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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华采眼神不屑地扫向他：“周飞白，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什么叫当事人？你有本事让蕾切尔夫人出面对话？”
　　他表情嘲讽，像是看笑话一样看着周飞白。
　　没想到周飞白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是的，是当事人蕾切尔夫人有话要说。”
　　！！！
　　所有人都惊了。
　　不明白周飞白哪来的这一出。
　　他好好在国内待着，忽然能扯出当事人蕾切尔夫人。
　　这是哪来的好本事？
　　慕洪业大手重重一挥：“说！”
　　周飞白接着跑到前面，将手机视频放在了投影仪下面，连接中的视频便代替刘经理他们的画面投射到了墙上的大屏幕上。
　　苍老憔悴的蕾切尔夫人直面镜头，用纯正的英文口音缓缓说道：“尊敬的云捷公司的工作人员们，你们好，我是11月9号Sunrise　Street　262号车祸事件的家属蕾切尔。这次车祸，我失去了亲爱的儿子和儿媳，悲伤难过。听说你们因为我儿子的车祸问题也处在惶恐不安当中。所以，我特地向大家解释一下，车祸的原因是因为我的儿子粗心大意喝多了酒，路上开车时精神不集中导致惨祸发生。与车子的质量没有任何关系。儿子生前很喜欢这辆车子，夸它是小巧耐用型的。希望不要因为车祸事件牵扯到无辜的人。祝大家平安幸福，谢谢！”
　　周飞白压低声音给那些不懂英语的股东们进行翻译。
　　蕾切尔在胸前轻轻地划着十字，视频里传来几声略带压抑的咳嗽声。
　　表情严肃的慕锟眼神蓦地变了变，目光扫向视频中蕾切尔夫人的身后、侧旁，眼神若有所思的。
　　周飞白说了谢谢之后将视频移开，他表情振奋地看向慕洪业，“董事长，这位蕾切尔夫人是当事人，之前您看车祸现场照片或者视频的时候，应该看到过她的长相，这是做不得假的。任何人来诉说车祸这件事情都可能存在疑点，唯有蕾切尔夫人的陈述是做不得假的。”他目光殷切地看向众人，“事实说明，车祸事件与我们的刹车片质量毫无关系。”
　　会议室内一片哗然。
　　“这是什么情况？”
　　“毫无关系被搞成了大事件？”
　　“这是阴谋吧？有预谋的阴谋？要搞垮公司？”
　　股东们渐渐反应过来，有几个老家伙压抑不住愤怒的情绪站了起来。
　　“慕华采，你这个刚上任的国外管理人倒是说说看，你这是搞了出什么戏？让我们跟着焦心上火，结果是乌龙一场。”
　　“难怪对国外媒体没有报道，没什么可报道，所以才没有报道。你们真是欺人太甚。”
　　慕洪业脸色铁青，眼神像墨汁一样盯视慕华采。
　　当下的形势，不言自明。
　　是乌龙，一定是乌龙。
　　慕华采脸色瞬间泛白，刚才的嚣张不复存在，他惊慌失措地站起来，结结巴巴地说道：“这，这怎么可能？检测结果造不了假，下令召回的通知也造不了假，赶去的十几个同事也亲眼目睹，这，这其中恐怕有误会……”
　　慕洪业沉声下令，“重新接通刘经理那边的视频。”
　　视频接通后，得知消息的刘经理早就瑟瑟缩缩地站到了后排，刚赶去美国的吴经理表情复杂地站在最前面。
　　慕洪业：“吴经理，说说你的看法。”
　　吴经理思索几秒，“就我来之后的观察，我们送去的刹车片样品，的确是使用过的，据我观察，的确印有我们公司的标识。但刚才听过蕾切尔夫人的话之后……”吴经理表情有些犹豫。
　　慕洪业：“大胆说。”
　　吴经理这才说道：“我当时就产生过怀疑。该刹车片的标识不是太清，有可能是后期特意制作上去的，不似我们公司制作的那般精细。由此判断，这个刹车片很可能不是我们公司生产的，而是某些不法分子冒用我们的品牌标识。”
　　慕洪业“咣”地拍了下桌子，“刘经理，说说样品来源。”
　　他声音威严冷厉，像是被淬过毒的冰渣子，听过的人都感觉后脊梁凉嗖嗖的。
　　都这个时候了，刘经理哪还有什么分辨的理由，他扑嗵一声就跪下了。
　　“董事长，我错了，我错了，您就饶了我吧，饶了我吧。”
　　慕洪业脸上闪过一片阴冷，“说吧，倒底怎么回事儿。”
　　刘经理低垂着脑袋，惊恐不安地说道：“我借了高利贷，眼看到期，利滚利，已经几百万了。我我，我还不起，只能另想办法。正好蕾切尔夫人家里出了车祸，我恰好经过，知道车子是我们公司生产的，便忽然生出了这么一个念头。另外找了个废的刹车片去权威部门检测，让其给出报告，给出处理结果。然后，然后……”
　　然后唆使国内公司发布召回令，他好从中谋利。
　　慕洪业闭了闭眼，咬牙问道：“你就不怕其他同事揭发你？”
　　刘经理声音怯怯的，“适逢慕华采经理上任，我便假借慕经理的口吻告诉国外所有同事，近段时间工作调动变化，不允许跟国内有任何联系，包括电话与邮件。因为是非常时期，大家都非常配合……”
　　在国外工作的薪水是相当优厚的，大家都担心饭碗，配合程度肯定很高。
　　如此以来，等同于封锁了国内外的联系网。
　　慕洪业双手哆嗦，气急败坏地大喊：“关了！”
　　慕华采哆哆嗦嗦地关了视频。
　　慕洪业视线扫向众人，情绪隐忍地说道：“此次事件让大家受惊了，我在这里向所有人道歉。鉴于事情是发生在慕华采上任期间，所以，他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因此，我下令，卸去慕华采管理国外公司的职务，仍由慕锟全权管理。”
　　慕华采低垂着脑袋，不发一言。
　　众人散去，会议室里独留下了慕华采和慕洪业两人。
　　慕华采站在离着慕洪业有两个位子的地方，头垂得低低的，不敢吭声。
　　“是你挑起来的吧？”慕洪业盯着他的脑袋，厉声问道。
　　慕华采膝盖一软便跪下了，“叔，叔，我发誓，此事与我绝无干系，我是一心为公司着想的。我怎么可能办这么蠢的事情。产品召回对公司坏处多大？对我又有什么好处？”
　　“对你的好处，是慕锟下台，你管理公司。”
　　在慕洪业的心里，的确是这么打算的。
　　他的身体虽然健康状况良好，但他不想花费太多心思在经营上面。慕锟虽然是他一手养大，可两人之间还隔着一个不知身处何方的女儿。慕洪业每每看到慕锟，总会透过他想到自己的女儿。
　　每每有坏念头涌上脑海，他便不愿意见到慕锟。
　　归根结底，所有事情的根源还是跟慕锟有关。
　　慕锟不来当他的儿子，他便可以享受跟女儿的天伦之乐。
　　对于这个处处都表现不错的儿子，慕洪业爱不起来。
　　但慕华采不一样，他身上流着慕家的血液，虽然跟慕洪业隔着一层，但好歹都是一大家子。
　　偌大的家业，再怎么着也还是希望不旁落他人的。
　　可这个念头刚升起没多久，慕华采便办出了如此拙劣的事情。
　　在这件事情上，慕洪业很难相信慕华采是清白的。
　　刚才，虽然当着众人的面，他没有苛责慕华采，但在心里，已经对他失望至极。
　　慕华采真是烂泥扶不上墙，他哪怕能有慕锟一半好，慕洪业也会心满意足。
　　可惜啊可惜！
　　慕洪业眼神怜悯地看着跪在地上不断哀求自己的慕华采，心里明白，公司不管给谁，是不能让给这种人管理的。
　　慕华采跪行几步，表情恳切：“叔，我绝对没有这种想法。我就想陪在你身边，希望你身体安康，希望你可以不要被琐事所打扰，真的，我是真心的。”
　　但再多的解释，此刻都显得有些徒劳。
　　步出会议室，慕锟喊住了走在前面的周飞白，“周部长，请留步。”
　　周飞白立了大功，心情正处于兴奋当中。
　　他乐颠颠地回头，笑眯眯地喊了声：“慕总！”
　　“到我办公室来一下。”慕锟不动声色地说道。
　　周飞白不知他找自己何事，便跟着进了总经理办公室。
　　待门关好，慕锟若有所思地看向周飞白，非常突然地问道：“什么时间把简涵派出去了？”
　　周飞白闻言一愣：“什么？”
　　他派简涵出去一事，除了他和简涵，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个慕锟是如何知道的？
　　慕锟一看他惊异的表情，便知道自己猜对了。视频里的两声咳嗽泄露了天机。
　　他表情变了变：“她现在在哪里？”
　　周飞白尴尬地笑了笑，“不是我派简涵去的，是她非要去。我也是没办法，另外我觉得有人亲自跑一趟也未尝不可，所以就让她去了。她现在就在蕾切尔大妈的家里，是美国的一处农庄。”
　　慕锟脸上没有表示，“把地址发到我手机上。”
　　周飞白赶紧低头将地址给慕锟发了过去，边发边解释：“她一个女孩子对咱们公司的热爱程度，我都觉得佩服。她感冒了，还发高烧，一个人跑那么远，语言还不大通。蕾切尔夫人一开始不开门，我让她找个地方住下，她偏不，大冷的天守在人家门口。幸亏蕾切尔大妈半夜起来倒垃圾，否则我真担心她烧坏了……”
　　慕锟一直沉默地听着，没有任何表示。
　　周飞白觉得奇怪，发完以后，他大着胆子对这个表情清冷的领导提了条请求：“慕总，我不管您以前对简涵是什么印象，希望这次她回来以后，您能对她公平公正一些，谢谢！”
　　不求慕锟特殊照顾简涵，只要不找碴就谢天谢地了。
　　很难得地，慕锟轻轻嗯了声，“你出去吧，不要告诉简涵我知道她在国外的事情。”
　　周飞白点点头出去了。
　　慕锟坐在办公桌前，单手摩挲着手机，慢慢拨出了那个渐熟于心的号码。


第54章　
　　蕾切尔大妈是个心地善良的老人，虽然不愿意提及儿子和儿媳的事情，但是当她看到简涵烧得迷迷糊糊的样子还依然执着地守候在自家门口以后，老人立马改变了主意。
　　她让简涵去洗热水澡，给她找来退烧和消炎的药物，还找来了舒适的睡衣，让她得以有个舒服的睡眠。
　　当简涵用一种忧虑的眼神望着她时，蕾切尔夫人指了指简涵的手机，口齿清晰地说道：“I　do！”
　　如此便有了简涵给周飞白打电话的那一个瞬间。
　　当周飞白听说蕾切尔大妈将配合说出事实真相的时候，他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连接视频跑回会议室。
　　结果相当漂亮！
　　举了半天手机的简涵，终于在挂断视频后痛快舒服地咳嗽了一场。
　　蕾切尔大妈倒了杯温水，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将水递到了她的唇边。
　　简涵感激地接过：“谢谢！”
　　天太黑了，简涵不方便离开，只能在蕾切尔大妈这里借宿一晚，天亮之后再踏上返程。
　　洗过澡，简涵穿着宽松的睡衣坐到床上，她摸过桌子上的镜子，举到自己的眼前。
　　镜子里的自己，变化太大了。
　　嘴角起了透明的大泡，肉眼看着麻麻酥酥的。
　　右侧脸颊则起了一个又大又红的疙瘩。
　　本就不漂亮的一张脸，现在看起来又怪异又滑稽。
　　简涵边咳嗽边自嘲地笑：“这下丑到家了。”
　　手机铃声叮叮当当地响起来。
　　简涵身子一倾，左手探到桌子上将手机摸到手里。
　　屏幕上“锟哥”两字一闪一闪地在亮。
　　她现在已经将慕锟的名字改成了锟哥。
　　他说过两人需要有一个称呼。她平常不怎么好意思将“锟哥”叫出口，但保存在手机里还是可以的。
　　她表情欣喜地接起来。
　　声音软软地“喂”了一声。
　　病中的女人，最喜欢听到的便是爱人的声音。
　　女人哝软的声音令对面的男人一怔，他挑了挑眉，轻轻地问了声：“还发烧吗？”
　　“发烧？”简涵急忙否认，“早不烧了。”
　　她以为他问得是之前在国内刚住院的时候。
　　“头疼不疼？”慕锟继续问，他越来越发现，自己对那个女人关心太少了。
　　简涵手指触到自己的额头，“不疼。”
　　“现在冷不冷？”
　　简涵摸摸身下暖融融的被子，“不冷。”
　　想到之前说要去自己家的约定，简涵说道：“今天我不在家，要么明天你再来，好不好？”
　　她担心他跑空了，所以要提前说出来。
　　慕锟何尝不知？
　　一个身在国外的人，哪能说赶回来就赶回来？这天眼看着就要黑下来了。
　　“不行，”慕锟语气执拗地说道，“我今晚必须要见到你。”
　　“见到我？”简涵用手捂着话筒，对男人偏执的语气不太适应。
　　“嗯，见到你。”慕锟轻声重复。
　　“明天见也是一样的啊。”简涵故意转移话题，“你想吃什么，我早早买了给你准备好。”
　　“开视频吧！”慕锟不理简涵的提议，忽然说道。
　　开视频？
　　简涵审视自己身上的衣服，中规中矩的睡衣，没什么不妥，她右手触到脸颊，表情变得有些沮丧。
　　这张脸，不吓坏他才怪。
　　简涵语气坚持：“那不行，不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今晚就我说了算，不开视频不见面，再见！”
　　说完，她不由分说挂了电话。
　　生怕再晚一秒，自己立场会变得不坚定。
　　手机安静了。
　　简涵盯着安静放置了十几分钟的手机，表情有些怀疑。
　　慕锟这是没消息了？
　　她说不开视频不见面，他就真的听话，一点儿也不联系了？
　　连点儿后音也没有？
　　她希望的可不是这样，起码要再联系联系才行。
　　拢着被子在床上躺了会儿。
　　消炎药慢慢起了作用，简涵困意上涌，眼睛渐渐睁不开了。
　　“嘀”地一声，手机响了下。
　　迷迷糊糊中的简涵唰地睁开了眼睛，她迫不及待地抓过手机，如愿看到了慕锟发来的消息：你真傻。
　　简涵撇嘴，低声嘟囔：“怎么忽然要说我傻？”
　　短信接着又进来一条，这次，简涵看完不笑了。
　　白皙的脸颊慢慢涨红、涨红，一张脸像是润上了一层厚厚的胭脂。
　　这次的短信内容只有两个字：想你。
　　简涵飞快编辑短信“我也想你”，刚要点击发送，却又懊恼无比地点击了删除。
　　如此反复，写了删，删了写，最后，简涵干脆什么也没发，将手机抱在怀里睡着了。
　　天还不亮，蕾切尔家门口便传来了汽车行驶的声音，之后便是有节律的敲门声。
　　简涵呵欠连天地起床，走到客厅的时候，看到蕾切尔大妈已经穿戴好，正准备出去开门。
　　她挑眉，轻声问：“有客人？”
　　蕾切尔大妈摇头，连说了几个“NO”。
　　简涵换了自己的衣服去卫生间洗漱。
　　洗漱的时候听到客厅里传来男人说话的声音，隐约听着像是中国人，简涵表情疑惑，快速刷完牙从里头走出来。
　　“郝，言？！”看到来人，简涵吃惊不已，有些口吃地喊出对方的名字。
　　郝言一改平常吊儿郎当的样子，他表情刻板正经，看了简涵几眼之后，问道：“身体好些了？”
　　他突然关心的样子让简涵不太适应，她笑着说道：“好了。”
　　话音未落便咳嗽起来。
　　连着咳嗽了四五声，她用手捶着胸口不好意思地解释，“咳嗽是，小，小毛病。”
　　郝言冲蕾切尔大妈礼貌地点头，熟练无比地说了一长串英语。
　　简涵听不大懂，但隐约能听出他好像是感谢蕾切尔大妈照顾自己之类的。
　　简涵有些不太适应如此彬彬有礼又客气优雅的郝言，愣在那里看了他好久。
　　郝言对自己印象怎么样，简涵心里挺有数的。
　　否则也不会出现拿珠宝试探自己的那一幕。可这会儿却像个优雅的绅士一样。
　　变化太大了。
　　客厅的地板上放着几个包装精致的礼盒，应该是郝言带来的。
　　郝言跟蕾切尔大妈寒暄完，这才转向简涵：“你看，如果方便的话，我们现在就走吧。”
　　简涵原本的打算也是起床后就出发，所以没什么好准备的。
　　她对蕾切尔表示感谢之后跟郝言一同步出了蕾切尔大妈的家。
　　坐在副驾上系安全带的时候，简涵问：“郝经理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是慕锟说的？”
　　慕锟昨晚可没说知道自己在哪里，却不声不响在做安排。
　　想来除了他，没人可以指使动郝言的大驾了。
　　郝言淡淡瞟了眼简涵：“当然。”
　　竟然没有讥讽简涵。
　　简涵肩膀一松：“那太谢谢郝经理了，我人生地不熟，还真怕自己回不去了。”
　　“什么都不会也敢往这里跑？”郝言意味深长地瞥她一眼。
　　简涵用手摸摸自己的鼻子，“无知者无畏。”
　　“那你胆子可够大的。”郝言眼睛望着前方，“我帮你订了机票，上午十点的，现在带你去吃饭，吃过饭之后就去机场。”
　　似是想到了什么，郝言问：“你有没有什么想买的？”
　　好容易出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