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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言如故-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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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她从这个世界消失,又盼望着她能在某个角落好好的活着。
  “我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也不是喜欢无理取闹的人,其实我不讨厌你,也不恨你,我甚至明白整件事你没做错什么,我这么做的原因只有一个,谁让沈寂爱你!”
  温言将视线转移到温故的脸上:“你都知道!”
  “我当然知道,一个女人爱一个男人,怎么会不知道他心里爱的是谁?”温故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又带着淡淡的苦涩,“人人都说我温故精明,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偶尔也犯傻!揣着明白,却装着糊涂,这世上没几个人可以真正做到,因为我足够爱,所以有足够耐心,我比他等得起!”
  温言清透的眸色变得深沉,嗓音很低:“我一直在想,是谁这样恨我!”
  温故垂下眼眸,嘴角挂着一丝复杂的笑。
  “那场爆炸,是你安排的? ”
  温故没有说话。只是眼眸垂得更低。
  温言突然站起来,她的脸色非常难看,连嘴角都在颤抖。她看着温故,就像看着洪水猛兽,她从来没有想过她会做出这样的事,更不敢相信她有如此歹毒的心,她的一念之差,死了那么多人,而她此刻,却若无其事。
  这是她一起长大的妹妹?这是那个总是咯咯笑着的小女孩温故?
  时光为什么将她变成这副模样?
  “温故,你怎么下得去手,你知道你害死多少条人命吗?”
  温故终于抬头,虽然对方极力保持着冷静,没有一巴掌落下来,但她还是本能地从那双细长的眼睛感到冰冷的寒意。
  她久久的看着她,轻轻地笑了:“我的姐姐,你总是这样理直气壮,大义凛然,可你知道吗,他们都是被你连累的。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你逼我的。”
  温言的脑子里只剩下温故这句冰冷而狠毒的话语,久久不能回神。她闭上眼睛,用力地咬着下唇,直到一股腥甜的痛意传来,她一下子清醒。
  不!
  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每个人都可以决定自己快乐或者不快乐,放下或者放不下。人不能因为自己的执念,就把犯下的错误全部归结为,是你逼我的。
  如果可以这样想,有人已经死了千百回,她的手会比温故更先沾染血腥。
  “那只是你的借口。你为遮掩自己的罪行想出的说辞。温故,你一直自诩聪明无人能及,其实你的所作所为,更像一个彻头彻尾的傻瓜。”
  温故惊然抬头,对上温言似笑非笑的眼睛。
  “一个聪明人,至少在做一件事的时候会权衡得到些什么,而你一直在失去,不是吗?”
  温故似乎低笑了一声。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辛酸地明白了呢?必须靠自己,才能生存下去,必须杀了温言,她才能真正得到沈寂。结果她就在无休止的挣扎和矛盾之中,举起了刀子却一直不忍下手,结果温言没死掉,还弄得自己一身伤痕。
  正如温言所说,她是个彻头彻尾的傻瓜。
  “既然这样,我那样对你,你为什么还要救我?“温故说着停顿了下,“如果我死了,温家的一切都是你的,爸也是你的!”
  温言看着她,半晌才答:“因为温家需要一个继承人。”
  她讶然看着她,久久不语,半晌才开口:“是吗?”扬起下巴的脸有着流畅优美的线条,脸色在阳光的投射下苍白得几乎透明。
  “我死了,你会成为新的继承人,难道你没有这样想过吗?”
  “从来没有。”
  温故很久没说话。
  而温言重新坐下来,望向窗外。
  “小的时候,爸说我有一个妹妹,她很聪明,很可爱,长得跟我很像。我就一直问他,妹妹呢?妹妹在哪?她什么时候来?他总是对我说快了,很快他就会带妹妹来看我。我记得那年夏天,天气特别热,柳絮飘的到处都是,像是下了一场雪。那天爸来看我的时候,背后站着一个小女孩,她才四岁,个子小小的,但是很机灵活泼,整天跟在我身后,姐姐,姐姐的叫着……有一天她跑出去玩,回来的时候全身都脏了,衣服上都是土,爸还以为是她淘气。其实不是,她是看到了邻居的哥哥不小心掉进了蓄水池,她拼命的拉着他,可是她力气小,根本拉不住,她哭着去叫大人的时候不小心摔倒了,胳膊,膝盖都擦破了,后来那个哥哥被救了上来,她开心得不得了……温故,你的本性是好的,你从来不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我说的对吗?”
  温故只是用不可思议的眼光看着温言,不做声。
  虽然她尽力做出镇定的姿态,但是紧紧交叉的放在腿上的双手,微微前倾的身体以及喉间吞咽的动作,都泄露了她此刻内心的矛盾。
  她终于哭了出来。
  “我也讨厌这样的自己,我讨厌自己嫉妒别人,是谁让我变成了这个样子,连自己都无比厌恶。”
  她低下头,用手按住了眼睛,肩膀微微抽动:“我不想这样,我不想这样。”
  温言定定地看着她,神情中居然有几分怜悯,好像在看着一个做错事的傻孩子。
  电话铃声突兀的响起,温言接起。电话那头尹湛的声音兴奋的都变调了。
  “姐,你在哪?快回来!顾珩醒了!
  独立病房内,顾珩安静却局促,甚至有些忐忑地坐在病床上,侧着脸,直直地望着窗外。
  他不知道自己想了些什么,只是听见秒针嗒嗒地走着。
  直到熟悉的脚步声传来。
  她的脚步很轻很慢,却好像无比喜悦的样子。
  好像早就知道他会醒来,早就知道他等在那里。
  门被轻轻推开,他鼓足了勇气回头。
  他看见那张熟悉的脸,那双黑色的冷静自若的眼睛,那个人正挂着温和清浅的笑容,定定地看着他,用从未有过的眼神。
  那一刻仿佛有强烈的光涌进眼睛,他感到眼底有一些灼烈的痛,眼角很快就湿润了。
  他望着她,动弹不得,无法发出声音,只有深深看着她的眼睛。
  那个人慢慢地走过来,在他的床边俯下身,将自己的手放在他此刻发凉的掌心里,漆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住他,然后,轻轻地微笑。
  “你睡了很久。陆巡说,你再不醒,他就拿着扩音喇叭在你耳边唱三天三夜。”
  顾珩有些吃惊于温言的玩笑,他呆呆地看了她很久,然后低头,目光定格在自己僵硬的双腿上。
  温言更紧地握住他的手,额头抵住他额头:“没关系。”
  顾珩黯淡的眸子像火光一样突然亮起来,只是一瞬,又被熄灭:“温言,我不需要同情。”
  或许是因为很久没有开口说话,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
  “你这话真像俨燃。”温言轻轻地笑着,“所以我给你的回答是一样的。不是同情,你知道我从来没有多余的力气同情别人。”
  “温言,我现在是一个废人,无法照顾你。”
  “谁需要你照顾?”温言真诚地看着他,“别忘了,这些年,都是我照顾你。还有,你有身体残疾,我有情感缺陷,我们两个在一起,是绝配,注定要纠缠一辈子。”
  温言望着他,笑着说出这句话,他的心突然之间,被像潮水一样汹涌的情感击中。
  只差一点点,就被吞没。
  

  

第六十九章
  沈寂看着被砸落在地上的锁头,很快猜测到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一股冷飕飕的感觉顿时让他从头麻木到脚。
  他冷冷地把目光转向远处寂寥的灯光,整颗心都凉掉了。
  “温言,你为什么要这样逼我,你为什么从来不肯信我?害人的你都要帮,却偏偏恨我一个?”
  他慢慢地垂下眼睛,清隽的脸上看不出有什么表情。
  秋天的风景,透着几分成熟与沧桑。褪去了夏天的喧闹和热烈,一切都归于平淡和内敛。
  温言看着突然蹦出的那条信息,愣了会儿神,然后把手机放进口袋。
  自从把温故从温家老房子带走,她就知道沈寂一定会来找她。
  只是没想到他的动作这么迟缓,事情发生到现在,已经过去两个月了。
  但终归,他还是不打算放过她。
  温言一个人来到了约定地点。
  这是l城郊区的一处深水港口,岸边停着几艘不大的货轮,不断有轰鸣着驶过的轮船离港。温言按照沈寂的短信指示,径自上了停在最左边的一艘白色货轮。
  沈寂已经等了很久。
  听到来人轻而缓慢的脚步,他一步步慢慢地转过来。直到看清那张已经过分熟悉却依然让人心动的脸。
  里面的空间狭窄光线昏暗,他逆着光面向她,温言有点看不清他的脸。
  “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干脆不要再执着下去,我们就这样结束吧。”沈寂隐忍起眼中的酸涩,故作轻松地说,“可是我做不到,所以在这两个月无休止的痛苦和矛盾之后,我还是想见你。”
  “对了,听说顾珩醒了?”沈寂好看的嘴唇露出复杂的笑意,“你很开心吧?”
  “你叫我来,是为了说这个?”温言微微蹙眉。她清楚的预料得到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一切,她有可能无法安然无恙地离开这里,但她还是来了。在她心里,沈寂不仅仅是童年玩伴,他甚至是可以称之为家人的人。
  同时,她心里万分别扭,她曾无比信任沈寂,而母亲和白筱的死却在心中种下一根刺,而无论什么时候,这根刺都会让她时不时地隐隐作痛,并且无处可退。
  “我叫你来,不是为了说这个,我有更重要的事情。但在那之前,我想听听你的内心。”
  “我的内心?”温言平静的挑眉。
  “顾珩那样对你,为什么你还能原谅他?”
  他虽然笑着,一颗心却紧紧地绷住,盯着她的双眸不肯放松。渴盼着对方说出的话,不会残忍到轻易摧毁他维护到最后的一点尊严和坚韧。
  这个问题温言想了很久,然后她十分坦然地笑了。
  “没什么,只是突然明白了,我受的苦,我觉得发生在自己身上所有的不公平,都是作茧自缚。”温言的声音听起来飘忽却无比清晰,“经历这么多,突然,想对自己宽容一点。”
  沈寂皱起眉头。
  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他想看到温言云淡风轻的脸上露出怜悯抑或悲伤的神色,想看着她软弱,想看到她后悔自己的选择然后从容地对他敞开怀抱。
  她眼里却只有平静和冰冷。
  寂静中,他听得到自己牙齿磕碰的声音,感受到心脏因为寒意而抽缩到疼痛难忍。一抹痛苦到无望的笑容浮现在他好看的唇边:“温言,与你之间,我从来没赢过,不是我蠢,不是我运气不好,而是对你,我有太多的不忍心。”
  他恼怒地拧起眉毛,转瞬满脸的期待变成冷漠的笑意,紧紧捏住拳头直至有点发痛,刹那间,沈寂觉出自己的虚弱和狼狈,他突然意识到,不可能了,一切都不可能了。
  “既然如此,既然如此……”他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温言,仿佛艰难地下着巨大的决心。
  他突然掏出枪来。
  那一刻,温言平静的目光还是不期然地闪过小小的仓皇和惊讶。看来,她来之前对可能出现各种后果的假设还是太乐观了。
  他想杀了她?还是同归于尽?
  沈寂一直举着枪,却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动作。两个人僵持了很久。
  耳边忽然响起汽笛的轰鸣声,又一艘货船离港了。
  紧接着,有轻盈的脚步声徐徐地传来。
  沈寂看见那人的脸,正慢慢地靠近,货舱内暧昧昏黄的灯光下,她的眉眼,像极了此刻正处于冰冷枪口之下的温言。
  温言在看到温故的时候,皱了皱眉,心不自觉的收紧。沈寂眼里露出蔑视的笑,话语却咬得很重,“你不是已经逃走了吗?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还要出现在我面前?”
  温故如从前一般笑着:“故事讲到这一步,怎么可以没有我。”
  沈寂突然大笑起来。
  “你原本就是故事之外的人,你根本不应该出现在我们之间。”
  温故望着沈寂的眼神有几分同情:“你说,是谁让我出现的,是谁让我夹在你们之间这样痛苦的?沈寂,是谁?”
  沈寂握着枪的手不由自主地发抖。
  温故的目光直直的盯着黑洞洞的枪口,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是平和的。
  “沈寂,我有孩子了。”她说着,小心翼翼地往前迈了一步。
  沈寂先是一愣,目光下意识地瞟过温故平坦的小腹,接着垂下眼睛沉思了许久。
  “如果你还记得把我关起来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就该知道我没有说谎。”她说着又向前一步。
  沈寂突然将枪口对准温故,大声吼道:“你站在那里。”
  然后,他艰难地望向温言。
  “你们这样算什么?姐妹情深?你忘了她雇人绑架你,在快餐店放炸弹,差点把你炸死。她因为你而害死的那么多条人命,这些你都忘记了?”
  “我没忘记。”温言定定地看着沈寂,她的脸上几乎看不出任何情绪,更没有一丝害怕的表情,“这些我都记得,也不惑于姐妹情深,但我今天在这里,在你的枪口之下,跟这些都没有关系。”
  温故的眼睛异常清澈,里面闪过的光凉薄而悲伤,她死死咬住毫无血色的唇,平静地凝眸怔忡的沈寂,声音有点颤抖,但是透着让人心悸的空旷和寂寥:“你说我手上有人命,你手上也有,是我儿子的命。”她说着突然走上前几步,按住他拿着枪的手,然后对准自己的左肩膀位置,按动了扳机。
  ——砰的一声,子弹破樘而出,迅速穿过温故的身体,她整个人顷刻倒了下去。
  沈寂感到那一声枪响仿佛瞬间震破了自己的耳膜,世界都变得安静了。
  温言赶紧弯腰去扶住温故,不可思议地看着她的肩膀正汩汩地冒出血来,于是脱掉外套,用力按住她的伤口。
  温故抬起头看了温言一眼,声音疲惫而虚弱:“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害死那么多人,总要付出点代价。”
  温言没有说话,只是扶着温故慢慢地站起来,然后,她将目光转移到沈寂身上。
  他苍白的脸上满是细密的汗珠,喘息声细微而局促,眼里似乎有悔意,却只是固执的站在那里,无动于衷。
  他始终没有放下枪。握枪的手虽然冰冷但是干燥坚定,黑洞洞的枪口直指向温言的眉心,而对方仍然带着复杂而平静的神情看着他,没有丝毫的闪躲。
  然后,她平静的开口:“我想给你讲个故事。”
  沈寂缓慢而迟钝的看着她。
  “很多年前,有一对同父异母的姐妹,她们不住在一起,也不知道彼此的存在。终于有一天,爸爸带着妹妹来看姐姐,那天,姐姐在母亲的督促下在房间里练字,妹妹就一个人跑出去玩,然后看到邻居的哥哥不小心掉进了蓄水池,她哭着跑回来,一直说救救哥哥,救救哥哥……”
  沈寂的脸唰的苍白。
  “你很吃惊?吃惊于救你的人不是我,吃惊于我现在才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你,是吗?”
  “我不是个圣人,无法对所有的伤害都姑息包容。沈寂,我对你没有恨意,但对她不想仁慈。这就是一直没有告诉你的原因。”
  “今天说出这件事,是希望你,不要再执念下去了。你爱的从来就不是我,你说过你跟温故在一起,因为她身上有我的影子,或许直到今天,你都不明白,究竟谁才是谁的影子。”
  言语间,温言感到扶着自己的温故突然剧烈地颤抖了一下。接着,是因为肩膀巨大的疼痛引起她轻微的闷哼声。
  沈寂的呼吸都要停住了。他下意识地去看温故,而她苍白的脸上出现跟自己一样的表情。
  惊然,错愕,惨淡不堪。
  这么多年,他觉得所有的一切都是不真实的,都是可以失去可以毁灭的,唯有对温言的那一份执着,从未变过。为什么,现在连这唯一的真实,也不复存在了!
  他爱的究竟是谁?谁又是谁的影子?
  温言突然抓紧了温故的胳膊,扶着她往外走。
  沈寂猛地反应过来:“不许走。”
  他用枪瞄准她们,大声吼道:“故事还没讲完,谁都不许离开。”
  温言平静回答:“故事已经讲完了。”停了一下,又说,“再耽误下去,她会死的。”
  温故睁开沉重的眼皮,艰难地看着温言冷淡的面孔,气息微弱的说不出话。
  沈寂嘴角有轻微的抽动,握紧了枪管。
  好像,就是这个感觉,沉甸甸的,冰冷的,带着杀气,却又给人无限的安全感。只要手指轻轻按住扳机,对面人的生死全在你的一念之间。多奇妙啊,一瞬间被赋予了上帝的权利。可以随时叫人闭嘴,再也说不出什么伤人的话。
  可是,更加残酷的话却在耳边响起。
  “我们之间就到这里。从现在开始,我的脚步不会停下来,除非你杀了我。”
  赌一把吧!
  温言心里反复响起这个声音,赌一把。虽然她已经没有任何筹码。身后冰冷的枪口还在对着她,而那个人,正在心里思忖着,要么得到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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