做好朋友，她们只是每天都在一间教室上课却不甚熟悉的同学，多年后，擦肩而时会觉得有些熟悉，却想不起对方是谁。
　　那样，每个人的人生轨迹都和现在完全不同了。
　　……
　　走下台阶的时候，安奈心情其实有些沉重。
　　她走得很慢。
　　一路走下来，她其实一直在失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早早离开的妈妈，亲眼见证着离开的爸爸，曾经的好朋友林瑶瑶，她以为的妈妈徐思绮，她们都越走越远，最后安奈蓦然回首的时候，才发现还在她身边的人已经寥寥无几。
　　安奈突然有些伤感，她心里很乱。
　　安奈想起容简拿着她爸爸的遗嘱来找她的时候，他陪着她一路走回学校，经过一个摆摊的算命师傅那里时，那个算命师傅一口咬定他们俩都命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